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歲月深處撫摸布滿皺紋的記憶
——讀梅贊散文集《遠去的涼亭》

■

一

走進梅贊的散文天地，仿佛穿行于一條鋪滿了感覺與想象的曲徑。這些感覺和想象是屬于梅贊自己的，他以其個體生命為本底，以個人的方式呈示，從自我出發(fā)，又回到儀態(tài)萬方的生命世界。在散文集《遠去的涼亭》中，我們看到的是梅贊在歲月縫隙里游走的身影，他將自己步履所經(jīng)的蒼茫，眼光所及的景象以及心靈在時光映射下的變化，盡力用散文的方式加以呈現(xiàn)。散文集《遠去的涼亭》質(zhì)地純良，充盈著理想主義的詩意，具有平和淡遠的藝術(shù)品質(zhì)。作家著意于表現(xiàn)高尚透明的人格和純凈的靈魂以及詩意的生活，作品中流瀉著明凈得如同山澗流水一般的情懷。作品無論是對純美人性的刻畫，還是人性深處善良的挖掘，都能夠通過生活的細節(jié)，不經(jīng)意地表達，編織成一幅絕美高雅、平淡悠遠、搖曳生姿、動人心弦的藝術(shù)緞錦?？梢哉f，散文集《遠去的涼亭》是真正有靈魂的文字，是真正的性情詩篇。

散文集《遠去的涼亭》共七輯，其中“那時花開”對往事的懷戀中，展示著歲月的世事滄桑；“屐履處處”用歷史給予他的那種俯瞰塵世的姿態(tài)，寫著薄冰一樣的人生；“看電影”“就這樣被感動”是站在遙遠的歲月深處，深情地撫摸著那些浸滿舊時記憶的生活；“愛是不能忘記的”在細碎的生活中尋找著更有意義的生存之道；在“草葉情思”中，梅贊探尋的是一條生命中更有尊嚴的途徑；“漂泊的鄉(xiāng)愁”則是作家回望故鄉(xiāng)時，用詩意的文字復活著已經(jīng)慢慢遠逝的、有風有雨的生活，喟嘆那些隨著消散的炊煙一起模糊了的容顏。梅贊無論寫什么，讀者都能充分感受到作家筆下的故鄉(xiāng)、親人和青少年生活的諸多細節(jié)，都能回味到作家親身體驗過的人間世事，都能領(lǐng)略到心靈一次次地被震撼、被洗禮的激情。

散文集《遠去的涼亭》主要表達了兩個主題：一是底層人生的呈現(xiàn)和鄉(xiāng)土情懷；二是漂泊者的生命思考。作家筆下的“外公”“外婆”“父親”“母親”等形象，還有“姐姐”以及作家青少年的身影，其實都是底層人生。梅贊用深情的文字來書寫這些形象，自己身處其中，因此每一段敘述都顯得真切生動，而且格外感人肺腑。梅贊書寫親情也好，鄉(xiāng)情也好，還是對青少年的回憶和懷念也好，歸結(jié)為一點，都是一種漂泊情懷的流露。離開了故鄉(xiāng)，離開了親人，在新的環(huán)境里尋找生存的空間，是一種漂泊與懷鄉(xiāng)的體驗。作家的言說立場，由于生活環(huán)境的轉(zhuǎn)換或社會角色的變化而發(fā)生轉(zhuǎn)變，他不得不以游子，或者都市漂泊者的身份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鄂南山區(qū)一個叫做大市的小村莊，是梅贊跟隨父母下放并與母親、姐姐相依為命、艱難生活過的地方，也是梅贊感覺和成長的氣場。出于審美表現(xiàn)的需要，梅贊有時把青少年濃縮在自己的藝術(shù)空間里，有時把瞬間的感受鋪展成絢爛的藝術(shù)畫卷?；虻驖?，或疏或密，或虛或?qū)?，或強化或弱化，?gòu)成特有的美學時空。在“那時花開”這一輯的多篇散文中，梅贊常常會情不自禁地進入自然，與自然對話，表達他對自然特有的感覺和思考空間。這些散文是其感覺和意緒的連綴，也是梅贊散文成熟的標本。斯達爾夫人說：“寫作的首要條件是強烈而生動的感知方式?！泵焚澝翡J地抓住視覺、聽覺、觸覺，從不同角度感知生活，并表現(xiàn)生活留在記憶中的特殊“味道”，所以，他的審美感知也便有了多樣性和復雜性的特點。

梅贊在一個嚴酷的時代旋渦中長大，但他現(xiàn)在更愿意做的，還是從時代的喧鬧中沉靜下來。在逝者如斯的回望時，梅贊投射的目光不只是懷舊和感傷。他的散文集《遠去的涼亭》，不僅包含著作家對“故鄉(xiāng)”的天然依戀與緬懷，也有發(fā)自肺腑的、對當年蕭瑟鄉(xiāng)土的痛惜，這是那個時代許多人所必須忍受的痛苦，也是群體性的磨難。作家無論是在書寫具有濃郁風情的“故鄉(xiāng)”，書寫親人，懷念親情、友情，還是在敘述個人的生命境況時，他的敘事都是平民敘事。在講述親人和師友時，都是對樸素生命的描繪，并不乏困苦生活的展現(xiàn)。而這些樸素的生命體驗里，充滿著溫馨的人間情愫；樸素的生命歷程里，也蘊涵著最美好的人性品格。這或許正是散文集《遠去的涼亭》充滿至情至愛，具有厚重生活內(nèi)涵的主要原因。

秀美的鄂南山村，給了梅贊敏銳、細膩、清新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力，也給了梅贊陽光一般透亮的心地和永遠向上的精神追求。所以，每當他執(zhí)筆為文的時候，就會自覺不自覺地在文字構(gòu)建的世界里，投射進自己心靈的光影，采擷文字的花瓣，營造“我站在雋水河邊,用孩子的眼光看去,雋水寬廣無邊波平似鏡南門外的這段雋水,到如今都是平緩地流著,很少能看到波浪喧鬧。間或有漁舟劃過,船頭還能見一排鸕鶿,突然猛扎進水中,再浮起時,嘴里便叼起大小不一的魚來,看得我眼饞。偶爾還有小火輪突突地在河中間行走,火輪上的旅客會揚起手向我們致意。自此,雋水的一泓清溪就深深地鐫刻在我的腦海,不曾磨滅。”(《雋水，那一絲柔軟的記憶》)那樣牽人心魂的明凈之境。清淺的文字，流淌著無窮無盡的詩意，流淌著人性美，流淌著溫暖，滲透著質(zhì)樸無華的情感。人性的復雜，構(gòu)成了那個世界的千姿百態(tài)，但梅贊不是對這個世界做減法，也不是要強調(diào)一部分，遮蔽另一部分，而是讓人性之光照亮整個世界。

二

梅贊散文的言說姿態(tài)，就像安息的樹林，在暗夜的秋風中不斷地彈著輕柔的豎琴。時間的暗河上，記憶的陰影，讓詩人不斷倒回到往昔。海德格爾說：“人與‘故鄉(xiāng)’存在著本源性的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場景的轉(zhuǎn)換而加深，而加深在此刻就是遺忘。”對于梅贊而言，鄉(xiāng)村景觀在現(xiàn)代化城市陰影的籠罩下無比尷尬，當年鄉(xiāng)村生活的樸素、溫暖被漸次鋪卷的秋風，凍得瑟瑟發(fā)抖；鄉(xiāng)村的記憶沾染上了濃烈的蕭瑟氣息。在梅贊的鄉(xiāng)村記憶中，鄉(xiāng)村仍然是懷揣著無限膨脹的農(nóng)耕情懷的烏托邦想象，他本能而自覺地熱愛著鄉(xiāng)村，眷戀著鄉(xiāng)村。于是，他將散文的視野，更多地投向鄉(xiāng)村的日常細節(jié)和場景，投向鄉(xiāng)村往事的緬懷。鄉(xiāng)土的根性，使得他在自己的散文中，傾注了更加豐盈的對大地、鄉(xiāng)土、自然、生命的敬畏、朝圣和感恩情懷。

梅贊散文的現(xiàn)代特質(zhì)，隱含在日常經(jīng)驗的“尋?！睌⑹轮?。他往往以一種素樸、冷靜的筆調(diào)，細碎、繁瑣的物象，營造一種“具體化”的寫作效應。這種一點點的“具體”，似乎更能直逼鄉(xiāng)村的鏡像?！斑^往的山民們腳著草鞋,挑著擔子連走幾十里地,到?jīng)鐾r,便在這里歇下?lián)?袒胸露背,全身松弛。有的坐在條石凳上,掏出水煙袋,點上火,靠著風口,猛吸一口,那一路的勞頓,好像就隨著吐出的煙圈旋轉(zhuǎn)而去;有的竟靠著墻呼嚕呼嚕睡著了,是一種勞累的艱辛,抑或是一種勞累過后的享受。我反正看到的是一種安詳和寧靜。每每這個時候,涼亭里就聚集不少的挑夫和過客,煙霧中,古今中外的奇聞軼事都成了最好的談資?！?《遠去的涼亭》)諸如此類的描寫，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在梅贊的散文中，構(gòu)成了“鄉(xiāng)土”的物質(zhì)形態(tài)，也烙印出“鄉(xiāng)土中國”的文化象征。它是作家以獨特的視角切入家鄉(xiāng)的風光景色，懷著深厚的情感，對家鄉(xiāng)的一番別致勾勒。其寫意式的筆觸，跨越歷史的想像，無不滲透著濃濃的鄉(xiāng)情。

青少年是生命中那段難忘的炊煙。一個作家對自己青少年的體味，是對最原始狀態(tài)最富理想色彩的體味，因此也讓文學作品最容易獲得“自傳”的風格。如果說，文學作品是對記憶之門的開啟，那么青少年就是作家最純潔、最樸實，也是最開始的記憶。在某種意義上說，成為作家，是一個人一生中的幸運。作家可以把青少年的記憶，創(chuàng)造性地記錄下來，再一次地“顯現(xiàn)”自己的青少年時代。把無數(shù)零碎的鏡頭，用一個明晰的線索牽引起來，形成相對完整的情節(jié)——尊與卑，苦與甜、喜與悲盡在其中。記憶中一閃而過的鏡像，可能成為一個特寫或一段故事，記憶中的重大事件，或許會被一句帶過。其實，青少年記憶的開啟，也是饒有趣味的。

在散文集《遠去的涼亭》里，梅贊細細娓娓地敘述著有關(guān)青少年時代的美妙記憶。淺淺的歡悅、淡淡的哀愁、殷殷的期待、拳拳的心愿,在清麗雋秀的文字間,汩汩地流瀉出來。似夜霧迷朦中的新月,又似水天交匯處的夕陽……閱盡人世艱辛的梅贊,何以會對孩提時代的一樁往事,傾注無限的深情呢？早已被生活潮水淹沒掉的遙遠的昔日,還能鼓動起閱盡滄桑游子的熱情嗎？散文集《遠去的涼亭》雖然為我們提供抑或分享了一種近乎于本能的疼痛。但梅贊仍然讓樂與苦、冷與暖在模糊中漸漸清朗，因為梅贊要將筆觸插到靈魂的深處，揭示苦難與堅韌共生的麻木柔順的歷史因襲，以喚醒內(nèi)在人格與生命意識的崛起。

對純樸鄉(xiāng)情的掃描，標識著作品個性的風韻，對生命內(nèi)在性的拷問與追索，是對時間流逝的嘆惋，還有個體生命的玄學凝視。梅贊依憑沉睡多年而終將醒來的青少年記憶，試圖重新發(fā)現(xiàn)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在過去曾活躍、喧鬧、混雜在粗糲的面貌下，人性之光和丑陋陰暗并存。這是一些揪人肺腑的文字，這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歷史，親歷的人，永遠不會忘懷；未曾經(jīng)過的人，當可從中讀出一份真實的本相。梅贊的鄉(xiāng)土經(jīng)驗，總是伴隨著揮之不盡的苦難意識，梅贊的“具體化”寫作，讓“苦難”呈現(xiàn)出浮雕的形態(tài)。這種滲透于文字間的“苦難意識”，使他的散文獲得了許多膚淺的散文作品難以達到的歷史批判高度。

閱讀梅贊的散文，總感覺有一種濃烈的文學詩性氤氳而來，而我們從中并不難辯析，這種文學詩性很大程度上來源于作家對苦難、道德等的文學性處理。對苦難的表現(xiàn)，是古今中外文學史上的一個強大主題。錢鐘書對苦難在文學創(chuàng)造中的意義曾給予高度肯定：“尼采曾把母雞下蛋的啼叫和詩人的歌唱相提并論，說都是‘痛苦使然’?！鞭r(nóng)村自然環(huán)境的嚴酷和生存的超常艱難，使苦難感成為農(nóng)村人普遍的心理體驗。梅贊對苦難的書寫，見證了作家對歷史真相的逼近與寫作態(tài)度的誠實；對人物心靈凈化與救贖的“悲劇性敘述”，無疑更接近文學的詩性精神。

文學的最基本精神是關(guān)注人的心靈狀態(tài)和精神境遇，并在此基礎(chǔ)上積極建構(gòu)文本的意義世界和價值立場，對世界和存在的真相作出自己的解釋。只有這樣的文學，才能真正地擔當起人類良心的使命，對人的完善和社會的健全發(fā)展有所助益。梅贊對脆弱渺小的生命，對故土家園、人倫秩序抱有深厚的人性之愛、痛惜、體恤和寬宥，但他不是為某個觀念，而是為了一種生命的需要而寫作。他的散文作品呈現(xiàn)出深刻的命運意識，在其人物形象身上蘊含著強烈的自審意識、孤獨感、生命的無助感和救贖意識；在散文意象選擇運用上，透露著恬淡、空寂的情景和色彩；在散文總體審美中又呈現(xiàn)出獨特的悲憫意識。這些都是梅贊散文里非常內(nèi)在的、一些十分可貴的品質(zhì)，它構(gòu)成了梅贊散文獨特的思想藝術(shù)魅力。

三

戀著雋水就如同草木皈依著土地，把執(zhí)著、癡情和狂熱，完完全全地融化到自己的生命中。如果說，梅贊對鄉(xiāng)村的依戀只是局限于他對少年時代的追憶，那么，苦難和抗爭，負重和拼搏所匯集成的鄉(xiāng)村的悲劇美，則是他現(xiàn)在為之傾倒，為之愛憐，為之熱戀的原由了。在《拾荒者的愛》《買花記》《一壺茶油》等諸多篇什中，梅贊在勾勒江南小縣城的人與事時，筆觸是里巷的神韻與禪的柔風，風俗圖被栩栩如生地展示出來。他在那些平凡的日子和被遺忘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彌足珍貴的存在。在世風日益功利化的當下，那些未被污染的、純粹的形態(tài)，對于我們的民族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梅贊把對散文美學規(guī)律的認識和理解，零星地鑲嵌在自己的散文作品中。散文所要求的諸如情感的濃度、思想的厚度、道德的亮度、題材的寬度等，以及散文中隱忍的憂傷之美、猛烈之后的沖淡之美、調(diào)侃之下的血性、悟徹生死的豁達等，都是他在歲月的洗禮和磨礪中漸漸形成的。梅贊散文如“草葉情思”“愛是不能忘記的”兩輯中的大部分文章，都蘊涵著十分鮮明的思想性即精神性，但他散文中的思想性，絕對不是游離于個人性之外，不是被特別強調(diào)、特別突出的東西，而是融化于具體的生活情景和故事之中，在輕松隨意之間，展示思想的力量、理性的厚重。因此，在“怎么寫”的問題上，梅贊散文便有了更多人文精神的生發(fā)，有了思想情懷的提升，也有了理性之光的投射。

梅贊的文字有通感、異質(zhì)比喻和想象，顯示出梅贊良好的語言感覺。其語言既規(guī)避了常見語言的套路化，又實現(xiàn)了新奇可解的陌生化。海德格爾說：散文的本質(zhì)就是語言。汪曾祺也說過類似的意思：寫散文就是寫語言。梅贊的散文語言沒有任何雕琢痕跡，完全是作者自己的風格。他用詩性自然的文筆，自然而然地描繪了鄂南的山村鄉(xiāng)土和人情世故種種，充滿了畫卷美、詩意美、音樂美、個性美。品讀散文集《遠去的涼亭》，有如品賞一幅幅動感極強、思想深厚的五彩繽紛的山村鄉(xiāng)土畫卷。梅贊將景象、想象、意象融合，把“故鄉(xiāng)”的樣子刻畫出來，并放進蒼涼的時空中，讓讀者一同進入作者布置的場景。而且，他還非常在意對地域特色和地域文化的追隨與認同，將地域風情和地域文化做了零距離地還原和復制，達到了一種如臨其境、如沐其韻的意境，這就使得他的散文具有了某種文化品格。更可貴的是，梅贊散文最感動讀者的是情感，是一種像春雨一樣浸潤在作品的字里行間的情感；是一種像春日般溫暖、夏日般熱烈的抒情性。梅贊散文作品抒情的力度和強度，使他的寫作回到了最本真的狀態(tài)。

梅贊的散文之所以被稱為好散文，首先是它的個體性。如“真是在不經(jīng)意間,這四株樹就長出了暗紅的葉子,原來以為它是不會開花的。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樹葉間竟開出了許多細碎碎的花來,朵兒不大,粉粉的,如雪一般,霎時就把暗紅的樹葉全淹在花海里。見狀,我脫口而出:繁花。雖然是繁花,但不似錦,因為沒有那么炫目；雖然是繁花,但不錦簇,因為沒有那么艷麗。這種花,只是淡淡的,不湊花朵兒跟前根本嗅不到它的淡香來。這種花,只是靜靜的,全然沒有紅杏春意鬧的熱烈。我喜歡這種不事宣泄的存在,因為與我此時的心境全然契合。”在散文《繁花》中，作家所寫的景物是他的親身經(jīng)歷和體驗，而且?guī)в袕娏业膫€人化感受。

梅贊在注重個人性、真實性和精神性的前提下，書寫心靈成長的隱秘體驗和溫馨而又略帶感傷的記憶，他的筆觸深入到自己心靈的深處，真實而細致地呈現(xiàn)了情感發(fā)展和心靈成長的艱難過程。在這過程中，有感人的愛，也有揪心的痛；有深深的眷戀，也有淡淡的感傷，但是，沒有怨懟，沒有頹唐。一種特有的細膩和純真，給他的散文帶來一種溫柔而純粹的品質(zhì)。同時，梅贊也很注重形象的飽滿、敘事的變化、形式的和諧和想象的新奇，尤其是文字表達的優(yōu)美，以及散文的情調(diào)、意蘊和味道。我認為，散文集《遠去的涼亭》不但使梅贊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園、青少年記憶、鄉(xiāng)愁與文化，而且也使他的散文寫作形成了比較成熟的個人風格。

梅贊的散文作品具有靈活多變，深沉細膩、傳神寫意、騰挪自如的藝術(shù)效果。他往往采用參差錯落的形式和表述語言，營構(gòu)一唱三嘆，婉曲盤旋的意境，使自己的散文達到真摯感人的詩歌藝術(shù)效果。其散文魅力的核心，是主題意象的確立和多角度、多層次的纏繞寫作，特別是內(nèi)心深處感恩之情的表達。鄉(xiāng)風民俗、文化鄉(xiāng)愁、家園意識則形成了梅贊鄉(xiāng)土詩性由淺至深，由表入里的互聯(lián)互動的散文架構(gòu)。另外，作為一個頗有“原生態(tài)”寫作的作家，其散文寫作的緯度中“疼痛感”的散發(fā)與釋放，使梅贊的散文在“至苦無跡”的語言背后，呈現(xiàn)出一片澄清、詩意的領(lǐng)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