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歌
秦臨霜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的時候,已經(jīng)停了抗抑郁藥三個月。
也和祝君亭商量好了,要一個孩子。但在她得知那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有一閃而過的害怕。畢竟她從前,失去過一個孩子。
躊躇半天之后,她打電話給祝君亭,通知他即將要成為一個父親。
祝君亭很快接起了電話,他那邊好像是在開會。
秦臨霜聽見那邊傳來一陣很小的議論聲,她想著,他應(yīng)該是走到了窗邊接她的電話。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在忙嗎?”
祝君亭在那邊笑了一下,然后問道:“怎么?祝太太又沒帶錢包?”
沒錯,最近這段時間,秦臨霜好像是突然變得馬虎了,一周之內(nèi)兩次沒帶錢包,溫顏夏和祝君繁去度假了,祝君亭已經(jīng)救場了兩次。
秦臨霜的臉紅了一下,下一刻,她說:“不是。不過讓我連忘兩次錢包的罪魁禍?zhǔn)渍业搅恕!彼砸煌nD,才繼續(xù)道:“我懷孕了,已經(jīng)一個月了?!?/p>
回答她的,是祝君亭這邊長久的沉默。
“君亭,你在聽嗎?”秦臨霜以為他那邊信號奇差。
又過了幾秒,她才再次聽見祝君亭的聲音,他說:“你在哪里?”秦臨霜可以聽出來,他的聲音都在顫抖。是那種帶著喜悅的,小心翼翼的顫抖。
“我在家里?!彼卮?,彼時她已經(jīng)從醫(yī)院回來了。
“等我。”這是祝君亭掛掉電話前的最后一句話。
然后,僅僅是在半個小時之后,他就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以往,祝君亭的司機開車也不慢,但至少也要四十五分鐘,才能從家里到君庭集團。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祝君亭,秦臨霜有些震驚,問道:“這么快就回來了?”
祝君亭沒說話,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將她拉到沙發(fā)上坐下,動作輕柔,好像怕驚動到什么似的。
然后他自己也坐在了秦臨霜身邊。緩緩伸出手,貼在了她的小腹上,他的聲音帶著一點喑啞,他說:“……寶貝,我是爸爸?!?/p>
很久之前,他也是這樣,一下下隔著毯子摸著秦臨霜的小腹。那時候他剛得知一個噩耗,強忍著心里傳來的鈍痛說:“寶貝對不起,爸爸不能與你見面了?!?/p>
而現(xiàn)在,他和秦臨霜又擁有了一個小生命。這是一個會健康長大的、會叫他爸爸、也會在遙遠(yuǎn)的以后成家立業(yè)的小生命。
當(dāng)他說完這句話,秦臨霜忽然感覺自己眼眶一片濕潤。
就在剛剛,在等他回來的那一小段時間里,她還害怕著。
但現(xiàn)在那些不好情緒徹底消失了。
因為她看到,祝君亭放下會議馬不停蹄地跑回來找她,只為了和她肚子還未成型的孩子打個招呼。她看到已經(jīng)而立之年的祝君亭,摸著她的小腹不知所措得像一個孩子。
也聽到,他在說完這句話之后,自喉間傳出的低低的嗚咽。
祝君亭的手掌還停留在秦臨霜的小腹上,秦臨霜稍稍彎下身子,抱住了他。
是過了很久之后,秦臨霜才再次聽見祝君亭的聲音。
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點兒平靜,帶著一個父親該有的沉穩(wěn)的溫和,他說:“叫小滿。他的小名就叫小滿?!蹦鞘撬趻佅聲h上的眾人急忙趕回來的路上想到的,也是他在無數(shù)個夜里想到過的名字。
他們經(jīng)歷過許多許多,已經(jīng)再無法承受任何一點磨難。
只希望,余生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