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文茜
瑞典一位攝影詩人克里斯蒂安·馬爾豪瑟,3次攀登瑞士高峰馬特洪峰。他刻意獨自夜宿當地數天,在零下12攝氏度、沒有文明塵埃擾人的情境下,拍了4分鐘的縮時攝影影片《巔峰》。
出發(fā)前他問自己:一個人面對大自然,看著云朵、陽光、星空變化,就可融入其景嗎?攀登的過程中,他不假思索地相信:只要到了目的地,一定可以拋掉所有現(xiàn)實中惱人的不安,一絲煩惱也不會有了。抵達目的地時,他先是一聲驚嘆,但很快地,許多往事冷不防地盤旋于腦海,即使他已爬上高峰。
我們許多人都有類似的經驗。觀賞落日的彩霞、樹梢的新月,雖然河面平靜、星空無云,但總有一些雜念、情緒、遺憾、感嘆,占據心靈。
我們是欲望的奴隸,收入、身份、外表、名譽……甚至什么鬼牌子的包包、當季名牌鞋……到了極地、山頂、原始森林,或許可以暫時被治愈,但回到現(xiàn)實世界后,心又躁動。
你看那天空中的鳥,縱使遷徙,春去秋來,飛越大地,永遠是快樂的。你看那籠中之鳥,有遮雨之屋,不必自己苦苦覓食,但看似小小的城堡,卻是最悲傷“奢侈”的囚籠。我們把這種狀態(tài)的鳥叫“囚鳥”。那么活在框架下,一切以社會價值為其生命標準的人,是什么?雖然他手握權柄,但權力愈大,恐懼和疑心也愈大。明白看穿這些庸碌俗名,你會更清楚什么叫人生的巔峰。那就是不論你出身于哪里,你的人生都不是社會影印機印出來的一紙草稿。你可以創(chuàng)造自己的圖案,“讓生命來到你這里”,回到你的身上。
當你可以看到一朵花時,當下心靜,無雜念,明白它的美好:看到海水的波浪,不必神傷,感念它漂蕩了如許之久,終和你相遇;月亮自歸圓,葉子輕落,如我們偶爾碰到的生命奇遇。這一刻,你才能和一切你所經歷的周遭事物,共同享受生命的歷程。
這時你不必登峰,已在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