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紹平

摘要：道家學派的主要代表人物老子在《道德經(jīng)》第六十章中提出“治大國如烹小鮮”論述，引發(fā)了后世諸多研究與討論。后世對“治大國如烹小鮮”的理解中有四種主要的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治理國家如同烹調(diào)小菜一樣簡單，無需技巧和智慧；第二種觀點認為如同烹制小魚時需掌握好火候和對調(diào)料的精細控制才能實現(xiàn)味道鮮美，治理國家需掌握推行政策的時機和程度；第三種觀點認為如同在烹制小魚時油鹽醬醋必不可少，治理國家也要顧全大局；第四種觀點認為小魚肉質(zhì)細嫩、骨頭酥軟，烹制時不能經(jīng)常翻動，治理國家也是如此，不能朝令夕改、過度干預、自我消耗。通過對這四種觀點的分析與探究，總結(jié)出老子“中庸適度，無為而治”的治國理念。

關鍵詞：老子 治大國 烹小鮮

一、“治大國如烹小鮮”的出處

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是道家代表人物之一，被道家后人視為宗師，與儒家的孔子相比擬，與后世的莊子并稱老莊。老子的名句“治大國如烹小鮮”出自《道德經(jīng)》第六十章，原文記載為：“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圣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贝硕慰梢源笾箩屃x為：治理大國，就像烹調(diào)小魚一樣，不要隨意經(jīng)常翻動他，順其自然，即遵循大道，治理天下。這樣能使神鬼不靈、妖孽不傷，并不是鬼不顯靈，即使是顯靈，也不會傷害人。不但鬼失去神妙靈驗的作用，神也不會傷害人。不但神不會傷害人，圣人以道蒞臨天下，也不會傷害人。神鬼與圣人這兩者都不會傷害人，他們的天性稟賦都可以得到保存，他們的恩德都將歸于民眾。[1]

二、后世對“治大國如烹小鮮”討論

后世對于“治大國如烹小鮮”的理解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豐富，通過查閱相關文獻，整理出了其中四種主要的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治大國如烹小鮮”意在表明治理國家就像烹飪小菜一樣簡單，無需太多智慧與技巧。這種理解主要形成于現(xiàn)代人的日常生活中，形成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對“小鮮”的理解不夠準確，認為“小鮮”即簡單的菜肴。另一方面，人們通過口頭的表達與傳播，慢慢的在“烹小鮮”與“小菜一碟”之間產(chǎn)生了相同的聯(lián)想，以“烹小鮮”比喻輕而易舉或微不足道的事情。例如，1987年，美國總統(tǒng)里根在國情咨文中引用“治大國如烹小鮮”便屬于這一類理解，他指出若要將一個國家治理成一個偉大的國家，那么，所制定的憲法及相應的框架結(jié)構(gòu)應該是簡單的，由憲法及一系列法律而設計出來的一套政治體制也應該是簡單的，由這一套政治體制而產(chǎn)生的管理國家的手段也應該是簡單的，簡單得像烹制一道鮮美可口的佳肴那樣輕松、那樣從容。

第二種觀點認為“治大國如烹小鮮”意在表明治理國家如同烹飪小魚，需要對火候、味道做精細掌控，不能操之過急，也不能錯過良機，需要張弛有度進行安排。[2]這種理解認為治理國家要求領導人具備審時度勢、掌握時機的智慧，能根據(jù)客觀規(guī)律進行準確的預判，適時適度的推行治國政策，才能收獲最好的成效。例如，2013年3月19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接受金磚國家媒體的聯(lián)合采訪時說，領導者要深入了解國情，了解人民所思所盼，要有“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自覺，要有“治大國如烹小鮮”的態(tài)度，絲毫不敢懈怠，絲毫不敢馬虎，必須夙夜在公、勤勉工作。此種觀點就在于闡釋治國之策，貴在順勢而為。恰到好處且合于“火候”的政策，不僅能爭取最大限度的理解與支持，把震動和副作用降到最低，而且能收到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之效。此外，另有著作將“治大國如烹小鮮”與“子產(chǎn)治國”的歷史典故相結(jié)合，闡述君主嚴刑峻法，過于苛刻，就會使人們畏而遠之；如果太寬松，就會使臣子驕縱跋扈，不易駕馭的觀點，指出君主應該參照“治大國如烹小鮮”，把握好時機和火候，威恩并施。[3]

第三種觀點認為“治大國如烹小鮮”意在表明治理國家如同烹飪小魚，要想味道鮮美，油鹽醬醋都必不可少。而“調(diào)制”好治理國家的“油鹽醬醋”則是指要完成好維護國家安全、加強執(zhí)政黨建設、保證政府職能履行、促進經(jīng)濟水平提升、保障人民的衣食住行、保證國家機器正常運轉(zhuǎn)等各方面工作。[4]這一觀點著重強調(diào)治國要從整體出發(fā)，抓好各方面要素，實現(xiàn)統(tǒng)籌兼顧。例如新時期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治國理政戰(zhàn)略思想中的重要內(nèi)容：“四個全面”戰(zhàn)略布局，就體現(xiàn)了此種理念?！八膫€全面”戰(zhàn)略布局的提出，體現(xiàn)了從整體出發(fā)的治國思想，更完整地展現(xiàn)出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治國理政總體框架，使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黨和國家各項工作關鍵環(huán)節(jié)、重點領域、主攻方向更加清晰，內(nèi)在邏輯更加嚴密，保障了在“烹飪”中“油鹽醬醋”都到位。

第四種觀點認為“治大國如烹小鮮”意在表明治理國家如同烹飪小魚，小魚的骨頭、肉質(zhì)都細嫩，經(jīng)不起反復的攪動翻轉(zhuǎn)。治理國家也是一樣，最大的忌諱就是朝令夕改、自我消耗。這是最貼近老子治國思想的一種理解，也是受到后世最多認同的一種理解。注家范應元曾言：“治大國譬如亨小鱗。夫亨小鱗者不可擾，擾之則魚爛。治大國者當無為，為之則民傷。蓋天下神器，不可為也?！币庠谡f明治理大國，就如烹飪小魚，不去腸不去鱗，保持其本來面目才是最好。小魚既小，在煎炒時若常攪翻，必然會變得支離破碎，一塌糊涂；而治國同是如此，要是多政事以擾民，最后也必令民眾無所適從?；仡櫄v史，治理大國的圣君都能深明此理，故常清靜無為，以保護刑律政治的連續(xù)性。他們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不恣意妄為，凡事不偏不倚，謙恭讓賢?？傊?，一切順其自然，讓人民安靜無憂，國家自然安定富足。[5]結(jié)合“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而言，則提示我們牢記不可瞎做，不可妄做，更不可胡做，要以道對待天下萬事，更要清靜無為，只有清靜無為才能正念存內(nèi)。所謂“正氣內(nèi)存，邪不可干”，久而久之，邪惡之念自然冰消雪融，純?nèi)翁煺?；邪惡之事自然伏而不起，蔓延不伸?/p>

以上四種對于老子所謂烹小鮮的治國之道的理解都有其合理性，但筆者更偏向于第四種理解。正如馬其昶曾引漢初《毛詩故訓傳》里的話，力證老子本意為：“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烹魚則知治民。”這句話交代了老子那個時代人們烹煎小魚的方法。即原來古人下鍋烹煎小魚兒不能常翻動，否則小魚就全弄碎了。如果結(jié)合老子的無為而治思想，“治大國如烹小鮮”一語中老子所要表達的治國之道就很明確了，就是治理一個大國不宜翻來覆去，不要動輒擾民，更不要亂折騰以造成不必要的損耗，而是要保持本來面目、順其自然、清靜無為。

三、“治大國如烹小鮮”中所折射的治國理念

結(jié)合以上對四種不同理解的分析及總結(jié)，不難發(fā)現(xiàn)“治大國如烹小鮮”充分體現(xiàn)了老子主張“中庸適度、無為而治”的治國理念。

所謂“中庸適度”，其中雖然蘊藏著不可言說的奧妙，但也可以用幾個詞來表現(xiàn)其中的智慧，即：“過猶不及”、“執(zhí)兩用中”、“和而不同”以及“因時而中”?！斑^猶不及”表示著把事情做過頭和做得不夠是一樣的，都是不合適的；“執(zhí)兩用中”意味著處理事情時，要在把握好兩種極端的情況下采用適中的方法；“和而不同”要求能與周圍環(huán)境和諧共存，但不失自我立場、不隨意附和茍同；“因時而中”則將“中庸”的“中”理解為隨著時間、條件的不同而產(chǎn)生變化，呈現(xiàn)出一種動態(tài)的“中”。而“治大國如烹小鮮”實際上反映的正是一個度的問題，正如要烹飪出最鮮美的小魚，就必須掌握好火候、掌握好油鹽醬醋的量，治理國家的執(zhí)政者做任何決策也需要把握好適度的原則，過于強勢或過于軟弱都達不到效果。

所謂“無為而治”則如老子在《道德經(jīng)》中所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彼麖娬{(diào)執(zhí)政者只有無為才能實現(xiàn)無不為，但“無為而治”并不是什么也不做，而是不過多的干預，要順其自然、充分發(fā)揮萬民的創(chuàng)造力，做到自我實現(xiàn)。執(zhí)政者在推行治國政策時不能朝令夕改、隨意擾民、胡亂折騰，要注意休養(yǎng)生息，安民保民，遵從社會的自然秩序，最大程度保持社會的本來面目，而不致使整個社會在無盡的變革與動蕩中過度消耗，面目全非。

參考文獻：

[1]李俊嶺.《老子》解讀[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389.

[2]王傳.“治大國如烹小鮮”透露出的從容與堅定[N].民主與法制時報，2013-3-25（A08）.

[3]道德經(jīng)[M].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16：323.

[4]夏寧.“治大國如烹小鮮”[J].中華魂，2013，（17）：24.

[5]趙妙果.道德經(jīng)學用[M].大眾文藝出版社，2009：289.

（作者單位：湖南神斧集團向紅機械化工有限責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