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彤
睜眸,荒蕪之地興許喧囂繁華,閉目,紅顏或已枯骨成沙。
——題記
如坐上了一輛火車,在太陽東升西落中穿梭在幽暗的隧道,耳畔是車輪駛于鐵軌的轟鳴,乘客在不同的站臺上了又下,朝起富有青春活力的少年,暮時便已垂垂老矣。時光匆匆,毫不留情。那無數(shù)的罅隙過往,只得回首遙望了。
捧著一杯清茶坐在窗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多了一棵生機盎然的榕樹,光順著葉片灑下,垂須在風中輕輕搖曳著,清閑自在。
原來是小樹長大了,我竟曾未注意。
從一個嘴角垂涎的嬰兒開始,我已在這世上度過了五千多天。
我已度過了五千多天,成為一個仍存稚氣的少年。
茶米油鹽醋,誦經背古書。每天繞著時間軸轉,做不完的作業(yè),聽不完的課。在擁擠的人潮里奔向馬路的對岸,扒幾口面就拾起一旁的課本。推門出發(fā),面向朝霞;回家路上,與星月為伴。不知不覺中,十六年就從指尖流去了,匆忙得找不到一點兒身影。
悵然所失。
驀然回首,發(fā)現(xiàn)很多事情已蒙上了灰。
都市燈紅酒綠,歌舞升平?;野档穆窡粝拢腔曹P躇的身影還依稀記得幾許。
坐看云起云落,倚在小橋上看流水人家,笑談浮生若夢。
重拾往昔罅隙,心歸舊里。
原來,還有那么多事值得回憶。我的笑,我的淚,暖洋洋的太陽,冷冰冰的雨水。
無憂無慮地打打鬧鬧,有人笑著遞來一顆糖,以及偷抹眼淚時看到的一塊雪白方巾。
聽過嬰兒濕漉漉的啼哭,看過垂死老人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光亮,觸碰過流水,它低吟著千年前一個智者的感慨,然后不留步地向大海跑去。在云層里穿梭,那些夢境般虛無縹緲的影子,一近就散了。
“再見啦!”在相機前,放下了一直攥在手心的玩具,我們露齒微笑:“老師辛苦了!”
“說好了!每個人都要好好的!”畢業(yè)那天,在最后屬于我們自己的教室里大聲起誓,我們都蓄勢待發(fā),似即啟程的鷹。隨及卻又哭聲一片,互相拍拍肩,無語凝噎。晚會上,她搖手機:“哎,你可要記得我,保持聯(lián)系??!有空再出來聚聚!”
“畢業(yè)了!”我們興奮地揚起中考試卷,大笑著抱成一團。余暉傾斜,見證了三年生活的卷子與練習冊高高堆起,被永遠停留在記憶里。
我還記得,挖出樹下的鐵匣子,銹跡斑斑中藏著一張沉淀著流光泛黃的字條:“每天都要開心的!”十年前,一個小男孩憧憬著美好,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懷表中的秒針一圈圈不知疲倦地轉動,恍惚間,兩段時光銜接,低頭,就可以見到孩童特有的清朗眼眸。
“你好啊?!?/p>
我微笑著伸出手。
然而,已過十六年。
或許我還可以再過一個又一個十六年,再長高些,離自己的目標再近些,直至鏡中的人兩鬢斑白,眼眸中全是煙塵滾滾的荒涼。
等我洗凈年少的無知輕狂,換上沉穩(wěn)的目光。
在時光的火車上,我貼著玻璃窗回望飛馳而過的人與事,那點點美好,都隱沒在了萬家燈火背后,在靜謐的夜里沉默著。
匆匆回首,罅隙過往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