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與真實的交替（八章）

四川 空　也

鳥　瞰

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只大鵬

在意想不到的天上飄飛，當(dāng)然，時刻也離不開氣流和羽翅的托舉

體重和靈魂，沒了重量，感覺輕如云朵，不被無趣的人發(fā)現(xiàn)

唯一能發(fā)現(xiàn)的，是很深很深的天藍

鏡的邊緣，鑲嵌一道金色

那便是岸了

落入藍色的夢里，無數(shù)的星光拖著長長的劃痕。像軌道，似足跡，把一面鏡子踩成了兩半

一幅從未見識過的拼接圖，當(dāng)然它不是印象派畫的，也不是寫實主義者畫的，更不像國畫高手畫的

純粹是一幅詩意圖，被海鷗的翔翅和帆船的飄動勾勒

無數(shù)的人，將岸邊的水域煮沸

活脫脫的鴨子，端上了桌

是什么眼睛呀，透過空氣，穿越陽光，將陰影拋在了鏡面上

與之相呼應(yīng)的，是藍天與白云，均融入了海底。一個奇妙的世界，疊加一起，任何詩意也無法鳥瞰它的真諦

唯有智慧和靈魂能夠穿透

使它變得金光閃閃，赤裸裸融入大海

柔　美

突兀的石上，有幾枚柔美的草

深邃著，幽香著，淡化了一種無尚的思索

且在有和無之間，承載陽光和星光的精美

讓我能察覺她的精髓，泛出哲學(xué)和藝術(shù)的深意

總在一種樸實中，張顯自己的個性

風(fēng)大，風(fēng)小，或者天晴、下雨，均以不同的姿式挺立石上

一會兒像燃燒的火焰，一會兒又像沐浴的少女

活脫脫將自己阿娜多姿的身段，留給凝聚思考的目光

從中，他們將能受到怎樣的啟迪、體悟

此刻，一只小鳥飛來，落到她的身邊

引頸高唱內(nèi)心的歡歌。你動心不，我動心了

每片葉子的小手和著節(jié)拍舞蹈。我敬默張望，并祈禱，這樣的良辰長些，再長些

盡管我佇立遠處，但我相信我離你們最近，是最近的

因為你的柔情浸潤晨曦里，完全潤澤我的心扉，我的思想和忘我的境地

當(dāng)鳥兒飛走的時候，扇落的那滴滴露珠，著實敲打了我內(nèi)心的軟和我長久的癡迷

月　光

月光，為生命唱合

這是不同尋常的聲音，在靜里，連篇的思想火花里，涌動情思的波紋

拍岸，如浪頭，退回時間和空間，孤寂地停止于茫茫無邊的空際

黑黑如塤，黑黑如淡忘的過去，它在它的腹里，迷戀著火焰煅燒、烘烤

爬出來的，不再是泥，不再是思想之器

像若干的漢字，組成不同的韻律，抑揚頓挫于海邊

即使世界格外沉寂，即使月光不再露臉，有風(fēng)有雨的夜晚，聆聽的耳朵也能分辨它的階音

繞時空而鋪展，碎心底而透明

生的火焰，不熄不滅，焐熱他的手，他的心，還有那思念的曲子

月光的船輕輕劃來，凌波于湖上，嬉笑地望岸

可他還是那樣專注，盡量讓每個音符帶上他的熱情與浪花接吻

寂寥的人與寂靜的月光，都在她的眼下，焐暖夜空，和那一汪不夠真實的水

靜悄悄地熏染了另一個環(huán)境，另一種文化

漢字錘煉的音符，只有懂得它內(nèi)涵的人，才能聽懂它的聲音

月光，為生命而唱合

夕　陽

夕陽，一絲一毫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遠

扔下的晚禮服，行人穿上，無聲無息地退還給大地

小草們可開心了，直起腰板，頂上露珠，與星星姐姐比高低

青蛙們一刻也沉不住氣，一個勁叫暫停、暫停

禾苗們手挽著手，載歌載舞，微風(fēng)吹起了她們的裙裾。調(diào)皮的蓮花，藏起羞色，為來日的美養(yǎng)精蓄銳

可，奔忙的螢火蟲，打起火把，把媽媽的希望背上山

然而，歡騰的小河，阻斷了她們的去路

背的糧食，如一只駝螺，直不起腰

慢慢爬行在回家的路上，月亮睜大眼睛看著她

走入深邃，走入不明

家，藏在何處？街邊的樹，剃光了頭，光禿禿的，看著它們，有點心寒

就像當(dāng)年，看著一個個草垛背發(fā)麻，流冷汗

夕陽躲哪兒去了，我管不著。這些樹，幾十年了，要挪新家，多像我們的人生

削　皮

手上的果子，被鋒利的刀旋下一層皮，露出誘人的肉

肉上，還帶有皮層的底色，紅潤的斑

這可是自然界的花，經(jīng)過4個月的孕育，才將它的甜蜜呈獻手中

我很快想起曾在樹下吟詩唱合，那樣的春天格外迷人

大多數(shù)詩友已各奔東西，都在為生活積蓄能量，也在為日子釀造甜蜜

偶爾會在新媒體上零零星星看到一些詩句填充我們乏味的生活

或是一道開胃菜，或是一道小甜點

讓我們飽食無憂的日子別有一番滋味

自然的蜜汁卻比人工制造的甜美得多，尤其這個夏天，在家嘗到新鮮的果子，就忘記了桃花和桃花叢中飛舞的蜜蜂

削去的皮，就像削去一層思想，在我們的內(nèi)心仍然保留它原有的色澤

只是淡化成了一種水，帶有原本香甜的水，何其珍貴

每一口嫩肉，就包容其中

朵朵桃花，只只蜜蜂，釀造的世界

與我們這些隱藏在人民中間的詩人，時刻也沒有忘記用手中的書寫，來甜蜜大家的生活

給大地一種應(yīng)有的回饋。如桃，削去了我們不該有的東西，留下精髓，滋養(yǎng)身心

這個世界會在新一輪的豐收中，看到我們的果實，源源不斷向世界各地發(fā)送

萬眾創(chuàng)新，萬人釀蜜，中華文明的春天

會在我們的手中繪制新的版圖，瞬間傳遞到各國人民手中：東方神果

蜥　蜴

無意行走，爬下，找個遮光的地方，睡覺

當(dāng)然無夢，夢是人做的

不覺稀奇，這個世界，此刻，與我無關(guān)

我靜候在這里，一動不動，盡管雙眼半睜半閉，你們盡情打擾

在那枚樹葉下，修身養(yǎng)性

仿佛很有定力的修行，星光和月光，時刻可以親近或遠離

此時無風(fēng)無雨，好一個安穩(wěn)，好一個清凈

遠處的流水，盡是陣陣歡聲，神泉涌動，給何處飛來的天鵝一個溫暖的家

它也像我一樣休息在溫馨的夢里。不對，它不會做夢，只有人類才有那特性

是呀，人類愛護我們，我們才能在大地上生存

盡管我們外表丑陋，盡管我們十分柔弱，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我們的腳步

樹上，水下，還有地?zé)崦俺龅膸r漿，熱氣，它們都不是我們行走的障礙

爬行動物有爬行動物的特性，人類只能以自己的聯(lián)想來豐富自己的生活

若能像蜥蜴那樣，不寫詩，爬在樹上休眠，也不吃東西，靜候天亮

鮮活的一天，怎樣開始，陽光還會那樣燦爛無比嗎

稀有的動物與稀有的植物，在這座活火山上演繹自己完美的一生

且看到，且體會到的，當(dāng)然不如毛利人真切、翔實。能記錄的文字和文化，也是我們不能理解和詮釋的

我們也如一只蜥蜴，在世界各地游蕩爬行

雨　荷

絲絲雨線，斜斜飄來，順著風(fēng)，搖著柳

翠綠的夢，粉紅的夢，田田的夢

潤澤了，滋養(yǎng)了，朵朵不同尋常的花

她在清晨醒來的時候，低吟古老的詩

洋洋灑灑，縹縹緲緲，將落入心田的感動，鐫刻

一個一個的音符，響徹空曠，響徹云天

醉了的，當(dāng)然是我，和我的愛人

傾聽著，賞析著，這人間難得的快意和水淋淋的骨朵，像火，又像燈，照亮心間暢達來臨的詩境

我順手翻開那尚未打開的書頁，她吐出的蕊是那樣的清香，在金黃之中，夾雜幾粒珍珠般的水珠，耀眼而奪目

這又是誰遺忘了的呢？或者有意將她放在這兒？供人猜想

哦，那一線一線的雨絲，打在身上，有絲絲的涼爽和無限的愜意

上天感動了，為了一個詩人和一個撫琴的女子，特降甘霖灑向人間。這在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之外，另有一番情趣

還有席慕容的《我愿為蓮》、洛夫的《一朵午荷》，它們都在不同的音色里，一起涌來，為這般的雨水拍手稱快

你是離我最近，最靜的那一朵，引來了蜜蜂的眷顧

我想乘上一只船，為飄游的你，遞一把雨傘

這是做什么？“我寧愿濕透，也要乘風(fēng)而去”

等等，且等等，悄悄流淚的，當(dāng)然是我。為荷塘幻化的一切

詩　雨

忘了芭蕉，忘了瓦溝，忘了天井

不知是哪一年，哪一天，哪場雨，突然在記憶里閃現(xiàn)

那綠，那聲響，那迷人的醉，一點一滴地敲打，柔柔的，綿綿的疼

就像止息的蟬蟲，突然被雨水打啞，失去了歡鳴

樹枝上的葉兒更翠了，晶瑩的水珠掛著，微風(fēng)吹來，大的滴落，小的還在

這時，鳥兒也停止了歌聲，岸和小船，透過枝葉，朦朧一片霧氣里

隱隱約約的遠山，也藏進詩里，當(dāng)然曾被許多的古人攥出

相互切搓，吟唱，看誰更有韻致，打動別人的心

相互在微熏中，歡欣，忘了雨水的暫停

今兒個下著雨，一切都在窗下靜寂

除了雨聲，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也看不見雨打芭蕉的況味

那一閃一閃的彈性，和不急不慢的節(jié)拍，正合心律的跳動，有多少詩意可以漫出

然而，真正跳出來的，是微信里的《詩詞天地》。一幅畫，一首詩，一段音樂，悄悄打發(fā)我們的時光

當(dāng)然詩很美，畫很美，音樂很美，但它就是缺少了聆聽雨聲的現(xiàn)場感

因而它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年輕的時候望著窗外，靜聽雨聲的模樣

現(xiàn)代的人們，住高樓的人們，再也回不去了

它在我們衰老的記憶里，一天天被移出，隔斷

詩一行，淚一行

行行雨絲江南忘

“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