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_山島
過去,人們是為了解決生活中的問題而搜尋信息,現(xiàn)在是為了讓無用的信息派上用場而制造問題?!?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
推特剛剛興起的時候,某大學教授評價說“今后的時代會變成人人都在看自己篩選后的內容,如此一來,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根本無法容忍他人與自己的半點不同”。10多年過去了,教授已經(jīng)一語成讖。
今天,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獲取信息變得越來越簡單和快捷。大到“兩會”“十三五規(guī)劃”,小到一件衣服一個包的價格,隨時隨地動動手指頭,就可以輕而易舉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甚至可以根據(jù)自己的興趣愛好,來選擇接收和屏蔽的信息類型。智能化、個性化的內容定制,大大提升了我們獲取信息的效率。微信大家都在用,誰還沒訂閱過幾個公眾號?誰還沒拉黑或是屏蔽過幾個人?
與此同時,信息平臺也會基于大數(shù)據(jù),通過“算法”來對每個用戶進行特定分析,推送他們感興趣的信息來獲得流量。
“算法”主導下的內容分發(fā)模式,可以精準快速為你推送你感興趣的信息類型。就像你剛一口渴就給你遞上水來,正要睡覺就送枕頭過來。
然而不論是定制的主動選擇,還是算法的被動接受,都容易使人陷入“信息繭房”。何謂“信息繭房”?這是美國學者桑斯坦在其著作《信息烏托邦》中提出的,信息爆炸時代,公眾往往只注意到自己選擇的東西和使自己愉悅的訊息領域,久而久之,會將自身桎梏于像蠶繭一般的“繭房”中。在這個“繭房”里,聽到的都是與自己相符合的聲音。
從個人來說,如果只看自己想看的,只聽自己想聽的,把所有不喜歡、不熟悉、不認同的信息統(tǒng)統(tǒng)屏蔽,就容易陷入“信息繭房”的狀態(tài)。最終可能導致思維和觀點在相似信息的不斷重復和自我證成中,把謠言當成事實,把偏見當作真理,也容易拒絕傾聽不同的聲音,而難以接受不同的觀點。長此以往,認知很難得到升級,而且容易失去理解與共情的能力。當一切信息都變得唾手可得,更會讓很多人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
在社會層面,如果我們都封閉于各自的“信息繭房”里,就可能進一步縮減理性、開放、包容的公共空間,從而失去在爭議中達成共識的機會。比如共享單車到底是城市交通的革命還是管理的負擔?暴走團能不能夜間占用馬路?如果爭論雙方互相屏蔽,就可能在自說自話中激化矛盾,固化認知,走向封閉。更甚者,演變?yōu)槿呵榧^的互噴和站隊,造成人為撕裂分化,不利于解決問題。
掉進信息的繭房里,每個人都是孤島。大家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暇理會這個社會的平淡或離奇。他們的更多時光打發(fā)在了手機里,娛樂新聞、朋友圈、短視頻、陌生人社交……而很多信息的傳播,僅僅是為了滿足某種情緒?;ヂ?lián)網(wǎng)上的鍵盤俠、杠精和噴子,就是“信息繭房”的產(chǎn)物。這些人在自己的認知世界里故步自封,自以為手持正義占據(jù)道德高地,不接受不同觀點也不愿意溝通,躲在電腦屏幕后面散播偏激情緒和觀點。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破壞健康的網(wǎng)絡言論環(huán)境,帶跑帶偏輿論導向,掩蓋了真正需要傳播的信息和顛覆價值觀,致使羅生門頻發(fā)。
都說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不僅要去看看,還要勇于嘗試。完全不了解一個領域,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會感興趣?互聯(lián)網(wǎng)大數(shù)據(jù)的算法又怎么知道,愛聽相聲的人就不能喜歡聽嘻哈音樂?嘗試走出自己信息的“舒適地帶”,傾聽不一樣的聲音,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場來思考問題。
我舉一個自己看《奇葩說》的例子,我通??催@個節(jié)目有三個反應。第一個是當辯題出來的時候,我的反應是“這還要辯嗎?肯定選正方??!”第二個是當現(xiàn)場投票人數(shù)出來的時候,我的反應是“居然有那么多人選反方?他們在想什么啊!”第三個是當辯手都闡述完觀點之后,我的反應是“哦!反方說得好像也蠻有道理的”。基于自己的經(jīng)歷和背景,我有先入為主的觀點,這就可能造成偏見。聽聽其他人可能是搖滾樂手、女團成員、編劇、大學老師或者村花他們的觀點。他們未必能說服我,但或許可以消除偏見。辯論有輸贏,但觀點沒有絕對的對錯。傾聽不同的聲音,也不是意味著要改變自己成為他人,也不是每個觀點都要去踐行,更多的還是嘗試去理解。
回想互聯(lián)網(wǎng)興起之初,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來臨,許多人在當時預言:空前開放的時代到來了。然而幾十年過去,隨著算法日益精密,技術不斷提升,智能化的信息分發(fā)模式反而把許多人困在信息繭房,失去了探索未知和創(chuàng)造不同可能性的機會。預言與現(xiàn)實的反差,正提醒我們:勇于駛出信息的孤島,才能擁抱最好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