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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血染東溪

      2019-01-10 01:53:52
      藏天下 2018年12期
      關鍵詞:阿洛李虎青衣

      第1章 狩獵

      仁宗皇祐二年冬月,僰溪水流域一帶,瓊雪匝地,茂密的杉木林中,若隱若現矗立著星羅棋布的僚人干欄建筑,空氣中隱隱透著一股“瘴氣”。

      在這瘴氣之地,盤踞最廣泛的,當數南平僚人。南平僚人,據其族民所著麻衣顏色,分為花僚、紅僚、青衣僚。三僚各自劃界而群居。

      僰溪水上游夜郎溪河段一帶,主要生活著紅僚,其首領叫“王兗”,轄一千戶族民,人口約有五千多人。

      僰溪水中游,謂之“東溪”。“東溪”兩岸,生活著另外兩個部落:一個是西面“大僚壩”的花僚部落,一個則是位于東面“扶歡壩”的青衣僚部落。

      “花僚部落”屬于“南平僚”中最強大的一股勢力,族民約有兩千戶一萬人左右,族長叫李光吉。

      而“青衣僚”部落的人口,雖然不能跟花僚部落相提并論,卻也有千戶五千人左右,他們的生活也基本上能夠安居樂業(yè)。

      因為實力的懸殊,青衣僚部落的酋長梁承秀日夜都在焦頭爛額,他一直擔心本族的牲口和土地被花僚人給劫掠而去。

      在這個靠天吃飯的年代里,漁獵資源幾乎就成了決定一個部落能否在殘酷的自然界中長存下去的關鍵因素。

      ……

      “冬日寒水我不怕! 撐起槳兒往前劃! 撒網下水到漁家啊!捕條大魚笑哈哈!嗨喲一喲一喲哼嗨喲!”順著歌聲望去,東溪河上,一條柳葉舟飄蕩在水中央,逆流前進。

      唱歌人不是別人,正是僚民李虎,他立于柳葉舟,背上用荊條牢牢地縛住自己三歲的女兒,劃楫而行,不一會兒便來到珠灘。

      李虎搓搓手,暗笑一聲,便將柳葉舟靠在灘口處。他系好纜繩,一個魚貫便鉆進湍急的流水中。

      水底的視線很好,但見他手執(zhí)一把魚叉,整個人在水中穿梭著,青蛙一般動作敏捷。

      只要他覷準一條肥魚,便會以最快的速度閃到魚兒身邊,一叉橫刺,登時便將魚兒挑起。

      他興高采烈,不禁手腳并用,就連嘴巴也不閑著,居然也能將生魚銜住。

      他腹中有些饑餓,看到這魚要死不活,索性便將它撕咬生食了。他自己大快朵頤,卻一邊又咬下細一點兒的碎肉,喂給自己的女兒,父女倆吃得津津有味,心情也跟著暢快起來。

      趁著這種好心情,李虎又奮力捕魚,不一會兒,柳葉舟中便捕了十幾條魚。這次收獲頗豐,李虎滿意地笑笑,禁不住便手舞足蹈,嘴里又得意忘形地唱著歌。

      李虎沒哼兩聲,心中便開始忐忑起來。

      因為他似乎聽得兩岸的森林里都有什么異響,他下意識打量了一下四周,仔細聆聽細微的動靜,就像一頭警覺的野獸。

      此刻,女兒那嫩嗓里卻發(fā)出脆生生的嘰咕聲,仿佛在為自己的杰作歡呼雀躍,甚至還在一邊鼓掌。

      李虎亦不禁淡淡一笑,折回手臂摸了摸女兒的鼻子,道:“乖乖女,今天晚上咱們就吃烤魚,好好給你和阿洛補補身子?!?/p>

      女兒咯咯嬌笑,仿佛對此表示欣然贊同,雖然她都已經三四歲了,但依舊不能牙牙學語。李虎長噓口氣,才知方才只是虛驚一場。

      他童心大起,逗著自己的女兒,道:“現在阿波(“波”為僚語,意為‘父親’)要跨河到對面去,到岸邊的山林中去再獵一只麋鹿,剝了它的皮,那樣咱們越冬就不愁穿了,你說好不好?”

      女兒又是“額額”兩聲,仿佛也對山林間捕獵的經歷產生了興趣。

      李虎更不答話,他將捕得的肥魚全部都扔進船艙,又駕著小船朝對岸駛去。

      他棄舟登岸,順手便從小舟中拿出一把鋒利的獵叉。他用手指拭了拭锃亮的刃口,感覺仍不滿意。便又在就近的一塊礁石上磨了幾下,這才屏息凝視,緩緩地剝荊偃棘,沿著一條荒僻的小徑朝密林深處行去。

      他下意識將自己的腳步變得細碎,因為他清楚自己已經身在青衣僚人的地界,隨時都有可能被敵人捉住。

      哎,同為僚人,只不過身為花僚部族,李虎就得小心地在此討生活。

      花僚部族?哦,不!現在他連花僚族民都不算了,就在幾個月前,他被花僚王逐出來。

      他便和妻子帶著家什遠離部落,遠離那生活了幾十年的家,來到珠灘附近的一座被青僚人稱為僚山的深山里。在這個偏僻的旮旯,花僚族、青衣僚、紅僚族皆不管的地方,重新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初來乍到,他們沒有居住之所,只能穴居在濕冷的山洞里,日夜點著火種,以防野獸襲擊。

      土地沒有收成的時候,他們只能吃一些野菇和野菜,盼望著來年能斬獲豐收。

      也正因如此,他才冒死出來找抵御寒冷、填飽肚子之物。

      要知道,這大僚河與僰溪水的交匯口——珠灘,距東溪的南北兩端都是差不多遠,于是便成了花僚部落和青衣僚部落各自漁場的分界線。

      從這里一直往上到銅佛壩,在當時兩個部落協(xié)商劃分地界的時候,本是屬于青衣僚部落的。

      這一片流域中,相對于下游花本部的捕魚區(qū)域顯然較小,但由于青衣僚部落本身的人口稀少,所以漁獵資源也相對富足。

      這里水深,魚肥。最關鍵的是,這大僚河乃是由西面流匯而來,灘口偏西,雖然是青衣僚人的地界,卻有點兒鞭長莫及。

      青衣僚人害怕越河而漁,擅闖進了花僚們的地界。而花僚們則顧及到這本就是對方的領域范圍,也怕惹起爭端。因此雙方在捕魚季來臨的時候,都會有意避開這處灘口,久而久之,這里便成了魚兒們最適合的生存空間。

      此時,李虎手里緊緊緊握著獵叉,目如鷹隼般注視著密林深處。

      功夫不負有心人,李虎很幸運地發(fā)現了一群麋鹿正在伸縮脖子,一邊漫不經心在銜食著雪中的枯草。

      李虎注意到,這些麋鹿周圍都設滿了恐怖的陷阱,陷阱呈圈狀分布在麋鹿活動范圍的邊緣。

      麋鹿們被一圈稀稀落落的籬笆圍著,顯然這些野獸都是被圈養(yǎng)的“牲口”,周圍的陷阱看來設得極為隱蔽,大部分都是以厚厚的草皮掩護著,被積雪覆蓋。

      但細心的李虎還是瞧出了端倪,他心里有數,這些陷阱都是青衣僚部落的人設下的,一般是為了吸引豺狼虎豹一類的野獸入彀,當然也包括萬惡的“偷獵者”。

      越冬時節(jié),僚人們身上所裹的獸皮都是有限的,能像李虎這種冒著酷寒還在外邊晃的守望者簡直少得可憐。大部分僚人都躲在自己的巢穴中窩著,烤著火,誰還愿意再日日夜夜守在自己的牧場邊一天十二個時辰盯梢呢?

      想要靠近這些麋鹿,著實還要大費一番周折。畢竟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捕獵,一旦被發(fā)現,那可是千刀萬剮的刑罰,想到這里,連李虎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不過生活所迫,他不可能再讓自己的孩子和女人忍受饑餓之苦。這個冬天倘若再沒有足夠的食物儲備,那他們一家人估計都得活活餓死了。

      這怪不得誰,欲望本來就是一種本能的內趨力。在李虎的觀念中,為了食物,他甚至能夠為之付出性命。

      不過李虎雖然心急,但理智卻穩(wěn)重地掌控著他的舉手投足。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魯莽行事了。盡管看到這些麋鹿的時候,他都幾乎垂涎三尺,直接將他們看成了烤架上的美味兒。

      麋鹿群依舊安靜地吃著草,它們那挑剔的嘴不斷在雪層中推拱著,仿佛抵死也要吃到鮮美的嫩草。

      李虎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在冰天雪地中蟄伏了一會兒,他已經意識到了時間的緊迫。就算他能夠受凍經餓,但背上的孩子卻不能。

      這小家伙臉蛋兒都凍得跟蘋果一般通紅,鼻涕連連,跟著便不由自主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李虎簡直快嚇破了膽兒,趕緊輕輕捂住女兒的小嘴兒。此刻那些麋鹿仿佛已經警覺,急促地咕叫一聲,跟著便四下哄散。

      他原本帶著女兒出來,只是為了想讓他見識一下捕獵的過程,并逐漸教會她一些生存的技能。

      然而他的考慮明顯欠周,這女兒跟在身邊明顯成了他潛伏的最大障礙。

      眼見這盤算已久的計劃,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打破。

      李虎再不顧三七二十一,大步跨出,直朝鹿群的方向沖去,與此同時,他手中的獵叉也鉚足了勁兒,跟著便流星般朝鹿群飛擲而去。

      但聽得一聲慘呼,鮮血飛濺,一頭肥碩的母鹿跟著便豎躺在雪地里。

      李虎眼疾手快,一個猱身跳起,驀地躍入柵欄中,或許是因為太慌了,他竟然沒有注意到曾被自己發(fā)現的一處陷阱。

      一腳踏入樊籬中,卻不小心被雪中裸露出來的一尺芒刺扎穿了足背,尖銳的疼痛讓李虎差點兒一個踉蹌摔倒。

      不過他還是穩(wěn)住身形,咬緊牙關,一瘸一拐奔到麋鹿身前,抽出獵叉,想要將肥鹿扛走。然而就在這時,卻聽得村子里傳來一聲聲狂烈的狗吠,然后便是一聲吶喊:“有偷獵者掠奪了我們的麋鹿,抓住他,剝了他的皮!”

      在這聲吆喝之后,則又聽得一陣急促的角號聲。

      李虎清楚,這牛角號乃是部落酋長隨聲攜帶的牛角號,一般在戰(zhàn)爭和驅趕時候才會響起,目的是為了提醒族民緊急集會,大家齊心協(xié)力一致對外。

      一旦這種牛角號一吹,那就是整個部落中所有精壯之士傾巢而出,這等陣勢,著實是讓李虎感到心慌意亂。

      “抓住他!剝了他的皮!”部落的四面八方都有附和之聲吶喊道。

      李虎估摸這些青衣僚人應該跟自己相隔約在一里開外,這樣的距離其實并不算遠。若自己不當機立斷,必然會淪為對方的俘虜。

      偷獵在任何部落的規(guī)矩來斷,都是極大的忌諱。因為僚人們相信,任何資源都是上天的恩賜,族人每當在宰殺獵物時,都要牲祭上蒼。

      偷獵這種行為之所以被視為大逆不道,正是因為它冒瀆了上蒼的創(chuàng)造。

      屬于自己地界范圍內的生靈,只能由本族僚人親手獵殺。外人若想來分一杯羹,除非獲得了酋長的同意,否則就會被凌遲處死。

      李虎努努了干裂的嘴唇,眼前的肥鹿看來是無法整個帶走了。他原本還摸出刀子在刳著母鹿的鹿皮,然而割了幾下,卻發(fā)覺時間不夠。

      李虎情急關心,便只能忍痛割愛,提起獵叉,幾下猛戳,胡亂將鹿頭給掐了下來,轉身便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子朝籬笆外逃跑。

      此刻他也顧不得足底尖銳的刺痛,還有那些肆意流淌的鮮血,只是循著草澤繁茂的地方狂奔。

      他這樣的意圖明顯是想擺脫敵人的追擊,果然,林子的斜坡下,卻聽得一群人以僚語在交流著。

      “不妙,這偷獵者的血跡消失了,林中積雪覆蓋較少,完全找不到這家伙的蹤跡了!”

      “不行,俺要再繼續(xù)找,俺家準備殺來‘祭山’的母鹿都被這家伙給宰了,這種暴行決不能姑息縱容!”說話之人不依不饒,且氣焰囂張,聽來應該正是麋鹿的主人。

      原來時近年關,僚人們都有過年的習俗。

      只是他們的年夜與漢俗略有不同,在農歷十月初一。這一天中午,族中男女就會帶上糯米飯、米酒、肉脯、鮮魚一類的祭品上山“拜樹”。在焚香禱祭之后,便會以刀子在樹上劃開三道口,將這些酒、肉、飯喂入刀口之中,這樣的儀式便叫做“祭山”,其目的是為了預祝來年果實累累,生產興隆。

      李虎一聽此話,此時方才恍然大悟。

      倘若自己是在平時來偷獵,恐怕被捉住還沒有這么嚴重;但如今卻是年關將近,大家都在精心準備犧牲祭禮,自己這般冒失便闖去劫掠別家的麋鹿,當然會被認定為罪不容誅!

      李虎那犀利的目光,死死盯住林外一群緩緩朝山上尋來的麻布青衣之人,他也只能下意識緩緩后退。他自信,憑自己高超的反偵察技巧,應該可以跟這一群狡猾的青衣僚周旋到底。

      然而此刻,卻聽得那山下的一群人在竊竊議論著什么,李虎立時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妙。

      空氣中充滿了凝重,就連呼吸都快凍結成冰。

      就在這時,意外的危機卻于不知不覺間接踵而至。但聽得有人一聲清脆的唿哨,跟著便是四下的山野中嗷嘯之聲此起彼伏。

      這聲調悠長而凄厲,卻是一群山狼從附近的荒野草叢間圍攏過來。

      “這是馴狼!”李虎的心里咯噔一跳,他已經感覺到了草窠中那瘆人的齜牙聲。

      青衣僚人下足了血本,居然將那只死鹿分尸,把一塊塊淋漓的血肉灑在附近的山林中。跟著,聞到血腥之氣的狼群便逐漸朝青衣僚人所形成的包圍圈靠近。

      李虎現在是孤身一人,且足底負傷,手里又拽著一顆血肉模糊的鹿頭。明顯的,若他不選擇逃竄,那就必然會淪為狼群的獵物。

      敵人這樣的法子雖然笨了些,卻絕對有效。李虎好不容易歇口氣,此刻卻只感到四面楚歌,驚惶不已。

      然而,正在他無計可施之際,他背上的女兒卻早被狼嘯嚇得哇哇大哭,完全是丟魂落魄的狀態(tài)。

      李虎大駭,跟著便跳身而起,再次猱身飛竄。

      他剛一冒身,便被坡下的青衣僚人認了出來,大家都驚喜地叫起來:“看,那家伙在那里!終于現出原形了!決不能讓他逃走!”

      緊跟著,這一群野獸般的僚人又開始銜尾急追,喊殺之聲一浪高過一浪,早已響徹整座山林。

      第2章 遺裔

      在這人命關天的當口,李虎的所有潛力也在瞬間完全爆發(fā)出來。

      他頭昏眼花,只感覺自己全身乏力,流血過多,身體都快虛脫了。

      眼見那些狼群如離弦之箭朝自己撲將過來,情急之中,李虎只能丟盔棄甲,將手中的鹿頭朝野狼們砸過去。

      這些野狼見了食物,跟著便一擁而上撕搶著碎肉,暫時遲滯了對他的追擊。李虎見準了機會,猛地從山坡上一滾而下,跌跌撞撞搶入舟中,舟艙里的肥魚被他這一震,漫天飛濺,有的則趁機跳入了河中。

      李虎哪里還顧得上這些魚,徑直斬斷纜繩,猛力推舟,朝河心駛去。

      青衣僚人的船只都收在了家中或風浪較小的渡頭處。他們沒有過河工具,便暫時被阻住了去路,不能追上李虎,只得索性便將手中的獵叉直接朝河心擲去。

      李虎奮力劃槳,暫時擺脫了危機。

      那些青衣僚人的瞄頭都不算太準,李虎只是輕描淡寫扳了幾個轉,一桿桿獵叉便擦肩而過,歪栽進水底。

      眼見前面是下灘的湍流,他奮力向前猛突,卻不料哐當一聲,小舟隨即便擱淺在了下灘某處礁石上。李虎駭然失色,沒想到這種驚心動魄的劫難,卻還要一波三折地折騰自己。

      不過說到底,只要他能夠跨過河邊那些礁石,基本上就完全脫離危險了。

      正在這時,為首的一個刀疤漢子卻沖在了最前面,眾人之中,只有他手中還緊握著獵叉。

      “萬惡的花僚蠻子,看你往哪兒跑!”這漢子一邊高喊著,一邊則氣勢洶洶踏浪沖來。

      李虎回頭瞧了瞧這一堆野蠻人,額頭上早急得滿頭大汗。倘若他被敵人給揪住了,那可就是兩條人命。

      小舟卡在礁石邊,李虎不怕下坡打滑,將女兒塞進小舟中,翻身便跳了出來,整個人就像是一張鋒利的鐵犁,掰準了船舳,整個身子都快斜成了直線,他膂力使盡,一人一舟便如水鳥般在白浪之上顛簸滑翔。

      小舟扎進了稍深的跳浪之中,湍急的河水便帶著柳葉舟順著東溪飛馳而下。

      李虎喜形于色,明顯的這一次他又從鬼門關打了一遭回來了。

      然而,正當他要跳進柳葉舟的時候,卻聽得背后一聲呼嘯,跟著便是一陣鉆心的疼痛,卻是被那刀疤大漢的一根獵叉飛刺中了腰肋。

      李虎像個癟了的皮球滾入狹長的艙中,浪花飛濺,在他迷離的視線中沖刷成一片朦朧,他只感覺一種靈魂和身體抽離的痛楚,在自己的意識中愈演愈烈。

      冰冷刺骨的河水幾乎將女兒都凍僵了,全身瑟瑟發(fā)抖。李虎只能咬牙堅持下來,緊緊將嚇得傻愣的女兒摟在懷里,只是本能地保護著她。

      現在就連他都不清楚自己還能活多久,只要他還活著,就決不能讓女兒也陪著自己葬身在這片汪汪的大河中。

      身后,青衣僚人的身影越來越小,但聽他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卻是在沿著河岸鍥而不舍地追蹤。而另一撥人,則返回部落的渡口去取自己的船只。

      此時此刻,李虎的腦海里浮現的卻是妻子阿洛殷殷期盼的模樣,一想到妻子,李虎眼里的淚水就忍不住奪眶而出:“阿洛,我對不起你,我不能給你溫飽,我……”

      抽搐的哽咽已經讓李虎連說話都泣不成聲?,F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趁著生命的最后時光回一次家,哪怕是再見見自己的妻子也好。

      …………

      而與此同時,他的妻子阿洛就坐在東溪河邊一座倚壁而建的干欄樓中。

      她挺著便便大腹,雖然是嚴寒封凍,不過她還只穿著一條粗麻織成的通裙,一雙麥色的裸臂露在外面,由于饑餓與寒冷的折磨,此刻全身有點兒發(fā)紫。雖然正是天寒地凍,卻依舊不能掩蓋她那顆焦急等待的火熱之心。

      她的“阿段”一大早就推著柳葉舟沿河溯流而上了,為的正是要為漫長的“產翁期”囤積足夠的魚干,順便還得狩獵虎豹,給即將降臨的嬰兒添置幾件貼身衣服。

      在僚人部落中,流傳著“產翁”的習俗,孕婦產下寶寶以后,三日便下床。而且,她們還要照例從事日常生產勞動。而相反的,“坐月子”的事情卻是由男子來享受。他們的飲食起居,都按哺乳期的產婦待遇來安排,初生的嬰兒便交給父親來照顧。

      但考慮到自己的女人比較虛弱,李虎沒有像尋常家庭那樣,讓自己的妻子坐褥以后再出去尋找食物,而是事先準備好一切,讓他的女人有足夠的休息時間來進行安養(yǎng)。

      現在,阿洛肚子里的娃娃都已經七個月了,如果這個孩子能夠活下來,那就將是朱家的第二個幸運兒。

      在僚人的部族中,孩子一般就只有七個月便出生??赡苁黔h(huán)境的惡劣,催成孩子的早熟。一般這種孩子,都很難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長大,因此父母也只能靠多生孩子,來保證人丁的興旺。

      阿洛的手腕上戴著兩個大大的銀鐲子,那是她出走時攜帶的唯一值錢的寶貝兒。本來在嫁給李虎之前,她還算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貴族蠻女。

      四個月過去了,她也逐漸適應了現在這種離群索居的生活。她由一個天真懵懂的花季少女,成長為現在這副飽經滄桑的模樣:手足布繭,散發(fā)披肩,小腿肚上腱肌橫生,給人一種無以復加的粗獷感覺。

      李虎,正是唐時劍荔王女兒的后人,也是夜郎國王族的血脈。貞觀三年,當時“南平僚”的首領劍荔王,便遣使進銅鼓,請予內附。貞觀十年,朝廷以扶歡壩為中心置溱州,轄榮懿、扶歡二縣,對“南平僚”予以羈縻。后來,隨著大唐王朝的結束,五代十國時期,“南平僚”部落們又開始走向分裂,劍荔王的統(tǒng)治也逐漸分崩離析。隨之而來的,便是被另一個政權的顛覆。

      北宋太祖乾德四年,“南平僚”酋進銅鼓于北宋王朝內附,溱州及其所屬各縣,復歸中央政權掌控。這位酋長便是阿洛的祖父,然而幾經更替,她已經不知道祖輩之姓氏,只記得自父親一輩起,便開始更名謝姓。

      這個姓氏,在南平僚部落中,都算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姓。也正因為如此,阿洛才逃過了叛軍的追殺。

      阿洛與李虎之所以能夠走在一起,最同病相憐的地方,或許正是因為他們都屬于沒落酋首的后代。最初,大僚壩、扶歡壩以及銅佛壩一帶,都是阿洛祖輩的領土,它的治所正是位于東面青衣僚部落活動的古溱州一帶。

      后來,南方夜郎王的后裔們占領了這三片沃土,越到后來,便越走向分裂。形成了以“熟夷”李光吉、梁承秀和王兗為首領的三個部落相互對峙的局面。

      傳說,這李光吉便是漢時的夜郎王李竹的后人,而梁承秀和王兗則是當年夜郎王大帥的后裔。這所謂的“熟夷”,演變?yōu)殚_化的“南平僚”。

      這三股勢力原本在推翻阿洛祖輩的統(tǒng)治時,還是齊心協(xié)力,一致對外的。但自從攻城略地之后,便產生了離心力,各自轄地而居。

      當初,自稱是從東溪河東岸青衣僚部落逃難而來的阿洛,很快便博得了李虎的憐憫,二話不說便偷偷將她收留下來。在那個年代里,部落之間通婚,是非常嚴格的。

      正是因為阿洛沒有一個可以認祖歸宗的姓氏,所以她一直都在古溱州境內的各大部落間流浪,直到最后與十分善解人意的李虎相遇。她那顛沛流離的生活,這才終于有了一個聊以慰藉的歸宿。

      就這樣阿洛與李虎野合了,由于離開部落太久,李虎準備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那里正是位于大僚壩的花僚部落。

      當時,李虎是因為被部落委派出來參加一次狩獵行動,最后卻因為獵殺一頭老虎失利,才被同伴遺棄了。

      那老虎十分兇猛,差點兒讓李虎丟了性命。隊伍的成員眼見李虎遍體鱗傷,想要上前相救,卻又投鼠忌器,最后竟然棄之而去。

      就在這命懸一刻的當口,卻多虧了素來都以勇悍見長的阿洛,那一次,便是她果斷出手讓李虎死里逃生。

      兩個人便就此相識,在了解阿洛流離失所的身世后,李虎便熱忱邀請阿洛到自己的部落定居。李虎是一個單身父親,他之前有一個女兒,正是他三歲大了都不會正常言語的寶貝朱娟。

      李虎的前妻死得早,夫妻之間相敬如賓,卻并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可言。待得阿洛來到這個家以后,卻對阿段的女兒視若己出,一家人也生活得十分融洽。

      相處了不到十天,阿洛便娶了李虎,她一個人去東溪上捕了好多魚作為聘禮。她肚里的孩子早在三個月前就懷上了,李虎也不介意,同樣告訴阿洛,只要這個孩子一出世,也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

      但實際上,花僚部落的酋長李光吉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慷慨仁慈。夫妻倆僅僅在花僚部落的老家居住了兩個月不到,李酋長便勒令要將李虎逐出部落。

      阿洛心知肚明,由于這李氏一族正是自己的世仇,因此當初阿洛在說明身世的時候,說什么也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找一個托辭搪塞過去。

      于是,李光吉便以此為借口,拒絕再收容二人。

      為此,他還故意刁難李虎,提出了一個過分的要求:只要他更姓為“李”,則完全可以考慮接納他們繼續(xù)在部落中居住。

      李虎當然不可能放棄自己做人的原則去委曲求全,阿洛也清楚,這根本就是扯淡。

      于是一氣之下,李虎直接放棄了自己蟄居了幾十年的老家,帶著工具和種子遠離部落,來到了珠灘附近的深山里。在這個偏僻的旮旯,重新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過上了簡單而幸福的日子。

      阿洛還記得,初來這里的時候,他們沒有居住之所,只能穴居在濕冷的山洞里,日夜點著火種,以防備野獸的襲擊。

      莊稼沒有收成的時候,他們只能吃一些野菇和野菜,盼望著來年能斬獲豐收。

      此刻,阿洛心神不定,她一直在擔心自己的阿段,雖然她總是不斷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好的。但女人畢竟是女人,再堅強的女人也會有脆弱不堪的時候。

      女兒朱娟和李虎一起出去了,雖然孩子還只有三歲,但阿洛還是希望阿段帶她出去見識一番捕獵生涯的殘酷,讓她盡早適應這種生活。

      她念著李虎的名字,瞳孔中綻放出殷殷期待之色。想到他說好的日落之前回來,天色也開始漸漸向晚,卻并沒有絲毫蹤跡,阿洛情不自禁有些忐忑不安。

      零零碎碎的雪絮,在密密層層的針葉間簌簌響落。阿洛便自顧自地破涕為笑,仿佛聽到了林子深處那輕如夢囈的跫音。

      她仔細聆聽,最終也只能悵然若失。因為那并不是李虎的腳步聲,只是她聽得太過出神了,恍以為而已。

      正當阿洛想要轉身進屋的時候,卻聽得東溪的上游,傳來一陣陣密集的手擊鼓聲,這聲音乃是酋長用于指揮族民追趕的號令,其發(fā)揮的作用類似于戰(zhàn)爭中的沖鋒號。

      作為酋長,隨身不離的器物有兩件:一件是用于號召的牛角,一件則是用于指揮的銅鼓,這兩樣東西在部落中都是權力的象征。

      阿洛心慌意亂,心中登時便蒙上了一層揮之不散的陰影。她愀然變色,嘴里喃喃道:“糟糕!一定是阿段被捉了!”

      正當她驚疑未定之際,卻見那東溪上游漂下了一條熟悉的柳葉舟。那舟中人正是李虎,此刻他仿佛失去了知覺,只是隨波逐流,卻沒有停泊的跡象。

      阿洛趕緊搶上,也顧不得臨產期間不能沾水的忌諱,用盡全力拽住了柳葉舟,利索地便將艙中的李虎給扶起來。

      看到李虎那奄奄一息的狀態(tài),阿洛的淚水大顆大顆滴落下來,焦急地問道:“阿段,你怎么了?”

      李虎聽得阿洛的呼喚這才緩緩醒覺過來。他的瞳孔卻驟然收縮,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急切地說道:“阿洛,你快逃走吧,青衣僚人追來了,他們會將我抓走碎尸萬段的!我不想連累你!我本不該回來見你的,可是我又那么想你,我放不下我們的孩子……”

      阿洛見他手中還小心翼翼捧著一個濕透的小娃娃,這小孩兒牙齒格格打顫,連哭泣都變得沙啞無力,而且眼白上翻,若不好好給她保暖,估計就會被凍死了。

      阿洛接過孩子,將她嚴嚴實實裹在懷中,冀圖以身體的溫熱來驅除她的寒冷。

      李虎當真沒料到,僅僅是一天的時間內,他們夫妻二人就將面臨生離死別。

      第3章 掠夫

      不一刻,那東溪河中便陸陸續(xù)續(xù)有數十只柳葉舟順流而下,那一群青衣僚人的吆喝聲也愈來愈近。

      阿洛眼見阿段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卻斬釘截鐵道:“阿段,有我在,你定沒事!”

      李虎曾聽祖父講述過青衣僚的兇殘,尤其對外族,他們最是無情。其祭祀之禮也繁多,經常就抓生人去祭祀蠻祖。

      倘若自己一家人都落在對方手中,那豈不是因小失大了?

      想到這里,李虎更是下了狠心,一時間找不到趁手之物,他便索性將刺在自己腰上被刺的獵叉連皮帶肉扯出來,霍地抵在自己的小腹上。

      阿洛惶然失色,道:“阿段,你這是要干什么?”

      “你帶著阿娟逃往花僚部落中去!不許再待在這里陪我一起送死!”李虎厲聲喝道,顯然他這是鐵了主意要以死相逼。

      阿洛淚流滿面,哽噎道:“阿段,你……不要我了么?”

      李虎心痛如絞,整個身心明顯被這句話刺痛,他嗓子里赫赫喘氣,心情卻徘徊不定。

      就在李虎猶豫的片刻,阿洛劈手奪過他手中帶血的獵叉。

      李虎恍惚中又差點暈了過去,卻幸好被阿洛托住,但見她瞳孔中閃爍著深刻的不忍之色,道:“傻瓜,你怎么能如此作踐自己呢!”

      說著,她小心翼翼將李虎扶回屋去,又仔細從屋內旮旯的藥臼里,刮出早就搗好的土藥,給李虎敷上。

      見到李虎因緊張而抽緊的臉,阿洛始終以微笑安撫他。

      這四個月來,阿洛并不像別家女人那樣,懷著身孕還要挺著大肚子在外勞作,一切都是李虎獨自在外張羅。

      每當李虎出去打獵的時候,細心的阿洛就會在家為他搗上一些敷創(chuàng)消炎的土藥。

      因為她清楚,李虎的身子骨并不硬朗,而且狩獵捕魚總是那么拼命。就算是最輕松的抓魚,他也會賣命去做,弄得滿身是傷才肯回來。

      阿洛已經記不清李虎這是第幾次受傷,當他解開他的衣服時,露出來的便是縱橫交錯的新傷和舊傷。

      李虎因為牽動傷口,流血過多,此刻處于半醒半昏迷的狀態(tài)。阿洛輕撫著這些創(chuàng)口,不禁陷入無與倫比的傷痛之中。

      此時,卻聽得樓外急促而嘈雜的腳步聲,是那些正在追擊李虎的青衣僚人,是他們包圍了這里!

      “偷獵賊,滾出來吧,你將受到我們部落最神圣的問責!蠻王老祖絕不容許你這種污濁之人玷污我們的牲口!”那帶著刀疤的大漢怒喝。

      他口中的“蠻王老祖”,正是僚人信仰的神靈,這刀疤大漢以蠻王老祖來說事,足見他對此事的嚴肅態(tài)度和堅定立場。

      阿洛聽得外面的躁動,便起身不疾不徐走出來。她那凜然難犯的目光一一從這些不速之客身上瞟過,見他們個個都是赤足椎髻,紋身油彩,身上披著的則是青布左衽無領衣。

      “你們若想奪走阿段,就必須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否則我決不允許!”阿洛手握獵叉,雙臂上的筋脈都鼓了起來,那能征慣戰(zhàn)的氣質瞬間彰顯無余。

      “好啊,你的阿段殺了俺家族中的肥鹿,你還有什么理護著他!今天俺就一并將你們這對狗男女給解決掉!”這刀疤漢子眼見阿洛手中握的正是自己的獵叉,雖然他也知道僚人部族中很多女人身手比男人更強,但這阿洛畢竟是個孕婦,動作肯定沒有自己靈活。

      他心中登時便起了輕敵之意,赤手便要來空手奪白刃。

      豈知不過幾個交手間,這刀疤漢子卻吃了啞巴虧。他劈手便搭在阿洛的獵叉上,跟著便一抄一擰,仗著自己的大力,想要將對方撂倒。

      阿洛一收不回,眼見手擰不過,便倏然一放一抓,卸去了他的擰勁。爾后,她便乘勢一送一帶,直接將刀疤漢子晃了個趑趄,一個巧勁兒忽悠得他差點兒摔倒。

      族人中發(fā)出一陣哄笑之聲,他們平時也見慣了這漢子的囂張跋扈。雖然大家都知他有兩把刷子,但那種斤斤計較的性格卻讓人受不了。

      阿洛略勝一籌,但勝得也絕不容易,此刻也累得呼呼喘氣。懷中的朱娟此刻也逐漸被她用身體的溫度捂熱,她顫顫巍巍指著那個刀疤臉的青衣僚人,在伊伊呀呀向阿洛絮叨著什么,眾人聽不懂她的意思。

      但阿洛卻心知肚明,原來這家伙正是刺傷李虎的罪魁禍首。阿洛氣往上沖,雖然自己身懷六甲,但卻絲毫耐不住那種火爆脾氣。

      她猛撩起獵叉,又是一叉搠過去,周圍的眾僚想要來橫插一杠,卻被阿洛影影綽綽的打法攝住了,竟然使不出章法。

      刀疤漢子眼見被女人欺負,著實挨不過面子,跟著又氣急敗壞地撲過來。

      他眉目間流露出狠戾之色。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吃一塹長一智,竟然挺著被戳傷的危險,硬著頭皮朝阿洛撞了過來!

      噗地一聲悶響,刀疤漢子的肩膀被獵叉刺中,鮮血橫流。而阿洛卻被撞中肚皮,劇痛攻心,差點兒便暈死過去。

      刀疤大漢奪回自己的獵叉,跟著便要撒出胸中的怨氣,一叉猛向手無縛雞之力的阿洛肚子上刺來。

      “阿生!稍安勿躁!”正當他準備一不做二不休的時候,卻是一個手拿著黑色牛角號的老者以語重心長的口吻斷喝道。

      他正是整個青衣僚部落的酋長,他叫梁承秀。梁承秀滿面清癯,眼窩深陷,自有一種特殊的中正慈嚴。他見了受傷的阿洛,也并沒有刀疤大漢那么蠻橫。

      而那刀疤大漢,則叫梁生,是青衣僚部落中最蠻橫的破落戶。

      梁生道:“這婆娘私藏偷獵賊,無論如何也要將她視為同罪處理!”

      粱酋長見了挺著大肚子的阿洛,那凝重的神色也登時舒緩了些,道:“就算是同罪,也不該如此草率便將她殺了,畢竟她只是個孕婦,蠻祖曾教育咱們,就算是再殘酷的爭斗,也不該屠戮孕婦,因為她們是生命的締造者!你我都是由胎而生,這一點你應該銘記在心!”

      他這番侃侃之言,數落得梁生有些慚愧,無地自容。

      此刻,在族人虔誠的目光下,梁生也不得不低下頭,只能以閉目后片刻的冥想作為懺悔之禮。

      “酋長,您的教義就是蠻祖的意思,您公私分明。我謹遵您的教導?!绷荷掌皤C叉,雖然忿忿,但還是心悅誠服地拱手相拜。

      粱酋長會意地點點頭,表示原諒。

      此刻,打量著地上軟軟躺著的阿洛,粱酋長的臉上雖然不忍,卻還是以嚴肅的表情掩蓋了這種神色。

      只聽他對阿洛道:“看你的穿著,你們夫妻都應該是花僚人吧?”

      不知為何,原本還硬氣的阿洛,在面對粱酋長的審問時,卻變得溫順起來,她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的。”

      粱酋長聽到這個答案,心中更多了一層凝重之色。明顯的,他對這阿洛的同情也帶著個人的主觀情緒。

      阿洛也知道,青衣僚素來最痛恨花僚。

      不言而喻,從綜合實力來講,花僚部族比青衣僚和紅僚部落都要強大。

      然而即便如此,花僚部族還是被其余二族視作異端,因為花僚與漢人接觸甚深,而且為了換取更多的財貨,大量花僚家庭會將自己家庭中無法配偶的女兒出賣給漢人當婢女。

      雖然販賣本族多余的女人是僚人部落習之已久的傳統(tǒng),但花僚們這種過火的人口販賣無疑是對族人的戕害,這也成了兩個部落對花僚酋長詬病的主要原因。在他們看來,這種行徑簡直就是數典忘祖。

      “不得不說,你很誠懇,這一點我很欣賞你!”粱酋長嘴角抽動,說話的語氣明顯加重,他的目光看向遠方,許多責難仿佛都凝聚在某個人身上,或許正是腦海中閃現的那李光吉的影子。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要將你的阿段帶走,這是我們的原則,如果你想贖回他,就讓李光吉來跟我說話吧,作為花僚部落的酋長,沒有教育好自己的族民,這是他的失責!”粱酋長儼然一副說道者的架勢。

      ◎ 安穩(wěn)牛舌口 周德尤 攝

      (未完待續(xù))

      說罷,便不由分說,命令族人將屋內奄奄一息的李虎給扛走了。

      阿洛誓要負隅頑抗,然而她不過掙扎了幾下,卻依舊不能阻止青衣僚人的行動,很快便被幾個強壯的漢子蠻橫地拽到一旁擱著。

      “我們早已經被趕出來了,我們不在花僚部落中居住……酋長您就高抬貴手放過他吧,我們保證以后絕不再犯……”

      阿洛素來都是一個堅強不屈的女子,但現在面對這種撕心裂肺的慘離時,她那原本抵死不降的尊嚴此刻也徹底拉下來,變成了卑微無地的委曲求全。

      青衣僚人絲毫沒有動容,只聽那粱酋長說道:“我們會在蠻祖祠堂等著你,三日之內,如果你們的酋長都還沒有誠意的話,毋庸置疑,你的阿段將成為我們祭祖的犧牲!”

      說罷,這一行青衣僚便架著李虎消失在密密層層的山林中。

      此時,大雪稍霽,厚厚的積雪中留下一個個凌亂的腳印。阿洛望著那些腳印,心中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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