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6點半, 10多個穿著迷彩服的漢子跑步行進在江蘇省 常州市新閘街道新昌路上。毛云清和他的兄弟們每周一次的5公里考核正在進行?!靶值軅?,最后200米,可以沖刺了?!标犃兄忻魄甯吆埃蠡飪罕沣T足了勁向終點“花冉咖啡”沖去?!?0分57秒,全部及格?!?/p>
這些“硬漢”曾是同一個部隊的戰(zhàn)友,退伍后又聚在一起創(chuàng)業(yè)。他們仍延續(xù)著軍營的“集體生活”:統(tǒng)一著裝,吃住在一起,每天早晨出操跑5公里。
這群“兵哥哥”們創(chuàng)業(yè)項目可能會讓人有點小小驚訝:開花店?!罢l說粗漢子不能做細活?我們17個退伍兵,開了一間花店。”花店店主毛云清說。
他們開花店的事情經(jīng)社交平臺傳播火了。在眾多網(wǎng)友上傳的視頻中,不時可以看到身穿迷彩服腳蹬黑色短靴的“硬漢”,在花店忙碌著。他們手拿粉色玫瑰,用粉色花藝刀修剪花枝,再卷上包花紙,系上緞帶,完成一束鮮花的包裝。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英國詩人西格里夫·薩松的這句詩,似乎是在江蘇常州開花店的17名退伍兵的真實寫照。
24歲的毛云清沒有想到,2年前,戰(zhàn)友間臥談時開的一個玩笑,會讓他們再次擰在一起開花店,受到廣泛關注,甚至多家衛(wèi)視還邀請他們上節(jié)目。現(xiàn)在,他們儼然成了“網(wǎng)紅”。
毛云清是這家退伍兵花店的店主,家住江蘇常州,在南京林業(yè)大學讀大三時參軍入伍,加入中國陸軍某王牌部隊,其間被評為“飛虎尖兵”。
毛云清回憶,2015年9月,退伍前的一個晚上,寢室熄燈后,大家躺在床上聊今后的打算。當他袒露心跡“準備回家創(chuàng)業(yè)”,多個戰(zhàn)友附和“我們一起吧”。
因為毛云清當兵前學的是園林工程,在全國性園藝比賽上還得過獎,課余時間還做過鮮花方面的兼職,對這個行業(yè)比較了解,也有些渠道資源,于是決定先開一家花店。“我們的目標其實是婚慶,但起初對婚慶不熟悉,所以才決定從婚慶最難把握的鮮花入手了解市場?!彼敃r只當是隨口一說,并未當真。沒想到,回到老家常州的第四天起,就有戰(zhàn)友陸續(xù)趕來。
說干就干,大家把自己的退伍費交到一起,僅用了短短一周時間就把花店開起來了。四川達州的謝錫鵬,是第一個追隨者。21歲的謝錫鵬說,大家習慣把毛云清喚作“老毛”,這個“老”主要是指社會閱歷豐富,處事老到。另外,老毛為人“靠譜”,頭腦靈活,大家都“服他”,所以把老毛推選為花店“班長”。
短時間內,7名戰(zhàn)友相繼來到常州,并把各自的退伍費湊在一起,組成了一個8人的初創(chuàng)團隊,迅速干起來了。
由于毛云清開花店的想法醞釀已久,早在退伍前一周,就托家人選好了店面。戰(zhàn)友們一到,大家就像上了發(fā)條一樣,用一周的時間就完成了簡單的裝修,并開張營業(yè)。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有退伍兵加入,截至目前,這個花店的成員達到17人,分別來自四川、江西、廣東、河南、黑龍江等11個省,年齡最大的28歲,最小的21歲。
17名退伍兵,來自五湖四海,生活方面順理成章地保留了在部隊的習慣。
“除了3個本地戰(zhàn)友回家住,3人住花店之外,其他人租住在一套7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睡大通鋪?!眮碜越K宿遷的陸奇稱,他們每天早晨6點起床,出早操繞著花店跑5公里,扛圓木、做俯臥撐等。大伙還在他家門口的自留地上種了蔬菜,每天輪流做飯吃。
每天早晨跑5公里,每周還要考核一次,21分30秒算成績合格。毛云清會在終點線上掐著表計時,不合格者輕則挨批評,重則受罰。“跟部隊是一樣的”,在毛云清看來,這些習慣既是為了督促戰(zhàn)友“不懈怠,不放松”,又可以讓大家“精力充沛、身體健康”地投入工作。
甚至他們開的花店還是24小時營業(yè),10多人分兩個班,“輪流執(zhí)勤”。每個班下班后,都要集合開總結會。包括毛云清在內的17個人,做了更為具體分工:4人負責運輸,2人負責市場推廣。由于婚慶逐漸已經(jīng)成為花店主業(yè),還分配了2人負責婚慶策劃,剩下的其他人則負責花藝等綜合性工作。
“每個軍人都有強迫癥,在部隊時疊被子,看到一點褶皺就要去拉平,我們不允許顧客收到的花,有一片花瓣有問題?!泵魄鍖τ邗r花品質的追求近乎苛刻,凡是有戰(zhàn)友一不留神犯錯,都要被“體罰”,“要么就地做俯臥撐,要么跑5公里”。
在毛云清看來,嚴苛的管理標準成效是明顯的,在售賣鮮花過程中,花的品質要優(yōu)于其他花店,而承辦活動時執(zhí)行力也更高效。從修剪花枝、搭配顏色到選紙包花,他們的要求是“不讓一片花瓣有瑕疵”。
“老毛平時要求花瓣上不能有水,我做事比較粗心,有次換水后忘了擦,隔天發(fā)現(xiàn)有10來支花的花瓣都蔫了,直接就被罰跑了5公里,一點不含糊?!眮碜越鞯囊幻蓡T說。
“你這么強勢的管理,遇到意見分歧怎么辦?”記者問。
“我們一般會開會討論,討論形成的決定必須服從?!泵魄逭f。
10多個彪形大漢,站在花店內,不茍言笑,眼神冷峻地望向店外。由于工作服是統(tǒng)一的迷彩服,剛開店時,很多顧客都不敢進店?!耙话汩_花店的不是美女就是‘小鮮肉’,我們店一開門卻是黑壓壓一片穿迷彩服的彪形大漢,是挺有違和感的?!泵魄逭f,創(chuàng)業(yè)伊始,也曾有人對這些退伍兵開花店的舉動感到訝異,投來異樣的眼光。
店員們都對那段歲月記憶深刻。曾遇到女生問他們:“大男人怎么開花店?”她們往店里看一眼不敢進去,嚴肅的氣氛,讓人感覺是個“黑店”。因此,生意也一度陷入慘淡。
毛云清和他的戰(zhàn)友想過很多的點子,2016年情人節(jié),毛云清就組織了大家穿著迷彩服在市內的幾個大型城市綜合體賣花。他說,一來是因為他以前做過兼職,知道情人節(jié)賣花收入很可觀,想讓大家去試試,二來也是為了讓外地來的兄弟們更快地了解和適應常州的本土情況。
他們提前一天去機場拿了貨,在店里連夜修剪包裝,然后一人抱一桶花,一到兩個人負責一個點售賣。
毛云清回憶,當天印象最深的是有部分人因為自己或者家人當過兵,有軍旅情結,來找他們買花。“這種情況的都不會討價還價,問了價格就付錢的,還有一個姑娘,直接給了花錢說支持我們,連花都沒拿就跑了?!泵魄逭f,那天僅街頭賣花就有10萬元的營業(yè)額,為此大家開心了好一陣。正是在這些活動中,花店的口碑越來越好。
如今迷彩服不僅不再是阻礙,反倒成了他們的“賣點”。
多名店員說,在花店艱難的時期,毛云清還堅持要給大家發(fā)工資,但被大家拒絕了。因為他們把這個花店看成共同的事業(yè),并非在給他人打工,所以不需要誰來發(fā)工資。
他們向毛云清提出,花店的結余可以用于追加投入,“等事業(yè)真正做起來后,財富可以按勞分配?!?/p>
店員們對上述想法的堅持近乎執(zhí)拗。為此,他們還約定“30歲之前不結婚”,先立業(yè)再成家,“全身心干事業(yè)”。
“我們還會繼續(xù)吸收志同道合的退伍老兵,希望可以建立一支常州地區(qū)執(zhí)行力最強的婚禮活動策劃團隊,再把業(yè)務延伸到周邊城市?!泵魄逭勂鸾窈蟮陌l(fā)展計劃,充滿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