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jìn)寺前村

杜家元

六月的一個周末，我們來到了佛教名山雞足山腳下，雞足山腳下遍布著很多大小的村莊。我們這次前往的是寺前村。剛到村口，村門建立在村邊的小河上，是一座小小的廊橋建筑。廊橋正門口一塊黑漆的匾上，鐫刻著三個耀眼的鎦金字“寺前村”。門框上貼著對聯(lián)：“臨水登山一路漸入佳境，尋源訪古此中無限風(fēng)光”，也是黑底鎦金字。橋下的小河里，流淌著清如水晶的山溪，讓人感到心明眼亮，無比愜意。站在廊橋上，沿著小河上下看，河岸邊長滿了飄逸的垂柳，還有繁茂的核桃樹，樹上掛滿了綠色的核桃果。河邊安裝了堅牢的鐵柵欄，河上修建了好多座簡易的小橋，小橋上也裝了同樣的鐵柵欄，柵欄上刷著清一色的棕黑色油漆。

走進(jìn)村門，一眼便看見左手邊有一個寬敞的廣場，廣場邊修了一座漂亮的小亭。一面巨大的照壁白墻上書寫著四個巨大的黑色大字“靈山福地”。走近照壁，我立即被其壯觀的氣勢和豐富的內(nèi)涵震撼了。這是一座巨大的照壁，其長36米，中間部分長18米，兩邊長各9米。中間部分高7至8米，其上題寫著的巨幅書法“靈山福地”（每字高1.5至1.8米，寬1.2至1.5米），是賓川著名書法家、詩人黃向?qū)嵪壬氖止P。與“靈山福地”對應(yīng)的照壁的另一面，則潑墨著《靈鷲雞足》的巨型壁畫（由賓川青年畫家字聰、畢桂仁作畫，老畫家王孝敏題字）。這兩幅巨型書畫四周的小“花空”，則一一展現(xiàn)著雞足山的“四觀八景”、傳統(tǒng)八德、福祿壽喜財、梅蘭竹菊、大理的“風(fēng)花雪月”、棋琴書畫、經(jīng)典詩詞楹聯(lián)等白族人民鐘愛并耳熟能詳?shù)膫鹘y(tǒng)書畫題材內(nèi)容……加上寓意富貴、祥瑞、清白的白族圖案，整個照壁顯得色彩質(zhì)樸、主次分明、賞心悅目。整個照壁彩繪在保留白族照壁傳統(tǒng)樣式的基礎(chǔ)上，有了一些新的嘗試。盡力將多種元素融為一體，著力表現(xiàn)雞足山的靈與秀，白族人民對做人、做事、做學(xué)問的價值觀和清白、明麗的審美取向，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走進(jìn)村門右拐，是一條青石板路，曲曲折折地沿著山勢向上蜿蜒。我們沿著青石板路向上緩緩而行，青瓦白墻的白族民居小院，就像果實一樣，一串一串地生長在村間道路的兩旁。走著走著，便遇上了一片茂盛的核桃林。我們好奇地走進(jìn)了核桃林。這片核桃林生長在高低錯落的山坡上，因此主人依山就勢，將其分成了幾個高低不同的層次。腳下、地上都鋪滿了方磚。核桃樹的周圍鋸齒一樣地砌上了磚頭。由于今年的雨水來得特別早，地面多次被雨水清洗過，顯得特別潔凈。主人還在空地上安置了一架鐵條焊成的秋千。我們坐上秋千，歡快地蕩了一陣又一陣，仿佛尋回了童真。除了秋千，地面上空空的，沒有其他任何設(shè)施?？吹贸鰜?，經(jīng)常來這里的人似乎也不多。但是這里干凈，并充滿著愜意，有說不出的美妙……

正在我們即將離開這片核桃林時，突然遇到了幾個老熟人，有的是老同學(xué)，有的是老同事。他們說他們剛從山上下來，正準(zhǔn)備去做中午飯吃，要我們一起去。我們是吃了飯才從縣城上來的，于是大家便各自料理了。

走出核桃林，我們來到了“古樹人家”。既然叫“古樹人家”，當(dāng)然是要有古樹的了。古樹人家，坐落在一大片古老的板栗樹林里。這些板栗樹大多有搪瓷盆口那么粗，軀干黢黑，七拱八翹，布滿洞洞眼眼，一副老態(tài)龍鐘、無限滄桑的樣子。據(jù)村民講，這些板栗樹是由徐霞客朝拜雞足山時帶來的種子，一年一年發(fā)展起來的。如此說來，這些板栗樹該有三四百歲了。盡管有這么大的年紀(jì)，這些板栗樹照樣年年開花結(jié)果，而且果實品質(zhì)極佳。在我們的記憶里，雞足山的板栗一直是故鄉(xiāng)賓川遠(yuǎn)近聞名的特產(chǎn)。你看，那些毛茸茸的小板栗，就像縮小了的小刺猬那樣，正在樹的枝干綠葉間，玩著捉迷藏的游戲呢……

其實，此次出行，我們并不刻意地要去向哪里，只是在那些村間路上自由地徜徉……走到哪就算哪，任憑心靈的指引，朝著心的方向游移……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了一家“農(nóng)家樂”。這里是村子的最高處。這里真安靜，靜得能感應(yīng)到人的心跳，能捕捉到人的心情。一進(jìn)門，主人家就迎上前來，和我們熱情地打招呼。我對主人家說，走累了，想在你們這里休息一下。主人家連忙說，歡迎歡迎，一邊說著一邊把我們迎到凳子上坐下來。主人家看到我的水杯里沒水了，便趕忙給我加滿了開水。然后，我們便聊起了天。主人告訴我們，他們的家就在這里，所以投資一點也很值。即使“農(nóng)家樂”生意不火，也不會吃虧。我們連連說，是的是的。因為我們沒在他家吃飯消費，我們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主人卻一點也不在意，還好心地給我們做向?qū)?。?jīng)過一條羊腸小道，我們進(jìn)入了雞足山腳最大的一座寺院——九蓮寺。?。≌姘察o！靜得可以感覺到禪的韻味！我們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壓低了聲音。當(dāng)我們來到天王殿前，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在殿前的石階上，靜靜地睡著一只貓咪。它一動不動，對我們的腳步聲、說話聲，一概沒有反應(yīng)。它好像正在參禪呢！我示意大家別出聲，別驚動到它，隨手用手機(jī)給它拍了一張照片。我們在寺院里自由自在地穿梭，偌大的寺院，顯得空空蕩蕩，只在大雄寶殿里遇到一個年輕的尼姑。我們都沒有打招呼，大約都不想驚動對方。

出了大雄寶殿，在尋找衛(wèi)生間時，意外地遇到了一個熟人。在他的引領(lǐng)下，我們走進(jìn)了一個會客處，這里“隱居”著一個退休了的大學(xué)教授，客堂里有兩個年輕的女居士，一直面帶微笑，覺得很親切，仿佛在哪里見過似的。聽他介紹，他是湖南人，先后在湖南、廣東、深圳等地經(jīng)營過自己的人生，做過教授等。在大學(xué)里，他教的是古代漢語。我也是中小學(xué)語文教師出身，取得過漢語言文學(xué)大專學(xué)歷，所以我們仿佛是故人相見，侃侃而談，打開了話匣子。他說他姓林，他喜歡雞足山的風(fēng)景和文化，喜歡九蓮寺，喜歡這里的山水草木，喜歡這里的人。他說他奔忙了大半生，難免有丟失了自己的感覺，來到這里，才感覺慢慢地找回了自己。在他的這間會客室里，布置了一張書桌，桌子上鋪著方便寫字畫畫的氈毯，筆墨紙硯文房四寶，一應(yīng)俱全。還擺放著幾本書籍，我一看是關(guān)于古漢語的書，里面夾著許多學(xué)習(xí)用的卡片……他給我們泡了一壺普洱茶，擺了一些點心給我們吃。點心里有一種水果，是廣東那邊的特產(chǎn)（名字我忘了），外形有點像我們本土的一種名叫“羊奶果”的野果……甚至連味道也很像。我們暢聊了一陣，主要是談古代漢語和現(xiàn)代漢語在音韻上的異同等。說話間，來了一個當(dāng)?shù)氐拇蟾?，要林先生給他家剛出生兩個月的一個小孫子取個名字。林先生二話沒說，十分和氣地表示應(yīng)承了……

告辭了林先生，我們走出了九蓮寺，沿著那條小河邊慢慢地往下走。路上遇到了一對鴛鴦鳥，正在一小塊玉米地里恩愛地散步，它們仿佛在恩愛地交談……還遇到了一只大大的喜鵲，在一棵高大的核桃樹上，從低處向高處跳躍著，輕輕地飛翔著，快樂地歌唱著，仿佛是因為我們的到來，它才變得如此開心、快樂似的，又仿佛是希望我們也要像它一樣開心、快樂。這樣想著，我的心情便更加輕松起來……我們一路沿著河邊往下走，一邊開心地說笑著，一邊用手機(jī)開心地互相照起相來……不知不覺間，便走進(jìn)了新的一戶“農(nóng)家樂”里。原來這便是我們剛才的停車處，我們隨意隨興地一路走來，居然是“從起點又回到了終點”。晚飯，自然是在這里吃的了。我們要了一份冷菌雞，一份白參燉雞蛋，一份干焙辣椒，一份青菜湯……簡約而不簡單，這些都是雞足山腳下村鎮(zhèn)有名的菜色，令人垂涎欲滴。

飯后，我們又沿著村間路隨意地走，走著走著，來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口。正在此時，門“倏”地開了。從門里走出了一個老大媽，銀發(fā)，挽著一個髻，彎著腰，穿著薄薄的白底碎花布縫制的夏裝……同行的一個朋友問她：你們給是搞“農(nóng)家樂”的？老大媽說：我們不搞，我們只是住在這里。通過仔細(xì)交流，才知道，老大媽一家是從上海來的。這座小院是他們花了30多萬元買了改建起來的。老大媽熱情地把門窗推開，告訴我們“這是念佛堂”。院子正中是一個小水塘，里面有一些顏色鮮艷的小金魚在暢快地游動。水塘里放著七大八小的不規(guī)則的幾個青石，還放著一塊小小的木板，讓人想到海和海島、船……院子里，還留出了一小畦菜地，里面長著碧綠的小青菜和白菜。老大媽說，這里太舒服了，四季如春，空氣清新，夏天也挺舒服，一點不熱，不像上海，夏天就像一個大蒸籠，熱死人了……

和大媽交流一陣，出得門來才弄懂了她家照壁上題寫的“無上清涼”和大門紅木匾上題刻的“如是山房”的深刻意味。這兩個短語，濃縮了他們外來定居一家人的千言萬語和千恩萬謝……充盈著滿滿的怡然自得。

時間不早了，我們準(zhǔn)備回縣城了。這時，在村門口，有幾個漂亮的白族小姑娘，向我們熱情地打招呼。順著她們美麗的身影，我看到了廊橋出口旁邊白色墻頭上的一副對聯(lián)：“山美水美村景美宏圖更美，人新事新年代新偉業(yè)長新”。是啊，寺前村，真的就像對聯(lián)里描寫的一樣美，難怪會吸引來了上海的客人，在此定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