趙正永往事

白兆東

2019年1月15日晚間，中央紀委國家監(jiān)委網站發(fā)布消息，陜西省委原書記趙正永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紀律審查和監(jiān)察調查。

現(xiàn)年68歲的趙正永，祖籍安徽馬鞍山，2001年由皖入陜。在陜西官場侵淫15年之后，2016年3月28日，趙正永卸任陜西省委書記，調任全國人大內務司法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兩年后的2018年3月，趙正永正式退休。

退休后，趙正永很少現(xiàn)身公共視野。最近一次，是在2018年7月3日，趙正永雨中前往西安市名剎香積寺參訪，當?shù)厝朔Q，“去過香積寺，平安又無事”，事實證明，這只是一個美好的愿望而已。

接近趙正永的人士透露，趙正永退休以后，經常出入固定的幾個佛堂。參佛悟道之余，他的愛好還包括打網球和練習書法。

事實上，有關趙正永被調查的消息，兩年前就在坊間流傳，此次傳聞被坐實，早先亦有跡象。

趙正永退休四個月后，針對秦嶺北麓違規(guī)別墅問題，中央成立專項整治工作組，并由中央紀委副書記徐令義坐鎮(zhèn)。2019年1月9日，央視播出專題片，詳細介紹了秦嶺違建別墅整治始末，片中，相關官員都出鏡檢討，唯獨不見趙正永。

2018年12月26日，央視前主持人崔永元微博稱，陜北千億礦權案二審部分卷宗在最高院本部丟失，此案也和趙正永密切相關。

20天內，“千億礦權案卷丟失”與“秦嶺違建別墅整治始末”集中被披露，風口之下，趙正永注定難以獨善其身。

趙正永深耕陜西官場15年，所涉及問題遍布多個領域，就在其被宣布調查的同時，另有多名陜西官員被帶走協(xié)助調查，包括兩名副省級官員，以及兩名正廳級官員。

五十入陜

1951年3月，安徽省馬鞍山一戶普通礦工家庭，一個男嬰呱呱落地。度過安逸的少年時代，趙正永跟多數(shù)同齡人一樣，將成年時趕上了“十年浩劫”，卷入上山下鄉(xiāng)的洪流中。

1968年11月，17歲的趙正永來到安徽省宣城地區(qū)水陽公社插隊，以知青身份當了兩年農民。此后，趙進入安徽省馬鋼公司修理部機動車間工作，當過鉚工和鈑金工。

當了四年工人后，1974年10月，趙正永進入中南礦冶學院（現(xiàn)中南大學）材料系金屬物理專業(yè)學習。畢業(yè)后，趙正永得以進入馬鋼公司干部序列，從此踏入仕途。

經過20多年的摸爬滾打，2000年6月，時年49歲的趙正永已官至安徽省政法委書記，兼任公安廳廳長。

知情人士告訴《財經》記者，因為趙正永性格強悍，引起諸多同僚的不滿，因此始終未進入安徽省委常委序列。

安徽官場不順，趙正永另謀出路。2001年6月，50歲的趙正永調任陜西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四年后，轉任陜西省委常委、副省長、黨組副書記。

多位陜西官員透露，趙正永在陜保持其強硬的工作態(tài)度，不但在同僚之間如此，甚至直接插手一些經濟糾紛，乃至干預司法。

最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則是媒體既往報道中的“榆林百億國有煤礦疑被一億元賤賣”、“陜西省政府致函施壓最高法”“女港商擁上千億元煤礦6年納稅35元”等事件。a

《財經》記者調查發(fā)現(xiàn)，上述三起事件，其中兩則涉及女港商劉娟。在趙正永不遺余力地支持下，劉娟不僅完成了對波羅井田爭議礦權的審批，并多次嘗試將礦權轉讓獲利。

插手經濟糾紛

2006年，榆林凱奇萊能源投資有限公司（下稱凱奇萊）與西安地質礦產勘查開發(fā)院（下稱西勘院）因合作勘查合同產生糾紛，該案訴訟歷時12年，因雙方爭奪的探礦權價值已升至千億元，被坊間稱為“千億礦權案”。

波羅井田位于陜北榆橫礦區(qū)北區(qū)，潛力誘人。陜西省發(fā)改委相關文件顯示，波羅井田面積339.2平方公里，煤炭地質儲量達15.68億噸，可開采量10.98億噸。

2002年7月，西勘院取得波羅井田普查的探礦權，面積279.23平方公里，有效期至2005年4月25日。后經延續(xù)與變更，勘探面積拓展至340平方公里。

凱奇萊于2003年與西勘院簽訂合作勘查合同。雙方約定，凱奇萊支付西勘院前期勘探費用1200萬元，后者同意前者擁有勘查成果80%的權益。隨后，雙方對波羅井田進行詳查及精查，并對該礦區(qū)的探礦權經法定評估機構評估后，報送陜西省國土資源廳備案。

合同簽訂后，卻遭到趙正永等人的干預，終釀成一起曠日持久的礦權糾紛。

2003年10月20日，陜西省政府第21次常務會議紀要形成決定：陜北尚未登記探礦權的煤炭資源，一律由省政府安排登記直接掌握，由省政府安排財政資金開展勘查;對于此前已給予探礦權的單位，一律視作代表政府實施勘查，探礦權人無權處置探礦權，其探礦權是否轉讓、轉讓給誰、如何轉讓，一律由省政府根據基地建設總體規(guī)劃和轉化項目落實情況作出決策。

中央整治工作組調查發(fā)現(xiàn)，2014 年對202 棟違建別墅整治之后，秦嶺北麓仍然不斷出現(xiàn)違規(guī)新建別墅達600 余棟。圖/ 視覺中國

然而，2006年4月14日，在與凱奇萊簽訂合同在先的情況下，西勘院又與香港益業(yè)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香港益業(yè)）簽訂關于波羅井田的合作勘查合同書，糾紛由此而起。

凱奇萊法定代表人趙發(fā)琦認為，正是在趙正永的安排下，西勘院將波羅井田“一女二嫁”。香港益業(yè)獲得波羅井田探礦權后，轉手賣給境外公司，作價21億元。

2006年5月，屢次協(xié)商無果之下，凱奇萊以違約為由，將西勘院起訴至陜西省高級法院，請求判令對方履行合同。五個月后，陜西省高院一審判決凱奇萊勝訴，理由為，雙方2003年所簽合作勘查合同“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應認定合同有效”。

西勘院對此不服，上訴至最高法院。最高法院審理該案期間，2008年5月4日，陜西省政府辦公廳向最高法院發(fā)出一份《關于西勘院與凱奇萊公司探礦權糾紛情況的報告》（下稱《情況報告》），內容包括“西勘院與凱奇萊的合同沒有完成備案，沒有實施，應屬無效合同”;“省高院一審判決對引用文件依據的理解不正確”;“執(zhí)行一審判決將造成國有資產嚴重流失”等。

《情況報告》還提到，“如果維持省高院的判決，將會產生一系列嚴重后果”，“對陜西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大局帶來較大的消極影響”。

知情人稱，2008年4月底，時任最高法院副院長奚曉明（后因受賄罪被判無期）曾邀請陜西省政府官員到最高法院“商議案情”，這為陜西省政府后來發(fā)送《情況報告》埋下伏筆。

2009年11月4日，最高法院作出裁定，撤銷陜西省高級法院一審判決，將該案發(fā)回重審。

知情人透露，《情況報告》被媒體披露后，陜西省委向中央辦公廳作了匯報，時任中央政法委書記周永康作出批示，要求正確引導輿論。

干預司法

2010年8月30日，已升任陜西省代省長的趙正永主持召開省政府專題黨組會，決定由省監(jiān)察廳會同省法制辦、省工商局組成調查組，對凱奇萊與西勘院糾紛進行專項調查。

調查組的結論認為，“為規(guī)避陜西省政府21次常務會議決定，這份合同屬于雙方串通蓄意違規(guī)簽訂虛假合同的行為，所以該合同屬無效合同?！贝藭r正值陜西高級法院對千億礦權案的重審期間，調查組的認定，事實上成為政府代替法院判案的例證。

2010年11月3日，趙正永再次安排召開了涉及千億礦權案的省政府黨組專題會議。會議指出，陜西省政府辦公廳、省法制辦、省高院、省公安廳、省國土資源廳、省工商局、省地礦局等單位要“高度重視”，按照會議精神和具體要求，積極對涉及本單位的“有關問題”進行查糾，按期落實“對相關責任人的處理”。

《財經》記者獲取的資料顯示，2010年11月29日，按照陜西省紀委監(jiān)察廳的要求，陜西省高級法院紀檢組對審理西勘院和凱奇萊合同糾紛案的2006年原一審審判人員立案查處，并對發(fā)回重審過程全程督辦。

2011年3月30日，陜西省高級法院作出重審判決，認為西勘院與凱奇萊為了規(guī)避“21次會議紀要”惡意串通，損害國家利益，判定雙方合作勘查合同無效。

判決下達的第二天，陜西省監(jiān)察廳即向趙正永上報了波羅井田礦權糾紛調查情況的報告。報告內容之一，是對凱奇萊涉嫌違法犯罪的查偵和對犯罪嫌疑人的抓捕事項，擬請省公安廳督導榆林市公安局盡快查偵結案。

凱奇萊不服，于2011年4月29日向最高法院提起上訴。上訴期間，榆林市工商局對凱奇萊公司立案，撤消了該公司的工商登記，并以“涉嫌虛報注冊資本罪”，將案件移交榆林市公安局。

2011年8月19日，趙發(fā)琦被榆林市公安局以涉嫌虛構注冊資本罪刑拘，在看守所關押133天后被取保候審，后由榆林市中院宣判無罪。

知情人士告訴《財經》記者，趙正永指令工商局注銷凱奇萊，目的是使其喪失波羅井田礦權案的主體權，無法推進訴訟程序。其間，凱奇萊就撤銷營業(yè)執(zhí)照等發(fā)起行政訴訟，榆林市中級法院裁判認為，榆林市工商部門對凱奇萊的處罰違反國家法律法規(guī)，2013年，凱奇萊營業(yè)執(zhí)照得以恢復。

2013年11月25日，最高法院裁定中止千億礦權案訴訟。2015年10月，凱奇萊向最高院申請恢復審理。

2017年1月12日，最高法院公開審理該案，同年12月16日，作出終審判決，認為陜西高院的重審判決認定事實、適用法律均有錯誤，判定西勘院與凱奇萊的合作勘查合同有效，雙方繼續(xù)履行。

歷時12年，千億礦權案又回到原點。但是，該案進入執(zhí)行階段后，因為最高法院判決書內未明確合同履行的具體內容，導致一年內判決未得到執(zhí)行。

2018年12月26日，央視前主持人崔永元在微博上發(fā)文：“陜北千億礦權案卷宗被盜兩年至今無下落”。

2019年1月8日，針對千億礦權糾紛案卷宗丟失等問題，由中央政法委牽頭，中央紀委國家監(jiān)委、最高檢察院、公安部參加，成立聯(lián)合調查組依法依紀開展調查。

能源腐敗“蓋子”

趙正永插手千億礦權案并非偶然，其主政陜西期間，長期負責陜北能源化工基地建設方面工作，在陜北煤炭資源整合，以及礦區(qū)地質災害治理過程中，均留下足跡。其時，恰逢中國煤炭市場迎來“黃金十年”。

2017年2月至4月，中央第十一巡視組對陜西省開展巡視“回頭看”。同年6月8日，巡視組在向陜西省委反饋巡視“回頭看”的情況時，提到陜西礦產資源探礦、開采、經營及國有公司增資擴股的腐敗問題還沒有揭開蓋子。

實際上，陜西煤炭產業(yè)長期由趙正永把控。在趙正永極力庇護之下，即便是重特大事故，也能將其平息。

2011年8月4日，陜西韓城禹昌煤礦透水事故發(fā)生后，有多名礦工失蹤。此后，水又灌入韓城礦業(yè)桑樹坪煤礦，導致這個國有重點煤礦全面癱瘓停產，直接經濟損失高達數(shù)億元。

然而，韓城透水事故過去數(shù)年，事故調查報告至今未公開。知情人士告訴《財經》記者，煤監(jiān)局遲遲不出調查結果，并決定隱瞞事故損失，降格處理此次事故，其幕后主使者就是當時陜西省省長任上的趙正永。

另外，從2006年開始，煤炭儲量驚人的榆林府谷三道溝煤礦在未取得開采手續(xù)的情況下，“裸營”十多年，獲利匪淺。而作為長期分管能源的官員，趙正永明知其手續(xù)不全，卻睜一眼閉一眼。

2015年3月27日，第十三次陜北能源化工基地建設座談會在榆林召開，還在陜西省委書記任上的趙正永出席會議。他提出，陜西國土資源廳負責，盡快辦理三道溝煤礦采礦許可證。同年9月9日，三道溝煤礦才終于取得采礦許可證。

榆林煤監(jiān)局一位工作人員透露，直至今日，三道溝煤礦是否已經通過驗收，是否已經取得煤礦企業(yè)安全生產許可證，有關方面尚未正式確認或公布，引發(fā)外界猜測質疑。

操縱人事

趙正永任陜西省委書記期間，人事程序亦存在不規(guī)范，據知情人透露，其問題包括用人搞“小圈子”“搭天線”。

比如，陜西省委常委會研究干部共28批次，有16批次在沒有作出黨風廉政意見、個人有關事項核查、信訪舉報等結論的情況下就上會研究。

另外，在趙正永主政陜西期間，有42名任期不滿3年的市縣黨政正職被調整工作崗位。有的干部“火箭”式提拔、“點卯”式工作，更有人畢業(yè)后10年經歷8個崗位，就提拔至副廳級。

趙正永酷愛打網球，坊間戲稱其為“網球隊長”，擁有大約數(shù)十人的網球朋友圈。有不少官員投其所好，苦練網球技術，意在獲得趙正永的青睞。

在趙正永的帶領下，本屬冷門的網球運動，在陜西官場逐漸興起。一時間，西安的網球教練和場地都不夠用，甚至有專業(yè)選手重金獲邀，陪趙正永比賽。

據陜西一位廳級官員透露，當年，陜西燃氣集團主要負責人為了取悅趙正永，耗資400多萬元建起了氣膜網球場。豈料，趙正永去過兩次，覺得太過于顯眼，就再也未去。此后，網球場基本處于閑置狀態(tài)。

隨著網球運動的流行，各項賽事也相繼落地。2012年3月23日，由陜西省體育局主辦的陜西省領導干部網球賽暨業(yè)余網球公開賽，在陜西網球中心舉行。共有353名網球愛好者報名參賽，其中省部級官員6人，廳局官員67人，趙正永最終獲得亞軍。

知情人告訴《財經》記者，曾任陜西省地方志辦公室主任的張仁華，便是趙正永網球朋友圈成員之一。因為這層“球友”關系，2014年1月，張仁華調任陜西日報傳媒集團總編輯，后轉任社長。

2018年4月4日，陜西省紀委監(jiān)委發(fā)布通報稱，張仁華嚴重違紀，對其進行立案審查。通報中提到，張仁華身為黨員領導干部，理想信念喪失，紀律意識淡漠，嚴重破壞所在單位政治生態(tài)，且在黨的十八大后仍不收斂、不收手，性質惡劣、情節(jié)嚴重，應予嚴肅處理。

除了張仁華，先后接受調查的榆林市委原書記胡志強，及陜西省委原秘書長錢引安，皆為趙正永網球朋友圈成員。

有知情人告訴《財經》記者，胡志強落馬后，買官賣官問題逐漸顯現(xiàn)，甚至到了明碼標價程度。一些經濟發(fā)達的區(qū)縣人事，基本都是趙正永說了算，要想在這些區(qū)縣當“一把手”，“沒有3000萬元想也別想”。

2018年8月6日，陜西省紀委監(jiān)委發(fā)布消息稱，陜西省紀委原預防腐敗室主任胡傳祥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紀律審查和監(jiān)察調查。胡傳祥祖籍安徽，系趙正永的外甥。隨后，天地源股份有限公司（600665.SH）總裁李炳茂、副總裁馬小峰，因涉及此案先后被帶走調查。

應付秦嶺別墅整治

2019年1月9日，央視綜合頻道播出專題片《一抓到底正風紀》，回顧了整個秦嶺違規(guī)別墅整治始末。

“違建別墅是表象，不講政治是根本”，專題片中，負責調查秦嶺違建別墅的中紀委副書記、國家監(jiān)委副主任徐令義如是定性。

公開資料顯示，四年前，針對秦嶺北麓西安段違建別墅問題，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先后多次作出批示。但是，陜西省市區(qū)三級主要官員，把重要批示層層空轉，并未認真落實查處。

2014年5月13日，習近平就秦嶺別墅問題作出第一次批示，要求陜西省關注此問題。兩天后，陜西省委辦公廳收到中辦督察室轉來的批示。但時任陜西省委主要領導（趙正永）沒有在省委常委會上進行傳達學習，也沒有進行專題研究，只是簡單批轉：由省委督察室會同西安市，盡快查清向中央報送材料。

直到同年6月10日，西安市才成立秦嶺北麓違建整治調查小組。調查一個月后，西安市委向陜西省委匯報稱，秦嶺違建別墅完全查清，共有202棟。陜西省委對此報告并未進行核實，直接引用數(shù)據向中央進行報告。

2014年10月，習近平第二次作出批示，“務必高度重視，以堅決的態(tài)度予以整治，以實際行動遏止此類破壞生態(tài)文明的問題蔓延擴散”。這一次，趙正永仍然只是在省委常委會上提出原則性要求，希望西安市認真落實。

中央紀委八室主任陳章永認為，陜西省委在貫徹落實總書記的第二次重要批示過程當中，給人的印象是會議有傳達、領導有批示、工作有督察、結果有報告。但通過深入調查發(fā)現(xiàn)，這些傳達、督察、報告當中，存在著嚴重的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的問題。

2018年7月，習近平對秦嶺違規(guī)別墅再作批示：“首先從政治紀律查起，徹底查處整而未治、陽奉陰違、禁而不絕的問題”，這已是針對這個問題的第六次批示。

隨后，中央整治工作組調查發(fā)現(xiàn)，2014年對202棟違建別墅整治之后，秦嶺北麓仍然不斷出現(xiàn)違規(guī)新建別墅達600余棟，其中包括群賢別業(yè)、達觀天下、草堂山居、山水草堂等別墅項目，甚至成為西安高端房產的代表。

目前，秦嶺北麓西安段共有1194棟違規(guī)別墅被列為查處整治對象，包括位于鄠邑區(qū)石井鎮(zhèn)蔡家坡村的“超級別墅”，該別墅占地14.11畝，院內裝飾考究，存有大量文物。

陜西多位官員告訴《財經》記者，有數(shù)十位處級以上官員因秦嶺違規(guī)別墅被調查，成為“塌方式腐敗”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