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革
丁大壯娶了個有“幫夫運”的老婆。結婚前,他是個普普通通的公務員,沒什么建樹,自從和何靜結婚后,第一年當了農(nóng)辦副主任,第二年去掉了副字,最近又當了主管文教的副鄉(xiāng)長。
丁大壯把老婆當成了福星,對嬌滴滴的老婆是寵愛有加。誰知,何靜生下一個女兒后,竟得了產(chǎn)后抑郁癥,丁大壯一旦晚上回家遲了,她就尋死覓活鬧得家里不安生。
這天下班后,林鄉(xiāng)長有同學過來,請大壯一起作陪,正喝得熱火朝天時,手機響了,是老婆何靜打來的。一接通,先是傳來了老婆的哭泣聲,接著便是一句狠話:“老公,你再不回家,我就抱著女兒跳樓!”大壯一聽急了,忙說:“別別……”可對方已經(jīng)掛機,連忙再打過去,居然關了機。
接到這樣的電話,丁大壯當即站起身,說了聲“對不起”,便急匆匆趕回了家。
一進家門,老婆正坐在女兒的小床邊抹眼淚。他沖上前就說:“阿靜,你怎么就想不開了呢?”
何靜抽泣了幾下說:“你最近經(jīng)常不回家吃飯,是不是嫌我生了孩子,身體發(fā)福了,在外面有外遇了?”
大壯用手撫摸著何靜的肩頭說:“我的傻老婆呀,我們相戀五年,好不容易走在了一起,還有了孩子,我疼你還疼不過來呢,怎么會搞外遇呢?”
“沒外遇怎么不回家吃飯,肯定是在外陪白骨精?!焙戊o說。
大壯知道老婆有抑郁癥,自然不會和老婆計較,安慰說:“老婆呀!你是我的寶貝,女兒更是我的寶貝,不過我是工作關系,應酬多,回家晚了些,你可不能往別處想啊!”
何靜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抽泣著說:“人家說當了干部后都是‘家里的飯基本不吃,家里的老婆基本不碰,你是不是也想這樣呀?”
大壯一聽,汗都下來了,忙說:“老婆,你別聽人家瞎講,我不是那種人!”
何靜歪著頭想了下說:“我雖然有病,但道理還是懂的。這樣好了,如有突發(fā)事件和臨時任務,可以不回家吃飯,甚至不回家睡覺。不過僅僅是些普通應酬就別去了,回來陪我們娘兒倆?!?/p>
大壯笑著連聲說好。別看何靜有抑郁癥,腦子聰明得很,她眼珠朝大壯一白,便問他該去和不該去的應酬如何來區(qū)分。
大壯樂了,拍著胸脯說自己會把握好的。誰知何靜一個勁兒地搖頭,說該去和不該去他說了不算。大壯奇怪了,忙問誰說了算。何靜伸出蘭花指,指指大壯又指指自己說:“你和我說了都不算,要天說了才算?!?/p>
難道老婆病又重了,天怎么說了算呀?就在大壯摸不著頭腦時,何靜像變戲法一樣,從床下拿出了一個小型轉盤,每個格子上都分別寫著“去”和“不去”。何靜得意地說:“我做了個搖號轉盤,今后有事要出外應酬,先搖號,看能不能去。這就叫作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只有天說了才算?!闭f著,何靜開心地笑了。
唉!她畢竟是個有病的人,依她吧,大壯勉強點頭同意了。
大壯一琢磨,這轉盤去與不去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空格都是固定的,只要苦練一下?lián)苻D盤的技巧,想搖到“去”的格子并不是十分困難。于是,他乘老婆不注意時便經(jīng)常練著玩,練得很熟練了。
說來也奇怪,一個人老能搖到“去”,可偏偏想出去應酬時,當著老婆就是搖不到“去”。一連幾次的應酬,都因搖不到“去”,大壯只好老老實實地在家陪老婆。
也許是久不出去應酬的原因,單位的同事漸漸開始疏遠大壯了,認為他太清高。這話傳到大壯的耳里,他是有苦說不出?。?/p>
一個雙休日,大壯陪老婆正聊天,電話忽然響了,里面?zhèn)鞒龇N梨大戶阿毛焦急的聲音:“丁鄉(xiāng)長,你快來幫我看看,我的梨樹葉子都卷起來了?!?/p>
這種事完全不歸丁大壯管,但他學的就是果樹栽培,又當過農(nóng)辦干部,種梨的人有事還是喜歡找他。大壯本來想推,可耳邊響起了老婆的聲音:“搖號!”
丁大壯順從地聽老婆的搖了下號,居然搖到了“去”字。老婆一看,當即將他的包遞了過去:“快去,別讓人家久等?!?/p>
丁大壯也沒多想,拎起包就匆匆去了阿毛的梨園。也幸虧他去得及時,阿毛的梨樹是得了枯葉病,如果不及時治理,不但今年無梨可收,梨樹都會枯死。阿毛感動得都差點給丁大壯下跪了。
又一個周末,丁大壯接了個電話后顯得心事重重。趁阿靜不注意,他將轉盤指針搖到“去”字上,然后說:“老婆,王副鄉(xiāng)長要調(diào)到農(nóng)業(yè)局當副局長了,今晚鄉(xiāng)里的干部設宴為他送行,我剛才搖了,是個‘去字,看來可以去了?!?/p>
何靜搖搖頭,說:“不行,要當著我的面搖?!闭f著,拿起轉盤遞到了他面前。無奈,大壯重新?lián)u,可搖到的卻是“不去”。
從此之后,基本上沒什么人來叫大壯應酬了,但他心態(tài)好,在家陪老婆、女兒落了個清靜,連身體都好了不少。
轉眼要開學了,大壯這個鄉(xiāng)是山區(qū),不少學校都在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大山上,年代比較久遠,大壯作為主管文教的副鄉(xiāng)長,經(jīng)常要到各村的學校進行校舍安全檢查,由于交通不便,時間又緊,有時候大壯需要在外面過夜。臨出門時,阿靜依然按慣例讓他搖號。還真怪了,這次一搖竟然搖中“去”了。既然搖中了,何靜無話可說,給大壯整理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放進了包里。大壯接過包,另一只手也沒閑著,又轉了下轉盤,嘿!又中了個“去”字。
連續(xù)三天,大壯都在大山上的學校里檢查,排除了不少隱患。終于,校舍安全檢查結束了,大壯疲憊地回到鎮(zhèn)上已經(jīng)晚上八點。還沒到家,電話又響了,一接,他不禁大驚失色,當即開車直奔靠山村。
電話是靠山村主任打來的,他說,剛修的靠山公路突發(fā)泥石流,他們打值班的林鄉(xiāng)長和管城建的副鄉(xiāng)長的電話都打不通,所以打到了他這個文教副鄉(xiāng)長這里。
大壯剛到現(xiàn)場,就發(fā)現(xiàn)有一輛過路的汽車被埋在了里面。他急忙指揮鄉(xiāng)親們用手扒拉著泥土,就在救出駕駛員的時候,由于泥土被扒松了,一塊山石滾了下來,砸在了大壯的身上……
大壯很快被送到了醫(yī)院,還好,傷不算重,養(yǎng)半個月就康復了。
在醫(yī)院里,何靜默默地守在大壯的身邊,鄉(xiāng)親們也自發(fā)組織前來探望。他們告訴大壯:事發(fā)時,林鄉(xiāng)長因為忙著應酬沒接電話,那條公路就是他當城建副鄉(xiāng)長時修的,出事后,縣里派人將林鄉(xiāng)長帶走了。沒兩天,鄉(xiāng)里不少天天在外應酬的干部也被帶走調(diào)查了。
大壯出院回家后,老婆說要親自下廚做些好菜給他吃,讓他坐在沙發(fā)上休息。大壯看見茶幾上那個搖號的轉盤,隨手拿了起來,突然,他發(fā)現(xiàn)轉盤背后粘著個東西,仔細一看,居然是塊吸鐵石。他不由恍然大悟,那指針是鐵片,吸鐵石放到哪里它自然指到哪里。天呀,原來“去”和“不去”都是吸鐵石在作怪,那說了算的“天”,原來就是老婆??!
這時何靜走了出來,見大壯手中的吸鐵石,知道把戲被戳穿了,臉上一陣紅,說:“大壯呀,很多干部犯錯誤,都是從吃上開始的,我愛你,就要管住你的嘴,所以才假裝得了抑郁癥,想出這個搖號的招數(shù)來?!?/p>
大壯激動地摟住老婆,動情地說:“你這招妙呀,其實你就是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