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劍鋒 張鵬飛/文
近年來,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著力于破解影響司法公正、制約司法能力的深層次問題,對于如何深化司法體制改革制定了極具可操作性的頂層設計,為我國司法體制改革的進一步落實完善提供了重要依據。當前,司法體制改革和監(jiān)察體制改革的全面深入落實,伴隨著‘捕訴一體化’辦案模式的開展,檢察機關的職能和工作重心必將出現(xiàn)重大的調整和變化,刑事檢察工作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加強。
經過40年的改革開放,我國經濟已經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尤其是掃碼支付、網購等網絡支付的興起,給很多犯罪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翱觳グ浮薄巴祿Q二維碼案”“網絡傳銷”等利用網絡實施的新型犯罪不斷出現(xiàn),給刑事檢察工作帶來了新的挑戰(zhàn)。這就要求辦案檢察官在辦理此類案件時,要深層次理解立法目的,抽絲剝繭,深入剖析案件本質,客觀合理解釋現(xiàn)有法律條文和原則,以此來給這些新型網絡犯罪準確定性,特別是在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問題上,一定要謹慎把握,既不能放縱了犯罪,又要避免盲目類推,侵犯公民正當權益、阻礙網絡經濟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如何精準的給案件定性,準確把握法律的適用范圍,已成為新時期刑事檢察工作的重要課題。
刑事檢察工作長期以來都是檢察機關的核心職能,其業(yè)務體系相對成熟、穩(wěn)定,也正是由于這種長期固化的工作機制多年未變,和當下深刻的社會變革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弊端已經日益凸顯。時代在進步、經濟在發(fā)展、法律在完善,生活的每一環(huán)節(jié)都在釋放改革的生機,然而我們的刑事檢察工作多年以來卻固步自封,已經難以適應當今形勢。筆者緊密結合自身的工作經歷,聯(lián)系最新的檢察研究成果,從現(xiàn)階段刑事檢察工作面臨的問題出發(fā),探究如何通過完善刑事檢察工作機制,更好地實現(xiàn)檢察監(jiān)督職能。
我國司法實踐正在經歷從傳統(tǒng)的“以偵查為中心”到如今的“以審判為中心”[1]的轉變過程當中,從筆者所在地區(qū)來看,公安機關在辦理刑事案件過程中的證據收集能力與如今的刑事證據裁判要求還存在一定差距。一方面,在傳統(tǒng)的刑事案件辦理過程中,通常以偵查為主,公安機關往往主導整個案件的最終走向,這也給公安機關在證據收集方面養(yǎng)成了一種“得過且過”的思想;另一方面,我國目前刑事案件數量依然巨大,公安機關又業(yè)務繁雜,不但要辦理刑事案件,而且還要負責戶籍、治安管理等日常工作,因此導致辦理刑事案件的警力不足,加之近些年來面向社會招收的警察大多沒有專業(yè)限制,亦未受過長期的專業(yè)培訓,辦理刑事案件的經驗嚴重不足。因此,公安機關在辦理一些疑難復雜的刑事案件時,往往存在證據采集不及時、原始直接證據滅失、偵查時間過長、訊問細節(jié)不到位等問題,致使很多現(xiàn)場性證據丟失,無法彌補,最終導致案件難以起訴。
以筆者所在的地區(qū)為例,有一起詐騙案件,公安機關在2016年7月25日立案,同年12月12日犯罪嫌疑人到案,然后未經過提請逮捕程序,于2017年9月12日移送本院審查起訴;另有一起聚眾斗毆案件,案發(fā)時為2016年9月份,立案后多名犯罪嫌疑人相繼到案并刑拘,后依次提請批準逮捕,我院作出不批準逮捕決定后,公安機關改變強制措施為取保候審,時隔一年之后,于2017年11月份才移送審查起訴,至此,從案發(fā)到審查起訴已間隔一年兩個月,很多需要調取的原始證據[2]已經滅失。此類情況,雖非常態(tài),但也并非個例,長時間的偵查往往導致很多現(xiàn)場性證據已經丟失,難以彌補,比如作案工具、電話記錄、監(jiān)控錄像等,都已無從查找、調取,最終導致案件難以順利推進。
隨著移動網絡的飛速發(fā)展,微信、微博、抖音等移動通訊工具的全面普及,如今信息的傳播速度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刑事案件往往又是媒體和輿論的焦點,如“昆山反殺案”“魯山未成年人強奸案”“趙宇見義勇為案”等,都在考驗著檢察官的智慧和擔當,如何在公眾樸素的社會情感和理性的法律之間找到平衡,取得社會效果和法律效果的統(tǒng)一,是當下刑事檢察工作要面臨的一大難題。
同時,刑事案件往往牽涉多方利益,尤其是嫌疑人與被害方的利益矛盾較為突出,難以調和,因此一旦作出對其中一方不利的決定時,不利方就會情緒激動,個別人甚至還會做出極端行為。這就要求員額檢察官在對案件準確定性的基礎上,還要做好釋法說理工作,處理每一起案件都要統(tǒng)籌全局,兼顧各方合法利益,化解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之間的矛盾,依法秉公辦理案件。
以審判為中心的實質就是“以證據裁判為中心”,這就對公安、檢察機關辦理的刑事案件的證據有了更高的要求。全國的法院系統(tǒng)已經完成了員額制改革,員額法官也要對其辦理的案件終身負責,這就使得法官在辦理刑事案件的過程中更加持謹慎態(tài)度。加之,我國雖然尚未正式確立“疑罪從無”原則,但從近些年的司法實踐來看,有利于被告人理念已經得到廣泛認可。因此,檢察機關在今后的刑事案件中將越來越多面臨對自于法院的無罪判決[3]。
誠然,現(xiàn)階段檢察機關面臨著諸多問題,但檢察機關面對壓力和挑戰(zhàn),從無懼色,一直都敢于創(chuàng)新。新形勢下,檢察機關要想突破險阻,必須大膽創(chuàng)新,在現(xiàn)有框架和職權范圍內,充分行使法律監(jiān)督職能,找準實際工作中存在的問題,完善并創(chuàng)新刑事檢察工作機制。
如上文所述,新形式下,刑事檢察工作面臨諸多問題,困難重重,檢察機關應積極求新,大膽創(chuàng)新,建立健全適應新形勢的刑事檢察工作機制,其核心在于提高辦案質量和辦案效率,提升辦案合法性、精準性、規(guī)范性,避免錯案、瑕疵案件的發(fā)生,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研究和探討:
從目前的狀況看,公安機關職能繁多,警力不足,在一些復雜、疑難的刑事案件辦理過程中,存在偵查周期過長、證據調取不到位的情況。要想解決這一問題,提高案件質量,檢察機關必須積極履行立案監(jiān)督職能,敢于創(chuàng)新,協(xié)調公安機關,嘗試創(chuàng)立刑事案件報備機制。對于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的刑事案件,應把相關程序性信息報送同級檢察機關備案,對于以下三類案件,應重點備案:
1.公安機關提請逮捕后,檢察機關作出存疑不捕決定的案件。通常況下,此類案件事實不清、證據不足,達不到排除合理懷疑的條件,需要公安機關進一步補充偵查。而實踐當中,一部分公安機關承辦人在收到不批準逮捕決定書和不補充偵查提綱后,往往缺乏主觀能動性,認為案件已經告一段落,對于證據的再收集工作不積極、不主動,甚至有些極個別辦案人員拿原封不動的證據來移送審查起訴。因此,對于此類案件,檢察機關應當及時督促公安機關補充證據,以‘捕訴一體化’為契機,充分發(fā)揮偵查監(jiān)督職能,要求公安機關在作出不批準逮捕決定后的規(guī)定時間內,將補充偵查的證據情況,移送檢察機關,由承辦案件的員額檢察官審查,規(guī)定時間內沒有補充偵查或是沒能全部補充偵查的應說明理由,并制定補充偵查時間表,定期報備。
2.公安機關未經過提請逮捕程序,對犯罪嫌疑人直接取保候審的案件。此類案件大體分為三種,一是犯罪嫌疑人情節(jié)顯著輕微,公安機關認為沒有刑拘和逮捕的必要性;二是犯罪嫌疑人因身體原因不適合關押;三是公安機關認為證據不充分,提請逮捕也不會批準。事實上,檢察機關作為法律監(jiān)督機關,不管是對哪種情況,都應該進行監(jiān)督,但重點應該是第三類案件。如筆者之前所述的那起詐騙案件就屬于第三種情況,公安機關認為證據不好,對犯罪嫌疑人是否犯罪持懷疑態(tài)度,所以一拖再拖,最終未經提請逮捕而直接移送審查起訴。對于此種案件,檢察機關應該重點監(jiān)督。公安機關直接取保候審的案件,強制措施決定下達后,公安機關應及時向檢察機關移送相關程序性信息及案件辦理情況。此機制一方面可以有效督促公安機關加快案件辦理節(jié)奏,另一方面還能加強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的溝通和案件銜接工作,同時有效保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避免案件偵查時間過長,影響其正常生活,這也符合刑事訴訟法中尊重和保障人權的立法目的。
3.公訴部門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的案件。審查起訴階段,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的案件,往往疑難復雜,而且由于案發(fā)時間較早,部分證據可能已經無法調取。因此,對于此類案件,公安機關應當立即補充偵查并及時向檢察機關報備證據收集情況,公訴部門也應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在補充偵查階段積極督促、協(xié)助公安機關補充證據,也可以自己主動偵查,以免耽誤補證時機。
刑事備案機制,涉及檢察機關和公安機關相互溝通、協(xié)調問題,需要循序漸進,不能急于求成,檢察機關應在雙贏共進的前提下,與公安機關攜手推進,這也是對檢察機關智慧的最大考驗。
如前所述,現(xiàn)階段刑事犯罪數量依然龐大,利用網絡的新型犯罪模式逐漸增多,同時又要面對審判、偵查、輿論等諸多壓力,給刑事檢察工作帶來了巨大挑戰(zhàn)。這就急需檢察機關建立一支專業(yè)化、精英化的刑事檢察隊伍[4]。筆者認為,檢察機關應建立案件分類辦理機制,針對不同類別的案件,以員額檢察官為核心,設立相應的辦案單元。
公安機關在偵查過程中,一般分為刑偵、經偵、治安、交警等部門,不同部門辦理特定的案件。而基層檢察機關目前實行輪案制,不分案件類型、大小,統(tǒng)一輪案,目的在于避免人情案、關系案。但也正是因如此,導致每個員額檢察官要辦理不同的案件,工作效率低下,需要完成大量重復工作,而且還要不斷學習相應的法律條文,短時間的突擊學習對于應付一些簡單案件沒有問題,但當遇到復雜疑難案件時,往往會有力不從心之感。
現(xiàn)有輪案機制主要存在兩個弊端,以簡單的交通肇事案件為例:檢察機關在辦理交通肇事案件過程中,核心證據在于交警出具的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而此份責任認定書到底是基于什么認定的,認定的是否合理合法,辦案檢察官通常缺乏相應的交通管理處罰知識,又沒有實地現(xiàn)場勘查的經驗,所以除非存在明顯不當,否則很難推翻其認定。這也就造成了檢察官和交警在專業(yè)知識上出現(xiàn)了不對等,難以實現(xiàn)法律監(jiān)督的最佳效果。交通肇事案件事實相對比較清楚,交警移送案件的證據體系較為固定,因此在辦理此類案件過程中,存在大量重復性工作,現(xiàn)有機制下,不同檢察官辦理此類案件會出現(xiàn)很多重復勞動,影響工作效率。如有專門的辦案單元負責,會極大提升工作效率,而且辦案質量也會得到提升。另外,案件分類辦理機制還有利于上級院對下級院同類型案件的指導培訓,可集中力量對同類型的檢察官組織學習,從而有針對性的快速全面提升其業(yè)務能力。 同時,從概率上來講,統(tǒng)一輪案機制和按類別分案機制在碰到人情案、關系案的概率上也是相同的,兩者并不矛盾。
從現(xiàn)有的各級檢察機關人員配比來看,要想實現(xiàn)案件分類辦理機制,難點主要是在基層?;鶎訖z察機關案件數量多,人員緊缺,有辦案權限的員額檢察官更是嚴重不足。因此,在基層檢察機關要想實現(xiàn)案件分類辦理機制,一方面,要加強辦理刑事檢察工作的人員配置;另一方面,還要根據員額檢察官的工作經歷和業(yè)務水平,結合當地的案件類型的多少,因地制宜的科學的劃分案件辦理類型。
目前我國大部分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都是認罪態(tài)度良好,自愿接受刑事處罰。對于此類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簡易型案件,檢察機關在對案件事實和性質均沒有異議的前提下,應簡化流程盡快辦理。在庭審過程中,協(xié)調法院,優(yōu)化簡易程序,創(chuàng)新簡化速裁程序,在保護犯罪嫌疑人依法享有訴訟權利的同時,簡化審理程序,從而提升庭審效率[5]。
檢察機關可以結合法院正在推進的庭審實質化,積極采用認罪認罰速裁程序,相互協(xié)作、相互配合,庭審實質化的核心也在于繁簡分流,對于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案件,應快速簡化辦理。集中精力辦理復雜疑難案件,通過庭前會議制度,讓控辯雙方交換意見,庭審過程中僅對雙方爭議的焦點問題展開辯論,從而加快庭審進程,提高庭審效率。
綜上,刑事檢察工作作為檢察機關核心業(yè)務之一,是檢察機關能否切實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能的關鍵。在現(xiàn)有刑事訴訟框架內,只有大膽嘗試、不斷創(chuàng)新、勇于挑戰(zhàn)困難險阻、建立健全新的工作機制,才能更好的履行刑事檢察職能,維護法律的正義與權威。
與此同時,我們檢察機關亦要清醒的認識到,在創(chuàng)新檢察工作機制、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責的同時,更要注意尺度和分寸,堅持謙抑原則,要協(xié)調好同公安機關、審判機關的關系[6],平衡好犯罪嫌疑人與被害人之間的利益,還要依法堅持各負其責、互相監(jiān)督、互相制約的原則,只有這樣才能實現(xiàn)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統(tǒng)一,全面提振檢察機關在社會中的形象與地位。
注釋:
[1]參見吳帥帥:《論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載《河南工程學院學報》2019年第1期。
[2]參見張淑芳:《公安機關推進以審判為中心訴訟制度改革的思考》,載《晉陽學刊》2018年第6期。
[3]參見高保德:《“以審判為中心”背景下的訴審關系探究》,載《發(fā)展》2018年第12期。
[4]參見賀恒揚:《以黨建抓細抓長為引領,打造新時代過硬檢察隊伍》,載《檢察日報》2017年12月15日。
[5]參見卞建林、吳思遠:《刑事速裁程序的實踐觀察與立法展望》,載《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19年第1期。
[6]參見董玉庭:《司法體制改革不能忽視的四種關系》,載《求是學刊》2017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