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影像講述雜技故事的人

◎ 文︱劉耐崗（吳橋縣地稅局）

◎ 圖︱作者提供

在今年5月舉辦的2018加拿大CONTACT國際攝影節(jié)上，加拿大國際攝影藝術交流協(xié)會主辦的《同時對比》攝影聯(lián)展中，有一位以一組吳橋雜技圖片參展的攝影人，她名叫崔風華。

崔風華是專欄攝影作者，多年來一直堅持用影像講述雜技故事，在多種雜志及國內(nèi)外影展中刊發(fā)和展出的攝影作品，也大多與雜技有關。近期，筆者走訪了崔風華。她說：“我是吳橋人，這個堅持了幾年的雜技文化專題是我最喜歡的攝影項目，希望能用手中的相機，為家鄉(xiāng)做點兒貢獻。”

劉洪義表演馬上劈刀

難得一見的“馬上劈刀”雜技

“在拍攝過程中，最讓我感動的是劉洪義老人?！贝揎L華說，正是他使她下定決心，克服種種困難，去拍攝雜技老藝人。

當年，吳橋雜技除撂地、磨桿這兩種表演形式外，每個團里都有馬戲表演。很多老藝人跟崔風華提到一個詞——“馬上劈刀”。據(jù)老藝人們描述，該節(jié)目是將京劇里的關公、馬僮形象借鑒到馬術表演中，有唱腔、有軟靠，馬道上關公依舊走臺步，馬上舞青龍偃月刀，堪稱馬術與戲劇的完美結合。這個傳統(tǒng)節(jié)目在解放后曾風靡一時，但現(xiàn)在很少見到，崔風華尋訪了好長時間也沒有結果。

后來，因為一個偶然的機緣，她去拜訪老藝人劉洪義。交談中，這位82歲的老藝人說，“馬上劈刀”他就會，而且演過很多年，邊說邊取出保存完好的服裝道具。崔風華聽后興奮不已?！爱敃r已近寒冬臘月，老人執(zhí)意脫掉棉衣，只穿絨衣，套上戲服，在院子里表演了一番。”崔風華說，那天她的眼睛都濕潤了。以后拍攝時再遇到困難，一想到劉洪義老人，她就堅定拍下去的信心，要將這些老藝人的形象、傳統(tǒng)道具和節(jié)目影像保留下來。

沒有記載的“竇廣盛雜技體系”

在老吳橋，有雜技“南八寨”和“北八寨”之分。在“北八寨”中，有一個雜技師承，很多資料查不到，影響力卻非常大，那就是“竇廣盛雜技體系”。于集鎮(zhèn)竇莊的雜技老藝人竇廣盛年輕時曾跟“雜技之父”孫福有一起在國內(nèi)外演出，老年回到故鄉(xiāng)竇莊居住后，仍然廣收門徒。最有名的四個徒弟，大徒弟于培圣是民間雜技團團長，在業(yè)界贊譽很高，以“三股子”（飛叉）表演出名，能同時耍三把鋼叉，無人能及。二徒弟李文和有多個雜技演出大篷，規(guī)模之大，在吳橋數(shù)一數(shù)二。其他兩個徒弟在外地發(fā)展。

在尋訪拍攝“竇廣盛雜技體系”時，于培圣已經(jīng)76歲，患血栓塞的身體剛剛恢復，還特別為崔風華表演了同時耍兩把飛叉。而更讓崔風華羞愧的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一件事。

于培圣在耍飛叉

于永玉在制作獨臺戲道具

“從于培圣老人那里出來，我接著去拍李文和老藝人。”崔風華說，當時，她希望老人也展示一下即將失傳的飛叉技藝，老人聽了卻面露難色，并沒有為她表演，而是領她去看了雜技大篷和道具制作。來到會客廳，老人是脫了鞋子走進去的，但崔風華忽略了這個細節(jié)，直接穿著鞋子跟進去，向他了解雜技歷史。后來遇到李文和老人的師侄，問起為何老人不能表演飛叉，這才明白其中隱情。原來，老人剛做完肺部手術，身體還未恢復好，這個病很怕灰塵，所以進屋都得脫鞋以防感染。“很多時候，拍攝過程中都會遇到對方不配合的情況，但其實被拍攝者可能有不為人知的苦衷?！贝揎L華說，這讓她明白了，拍攝過程是一個拍攝者和被拍攝者深入理解、互相體諒的過程，他們最初可能是單純的拍攝與被拍攝的關系，但最終都應是親情加友情的關系。

遇到雜技高人于永玉

“能夠系統(tǒng)地深入拍攝雜技題材，我要感謝一位高人?！贝揎L華介紹：“這位高人叫于永玉，我是通過博客認識他的?！?/p>

2017年，拍攝“扁擔戲”傳人李清迎的攝影作品在加拿大展出時需要一段介紹性的文字，崔風華查閱了各種資料，都沒找到對“扁擔戲”特別準確的描述。后來，她竟在一篇博客里找到了相關介紹——這篇博文詳細介紹了“扁擔戲”的歷史傳承、表演過程和道具制作，描述既形象又有深度。崔風華說：“借鑒了之后，就非常想認識一下這個博主?！苯?jīng)過多方打聽，崔風華終于見到了博主于永玉。

于永玉身邊圍攏了一批有影響力的雜技老藝人，為傳播和傳承雜技老節(jié)目發(fā)揮了很大作用。他還組織起民間雜技沙龍，每逢于集鎮(zhèn)大集，雜技老藝人們就自發(fā)來到他家，暢談雜技?！坝谟烙駷槲医榻B了更多的雜技老藝人，讓我了解到雜技文化的博大精深，從單純地拍攝雜技藝人，提升到拍攝雜技文化體系。”崔風華說。

要把散落的珠子串成項鏈

“我的想法是通過拍攝系列組片，將民間雜技道具、演出服裝、雜技老藝人、雜技傳統(tǒng)節(jié)目等留下影像。這是一個將散落的珠子串成項鏈的過程?！贝揎L華說，她將用幾年時間來拍這個專輯。在拍攝過程中，她越發(fā)體會到雜技文化的厚重。

崔風華說：“還記得2016年臨近暑假，我去拜訪‘大木偶’傳人賈淑升，當時他家人說他住院了。一個月后，我再去他住的村子，得知老人已經(jīng)去世了，道具也被處理了。”崔風華非常遺憾，吳橋縣內(nèi)像老人表演的那種提繩大木偶，至今再沒尋訪到。

今年春天，崔風華去拜訪溝店鋪鄉(xiāng)張朝寺村的老藝人張春永，卻被告知對方年前剛去世。這位90歲的老藝人去世前還在演出，是很有故事的人。

在崔風華的拍攝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不斷打聽和尋訪拍攝對象上。很多老藝人年齡大了，不再繼續(xù)演出，與雜技界的聯(lián)系減少，散落在鄉(xiāng)間，跟普通農(nóng)民沒有區(qū)別。再就是1965年行政區(qū)域劃分，“南八寨”有些村子被劃到了山東，尋訪難度就更大了。

不過，這些都沒有阻擋崔風華拍攝的腳步。她用影像為雜技文化做文獻紀錄，越拍越熱愛、越自豪，她說：“因為我是吳橋人，我有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