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兵
北流河,又名秀江,發(fā)源于云開大山的雙孖峰的東麓(位于廣西北流市平政鎮(zhèn)上梯村與沙垌鄉(xiāng)交界處),流經(jīng)北流市、容縣、藤縣,于藤縣縣城匯入潯江。北流河流域面積為9359平方公里,多年平均年徑流量為80.1億立方米,干流長259公里,較大的支流有楊梅河、黃華河、義昌江等,系西江干流潯江最大的支流之一。
西江歷史文化底蘊深厚,有著燦爛的文明,而其分支北流河則疑似是“被遺忘的角落”,關(guān)于這條河流的歷史文化記載寥寥無幾。從宋代地理名著《嶺外代答》到明代地理總志《大明一統(tǒng)志》、地理名著《徐霞客游記》,從明代編的《永樂大典》到清朝編的編年體史書《資治通鑒·明通鑒》、清嘉慶版的《藤縣志》等史志,關(guān)于北流河的歷史文化都鮮有記載。筆者經(jīng)過查閱相關(guān)材料及上網(wǎng)查詢,結(jié)合封建社會吏治制度進行比對、分析,在此談一些個人的看法。
首先,從河流來去方向分析,史書不愿多提及北流河的歷史文化,這是可以理解的。我國的地勢西高東低、呈階梯狀分布,所以大部分江河“一江春水向東流”,唯獨北流河是蜿蜒向北而流的,顯得另類?!疤焐媳倍?,人間帝皇”,從北宋的“四京”到元、明、清三朝的京城“北京”,帝都在中國的地理位置均為北方。帝皇在北方,而此水向北,即為“相沖”或“逆”,“大逆不道”在中國封建社會中是大忌?!颁咛熘拢峭跬?;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保ǔ鲎浴对娊?jīng)·小雅·北山》)這條河流在客觀上犯了“大不敬”的“欺君之罪”,故此人們對權(quán)貴的忌諱是諱莫如深的,如現(xiàn)位于海南省三亞市的“天涯海角”景區(qū),古時為中國封建社會貶官末途之地,路已盡頭,人生何堪?因此,該地為官者避忌的地方。加之我國民俗習(xí)慣均喜“趨吉避兇”,與“順”相對的“逆”也是有所顧忌的,所以,筆者認為,不管是官方正史還是民間野史,對這條與其他江河走向不同的河流,都不愿用文字提及。
其次,從經(jīng)過北流河的名人的情況分析,史書也不會多提及。北流河是不少貶官履新的途經(jīng)之地,蘇軾、秦觀、解縉都曾經(jīng)過此處。蘇軾(1037年~1101年),我國北宋時期著名的文學(xué)家、書法家、畫家。元豐三年(1080年),蘇軾因“烏臺詩案”受誣陷被貶黃州;元祐八年(1093年),他以“譏諷先朝”的罪名被貶廣東惠州;紹圣四年(1097年),年已62歲的蘇軾又被一葉孤舟送到荒涼之地海南島儋州,宋史便有“三貶之地”之說。被貶謫的蘇軾途經(jīng)北流河、潯江時,被這里旖旎的風(fēng)光所吸引,留下“江邊父老能說子,白須黃頰如君長”等佳句。公元1100年,宋徽宗即位,蘇軾被赦,在返京途中于常州病逝。
秦觀(1049年~1100年)是北宋文學(xué)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與蘇軾有師徒之情。紹圣元年(1094年),宋哲宗親政后,“新黨”執(zhí)政,“舊黨”多人遭罷黜。秦觀歷時七年的貶謫生涯從此開始。秦觀出任杭州通判,道貶處州任監(jiān)酒稅之職,后徙郴州,編管橫州,又徙雷州。元符三年(1100年)秦觀被赦,于返京途中途經(jīng)古藤州,在游光華亭時寫完“霞通海天曙,月來東山白。共是憑欄人,誰足當(dāng)秋色”的佳句后含笑而逝。詩人的一縷精魂永遠留在了美麗的古藤州,北流河見證了他最后的風(fēng)采。
解縉(1369年~1415年),為明朝大學(xué)士,官至內(nèi)閣首輔。因恃才放曠、直言無忌而因言獲罪,屢遭貶黜。在貶途之中經(jīng)過北流河的“鬼門關(guān)”水路時,需登岸,然后在南流河再度從水路往貶黜之地急趕,“鬼門關(guān)”水路終點到南流河碼頭路段,兇禽猛獸出沒、毒蟲橫行,環(huán)境異常惡劣,但貶官必須完成每天走30驛(1驛10里)的指令性任務(wù)。在如此苛政下,解縉不得不晝夜兼程,在雷州半島往貶黜之地交趾滄州(今越南中部)任“糧餉”一職。解縉在途經(jīng)古藤州雙競驛時,留下“雙競驛前雙小洲,年年于此競龍舟。翻思奪錦青天上,河漢江聲共北流”等題詩。《藤縣文史第21輯——藤縣歷代詩詞選》收錄了解縉的那幾首詩,畢竟這是關(guān)于北流河歷史文化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碎片。
蘇軾、秦觀和解縉,都是中國人文星空中的明星,卻仕途失意,流落天涯,怎不令人唏噓嗟嘆?而誰又會用文字提起被貶謫悲慘之旅的點點滴滴呢?筆者認為,這也是“北流河歷史文化無任何文字記載”的重要原因之一。
歲月悠悠逝無語,洪流滾滾過有聲。筆者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北流河歷史文化可以得到具有廣度和深度的挖掘,譜寫出西江文化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