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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5 09:33:35
彝良文學(xué) 2018年1期 關(guān)鍵詞：花生
楔子
你總是罵我傻瓜。
我說，因?yàn)橄矚g你，所以才會這么傻。
2005年夏天，林蘇牧的日記本上出現(xiàn)這樣的一句話。
我敢打賭，F(xiàn)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一個女孩子，沒有之一。譬如她的聲音，總是嗲嗲的又帶點(diǎn)磁性，像是輕微的感冒，黏人的感覺讓你心疼，她在晚上總是說，瘋子，瘋子，瘋子，可不可以早點(diǎn)睡了。
F是縣醫(yī)院的護(hù)士，經(jīng)常晚睡，對于偶爾晚睡的我糾纏著要和她聊天，她總關(guān)切地嗔怪我是瘋子，學(xué)她熬夜，不可理喻。她總罵我是瘋子，因此我敢篤定，在她看來我確實(shí)是瘋了或者就算沒瘋也離要瘋不遠(yuǎn)了。又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F(xiàn)帶母親到她所在的醫(yī)院看病，母親感冒了，她帶母親到她所在的科室輸液。我夸F是個孝順的女孩，我說，好好照顧好母親。然后更新心情，那是我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句話。
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愛，想要的都擁有，得不到的都釋懷，晚安！
她應(yīng)該是看到了這條更新，然后回復(fù)我道：“你打算睡了蠻？又是周末，你又可以到處去耍了?！?/p>
“在洗漱呢?！蔽一貜?fù)她。
“今天到處折騰，累得很，回到家坐著就不想動。沒有你，就算去夏威夷常住也不會開心。F，你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一個女孩，那幾天把你發(fā)給我的語音全部收藏了當(dāng)歌聽，哎，我就是這么喜歡你?！?/p>
我接著說。
“傻瓜！”
F這么回復(fù)我，她的回復(fù)很短。
“因?yàn)橄矚g你，所以才會這么傻！”
我說。
1
我是一個小學(xué)Teacher，我叫林蘇牧，教中文的。去年，也就是2015年快過年的時候，一天坐著無聊玩手機(jī)，通過微信上附近的人加到一個做微商的女孩，她叫飛，或是叫小飛飛，我后來也叫她F。
總之，飛有一張漂亮的瓜子臉，皮膚白皙，一雙滾動著美麗河山的大眼珠子，頭發(fā)如瀑布，最會打扮，愛美麗，愛自拍。最讓我著迷的是，飛天生會唱歌，她說話就是唱歌，比卓亞君的《洛麗塔》還要好聽一千倍。因此后來的時光里，我總愛在微信上聊天的時候喊她發(fā)語音給我，她發(fā)來的語音，我全部收藏。只有我知道，那是世界上最最動聽的歌曲。
飛那時候忙于做微商又一邊上班，總是很忙，她很少理我。過年前兩天，是我的24歲生日，碰巧初中同學(xué)選在了這天聚會，我那時候沒有女朋友，其實(shí)我已經(jīng)光棍好幾年了。七年之前我在大學(xué)談過的女朋友已經(jīng)結(jié)婚，我們當(dāng)初說好等三年后來變成五年最終我等了七年。我得知她結(jié)婚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過了整整九年，哎。負(fù)責(zé)同學(xué)聚會的Y同學(xué)告訴我，讓我必須參加。因?yàn)楹芏嗤瑢W(xué)都很忙，在外地趕不回來，所以這次聚會人不是很多，如果我不去，那就聚不成了。我那時候在車上，為著去參加一個老同學(xué)的婚禮，有點(diǎn)無聊，接到Y(jié)同學(xué)的電話，然后和她開玩笑道：參加聚會有什么好處嗎？
你來，我給你介紹女朋友。Y同學(xué)說。
感情好啊，我說。
我樂呵呵地接受了Y同學(xué)的邀請，知道她是開玩笑的話，我也沒在意太多。中午匆匆參加完了同學(xué)的婚禮，送了份子錢，連飯也沒顧得上吃就匆匆趕到縣城參加同學(xué)聚會。其實(shí)我真沒那么急切想要參加同學(xué)聚會啦，我是想Y同學(xué)給我介紹女朋友。是的，隨著年紀(jì)的增大，加之我前女朋友結(jié)婚和父母的雙重打壓，我急需一個女朋友，不是玩玩，是奔著結(jié)婚那種。
同學(xué)聚會的時間是下午五點(diǎn)，在縣城一家有名的小飯店。吃飯喝酒，到了晚上十點(diǎn)再去KTV唱歌，在KTV的沙發(fā)上，Y同學(xué)拿出手機(jī)給我看照片，說女孩叫飛，是她們科室的護(hù)士，之前做微商，年齡還小，然后，通過名片將微信分享給我。
“奇怪，這個女孩我似乎加得有?！蔽艺f。
我想有些事并不是屬于生活中的所謂巧合，是上天安排的。多年以后，我為我們的故事想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借口。
2
今年1月，我和飛每天都通過微信聊天，聊的話題也都是生活中的瑣碎，她給我的感覺還算不錯。我們偶爾也在晚上打一個電話，說說生活中遇到的開心事或是不開心的事。時光過得很快，一轉(zhuǎn)眼，到了西方情人節(jié)的時間。
2月14，下午四點(diǎn)我從老家騎著摩托車出發(fā)。晚上八點(diǎn)，我到達(dá)縣城，在情人橋旁的花店買了一大束玫瑰，精致的卡片上寫了祝福的文字偷偷放在玫瑰花束里，卡片對我說，它遇見喜歡的人害羞，最后只能躲貓貓，我就讓它躲著。陪伴我一同去醫(yī)院等她的人是我今生最要好的哥們，他姓張單名一個B，球衣上是姓名縮寫ZB。我和另一個朋友經(jīng)常和他開玩笑，說他是裝B。B從來不生氣，他那天戴著一副高度的近視眼鏡，胡子拉碴的樣子，和我一身順滑的打扮顯得格格不入。
站在縣醫(yī)院的樓下，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行人，B問我他今天的打扮是不是為我的情人節(jié)愛情之旅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我說，他那個樣子完全可以當(dāng)一回土匪，一會兒演一出“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我最喜歡的小飛飛搶劫了，我來一個英雄救美，也許這事丫的就成了。B哈哈大笑，我罵他土匪，他沒有生氣，很開心的樣子陪我等。那天我們從九點(diǎn)一直等到十點(diǎn)。十點(diǎn)到十二點(diǎn)，飛可以休息兩個小時，B叫我趕緊打電話給她，約她下樓來見面。
“要是一會兒她來了，你就給我躲一邊兒涼快去，估計沒你什么事兒了?！蔽铱粗謾C(jī)屏幕的時間顯示十點(diǎn)，撥通了飛的電話。
她那天穿著一身黑色的羽絨服，個子比我預(yù)想的還要小些。屬于小鳥依人那類型的女孩子。不錯，不錯，B躲在遠(yuǎn)處的草叢里，目睹飛和我肩并肩走出了縣醫(yī)院的大門。天上下著小雪，河風(fēng)很大，我跟在她的身后，捧著玫瑰花，癡癡地想，我們這樣走，一直走下去，會不會不小心走到白頭？
“你傻呀，下著雪，你們的頭本就是白的?！笨ㄆf。
“傻瓜，愛情里的人都是傻子。”玫瑰說。
“你倆都給我閉嘴！”我說。
“干嘛買花？”進(jìn)屋之后，她開了燈，讓我隨便坐，“多浪費(fèi)啊，我要是你就不會買花?！?/p>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我也沒問她不買花買點(diǎn)什么才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買花送她，也許是看到電視劇里的男子送花給自己喜歡的姑娘覺得異常浪漫，也就理所當(dāng)然地買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表達(dá)感情的人，我是典型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上說的現(xiàn)實(shí)生活中不會說話在網(wǎng)絡(luò)里很會表達(dá)的那類人，叫什么來著，我記不清楚了。
她叫我吃茶幾上的瓜子和橘子，取下手套給我倒了杯熱水，自己用一個很卡哇依的杯子倒?jié)M水用一雙手捧著，一副很冷很滿足的樣子，問我和誰來縣城的，我騙她說一個人來的，她信以為真。茶幾上擺滿了蘋果，柑橘，葡萄和梨。我環(huán)顧她的房間，很簡單的布置，卻顯得溫馨，圣誕節(jié)的時候有人送的蘋果和花束，全部堆放在一進(jìn)門的角落里，堆得小山一樣高，我看著那堆五彩斑斕的蘋果花束，不禁開玩笑說：
“哎喲，看不出來，小飛飛受歡迎很嘛?！?/p>
“當(dāng)然，每天都排著長隊(duì)呢，醫(yī)院大門都擠破啦?？上?，那是看病的人?！彼f完，我倆都笑了。
3
那天我單膝跪地向小飛飛求愛的場景，我不說，沒有人知道了。人在年輕的時候，遇到自己很喜歡的人，總會做出一些超乎常人能夠想象的舉動來。如果成功，我會第一時間興高采烈分享給我的好朋友們，告訴B。如果失敗，我會把這件事一直藏在內(nèi)心里，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會提起。我保證會把這件事放進(jìn)一個瓶子里，加上瓶蓋，一輩子不讓第二個人了解。
瓶子里的故事是這樣的：
女孩說，你起來嘛，起來，我們從好朋友做起。
男孩說，我不起來，除非你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
時間停住，女孩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她一會兒進(jìn)洗手間一會兒又跑進(jìn)廚房拿水果刀來削水果。男孩依舊跪著，跪在地板上，他不愿意起來，在他看來，這輩子可是第一次手捧玫瑰向自己心愛的女孩表白呢，如果就這樣起來了，真的是太沒面子的事情啦。再堅持一小會兒，也許她就心軟答應(yīng)了也未可知呢?？吹碾娪半娨晞『托≌f，那浪漫的鏡頭太多，不禁耳濡目染，心想那樣美妙的事情也許未來某天會天上掉餡餅落在自己的身上，砸得自己暈頭轉(zhuǎn)向心花怒放呢。所以男孩一直跪著，女孩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許久不出來，男孩急了，這才跟了進(jìn)去，房間沒有開燈，女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副很累的樣子。
“你去把那間屋子的燈關(guān)了。”女孩對男孩說。
女孩也許應(yīng)該一口氣說了下句，把燈關(guān)了，然后，把這間屋子的燈打開，可是，女孩沒說，她應(yīng)該說的，可是她太累了，忘記了說。
男孩撲向女孩，手中的玫瑰花束，掉落得滿地都是。
蓋上瓶蓋，故事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條街，多年前，女孩和男孩是見過一面的。在女孩租房的樓下，那條街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相遇路。女孩打著雨傘，男孩走過去對女孩說，妹妹，借你雨傘一用可否。然后，女孩和男孩一起幫過馬路的老奶奶撐著同一把雨傘。也就是那一次見面，男孩還記得女孩，記得她額頭的那顆朱砂痣。
瓶子里的故事繼續(xù)，男孩得逞了嗎？答案是沒有。然后，這個故事該結(jié)束了。
4
半年后，Y同學(xué)在微信上給我發(fā)來信息，問我找到對象了嗎。我說沒有，然后她給我講了F的處境。與此同時，我和飛，已經(jīng)半年沒有聯(lián)系了。經(jīng)歷了那次，我覺得失去了再聯(lián)系她的勇氣，也許她早已經(jīng)忘記我。也許，冥冥中她也知道，不聯(lián)系才是最好的結(jié)束方式吧。
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會犯許多的錯誤，那些錯誤讓自己抬不起頭來，卻又不敢大大方方承認(rèn)和釋懷，更別說敞開心扉道歉，吐露心跡。最后，只能成就了自己的心事，撮合了自己的傷口，成全了別人的遺忘，成就了他人的選擇。時間走過，傷疤愈合，回憶卻一直念念不忘。我的故事告訴我，在年紀(jì)輕輕的愛情里，堅持，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
F在醫(yī)院給一艾滋病人打針的時候，把針頭遺忘在了垃圾桶的邊上，那打掃衛(wèi)生的清潔工收拾垃圾的時候，不小心碰觸到了那根針頭，為此，F(xiàn)面臨解聘的危險，最后還好，通過找人，出錢，只是罰了一筆款。
F的手機(jī)壞了，最近用的是母親以前的一個舊手機(jī)，只能接打電話的那種老人機(jī)，連短信都發(fā)不了。
F最近心情很不好。你要不給她打一個電話，問問她最近的情況，或者，直接買一個手機(jī)提著上門找她。
Y給我建議，讓我堅持，不要放棄。她說，要得到一個女孩子的愛沒那么容易，讓我堅持，堅持下去。
“手機(jī)買什么牌子的好呢？”我問。
“蘋果太貴，奢侈，她也不會接受。你就買個中上的，比一般的好點(diǎn)的就行。比如通話兩小時，充電五分鐘。”
“OPPO R7拍照手機(jī)？”那是電視上每天廣告好幾十遍的手機(jī)廣告。
“嗯嗯?！?/p>
你的一生中，也許給心愛的女孩子送過彌足珍貴的禮物，大到比如一款上萬的包包，比如一條珍貴的項(xiàng)鏈，小到精品店里兩元錢一樣的小飾品，一顆花生耳環(huán)或是一只小瓷豬就足夠讓對方開心。你的一生中，給心愛的女孩送過通話兩小時，充電五分鐘的手機(jī)，卻再也找不到可以通話兩小時的那個人。
這就是遺憾，抑或是成長所要付出的代價吧。
七月的一天，你提著手機(jī)找到F，將手機(jī)送給她。她當(dāng)然說不要的話，說初次見面怎么能夠收下你如此貴重的禮物呢，要知道，你倆已經(jīng)半年沒有聯(lián)系了。F說，如果我倆好了很久，我可以收下你的手機(jī)，可是，我倆還沒開始呢。她說完，讓我隨便坐，讓我吃水果，F(xiàn)的房間里，總是有吃不完的水果。
那天你和飛為著一部手機(jī)僵持了很久，她最后索性來了小孩子脾氣，說如果你不帶著手機(jī)出門，你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然后，把你關(guān)在她家的房間里，獨(dú)自一人出了門。一個小時后，F(xiàn)給你買了晚飯帶回去，然后，看著你吃飯，說手機(jī)可以收下，但是她只能夠答應(yīng)做你普通朋友，不能夠做女朋友。
一個星期后，你接到快遞公司的電話，打開包裹一看，是一件詹姆斯的球衣和一個籃球。毫無疑問，這是飛給你的禮物。作為手機(jī)的回報，F(xiàn)說過，不能夠平白無故地接受你的禮物。你看著那件球衣，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打電話給B，告訴了所有發(fā)生的事。B說，加油，女朋友的事大有希望。
那時候，一個好朋友的鼓勵勝過了一切。又或，是你太過在乎，她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感動得你一塌糊涂也未可知吧。
七月，穿上飛為我買的詹姆斯球衣，在縣城肯德基冠名舉辦的3 V 3籃球賽上，我和B和另外一個朋友組成的非你莫屬隊(duì)一路高歌猛進(jìn)，真是佛擋殺佛，勢不可擋，成了奪冠的大熱門球隊(duì)。
5
八月，B的老家花生初熟，那是縣城盛產(chǎn)花生的地方，有個名副其實(shí)的地名——花生地。打電話叫你過去扯花生煮來吃。你騎著摩托車，走了很遠(yuǎn)的路，才來到花生地。不顧天上小雨，將花生連根拔起，抖掉泥土，統(tǒng)統(tǒng)背回家，花生的桿和葉用來喂牲口，摘下花生，放在水龍頭處一遍遍淘洗。然后，到房后采摘新鮮的花椒，加上鹽，放火爐上煮一個小時，香噴噴的煮花生就做好了。
清洗干凈的花生裝進(jìn)食品口袋，放摩托車的后備箱里，給飛送給去，馬不停蹄。
策馬揚(yáng)鞭飛飛笑，無人知是花生來。
“吃了花生再走啊?！盉的母親說。
“不行，久了這花生就不新鮮了，伯母?！蔽艺f完，騎上摩托車，向縣城飛奔而去。每當(dāng)摩托車的后座上有了B的陪伴，我變得異常的勇敢。剛剛過了一個急轉(zhuǎn)彎，我讓B夸夸我的騎車技術(shù)，他說，你看，就連樹枝上的小鳥也為你的車技感到目瞪口呆。我竟然哈哈大笑。
“等你把飛追到手了，我去到你家，你就不能陪我睡了，你要陪媳婦睡，那我就只能一個人睡了。”
B把這話說得特傷感。
我和B是高中三年的同學(xué)，一見如故。這么多年來，我們只要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在一起的第一個晚上，一定是不睡覺聊到天亮。
“不會的，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睡。”我說完，加大油門，“讓你看看我的飚車技術(shù)，是不是又長進(jìn)了。”
“你他媽慢點(diǎn)，我還沒找媳婦，我還是處男?！盉又開始裝B了，我很想笑。
到了縣城，B在一家理發(fā)店等我。那是他朋友開的理發(fā)店，到了那里，唯一的好處是可以免費(fèi)剃光頭。
我提著花生，默默跟在F的身后上樓，她說，誰讓你帶花生來了，我不吃這些。我將裝花生的口袋放在身后盡量不讓她看見，可還是被她看見了?；ㄉ啵痪褪俏疑眢w太瘦，藏匿不了花生這傻妞兒的肥胖。
“可是我都弄來了，你就勉為其難收下吧?！?/p>
我的話語里，有乞求的語氣。
書上說，好的愛情能夠卑微到塵埃里，然后開出花朵來，我實(shí)踐著，不知道這次的愛情能不能夠開出花朵。
進(jìn)了F的房間，她這次沒有讓我隨便坐，沒有讓我坐下吃水果，而是來一句：“你放那里吧！”
冷冰冰的話語，我的心一陣絞痛。
我將花生放在廚房的廚臺上，打開來，把一小袋新鮮的花椒拿出來放在菜盆里，接了冷水泡著，我說，那花椒采摘的時候有泥，你洗洗再煮，花生是洗過的，不用洗了。說完，頭也不回跑了出來。
我徑直來到大街上，淚水不打一處來。飛的空間留言板上寫過那句話，她是喜歡吃煮花生的女孩?？墒牵仪Ю锾鎏龊貌蝗菀着獊淼幕ㄉ?，她不領(lǐng)情也就算了，也犯不著用這么冷淡的態(tài)度對我，仿佛我做錯了什么，我真的做錯了什么嗎？小飛飛，我只是想對你好。日月為證，我只是想對你好，天地為證，難道這也有錯嗎？
不到一分鐘，接到飛打來的電話，第一個，我沒有接。第二個，我沒有接。第三個，我還是沒有接。電話一直打到第七個，我只好接了，電話那頭，飛也哽咽著，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然后，是沉默，許久的沉默。
街角的咖啡店傳來王箏《我們都是好孩子》，我們都是好孩子，異想天開的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懷念著，傷害我們的。
眼淚，一滴一滴，仿佛流不盡的溪水。
“對不起，我對戀人比對仇人還要夸張，就像剛才對你一樣，你在哪里？”
“西天?！蔽译S口道。
“好了啦，別開玩笑啦。你給我回來，我做好飯等你。對了，來的時候順便在路邊買一棵白菜。我知道你最愛吃水煮白菜和胡辣椒蘸水?！?/p>
掛了電話，我突然流著淚笑了。
6
晚上，我和B在縣城的旅館里，我打10086的電話，開通了和F的短號。從此，她是我的521，我是她的520。為什么這一切不是反過來，我是她的521，她是我的520。我不知道，這是上天安排的。我只知道，520諧音就是我愛你，除去愛你，就是500，500可是兩個二百五哦。那么，如此邏輯，我那時不過就是兩個傻瓜加起來而已。
然而，為了追到小飛飛，就算我變成十萬個傻瓜，我也心甘情愿。王菲有首我很喜歡的歌叫《我愿意》，我愿意為你被放逐天際，我什么都愿意……
7
3 V 3籃球賽進(jìn)入最后的淘汰賽階段，穿上詹姆斯的球衣，我成了縣城小有名氣的球星。人們給了我另一個霸氣的綽號，皮蓬詹。是的，我穿上詹姆斯的球衣，每一次搶籃板球都是皮蓬的標(biāo)志性動作，我還擅長投打板籃，彈無虛發(fā)，百發(fā)百中。前十六，前八，那都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biāo)，我們的終極目標(biāo)是，話筒給到B的面前，他看了我一眼，大喊道：我們的終極目標(biāo)是，冠軍，冠軍，冠軍，非你莫屬，非你莫屬。
B又開始裝B了。
非你莫屬，飛你莫屬。飛，你有那么一刻屬于我了么？我在白天過后的黑夜癡癡地想。飛，你有那么一刻屬于我了么？我在黑夜過后的白天遲遲地想。
八月，我的心已經(jīng)不屬于我了。飛最不喜歡打麻將的人，我戒掉了打小養(yǎng)成的一生摯愛——麻將，通過百度學(xué)會了女孩子的手藝，十字繡。我要像飛一樣做一個安安靜靜的女子，整日宅在家，喜愛自拍，喜愛古典美。飛不喜歡男生留長頭發(fā)，我剪了個大平頭。飛不喜歡我身上的許多小毛病，我使勁改使勁改。終于，我變成了我以為她會喜歡的我的樣子。我高興壞了，心想，這回，能夠讓她心動了吧。八月，我改了很多，最后，還是沒能改掉喜歡她的毛病。而她，對我依舊冷漠如最初遇見。
3 V 3籃球賽進(jìn)入前四強(qiáng)那天，B從朋友的理發(fā)店出來，居然像《非誠勿擾》的主持人一樣是一個大光頭，瞬間讓我瞠目結(jié)舌。他說，這以后，與我和飛走在一起，他就是名副其實(shí)的電燈泡了。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笑得眼淚花子都流出來。
四強(qiáng)賽上，在縣體育館，在人山人海的舉世矚目之下，我們大比分淘汰了同樣是奪冠大熱門的飛虎隊(duì)，然后迎來最后的最具挑戰(zhàn)性的一場歷史性時刻的比賽，非你莫屬隊(duì)和猛牛隊(duì)的冠亞軍爭奪戰(zhàn)。
賽前，B說，你就是吃偉哥，也要在比賽里強(qiáng)硬起來，我們的目標(biāo)不是第二，是冠軍，懂嗎，冠軍，冠軍只有一個。而我想說，拿到第一名，證明給我喜歡的女孩子看。因?yàn)樗f過，比賽那天，她會來觀看比賽。
每天我們只睡四個小時，訓(xùn)練，訓(xùn)練，訓(xùn)練，有時連臉都不洗。
B說：你知道詹姆斯帶領(lǐng)的騎士隊(duì)多少年沒有奪冠了嗎？
答案是Never。從來沒有，對吧？可是今年六月，他們見證了奇跡，先是一比三落后，在所有NBA專家都不看好覺得一定會被勇士活生生殺死頂多四比二淘汰的情況下，一路過關(guān)斬將，最終登頂。
他們靠什么贏得了總冠軍？
信心，信仰？是的，除此之外，還有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的努力，那些奪冠背后的艱辛的汗水和付出，你是看不見的。
8
最后的一場比賽，飛因?yàn)樯习鄾]能來。我們依然順利拿下比賽，這才發(fā)現(xiàn)，沒有了她的見證，就算是得到全世界第一也高興不起來。
八月下旬，飛去K城的醫(yī)院進(jìn)修。眼看離著開學(xué)只有三天時間，我想著去K城看看她，打電話給她。我說，我想去K城，我沒有說明去K城的具體目的。我心想，她應(yīng)該會猜到的吧。因?yàn)樗谀抢铮晕也艜肴サ侥抢铩?/p>
汽車快到K城的時候，我問她的具體位置，我好去找她。
她來一句，你來找我干嘛?。?/p>
那一刻，我心如刀絞。
最終還是見面了，從下午三點(diǎn)我一直等到晚上十點(diǎn)。之間漫長的7個小時，我從手機(jī)上買了兩張電影票，踩好點(diǎn)，確定了從她上班的醫(yī)院到電影院的具體路況，確保我和她去以及回來的時候不會迷路。晚上十點(diǎn)，在她上班醫(yī)院的門口，她跑出來，我見到了她，她穿著白裙子，一點(diǎn)沒變，像個小公主一樣可愛。
“來找我干嘛？”她劈頭蓋臉問道。
“想你了。”我嘴角蠕動著，擠出這一句話。
“切，嘴巴吃了糖了?！彼呛堑臉幼樱貏e可愛。
起初她不愿意跟我去看電影的，她說太晚了，這個時候是休息的時間?？晌艺f電影票都買好了，又是在網(wǎng)上買的，不好退票。她問我遠(yuǎn)不遠(yuǎn)，我搖頭說不遠(yuǎn)，一會兒就到，她不再說話，然后默默跟在我身后一直走。走了約二十分鐘，到達(dá)目的地。在電影院門口，我買了一杯她最愛吃的檸檬汁，還有一盒超級大的爆米花。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是和誰一起去的嗎？閨蜜，哥們，家人，同學(xué)，老鄉(xiāng)，或是曾經(jīng)熟悉而現(xiàn)在是陌生人？我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是和B一起去的，和B一起去的還有他的女朋友，是K城某所高校的研究生，一個同樣穿著白裙子的高挑女孩子。
這是第二次去電影院，去的時候電影已經(jīng)開始了好幾分鐘。那天電影院的人不多，我們找了后排靠前的位置坐下，看的是新出的一部電影，歐豪和張慧雯主演的《在世界中心呼喚愛》。電影看到一半，有感人的場景，不知后排還是前排有女生在小聲地哭鼻子，小飛飛左顧右盼地尋找目標(biāo)。她說，怎么別人都哭了自己卻沒感覺啊。她想要探個究竟，是誰哭了，而且還哭得這么傷心來著。我當(dāng)時笑她，笑她冷血動物一只。她說，在醫(yī)院看這些生死離別看得多了，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第二天，她輪休，我找好了K城的旅游地圖，我們乘出租車去大觀樓玩。她特別喜歡自拍，不但帶了自拍桿還帶了兩個手機(jī)做備用，深怕沒電了拍不成。我?guī)Я讼鄼C(jī)，給她拍了數(shù)不清的照片。在大觀園里，她穿上少數(shù)民族的服裝拍照，真是好看。我還記得她穿紅色的那一套，我說，特像新娘啊。藏在心里的話，我沒說完，那一刻我多想頂著她罵我“想得美”的罪名補(bǔ)充一句，要是我是新郎該有多好。那拍照的阿姨說，你的包和手機(jī)，讓你男朋友先拿著唄。她趕緊說，不是，不是男友。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失落。
傍晚，我們在街角一家飯店點(diǎn)了幾個簡單的炒菜，吃了兩個小時，聽她說了自己家里的事。父親三年前因病去世，有一個哥哥，前年開飯店虧了本。有一個妹妹，在讀初二。母親身體一直不好，一直靠藥物維持。她說，家里負(fù)擔(dān)很重。我安慰她說沒事，慢慢都會好起來的。我說未來面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面包車也會有的，她罵我瘋子。我最喜歡聽她罵我這句“瘋子”，她的聲音原本就清脆如銅鈴聲，說“瘋子”的時候，略微帶點(diǎn)磁性，真的太好聽啦。
晚上回去的時候，我們沒有坐車。我牽她的手，她沒有反對。我們一直走，一直走。順便逛街，什么也不買，只是這里看看，那里看看。我說迷路了怎么辦，她笑呵呵地說，跟著我走，即使閉上眼睛也不會迷路。那一刻，我心都融化了。趁她也許是故意的不注意，一個吻輕輕地落在她的臉蛋上，她來一句，你非禮我呀。我沒說話，更加用力地抓緊她的手。
回到住處，她更新了一條朋友圈，她寫道，今天特別開心，某人辛苦了，接著發(fā)了一組在大觀園拍的照片。她在朋友圈里提到了我，只有我知道，但是貼出的照片并沒有我的影子。我成了她的世界的某人，或是某某。我該感到有一絲絲的開心么，我很難過，我把這一切告訴B，他說，讓你牽手了，就表示有希望了，牽手就是牽心。我打趣B說，他讀研究生果然沒白讀，是不是主修經(jīng)濟(jì)學(xué)順帶研究了一下愛情。他笑著說，是主修愛情課順帶研究了一下經(jīng)濟(jì)，我們都笑了。
好吧，姑娘，記住，你的手，林蘇牧今生今世有幸牽過。
9
九月，我回到學(xué)校，開始朝九晚五一成不變的生活。她依舊對我愛理不理的，那些牽手和親吻的場景，仿佛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一如某首歌所唱的一樣，又回到最初的起點(diǎn)，我站在鏡子前，看見你憂傷的側(cè)臉，那個夏天，已經(jīng)走遠(yuǎn)。九月，我在日記本寫下一段話，我也學(xué)會對你偽裝了，不冷不熱，不咸不淡，笑得沒心沒肺，也不會再流那廉價的眼淚了，然后聽你輕輕地說那句：“你變了?！?/p>
我心里究竟有多放不下她，究竟有多在乎她，究竟有多想她，只有我知道。
九月，我在縣城的車站送B上車，他在K城銷售挖掘機(jī)，是個年薪百萬的大款。他將背包里的總冠軍獎杯拿出來給我，說了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語。
“她還是把你當(dāng)仇敵一樣對待，是嗎？好吧，那就是你的敵人，你必須打敗她。等你捧起了總冠軍獎杯，她就會上前和你擁抱，到時候，你親吻她，她一定不會反對，說不定，她還會主動親吻你。我們還年輕，我們都應(yīng)該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去吧，親愛的朋友，一往無前，披荊斬棘。如你所言，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愛，想要的都擁有，得不到的都釋懷，加油！”
九月，我開始徹夜不停地敲打鍵盤，我的目標(biāo)依然是人類文學(xué)史上最崇高的榮譽(yù)，諾貝爾文學(xué)獎。修改十遍，百遍，增刪五次，十次。我最終能夠?qū)懞梦覂A盡所有精力的一部小說，它的名字叫《今生最美的時光遇見你 之 夢里花落知多少》。
與此同時，我還一邊創(chuàng)作詩歌，創(chuàng)作散文，寫短篇小說。
投出去的稿件像端午節(jié)過后的六月，大雨傾盆之后，翻漲的河水沖走岸邊的植物一樣波濤洶涌無一例外地通通給退了回來。沒有勇氣了嗎？沒有關(guān)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拿毛主席的話激勵自己。
期間，F(xiàn)從來不會主動聯(lián)系我，一般都是我主動聯(lián)系她。漸漸地，我的生活開始忙碌起來，寫作的事在我日夜不停的努力和堅持下初見成效，甚至有出版社邀請我出書。漸漸地，我和飛的關(guān)系也就變淡了。也許，這份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只是過去我把它看得太重太濃了。所以難以割舍，所以心痛，心痛不已。
手機(jī)上有關(guān)她的照片一個時期內(nèi)很多很多，一個時期內(nèi)全部刪了。那些用她照片做過的屏保，做過的壁紙，也都成為過去了。那些收藏的語音，如天籟般動聽的歌聲，也都忍著眼淚刪除了。最后，就連我主動開通的短號，也都心疼著刪除了。唯獨(dú)，我還是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可是，我把這個秘密放在心底了。誰也不去說起，放進(jìn)那個屬于我的感情秘密的瓶子里，蓋上瓶蓋，讓它安靜沉睡。我在日記本上寫道，我過得不好，我不去打擾，你不是我的唯一，你只是我的生命里的過客，女孩，謝謝你不珍惜我，讓我懂得，我還不夠優(yōu)秀，我還需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努力到感動自己。
10
多年以后，我會明白，當(dāng)初的那些努力沒有白費(fèi)，可是，那時候，你一窮二白窮困潦倒的時候，你身邊愿意陪伴你的人，卻都是深愛著你的人。等你飛黃騰達(dá)的時候，那些真心關(guān)注你的人，早就不見了影蹤。你很孤獨(dú)，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樣呢？還能夠怎樣呢？電話接通了。女孩說，林蘇牧，不是你不夠好，你什么都好，可是，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兩個人的感情里，最深的絕望不是那句我們分手吧、我們離婚吧，而是還沒開始或是就要開始的時候，這句笑著說出口的，不是你不夠好，你什么都好，可是，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它足以殺死一萬頭大象，殺死一億只老鼠。
在這個世界上，也許你唯一不能夠改變的，就是讓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喜歡你。遇見百分百女孩，她叫WCF。以后，你在網(wǎng)絡(luò)上的某個地方看見WCF這三個字母，不必驚訝，不必訝異，你要明白，她是林蘇牧最最喜歡的女孩，那是林蘇牧想她的時候留下的痕跡。而那些我們一起聽過的歌詞，已經(jīng)走散在街角的咖啡店，走散在這個季節(jié)的每個角角落落，走散在晴天的風(fēng)里和雨天的屋里。
因?yàn)槲覄偤糜鲆娔?/p>
留下足跡才美麗
風(fēng)吹花落淚如雨
因?yàn)閯偤糜鲆娔?/p>
留下十年的期許
如果再相遇
我想我會記得你
2016年冬天早一些的時候，雪未下，春未暖，花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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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你總是罵我傻瓜。
我說，因?yàn)橄矚g你，所以才會這么傻。
2005年夏天，林蘇牧的日記本上出現(xiàn)這樣的一句話。
我敢打賭，F(xiàn)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一個女孩子，沒有之一。譬如她的聲音，總是嗲嗲的又帶點(diǎn)磁性，像是輕微的感冒，黏人的感覺讓你心疼，她在晚上總是說，瘋子，瘋子，瘋子，可不可以早點(diǎn)睡了。
F是縣醫(yī)院的護(hù)士，經(jīng)常晚睡，對于偶爾晚睡的我糾纏著要和她聊天，她總關(guān)切地嗔怪我是瘋子，學(xué)她熬夜，不可理喻。她總罵我是瘋子，因此我敢篤定，在她看來我確實(shí)是瘋了或者就算沒瘋也離要瘋不遠(yuǎn)了。又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F(xiàn)帶母親到她所在的醫(yī)院看病，母親感冒了，她帶母親到她所在的科室輸液。我夸F是個孝順的女孩，我說，好好照顧好母親。然后更新心情，那是我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句話。
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愛，想要的都擁有，得不到的都釋懷，晚安！
她應(yīng)該是看到了這條更新，然后回復(fù)我道：“你打算睡了蠻？又是周末，你又可以到處去耍了?！?/p>
“在洗漱呢?！蔽一貜?fù)她。
“今天到處折騰，累得很，回到家坐著就不想動。沒有你，就算去夏威夷常住也不會開心。F，你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一個女孩，那幾天把你發(fā)給我的語音全部收藏了當(dāng)歌聽，哎，我就是這么喜歡你?！?/p>
我接著說。
“傻瓜！”
F這么回復(fù)我，她的回復(fù)很短。
“因?yàn)橄矚g你，所以才會這么傻！”
我說。
1
我是一個小學(xué)Teacher，我叫林蘇牧，教中文的。去年，也就是2015年快過年的時候，一天坐著無聊玩手機(jī)，通過微信上附近的人加到一個做微商的女孩，她叫飛，或是叫小飛飛，我后來也叫她F。
總之，飛有一張漂亮的瓜子臉，皮膚白皙，一雙滾動著美麗河山的大眼珠子，頭發(fā)如瀑布，最會打扮，愛美麗，愛自拍。最讓我著迷的是，飛天生會唱歌，她說話就是唱歌，比卓亞君的《洛麗塔》還要好聽一千倍。因此后來的時光里，我總愛在微信上聊天的時候喊她發(fā)語音給我，她發(fā)來的語音，我全部收藏。只有我知道，那是世界上最最動聽的歌曲。
飛那時候忙于做微商又一邊上班，總是很忙，她很少理我。過年前兩天，是我的24歲生日，碰巧初中同學(xué)選在了這天聚會，我那時候沒有女朋友，其實(shí)我已經(jīng)光棍好幾年了。七年之前我在大學(xué)談過的女朋友已經(jīng)結(jié)婚，我們當(dāng)初說好等三年后來變成五年最終我等了七年。我得知她結(jié)婚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過了整整九年，哎。負(fù)責(zé)同學(xué)聚會的Y同學(xué)告訴我，讓我必須參加。因?yàn)楹芏嗤瑢W(xué)都很忙，在外地趕不回來，所以這次聚會人不是很多，如果我不去，那就聚不成了。我那時候在車上，為著去參加一個老同學(xué)的婚禮，有點(diǎn)無聊，接到Y(jié)同學(xué)的電話，然后和她開玩笑道：參加聚會有什么好處嗎？
你來，我給你介紹女朋友。Y同學(xué)說。
感情好啊，我說。
我樂呵呵地接受了Y同學(xué)的邀請，知道她是開玩笑的話，我也沒在意太多。中午匆匆參加完了同學(xué)的婚禮，送了份子錢，連飯也沒顧得上吃就匆匆趕到縣城參加同學(xué)聚會。其實(shí)我真沒那么急切想要參加同學(xué)聚會啦，我是想Y同學(xué)給我介紹女朋友。是的，隨著年紀(jì)的增大，加之我前女朋友結(jié)婚和父母的雙重打壓，我急需一個女朋友，不是玩玩，是奔著結(jié)婚那種。
同學(xué)聚會的時間是下午五點(diǎn)，在縣城一家有名的小飯店。吃飯喝酒，到了晚上十點(diǎn)再去KTV唱歌，在KTV的沙發(fā)上，Y同學(xué)拿出手機(jī)給我看照片，說女孩叫飛，是她們科室的護(hù)士，之前做微商，年齡還小，然后，通過名片將微信分享給我。
“奇怪，這個女孩我似乎加得有?！蔽艺f。
我想有些事并不是屬于生活中的所謂巧合，是上天安排的。多年以后，我為我們的故事想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借口。
2
今年1月，我和飛每天都通過微信聊天，聊的話題也都是生活中的瑣碎，她給我的感覺還算不錯。我們偶爾也在晚上打一個電話，說說生活中遇到的開心事或是不開心的事。時光過得很快，一轉(zhuǎn)眼，到了西方情人節(jié)的時間。
2月14，下午四點(diǎn)我從老家騎著摩托車出發(fā)。晚上八點(diǎn)，我到達(dá)縣城，在情人橋旁的花店買了一大束玫瑰，精致的卡片上寫了祝福的文字偷偷放在玫瑰花束里，卡片對我說，它遇見喜歡的人害羞，最后只能躲貓貓，我就讓它躲著。陪伴我一同去醫(yī)院等她的人是我今生最要好的哥們，他姓張單名一個B，球衣上是姓名縮寫ZB。我和另一個朋友經(jīng)常和他開玩笑，說他是裝B。B從來不生氣，他那天戴著一副高度的近視眼鏡，胡子拉碴的樣子，和我一身順滑的打扮顯得格格不入。
站在縣醫(yī)院的樓下，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行人，B問我他今天的打扮是不是為我的情人節(jié)愛情之旅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我說，他那個樣子完全可以當(dāng)一回土匪，一會兒演一出“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我最喜歡的小飛飛搶劫了，我來一個英雄救美，也許這事丫的就成了。B哈哈大笑，我罵他土匪，他沒有生氣，很開心的樣子陪我等。那天我們從九點(diǎn)一直等到十點(diǎn)。十點(diǎn)到十二點(diǎn)，飛可以休息兩個小時，B叫我趕緊打電話給她，約她下樓來見面。
“要是一會兒她來了，你就給我躲一邊兒涼快去，估計沒你什么事兒了?！蔽铱粗謾C(jī)屏幕的時間顯示十點(diǎn)，撥通了飛的電話。
她那天穿著一身黑色的羽絨服，個子比我預(yù)想的還要小些。屬于小鳥依人那類型的女孩子。不錯，不錯，B躲在遠(yuǎn)處的草叢里，目睹飛和我肩并肩走出了縣醫(yī)院的大門。天上下著小雪，河風(fēng)很大，我跟在她的身后，捧著玫瑰花，癡癡地想，我們這樣走，一直走下去，會不會不小心走到白頭？
“你傻呀，下著雪，你們的頭本就是白的?！笨ㄆf。
“傻瓜，愛情里的人都是傻子。”玫瑰說。
“你倆都給我閉嘴！”我說。
“干嘛買花？”進(jìn)屋之后，她開了燈，讓我隨便坐，“多浪費(fèi)啊，我要是你就不會買花?！?/p>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我也沒問她不買花買點(diǎn)什么才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買花送她，也許是看到電視劇里的男子送花給自己喜歡的姑娘覺得異常浪漫，也就理所當(dāng)然地買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輕易表達(dá)感情的人，我是典型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上說的現(xiàn)實(shí)生活中不會說話在網(wǎng)絡(luò)里很會表達(dá)的那類人，叫什么來著，我記不清楚了。
她叫我吃茶幾上的瓜子和橘子，取下手套給我倒了杯熱水，自己用一個很卡哇依的杯子倒?jié)M水用一雙手捧著，一副很冷很滿足的樣子，問我和誰來縣城的，我騙她說一個人來的，她信以為真。茶幾上擺滿了蘋果，柑橘，葡萄和梨。我環(huán)顧她的房間，很簡單的布置，卻顯得溫馨，圣誕節(jié)的時候有人送的蘋果和花束，全部堆放在一進(jìn)門的角落里，堆得小山一樣高，我看著那堆五彩斑斕的蘋果花束，不禁開玩笑說：
“哎喲，看不出來，小飛飛受歡迎很嘛?！?/p>
“當(dāng)然，每天都排著長隊(duì)呢，醫(yī)院大門都擠破啦?？上?，那是看病的人?！彼f完，我倆都笑了。
3
那天我單膝跪地向小飛飛求愛的場景，我不說，沒有人知道了。人在年輕的時候，遇到自己很喜歡的人，總會做出一些超乎常人能夠想象的舉動來。如果成功，我會第一時間興高采烈分享給我的好朋友們，告訴B。如果失敗，我會把這件事一直藏在內(nèi)心里，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會提起。我保證會把這件事放進(jìn)一個瓶子里，加上瓶蓋，一輩子不讓第二個人了解。
瓶子里的故事是這樣的：
女孩說，你起來嘛，起來，我們從好朋友做起。
男孩說，我不起來，除非你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
時間停住，女孩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她一會兒進(jìn)洗手間一會兒又跑進(jìn)廚房拿水果刀來削水果。男孩依舊跪著，跪在地板上，他不愿意起來，在他看來，這輩子可是第一次手捧玫瑰向自己心愛的女孩表白呢，如果就這樣起來了，真的是太沒面子的事情啦。再堅持一小會兒，也許她就心軟答應(yīng)了也未可知呢?？吹碾娪半娨晞『托≌f，那浪漫的鏡頭太多，不禁耳濡目染，心想那樣美妙的事情也許未來某天會天上掉餡餅落在自己的身上，砸得自己暈頭轉(zhuǎn)向心花怒放呢。所以男孩一直跪著，女孩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許久不出來，男孩急了，這才跟了進(jìn)去，房間沒有開燈，女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副很累的樣子。
“你去把那間屋子的燈關(guān)了。”女孩對男孩說。
女孩也許應(yīng)該一口氣說了下句，把燈關(guān)了，然后，把這間屋子的燈打開，可是，女孩沒說，她應(yīng)該說的，可是她太累了，忘記了說。
男孩撲向女孩，手中的玫瑰花束，掉落得滿地都是。
蓋上瓶蓋，故事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條街，多年前，女孩和男孩是見過一面的。在女孩租房的樓下，那條街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相遇路。女孩打著雨傘，男孩走過去對女孩說，妹妹，借你雨傘一用可否。然后，女孩和男孩一起幫過馬路的老奶奶撐著同一把雨傘。也就是那一次見面，男孩還記得女孩，記得她額頭的那顆朱砂痣。
瓶子里的故事繼續(xù)，男孩得逞了嗎？答案是沒有。然后，這個故事該結(jié)束了。
4
半年后，Y同學(xué)在微信上給我發(fā)來信息，問我找到對象了嗎。我說沒有，然后她給我講了F的處境。與此同時，我和飛，已經(jīng)半年沒有聯(lián)系了。經(jīng)歷了那次，我覺得失去了再聯(lián)系她的勇氣，也許她早已經(jīng)忘記我。也許，冥冥中她也知道，不聯(lián)系才是最好的結(jié)束方式吧。
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會犯許多的錯誤，那些錯誤讓自己抬不起頭來，卻又不敢大大方方承認(rèn)和釋懷，更別說敞開心扉道歉，吐露心跡。最后，只能成就了自己的心事，撮合了自己的傷口，成全了別人的遺忘，成就了他人的選擇。時間走過，傷疤愈合，回憶卻一直念念不忘。我的故事告訴我，在年紀(jì)輕輕的愛情里，堅持，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
F在醫(yī)院給一艾滋病人打針的時候，把針頭遺忘在了垃圾桶的邊上，那打掃衛(wèi)生的清潔工收拾垃圾的時候，不小心碰觸到了那根針頭，為此，F(xiàn)面臨解聘的危險，最后還好，通過找人，出錢，只是罰了一筆款。
F的手機(jī)壞了，最近用的是母親以前的一個舊手機(jī)，只能接打電話的那種老人機(jī)，連短信都發(fā)不了。
F最近心情很不好。你要不給她打一個電話，問問她最近的情況，或者，直接買一個手機(jī)提著上門找她。
Y給我建議，讓我堅持，不要放棄。她說，要得到一個女孩子的愛沒那么容易，讓我堅持，堅持下去。
“手機(jī)買什么牌子的好呢？”我問。
“蘋果太貴，奢侈，她也不會接受。你就買個中上的，比一般的好點(diǎn)的就行。比如通話兩小時，充電五分鐘。”
“OPPO R7拍照手機(jī)？”那是電視上每天廣告好幾十遍的手機(jī)廣告。
“嗯嗯?！?/p>
你的一生中，也許給心愛的女孩子送過彌足珍貴的禮物，大到比如一款上萬的包包，比如一條珍貴的項(xiàng)鏈，小到精品店里兩元錢一樣的小飾品，一顆花生耳環(huán)或是一只小瓷豬就足夠讓對方開心。你的一生中，給心愛的女孩送過通話兩小時，充電五分鐘的手機(jī)，卻再也找不到可以通話兩小時的那個人。
這就是遺憾，抑或是成長所要付出的代價吧。
七月的一天，你提著手機(jī)找到F，將手機(jī)送給她。她當(dāng)然說不要的話，說初次見面怎么能夠收下你如此貴重的禮物呢，要知道，你倆已經(jīng)半年沒有聯(lián)系了。F說，如果我倆好了很久，我可以收下你的手機(jī)，可是，我倆還沒開始呢。她說完，讓我隨便坐，讓我吃水果，F(xiàn)的房間里，總是有吃不完的水果。
那天你和飛為著一部手機(jī)僵持了很久，她最后索性來了小孩子脾氣，說如果你不帶著手機(jī)出門，你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然后，把你關(guān)在她家的房間里，獨(dú)自一人出了門。一個小時后，F(xiàn)給你買了晚飯帶回去，然后，看著你吃飯，說手機(jī)可以收下，但是她只能夠答應(yīng)做你普通朋友，不能夠做女朋友。
一個星期后，你接到快遞公司的電話，打開包裹一看，是一件詹姆斯的球衣和一個籃球。毫無疑問，這是飛給你的禮物。作為手機(jī)的回報，F(xiàn)說過，不能夠平白無故地接受你的禮物。你看著那件球衣，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打電話給B，告訴了所有發(fā)生的事。B說，加油，女朋友的事大有希望。
那時候，一個好朋友的鼓勵勝過了一切。又或，是你太過在乎，她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感動得你一塌糊涂也未可知吧。
七月，穿上飛為我買的詹姆斯球衣，在縣城肯德基冠名舉辦的3 V 3籃球賽上，我和B和另外一個朋友組成的非你莫屬隊(duì)一路高歌猛進(jìn)，真是佛擋殺佛，勢不可擋，成了奪冠的大熱門球隊(duì)。
5
八月，B的老家花生初熟，那是縣城盛產(chǎn)花生的地方，有個名副其實(shí)的地名——花生地。打電話叫你過去扯花生煮來吃。你騎著摩托車，走了很遠(yuǎn)的路，才來到花生地。不顧天上小雨，將花生連根拔起，抖掉泥土，統(tǒng)統(tǒng)背回家，花生的桿和葉用來喂牲口，摘下花生，放在水龍頭處一遍遍淘洗。然后，到房后采摘新鮮的花椒，加上鹽，放火爐上煮一個小時，香噴噴的煮花生就做好了。
清洗干凈的花生裝進(jìn)食品口袋，放摩托車的后備箱里，給飛送給去，馬不停蹄。
策馬揚(yáng)鞭飛飛笑，無人知是花生來。
“吃了花生再走啊?！盉的母親說。
“不行，久了這花生就不新鮮了，伯母?！蔽艺f完，騎上摩托車，向縣城飛奔而去。每當(dāng)摩托車的后座上有了B的陪伴，我變得異常的勇敢。剛剛過了一個急轉(zhuǎn)彎，我讓B夸夸我的騎車技術(shù)，他說，你看，就連樹枝上的小鳥也為你的車技感到目瞪口呆。我竟然哈哈大笑。
“等你把飛追到手了，我去到你家，你就不能陪我睡了，你要陪媳婦睡，那我就只能一個人睡了。”
B把這話說得特傷感。
我和B是高中三年的同學(xué)，一見如故。這么多年來，我們只要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在一起的第一個晚上，一定是不睡覺聊到天亮。
“不會的，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睡。”我說完，加大油門，“讓你看看我的飚車技術(shù)，是不是又長進(jìn)了。”
“你他媽慢點(diǎn)，我還沒找媳婦，我還是處男?！盉又開始裝B了，我很想笑。
到了縣城，B在一家理發(fā)店等我。那是他朋友開的理發(fā)店，到了那里，唯一的好處是可以免費(fèi)剃光頭。
我提著花生，默默跟在F的身后上樓，她說，誰讓你帶花生來了，我不吃這些。我將裝花生的口袋放在身后盡量不讓她看見，可還是被她看見了?；ㄉ啵痪褪俏疑眢w太瘦，藏匿不了花生這傻妞兒的肥胖。
“可是我都弄來了，你就勉為其難收下吧?！?/p>
我的話語里，有乞求的語氣。
書上說，好的愛情能夠卑微到塵埃里，然后開出花朵來，我實(shí)踐著，不知道這次的愛情能不能夠開出花朵。
進(jìn)了F的房間，她這次沒有讓我隨便坐，沒有讓我坐下吃水果，而是來一句：“你放那里吧！”
冷冰冰的話語，我的心一陣絞痛。
我將花生放在廚房的廚臺上，打開來，把一小袋新鮮的花椒拿出來放在菜盆里，接了冷水泡著，我說，那花椒采摘的時候有泥，你洗洗再煮，花生是洗過的，不用洗了。說完，頭也不回跑了出來。
我徑直來到大街上，淚水不打一處來。飛的空間留言板上寫過那句話，她是喜歡吃煮花生的女孩?？墒牵仪Ю锾鎏龊貌蝗菀着獊淼幕ㄉ?，她不領(lǐng)情也就算了，也犯不著用這么冷淡的態(tài)度對我，仿佛我做錯了什么，我真的做錯了什么嗎？小飛飛，我只是想對你好。日月為證，我只是想對你好，天地為證，難道這也有錯嗎？
不到一分鐘，接到飛打來的電話，第一個，我沒有接。第二個，我沒有接。第三個，我還是沒有接。電話一直打到第七個，我只好接了，電話那頭，飛也哽咽著，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然后，是沉默，許久的沉默。
街角的咖啡店傳來王箏《我們都是好孩子》，我們都是好孩子，異想天開的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懷念著，傷害我們的。
眼淚，一滴一滴，仿佛流不盡的溪水。
“對不起，我對戀人比對仇人還要夸張，就像剛才對你一樣，你在哪里？”
“西天?！蔽译S口道。
“好了啦，別開玩笑啦。你給我回來，我做好飯等你。對了，來的時候順便在路邊買一棵白菜。我知道你最愛吃水煮白菜和胡辣椒蘸水?！?/p>
掛了電話，我突然流著淚笑了。
6
晚上，我和B在縣城的旅館里，我打10086的電話，開通了和F的短號。從此，她是我的521，我是她的520。為什么這一切不是反過來，我是她的521，她是我的520。我不知道，這是上天安排的。我只知道，520諧音就是我愛你，除去愛你，就是500，500可是兩個二百五哦。那么，如此邏輯，我那時不過就是兩個傻瓜加起來而已。
然而，為了追到小飛飛，就算我變成十萬個傻瓜，我也心甘情愿。王菲有首我很喜歡的歌叫《我愿意》，我愿意為你被放逐天際，我什么都愿意……
7
3 V 3籃球賽進(jìn)入最后的淘汰賽階段，穿上詹姆斯的球衣，我成了縣城小有名氣的球星。人們給了我另一個霸氣的綽號，皮蓬詹。是的，我穿上詹姆斯的球衣，每一次搶籃板球都是皮蓬的標(biāo)志性動作，我還擅長投打板籃，彈無虛發(fā)，百發(fā)百中。前十六，前八，那都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biāo)，我們的終極目標(biāo)是，話筒給到B的面前，他看了我一眼，大喊道：我們的終極目標(biāo)是，冠軍，冠軍，冠軍，非你莫屬，非你莫屬。
B又開始裝B了。
非你莫屬，飛你莫屬。飛，你有那么一刻屬于我了么？我在白天過后的黑夜癡癡地想。飛，你有那么一刻屬于我了么？我在黑夜過后的白天遲遲地想。
八月，我的心已經(jīng)不屬于我了。飛最不喜歡打麻將的人，我戒掉了打小養(yǎng)成的一生摯愛——麻將，通過百度學(xué)會了女孩子的手藝，十字繡。我要像飛一樣做一個安安靜靜的女子，整日宅在家，喜愛自拍，喜愛古典美。飛不喜歡男生留長頭發(fā)，我剪了個大平頭。飛不喜歡我身上的許多小毛病，我使勁改使勁改。終于，我變成了我以為她會喜歡的我的樣子。我高興壞了，心想，這回，能夠讓她心動了吧。八月，我改了很多，最后，還是沒能改掉喜歡她的毛病。而她，對我依舊冷漠如最初遇見。
3 V 3籃球賽進(jìn)入前四強(qiáng)那天，B從朋友的理發(fā)店出來，居然像《非誠勿擾》的主持人一樣是一個大光頭，瞬間讓我瞠目結(jié)舌。他說，這以后，與我和飛走在一起，他就是名副其實(shí)的電燈泡了。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笑得眼淚花子都流出來。
四強(qiáng)賽上，在縣體育館，在人山人海的舉世矚目之下，我們大比分淘汰了同樣是奪冠大熱門的飛虎隊(duì)，然后迎來最后的最具挑戰(zhàn)性的一場歷史性時刻的比賽，非你莫屬隊(duì)和猛牛隊(duì)的冠亞軍爭奪戰(zhàn)。
賽前，B說，你就是吃偉哥，也要在比賽里強(qiáng)硬起來，我們的目標(biāo)不是第二，是冠軍，懂嗎，冠軍，冠軍只有一個。而我想說，拿到第一名，證明給我喜歡的女孩子看。因?yàn)樗f過，比賽那天，她會來觀看比賽。
每天我們只睡四個小時，訓(xùn)練，訓(xùn)練，訓(xùn)練，有時連臉都不洗。
B說：你知道詹姆斯帶領(lǐng)的騎士隊(duì)多少年沒有奪冠了嗎？
答案是Never。從來沒有，對吧？可是今年六月，他們見證了奇跡，先是一比三落后，在所有NBA專家都不看好覺得一定會被勇士活生生殺死頂多四比二淘汰的情況下，一路過關(guān)斬將，最終登頂。
他們靠什么贏得了總冠軍？
信心，信仰？是的，除此之外，還有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的努力，那些奪冠背后的艱辛的汗水和付出，你是看不見的。
8
最后的一場比賽，飛因?yàn)樯习鄾]能來。我們依然順利拿下比賽，這才發(fā)現(xiàn)，沒有了她的見證，就算是得到全世界第一也高興不起來。
八月下旬，飛去K城的醫(yī)院進(jìn)修。眼看離著開學(xué)只有三天時間，我想著去K城看看她，打電話給她。我說，我想去K城，我沒有說明去K城的具體目的。我心想，她應(yīng)該會猜到的吧。因?yàn)樗谀抢铮晕也艜肴サ侥抢铩?/p>
汽車快到K城的時候，我問她的具體位置，我好去找她。
她來一句，你來找我干嘛?。?/p>
那一刻，我心如刀絞。
最終還是見面了，從下午三點(diǎn)我一直等到晚上十點(diǎn)。之間漫長的7個小時，我從手機(jī)上買了兩張電影票，踩好點(diǎn)，確定了從她上班的醫(yī)院到電影院的具體路況，確保我和她去以及回來的時候不會迷路。晚上十點(diǎn)，在她上班醫(yī)院的門口，她跑出來，我見到了她，她穿著白裙子，一點(diǎn)沒變，像個小公主一樣可愛。
“來找我干嘛？”她劈頭蓋臉問道。
“想你了。”我嘴角蠕動著，擠出這一句話。
“切，嘴巴吃了糖了?！彼呛堑臉幼樱貏e可愛。
起初她不愿意跟我去看電影的，她說太晚了，這個時候是休息的時間?？晌艺f電影票都買好了，又是在網(wǎng)上買的，不好退票。她問我遠(yuǎn)不遠(yuǎn)，我搖頭說不遠(yuǎn)，一會兒就到，她不再說話，然后默默跟在我身后一直走。走了約二十分鐘，到達(dá)目的地。在電影院門口，我買了一杯她最愛吃的檸檬汁，還有一盒超級大的爆米花。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是和誰一起去的嗎？閨蜜，哥們，家人，同學(xué)，老鄉(xiāng)，或是曾經(jīng)熟悉而現(xiàn)在是陌生人？我第一次看電影的時候是和B一起去的，和B一起去的還有他的女朋友，是K城某所高校的研究生，一個同樣穿著白裙子的高挑女孩子。
這是第二次去電影院，去的時候電影已經(jīng)開始了好幾分鐘。那天電影院的人不多，我們找了后排靠前的位置坐下，看的是新出的一部電影，歐豪和張慧雯主演的《在世界中心呼喚愛》。電影看到一半，有感人的場景，不知后排還是前排有女生在小聲地哭鼻子，小飛飛左顧右盼地尋找目標(biāo)。她說，怎么別人都哭了自己卻沒感覺啊。她想要探個究竟，是誰哭了，而且還哭得這么傷心來著。我當(dāng)時笑她，笑她冷血動物一只。她說，在醫(yī)院看這些生死離別看得多了，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第二天，她輪休，我找好了K城的旅游地圖，我們乘出租車去大觀樓玩。她特別喜歡自拍，不但帶了自拍桿還帶了兩個手機(jī)做備用，深怕沒電了拍不成。我?guī)Я讼鄼C(jī)，給她拍了數(shù)不清的照片。在大觀園里，她穿上少數(shù)民族的服裝拍照，真是好看。我還記得她穿紅色的那一套，我說，特像新娘啊。藏在心里的話，我沒說完，那一刻我多想頂著她罵我“想得美”的罪名補(bǔ)充一句，要是我是新郎該有多好。那拍照的阿姨說，你的包和手機(jī)，讓你男朋友先拿著唄。她趕緊說，不是，不是男友。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失落。
傍晚，我們在街角一家飯店點(diǎn)了幾個簡單的炒菜，吃了兩個小時，聽她說了自己家里的事。父親三年前因病去世，有一個哥哥，前年開飯店虧了本。有一個妹妹，在讀初二。母親身體一直不好，一直靠藥物維持。她說，家里負(fù)擔(dān)很重。我安慰她說沒事，慢慢都會好起來的。我說未來面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面包車也會有的，她罵我瘋子。我最喜歡聽她罵我這句“瘋子”，她的聲音原本就清脆如銅鈴聲，說“瘋子”的時候，略微帶點(diǎn)磁性，真的太好聽啦。
晚上回去的時候，我們沒有坐車。我牽她的手，她沒有反對。我們一直走，一直走。順便逛街，什么也不買，只是這里看看，那里看看。我說迷路了怎么辦，她笑呵呵地說，跟著我走，即使閉上眼睛也不會迷路。那一刻，我心都融化了。趁她也許是故意的不注意，一個吻輕輕地落在她的臉蛋上，她來一句，你非禮我呀。我沒說話，更加用力地抓緊她的手。
回到住處，她更新了一條朋友圈，她寫道，今天特別開心，某人辛苦了，接著發(fā)了一組在大觀園拍的照片。她在朋友圈里提到了我，只有我知道，但是貼出的照片并沒有我的影子。我成了她的世界的某人，或是某某。我該感到有一絲絲的開心么，我很難過，我把這一切告訴B，他說，讓你牽手了，就表示有希望了，牽手就是牽心。我打趣B說，他讀研究生果然沒白讀，是不是主修經(jīng)濟(jì)學(xué)順帶研究了一下愛情。他笑著說，是主修愛情課順帶研究了一下經(jīng)濟(jì)，我們都笑了。
好吧，姑娘，記住，你的手，林蘇牧今生今世有幸牽過。
9
九月，我回到學(xué)校，開始朝九晚五一成不變的生活。她依舊對我愛理不理的，那些牽手和親吻的場景，仿佛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一如某首歌所唱的一樣，又回到最初的起點(diǎn)，我站在鏡子前，看見你憂傷的側(cè)臉，那個夏天，已經(jīng)走遠(yuǎn)。九月，我在日記本寫下一段話，我也學(xué)會對你偽裝了，不冷不熱，不咸不淡，笑得沒心沒肺，也不會再流那廉價的眼淚了，然后聽你輕輕地說那句：“你變了?！?/p>
我心里究竟有多放不下她，究竟有多在乎她，究竟有多想她，只有我知道。
九月，我在縣城的車站送B上車，他在K城銷售挖掘機(jī)，是個年薪百萬的大款。他將背包里的總冠軍獎杯拿出來給我，說了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語。
“她還是把你當(dāng)仇敵一樣對待，是嗎？好吧，那就是你的敵人，你必須打敗她。等你捧起了總冠軍獎杯，她就會上前和你擁抱，到時候，你親吻她，她一定不會反對，說不定，她還會主動親吻你。我們還年輕，我們都應(yīng)該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去吧，親愛的朋友，一往無前，披荊斬棘。如你所言，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愛，想要的都擁有，得不到的都釋懷，加油！”
九月，我開始徹夜不停地敲打鍵盤，我的目標(biāo)依然是人類文學(xué)史上最崇高的榮譽(yù)，諾貝爾文學(xué)獎。修改十遍，百遍，增刪五次，十次。我最終能夠?qū)懞梦覂A盡所有精力的一部小說，它的名字叫《今生最美的時光遇見你 之 夢里花落知多少》。
與此同時，我還一邊創(chuàng)作詩歌，創(chuàng)作散文，寫短篇小說。
投出去的稿件像端午節(jié)過后的六月，大雨傾盆之后，翻漲的河水沖走岸邊的植物一樣波濤洶涌無一例外地通通給退了回來。沒有勇氣了嗎？沒有關(guān)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拿毛主席的話激勵自己。
期間，F(xiàn)從來不會主動聯(lián)系我，一般都是我主動聯(lián)系她。漸漸地，我的生活開始忙碌起來，寫作的事在我日夜不停的努力和堅持下初見成效，甚至有出版社邀請我出書。漸漸地，我和飛的關(guān)系也就變淡了。也許，這份感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只是過去我把它看得太重太濃了。所以難以割舍，所以心痛，心痛不已。
手機(jī)上有關(guān)她的照片一個時期內(nèi)很多很多，一個時期內(nèi)全部刪了。那些用她照片做過的屏保，做過的壁紙，也都成為過去了。那些收藏的語音，如天籟般動聽的歌聲，也都忍著眼淚刪除了。最后，就連我主動開通的短號，也都心疼著刪除了。唯獨(dú)，我還是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可是，我把這個秘密放在心底了。誰也不去說起，放進(jìn)那個屬于我的感情秘密的瓶子里，蓋上瓶蓋，讓它安靜沉睡。我在日記本上寫道，我過得不好，我不去打擾，你不是我的唯一，你只是我的生命里的過客，女孩，謝謝你不珍惜我，讓我懂得，我還不夠優(yōu)秀，我還需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努力到感動自己。
10
多年以后，我會明白，當(dāng)初的那些努力沒有白費(fèi)，可是，那時候，你一窮二白窮困潦倒的時候，你身邊愿意陪伴你的人，卻都是深愛著你的人。等你飛黃騰達(dá)的時候，那些真心關(guān)注你的人，早就不見了影蹤。你很孤獨(dú)，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樣呢？還能夠怎樣呢？電話接通了。女孩說，林蘇牧，不是你不夠好，你什么都好，可是，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兩個人的感情里，最深的絕望不是那句我們分手吧、我們離婚吧，而是還沒開始或是就要開始的時候，這句笑著說出口的，不是你不夠好，你什么都好，可是，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它足以殺死一萬頭大象，殺死一億只老鼠。
在這個世界上，也許你唯一不能夠改變的，就是讓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喜歡你。遇見百分百女孩，她叫WCF。以后，你在網(wǎng)絡(luò)上的某個地方看見WCF這三個字母，不必驚訝，不必訝異，你要明白，她是林蘇牧最最喜歡的女孩，那是林蘇牧想她的時候留下的痕跡。而那些我們一起聽過的歌詞，已經(jīng)走散在街角的咖啡店，走散在這個季節(jié)的每個角角落落，走散在晴天的風(fēng)里和雨天的屋里。
因?yàn)槲覄偤糜鲆娔?/p>
留下足跡才美麗
風(fēng)吹花落淚如雨
因?yàn)閯偤糜鲆娔?/p>
留下十年的期許
如果再相遇
我想我會記得你
2016年冬天早一些的時候，雪未下，春未暖，花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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