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詩懿[江南大學人文學院,江蘇 無錫 214000]
在一片廣袤的大洋中間,矗立著一座孤島。人類的科技無法監(jiān)測到這座島嶼,因為這座島的周圍被宙斯布下結界,保護著這座島上的居民——亞馬遜人。正如它的名字“天堂島”一樣,這座與世隔絕的小島是女人的天堂,她們在這里波瀾不驚地生活了幾千年,沒有男人們的攪擾,執(zhí)行著古希臘式的民主制度,青春永駐,不必擔心歲月會侵蝕她們的美貌……這是2017年DC公司在真人版《神奇女俠》電影中為觀眾重建的神話世界,一個讓女性充滿力量,讓男性無限向往的秘密國度。戴安娜公主就誕生在這座島嶼上,在經歷了被母親希波呂忒“養(yǎng)在深閨無人識”的成長期后,一架飛機沖破結界墜毀到了天堂島上,自此打破了這個世外桃源的寧靜生活。戴安娜公主離開小島,化身神奇女俠來到人類世界,在四個男人的幫助下阻止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阿瑞斯妄圖毀滅人類而挑起的戰(zhàn)爭。
神奇女俠顯然與我們熟知的其他超級英雄不同。首先,她是一名女性,其次,她具有神話背景,所以不純粹是漫畫年代的產物。作為一名女性超級英雄,神奇女俠必然與男性超級英雄有所不同,這一點在服裝設計、打斗動作、劇情框架等方面都有所體現(xiàn)。而她又是從神話中走出的人物,她不需要如其他超級英雄一樣有高科技或來自外太空的神秘力量的加持,她的力量主要來自她的神話背景。但是戴安娜又不完全是從神話中走出的人物,在關于亞馬遜人的神話傳說誕生之初,并沒有她的存在。我們所看到的神奇女俠戴安娜是1941年由一位美國心理學家威廉·M·馬斯頓博士在神話傳說的基礎上再創(chuàng)造出來的。他在寫給畫師哈里·G·彼得的創(chuàng)作指示中寫道:“她必須要強壯、自立,要有驚人的美貌,愿意為民主而戰(zhàn),必須極度愛國,像美國隊長一樣。美國隊長穿一面美國國旗,神奇女俠服裝的配色也必須是紅白藍色的。不過,她最好要穿得非常少?!币簿褪钦f,神奇女想一方面要像男性超級英雄一樣強壯、美麗、愛國,另一方面又必須穿得非常少,這樣才能更吸引眼球。為什么神奇女俠之父會在創(chuàng)造這個形象之初提出這樣的指示?而作為一個在父權文化的舞臺上活躍了近80年的女性形象,神奇女俠的背后究竟是女性主義的覺醒還是對父權文化的適應?如今,《神奇女俠》更是又一次被搬上了大熒幕,好萊塢作為美國意識形態(tài)的輸出工廠,又是如何對其進行包裝加工的?
關于亞馬遜人最初記載,是在公元前8世紀的盲人詩人荷馬的史詩《伊利亞特》中,傳說她們是一支由清一色女戰(zhàn)士組成的部落。在特洛伊戰(zhàn)爭中,她們在女王彭特西勒亞的帶領下驚艷亮相,連大英雄阿喀琉斯都在亞馬遜女王頭盔滑落的瞬間愛上了她?!渡衿媾畟b》故事中的亞馬遜民族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天堂島上,無論是最初馬斯頓博士創(chuàng)作的漫畫,還是后人改編的電影電視,都將天堂島塑造為一個超越時間的元社會。在2017年真人版電影中,隨著幼年的戴安娜在天堂島上的一路飛奔,一幅亞馬遜人的生態(tài)畫卷在我們面前展開:天堂島是山地地形,皇宮位于島上的高處;在較低位置的是廣場,商販們在此進行交易;在另一處風景如畫的瀑布區(qū)域,戰(zhàn)士們在此操練武藝。然而歷史上的亞馬遜民族并不是生活在電影為我們構建的田園牧歌式的元社會當中,她們是茹毛飲血的野蠻民族。根據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的記載:亞馬遜女子將她們人生中的大部分時間花在偵查、搶劫她們的鄰居上,她們會定期與鄰近部落的男子幽會,產下后代,男孩子會被送還給他們的父親或直接殺死,女孩子則會被培養(yǎng)成戰(zhàn)士,并被砍去或者灼燒右側的乳房,以便更好地使用弓箭等武器……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在神奇女俠故事中的天堂島早已不是希臘神話中亞馬遜人的家鄉(xiāng),而是根據現(xiàn)代意識形態(tài)創(chuàng)造出來的“理想國”。而神奇女俠主要的舞臺也不是神話中的天堂島,而是真實存在的美國。天堂島和亞馬遜公主的身份都只是一個背景,電影真正要講的不過是一個有關美國政治的隱喻。
在神奇女俠形象近80年的演變中,她離開天堂島的時間從“二戰(zhàn)”變?yōu)椤耙粦?zhàn)”,她所面對的對手從邪惡的凡人變成了戰(zhàn)神,但為美國政治服務是神奇女俠從未改變的功能和使命。早在1941年馬斯頓博士創(chuàng)造之初就把她塑造成了一個美國公民。他在創(chuàng)作指示中表示她“必須極度愛國,像美國隊長一樣。美國隊長穿一面美國國旗,神奇女俠服裝的配色也必須是紅白藍色的”。漫畫中的神奇女俠,身穿一件紅色的抹胸,胸前有一只象征自由的美國鷹,下身是一條藍色緊身褲,布滿星條旗上的白色星星。這樣的裝束顯然已與亞馬遜人已經沒有任何關聯(lián),第一次見到她的人都會把她當成一個地地道道的美國人。甚至是希臘神話中的神祇,亞馬遜人的守護女神之一雅典娜,也對美國這個陌生的現(xiàn)代國家充滿了關切之情。當?shù)弥返俜驂嫏C在天堂島時她對希波呂忒說:“美國的自主和自由必須得到守衛(wèi)!”為此,亞馬遜人必須派出他們最強壯、最聰明的戰(zhàn)士回到美國,并“學著熱愛、守護、接納那片土地,就如同它是自己的故土”。就這樣,神奇女俠主動放棄了她亞馬遜人的身份,她現(xiàn)在的“故土”是美國了。在1975年的電視劇中,扮演神奇女俠的是1972年的美國小姐琳達·卡特,這樣的選角說明創(chuàng)作者一開始就把神奇女俠定位成女版的“美國隊長”,而不是亞馬遜女戰(zhàn)士。在戴安娜離開天堂島的橋段,希波呂忒看著她試穿那套標志性的紅藍戰(zhàn)袍時說:“這身顏色的選擇體現(xiàn)的是你對民主與自由的忠實追求,這是我親自設計的?!睆闹袀鬟f出的信息無疑是將美國國旗等同于民主和自由。而在2009年的動畫電影中,希波呂忒對于這套裝束又有一種新的解釋:“按照習俗,我們的使者會穿著對方國家的顏色,以象征尊敬與和平?!?/p>
在2017年的電影中,雖然扮演神奇女俠的演員換成了以色列小姐蓋爾·加朵,但是美國意識形態(tài)的符號依舊充斥在電影的細節(jié)之處,只是更加隱蔽。戴安娜的身份由希波呂忒用黏土塑形阿芙洛狄忒賦予她生命,變成了宙斯和希波呂忒之女,這樣就從神話圖騰的角度解釋了神奇女俠戰(zhàn)袍上胸前的那只鷹,因為天空之神宙斯的標志就是鷹。同時去掉了短裙上與上半身美國鷹相呼應的白色星星元素,但象征美國國旗的紅藍配色還是被保留了下來。影片中,紅藍戰(zhàn)袍第一次出現(xiàn)在觀眾的視野中是在戴安娜溜進巨塔偷走弒神寶劍,在另一間房間里,鏡頭非常朦朧地掃過。下一個鏡頭,站在史蒂夫面前的戴安娜就直接穿上了這身戰(zhàn)袍。影片對這身美國國旗配色的衣服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亞馬遜人的藏寶室中沒有給出任何解釋,事實上,這件戰(zhàn)袍忽然出現(xiàn)在影片中也確實是非常突兀的。因為2017年的真人版電影將戴安娜離開天堂島的時間從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提前至“一戰(zhàn)”,神奇女俠的主要戰(zhàn)場也從美國變成了歐洲大陸,似乎已與美國沒有了關聯(lián)。但是,在天堂島上墜機的史蒂夫卻是為英國情報部門工作的美國飛行員,他從天堂島搬回的救兵是身穿一襲美國國旗配色戰(zhàn)袍的神奇女俠。除此之外,在他們組成的“拯救世界”五人小分隊中,還有一位美國原住民印第安人“酋長”。就是這五個人,他們穿越歐洲戰(zhàn)場,在神奇女俠的帶領下力挽狂瀾扭轉戰(zhàn)局。仿佛無形之中,美利堅巨人又一次拯救了世界。然而眾所周知,在“一戰(zhàn)”的大部分時間里,美國都是保持中立狀態(tài)的,只是在最后階段戰(zhàn)爭雙方顯露疲態(tài)時,作為一股新鮮的助推力量加入戰(zhàn)爭。
本雅明說過,現(xiàn)代技術革新(特別是攝影和電影)深刻改變了“藝術品”的現(xiàn)狀,當藝術創(chuàng)作的“原真性”標準失靈之時,藝術不再浸淫在“禮儀”中,反而向政治敞開了大門。我們所看到的好萊塢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大片,幾乎每部都是一場美國意識形態(tài)的宣講,而在這宣講背后,隱藏著美國文化霸權主義的野心。美國一方面將自己包裝成戰(zhàn)爭的受害者,被邪惡勢力威脅的弱勢群體,同時也是戰(zhàn)斗英雄,積極反抗的斗士。在超級英雄這一類型電影中,超級英雄們所用的武器總是防御型的,如鋼鐵俠的盔甲,美國隊長的盾牌,神奇女俠的防彈手鐲等等……他們雖然天賦異稟或身懷絕技,卻從來不主動出擊,總是要等到反派先做出傷害的舉動,他們才進行反擊。美國喜歡扮演“世界警察”的角色,而所謂“警察”就是維持秩序?!懊绹娪爱a量占全球影片產量的7%,卻占領了全球電影總放映時間的一半以上?!蓖ㄟ^這些好萊塢大片,美國將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輸送到世界各地,逐步建立自己的文化帝國,而世界各地的歷史文化資源,也被吸納為制造“美國文化宣傳片”的原料。就像從希臘神話中走出的亞馬遜公主,最終變成一個打著醒目的“美國制造”標簽的超級英雄。
2017年的電影版有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神奇女俠》的導演雖為女性,但編劇卻是清一色的男性。漫畫改編電影的性質決定了它所吸引的男性受眾要大于女性受眾,而男性編劇似乎更懂得如何討好最主流的審美情趣。正如凱爾納在《媒體文化》一書中所言:“美國和大多數(shù)資本主義國家的媒體文化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商業(yè)形式的文化,創(chuàng)造利潤,并以商品的形式散布開去。而就電臺和電視而言,則要吸引大量的受眾。”這就意味著要“生產公分母最小的東西,既不會冒犯大量的受眾而又會吸引最多的消費者”。所以在電影《神奇女俠》這一文本中,表層強大女性的故事框架之下,隱藏了不少對父權話語的指涉。
1941年,馬斯頓博士創(chuàng)造的神奇女俠是由亞馬遜女王希波呂忒用黏土塑形,愛神阿芙洛狄特賦予她生命。而在2017年DC公司拍攝的真人電影中,神奇女俠變成了亞馬遜女王與宙斯之女,編劇似乎希望以此來解釋神奇女俠身上的那些異能。天堂島上的亞馬遜人幾千年來保持著古希臘時代的生產力和科技水平,甚至還在使用冷兵器。不像《黑豹》中的瓦坎達,她們沒有發(fā)現(xiàn)先進的金屬。而神奇女俠的金屬手鐲卻可以為她抵擋子彈,而當她交叉兩個手鐲時,還可以引發(fā)一場威力不小的爆炸。這一技能似乎其他戴金屬手鐲的亞馬遜女戰(zhàn)士都不具備,甚至是亞馬遜女王希波呂忒。那么既非先進的金屬,又非亞馬遜戰(zhàn)士與生俱來的技能,那這一超能力只能歸功于神奇女俠的生父宙斯。電影從一開始就埋下伏筆,年幼的戴安娜首先對母親故事中宙斯賜給亞馬遜人的禮物——“弒神”武器表現(xiàn)出了濃厚的興趣,希波呂忒欺騙她,帶她看了藏在巨塔中的“弒神之劍”。后來,戴安娜偷偷跟著自己的阿姨安提俄珀習武,不慎被母親發(fā)現(xiàn),母親無奈之下同意讓戴安娜繼續(xù)操練武藝,卻又對妹妹安提俄珀說:“她決不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倍S著電影接下來的發(fā)展,在與阿瑞斯最后面對面的交鋒中,神奇女俠的那把“弒神”寶劍竟然在阿瑞斯手中不堪一擊地化為灰燼。而作為神奇女俠同父異母的哥哥,阿瑞斯向她揭示了“只有一個神能殺死另一個神”,所謂“弒神”的武器就是神奇女俠自己。于是“至高”的神奇女俠,終成一件“弒神”的武器,眾神賜給亞馬遜人最珍貴的禮物不過是一枚由宙斯受精的胚胎。
神奇女俠不僅神力來自于她的父親——一名男性,在她拯救世界的過程中,更時時需要男性作為她的指南針。史蒂夫的飛機墜落在海上之后,跟隨他前來的德國追兵沖破結界,他們用堅船利炮轟開天堂島的大門。這些帶著現(xiàn)代槍炮的闖入者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座島上的居民全是女性,而且還在使用著遠古時期的冷兵器。操練千年的女戰(zhàn)士,在象征現(xiàn)代科技和天堂島之外的父權社會的槍炮下不堪一擊,區(qū)區(qū)幾艘小船上的士兵就把島上的戰(zhàn)士打得死傷無數(shù),還損失了一員大將安提俄珀。這座屬于女性的小島是原始的,正如對自己的身份和使命迷蒙無知的戴安娜,需要男性來喚醒。帶領戴安娜離開天堂島去完成拯救世界使命的正是墜落在島上的美國飛行員史蒂夫。他們趁著月夜悄悄離去,仿佛私奔一般。離開了女性小島的神奇女俠終于回到了那個觀眾們所熟悉的世界,在這里女性是“他者”,是被窺視與被品評的對象,于是神奇女俠怪異的舉止開始變得引人注目了,史蒂夫就擔任了她在現(xiàn)實世界中“代理父親”的角色。他帶她去買衣服遮蓋身體,在火車站給她買冰淇淋,為她闖入議會的魯莽行為道歉,露營時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正如凱爾納所言:“影片以微妙的方式重新書寫了男性對女性的支配以及男性占主導地位的羅曼史慣例。”在最后的終極大戰(zhàn)中,神奇女俠也曾一度因為殺死她最初以為是阿瑞斯的魯?shù)堑婪蛑髴?zhàn)爭沒有停止,而對人類的本性產生懷疑,從而放棄她的使命。最終打消她對人性的疑慮,并掙脫阿瑞斯捆綁她的鐵塊,爆發(fā)出驚人力量的,正是史蒂夫犧牲了自己,在高空引爆裝滿毒氣的飛機。若沒有史蒂夫“拯救今天”,就沒有神奇女俠的“拯救世界”。
除去電影的主角戴安娜外,電影中的其他女性角色也不能缺少男性的幫助。史蒂夫的秘書埃塔·坎迪指揮了搗毀魯?shù)堑婪蜍娀饚斓男袆樱^的指揮,不過是在偽裝成帕特里克爵士的阿瑞斯的授意下把德軍最高指揮部舞會的消息透露給了史蒂夫;女反派毒藥博士伊莎貝拉·丸最為得意的發(fā)明芥子氣,實際上是阿瑞斯在背后悄悄給她的神啟。
勞拉·穆爾維在《視覺快感和敘事性電影》中認為,觀看電影可以給人帶來快感,電影中女性的身體會使熒幕前的觀眾產生雙重快感,一種是來自窺淫的快感,另一種是來自自戀的快感。所以女性角色在電影中的作用,往往是一種戰(zhàn)利品,或者是一種目標。而當今電影中的女性形象越來越趨于光鮮,以女性為主角的商業(yè)電影也層出不窮,但實質上女性仍是男性性幻想的對象或者消費商品。強大的男性在完成了“拯救世界”重任的同時,也收獲了佳人的芳心。神奇女俠之父馬斯頓博士在寫給畫師的創(chuàng)作指示中明確指出:“她必須穿得非常少。”于是神奇女俠的形象無論在當時還是今天,看起來都是非常驚世駭俗的:身著胸甲和短裙,裸露著雙肩和大腿,正如梅杰里·羅森的比喻“爆米花維納斯”。女性的身體被熒幕前的觀眾消費,而與此同時,她作為一個暴力角色所帶來的危險只是增加了男性在獲得這個甜美的戰(zhàn)利品時所經歷的困難和刺激。在《神奇女俠》電影中,觀眾一方面凝視著戴安娜的身體,體驗著窺淫的快感,另一方面又將自己代入到史蒂夫的角色中,體驗到征服強大女性的快感。
在將女性身體商品化的同時,對于男性身體則極力渲染其陽剛、力量等特點。在一場戲中,戴安娜無意中闖入浴室撞見赤身裸體的史蒂夫時,面不改色地問他:“男人都長你這樣嗎?”史蒂夫說:“我其實在平均水平之上。”隨后戴安娜又問:“那是什么?”史蒂夫本能地以為她是在對自己的男性性征表示好奇,雖然后來證實戴安娜指的是史蒂夫的手表。女性的缺乏使陽物成為一種象征,男性本能地認為女性會嫉妒他們所擁有的男性性征,因為“它是男性所擁有特權的象征”,從而表現(xiàn)出非同一般的關注。而史蒂夫更是在電影中不止一次地提到自己超越常人的“活力”,似乎有以此吸引戴安娜的企圖。在離開天堂島的小船上,史蒂夫調戲式地說起男女只有結了婚才能在一起睡覺,并引誘戴安娜說起“肉體之歡”的話題。而戴安娜也最終愛上了史蒂夫,在闖過無人區(qū)后,那個飄著雪的美好夜晚,兩人相擁曼舞,史蒂夫向她描述著和平時期的家庭生活,隨后兩人走進昏暗的客房,終于獻出了彼此第一個也是全片的唯一一個吻。無論多么強大的女性,還是抵御不住陽剛的男性和幸福家庭生活的誘惑,最終成為被征服的一方。
綜上所述,與傳統(tǒng)電影中的女性形象相比,神奇女俠顯然有其進步性。但是不可否認,在表層強大女性的故事框架之下,隱藏著美國文化霸權主義的野心和父權世界對女性更加隱晦的規(guī)訓。作為好萊塢商業(yè)電影流水線上生產出的商品,《神奇女俠》始終是為美國政治和父權文化服務,只是使用了更精良更花哨的包裝,實際上仍沒有跳出傳統(tǒng)羅曼史電影的窠臼。美國拯救世界,男人拯救女人,好萊塢電影從未試圖打破這兩種傳統(tǒng),今天不會,未來恐怕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