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和他心心念念的學校

周訓超 史開心

他和三十三名彝家孩子，在烏江支流洱海河岸邊的黔西縣花溪彝族苗族鄉(xiāng)豐坪村組成了一所特殊的學校。校長和教師都是一個人，他一個人做了七年，學校建設得有聲有色，他就是教師楊朝俊。

2011年秋，豐坪小學唯一的一位教師退休后，因沒人能補缺，學校停課了。這個學校的五名彝娃輟學，其余孩子分流到四五公里外的借魁、高坪小學就讀。當時在沙壩小學任教的楊朝俊看在眼里急在心頭，為了不讓孩子們風里來雨里去奔波求學，他申請調到已人走樓空的豐坪小學，打算重新開課。

楊朝俊用年近六旬的單薄身軀，撐起這座深山彝娃們的學校。豐坪小學所在的豐坪村大寨組百十戶人家全是彝族，楊朝俊挨家挨戶動員家長讓孩子們回校。不少人對這位新來的老師并不信任，直到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才徹底打消大家的顧慮讓孩子們全部返校。

2011年10月25日清晨，楊朝俊在上班途中不幸發(fā)生車禍，造成左小腿骨折，原本需要住院治療的他只讓當過赤腳醫(yī)生的父親用草藥醫(yī)治，他還自制了一根簡易拐杖，每天拄著拐杖咬牙忍痛艱難行走五公里上課。兩個多月下來，楊朝俊沒有因傷痛落下學生一堂課，那雙新買的解放鞋左腳穿的完好如初，右腳穿的磨得破爛不堪?！坝羞@樣的好老師，把娃娃交給他我們放心！”鄉(xiāng)親們都動情地說。

楊朝俊是在1982年踏上的這條長達三十四年的教育路。那時候，剛剛初中畢業(yè)的楊朝俊是高爐大隊唯一“文化人”，被大隊選中擔任會計。當時隊里的高爐小學只有一名民辦教師，那位教師不懂彝語、苗語無法與當?shù)貙W生溝通，政府只好安排這位唯一的“文化人”進校代課。五年后，楊朝俊調到了箐溝小學，這里的辦學條件更加艱苦，老師用門板當黑板，孩子們用木墩當板凳，木板當課桌。楊朝俊號召鄉(xiāng)親們自己動手做了二十套簡易課桌凳。至今回憶起來，現(xiàn)已六十七歲的苗族老人陳啟智仍然充滿感激，“那時候如果沒有楊老師，娃娃們讀書就困難了！”

2005年學校撤并，楊朝俊來到了八公里外的借魁小學。“一趟要走一個半小時，每天天不亮打著電筒和學生出門，中午吃不上飯，放學后常常餓得頭昏腿軟，就在路邊摘紅刺猛吃?！边@些心酸的回憶讓他至今難忘。

現(xiàn)在的楊朝俊已經(jīng)在豐坪小學工作七年了。這七年中也像原來一樣，所面臨的困難還是一個接一個。營養(yǎng)午餐啟動后，楊朝俊每天要到一里外挑水做飯，在每次做好飯吃飯前都端好一盆水給孩子們洗手。吃著這些飯學習、長大的孩子，對楊朝俊充滿了感激和信任。

三年前，七十八歲的老父親背苞谷上樓摔下來折斷右腿，妻子要照顧年邁多病的老母親，無法再分擔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照顧父親。楊朝俊仍然堅持在學校，他沒有向別人訴一聲苦，便找了一名護工照顧父親，自己一天都沒有離開。直到手術當天下午，楊朝俊才趕到縣醫(yī)院，陪父親不到十二個小時，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趕回了學校?！罢l不心疼自己的父母，可學校只有我一個老師，我一走學校就散了?！睏畛±⒕蔚卣f。

楊朝俊心心念念的豐坪小學傾注著他全部的心血。2013年冬，一場罕見雪凝襲來，學校破爛的門框和窗框內外被雪凝覆蓋約一指厚，刺骨的寒風凍得孩子們無法上課。每天放學后楊朝俊踏著冰雪上山撿干柴背回學校生火，讓一年級和二年級學生輪流上課和烤火，就這樣苦苦堅持了一個星期，當年他擔任的豐坪小學一年級數(shù)學科期末考試獲得全鄉(xiāng)第二名。

每個寒暑假，楊朝俊和平常上班一樣前往學校所在的彝族村寨家訪，輔導學生作業(yè)、教不識字的彝族老人識字寫字，義務為老人小孩理發(fā)，幫助缺乏勞動力的學生家庭做農活。

“一個人的學校太艱苦，他撐了這么多年不容易！”花溪鄉(xiāng)教育管理中心副主任羅遠說?！耙汀敝Α耙汀比~總關情，讓每一個彝家兒女茁壯成長，是楊朝俊老師一生最大的愿望。

【原載《中國教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