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苗語重疊研究
——兼論重疊構詞與重疊構形的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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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仁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

重疊指音節(jié)的重疊，有完全重疊和不完全重疊，還有的是通過內(nèi)部語音的屈折之后再重疊。在現(xiàn)代的湘西苗語中，重疊形式數(shù)量多且形式多樣，有AA式、AAAA式、AABB式、ABAB式、A bad A式、XaXA、ABAb和ABab式。有的重疊是屬于構詞上的重疊，有的是屬于形態(tài)上的重疊，根據(jù)湘西苗語的語言現(xiàn)實，本研究在描寫出湘西苗語全部的重疊形式后，把構詞范疇的重疊與形態(tài)上的重疊進行區(qū)分并歸類。本文試圖厘清形態(tài)的界定，不隨意擴大形態(tài)的外延，不把一些構詞法上的重疊也稱之為重疊形態(tài)或者“重疊構詞形態(tài)”，并全面系統(tǒng)描寫苗語的重疊形式，對苗語的重疊構詞與重疊構形進行明確的區(qū)分。

一、湘西苗語的重疊形式

經(jīng)過檢索分析石如金的《苗漢漢苗詞典(湘西方言)》、羅安源的《松桃苗話描寫語法學》和楊再彪的《苗語東部方言土語比較》的語料，發(fā)現(xiàn)湘西苗語的重疊形式有實詞完全重疊的AA式、AAAA式、AABB式、ABAB式；嵌音重疊的A pɑA式；前綴加實詞的XaXA語音屈折重疊式；語音屈折重疊式，分為不完全屈折重疊的ABAb式與完全屈折重疊的ABab式。

二、非形態(tài)的重疊構詞

非形態(tài)的重疊構詞沒有原形，單個的音節(jié)重疊后，詞匯意義完全發(fā)生改變或者沒有改變。如下：

(一)構詞范疇的狀詞重疊AA式，沒有基式，單個音節(jié)詞義不清，分布于狀詞和象聲詞中

(1)狀詞AA式，單個的音節(jié)詞義不清，重疊一次后構成狀詞，如：bhbh急促貌；b?b?齊整貌；qhγqhγ一瘸一瘸狀。

(2)構詞范疇的象聲詞重疊AA式，單獨的A無義，自身重疊一次后構成象聲詞，如：dhendhen雷聲隆?。籩iei吱吱叫；咚咚。

(二)構詞范疇的AABB式分布于名詞、形容詞、狀詞和象聲詞中

(1)構詞范疇的名詞AABB式，如：te兒，ca孫重疊變?yōu)閠etecaca子子孫孫；日；ɑ夜重疊為ɑɑ日日夜夜；qγ村；ɑ寨重疊為qγqγɑɑ村村寨寨。

(2)構詞范疇的形容詞AABB，沒有基式的，A、B都是具有表示形容狀態(tài)象聲類的形容詞，但詞義不清楚具體為何義，重疊組合后構成形容詞的：ɑqɑququ(鬧哄哄的)；leileilulu(含混不清的)；dhɑdhɑdheidhei(七手八腳的)；ɑɑeiei(嘻嘻哈哈的)。

(3)構詞范疇的狀詞AABB式，沒有基式，單獨的AB詞義不清楚，重疊組合在一起之后構成狀詞的：pɑpɑpɑpɑ(慌慌張張)；eieiɑɑ(搖搖擺擺)；ttll(糊糊涂涂)。

(4)構詞范疇的象聲詞AABB式，沒有基式，單獨的AB詞義不清楚，重疊組合在一起之后構成象聲詞的：wɑwɑwuwu(嗡嗡，含混不清的回聲)；peipeip?p?(吱吱咂咂，嘴巴吸取液體發(fā)出的聲音)。

(三)構詞范疇的ABAB式

此類樣式分布于狀詞和象聲詞中。

(1)構詞上的狀詞ABAB式，A、B詞義不清楚，或者有詞義但與重疊后ABAB式的詞義不相干，重疊組合后構成狀詞的：quhuquhu(走的很急促貌)；tubhutubhu(狼吞虎咽貌)；qɑɑqɑɑ(慢慢騰騰貌)；ih?ih?(搖搖擺擺行走貌)。

(2)象聲詞ABAB式，A、B不能單獨運用，詞義也不清楚具體為何義，重疊組合后構成象聲詞的：qɑɑqɑɑ(嘩啦嘩啦，物體拖動發(fā)出的象聲詞)；peipɑpeipɑ(嘩啦嘩啦，水被擊打的象聲詞)；q??q??(窸窸，呼吸細小而又均勻的聲音)。

三、形態(tài)上的重疊——重疊構形

(一)形態(tài)上的AA式重疊

(1)形態(tài)上的名詞形態(tài)重疊AA式，有兩種情況是屬于形態(tài)上的重疊，一種是重疊后改變了詞性的：te(小孩)重疊一次后為tete小孩(泛指)詞義有兩種，一是為泛指意義上上的小孩的意思，還有一個意思是形容詞“小的”。

具有量詞功能的名詞重疊形式AA式，增加了“每一”的語法意義，屬于形態(tài)，如p家—pp家家；du樹-dudu樹。

(2)形態(tài)上的動詞重疊AA式，單音節(jié)動詞重疊后增加了“小量”的意義，如ci跑-cici小跑。

(3)形態(tài)上的量詞重疊的AA式，增加了“普遍”“每一”的語法意義，如the頓—thethe頓頓；u雙—uu雙雙；朵—朵朵。

(4)形態(tài)上的形容詞的重疊AA式，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程度的加深，如cɑ笨的—cɑcɑ笨笨的；大的—大大的；熱的—熱乎乎的。一種是重疊后改變了詞性，從形容詞變?yōu)榱嗣~，如qo老—qoqo老人家。

(二)形態(tài)上的AAAA式

這種樣式的重疊只出現(xiàn)于形容詞，且是表示事物顏色的形容詞中，聲調(diào)進行屈折后再重疊三次，構成AAAA式，表示顏色的深化，如qwen黃—qwenqwenqwenqwen黃不溜秋；hen紅—henhenhenhen紅不隆冬。

(三)形態(tài)上的AABB式

(1)形態(tài)上的動詞AABB式，重疊后增加動作的反復性行為，如qa賒，lei借，重疊后變?yōu)閝aqaleilei賒賒借借；pu出，po進重疊后為pupupopo出出進進。

(2)形態(tài)上的形容詞AABB式，重疊后加深了程度，如qwen黃，ei瘦重疊后為qwenqweneiei面黃肌瘦；pjγ低落，mo疲憊重疊后為pjγpjγmomo暈暈沉沉。

(四)形態(tài)上的ABAB式

這類樣式只分布于量詞，其中A是固定的ɑ，B則是量詞，表示接連不斷的意義，如tu年重疊為ABAB式為ɑtuɑtu表示為“一年一年地”；kɑ斤重疊后為ɑkaɑkɑ一斤一斤地。

(五)形態(tài)上的嵌音重疊A pɑ44 A式

這類樣式只發(fā)現(xiàn)分布于形容詞中，形容詞A重疊一次后在中間插入音節(jié)“pɑ”構成A pɑA式，表示程度的加深，如：t?直變?yōu)閠?pɑt?直得很；?ɑ快重疊為?ɑpɑ?ɑ快得很；e熱重疊為epɑe熱得很。

(六)形態(tài)上的XaXA式

其中X是詞綴i，A是實詞，a是通過實詞A內(nèi)部的語音屈折變化而得來的。這種形式只分布于動詞與具有行為化的性質少部分形容詞中。這種語音屈折形態(tài)變化的手段是聲調(diào)屈折和元音屈折兩種。

(1)形態(tài)上的聲調(diào)屈折重疊式，基式XA在后，重疊后A的聲調(diào)發(fā)生變化，都是變?yōu)榈谝徽{(diào)，韻母不變，表示動作行為或事物變化具有持續(xù)性，如：ikhwei摔跤，經(jīng)過聲調(diào)屈折重疊為ikhweiikhwei詞義為“扭扭摔摔”；ilei意為“涂抹”，聲調(diào)屈折重疊構形后為ileiilei意為“隨意涂抹”。

性質形容詞加前綴?i44為動詞元音屈折重疊構形式ɡhu44彎?i44 ɡhu44使彎?i44 ɡhei35?i44 ɡhu44彎彎曲曲m?en31亮?i44 m?en31照亮?i44 m?ei35?i44 m?en31要亮不亮

形容詞AABB式元音屈折重疊構形式?ei53瘦的?ei53 c?42c?42瘦弱貌?ei53 ci44?ei53 c?42瘦弱貌?ɑ31胖的?ɑ31pju53 piu53肥胖貌?ɑ31pji44?ɑ31pju53肥胖貌

形容詞A狀詞的ABB式元音屈折重疊構形式u22滑u22p?hɑ44p?hɑ4滑滑的u22p?hei44p?hɑ44滑不溜秋cɑ22傻cɑ22thɑ53thɑ53傻傻的cɑ22thei44cɑ22thɑ53呆傻貌

(2)形態(tài)上的韻母(元音)屈折重疊式，重疊后A的韻母發(fā)生變化，條件是：詞根韻母是開口呼的，重疊后要改為ei；詞根聲母是舌面中和腭化聲母的，重疊后的韻母要改為i；聲調(diào)則改為第一調(diào)，這種重疊式增加“隨意”的語義。如下：

1)A的韻母為開口呼的，重疊后韻母變?yōu)閑i，且聲調(diào)都變?yōu)榈谝徽{(diào)，如iwe搖擺，通過元音屈折重疊后變?yōu)閕weiiwe意為“搖來搖去”；ikɑ“靠近，挨近”通過元音屈折重疊后變?yōu)閕keiikɑ若即若離；ikh拱—ikheiikh亂拱亂翻。

具有行為化的性質少部分形容詞也可以這樣變化，如表1。

2)A的詞根聲母是舌面中和腭化聲母的，重疊后的韻母要改為i，且聲調(diào)都變?yōu)榈谝徽{(diào)，這種重疊式增加“隨意”的語義，如ico盤繞通過元音屈折重疊后變?yōu)閕ciico意為“彎彎繞繞”；ipj節(jié)省——ipiipj?(隨便地)節(jié)省。

(七)形態(tài)上的不完全屈折重疊的ABAb式、重疊屈折ABab式

(1)形態(tài)上的AbAB式，表示程度的加深，如果是顏色形容詞，則是增加了駁雜不純、參差不齊的意義。方法就是實詞A完全重疊，b通過B內(nèi)部的語音屈折變化而得出。其中A是能獨立運用的形容詞，ABB是形狀詞，變化為AbAB式的方法就是形容詞重疊一次，狀詞嵌入重疊的形容詞中，B發(fā)生內(nèi)部的語音屈折后得出b，且b的聲調(diào)一律變?yōu)閎或者d，B的詞根聲母是舌面中和腭化聲母的，重疊后的韻母b要改為i；B的韻母為開口呼的，重疊后的b韻母變?yōu)閑i，重疊后表示程度的加深，如下：

1)B的詞根聲母是舌面中和腭化聲母的，重疊后的韻母b要改為i,如表2。

2)B的韻母為開口呼的，重疊后b的韻母為ei,如表3。

(2)形態(tài)上的ABab式，單個的音節(jié)或者倆倆組合的音節(jié)無義或者是古義，詞義不清，沒有基式，但經(jīng)過具有規(guī)律性的變化后，給狀詞增添了語法意義，動狀詞表達的語法意義是隨意性，形狀詞表達的是程度的加深，象聲詞加深了聲音的相似度。變化的條件是：Aa、Bb雙聲，AB、ab疊韻，前三個音節(jié)是聲調(diào)一律為44調(diào)，第四個音節(jié)的聲調(diào)都是53調(diào)，這種變化形式只發(fā)生于狀詞和象聲詞中。

1)狀詞的ABab式：pɑhɑph摸摸索索；qeiweiqɑwɑ光亮忽明忽暗地閃爍貌；qeieiqɑɑ水不停地往外滲出貌；pheitheiphɑthɑ顫抖貌。

2)象聲詞的ABab式：peiɡeipuɡu嘎哧嘎哧；peiheip?h?竊竊私語；piipuu嘀嘀咕咕；pɑsɑpusu窸窸窣窣。

四、結語

湘西苗語中的重疊形式數(shù)量多且形式多樣，有AA 式、AAAA 式、AABB 式、ABAB 式、A bad A 式、XaXA、ABAb 和ABab 式。非形態(tài)的重疊構詞沒有原形，單個的音節(jié)重疊后，詞匯意義完全發(fā)生改變或者完全沒有改變，形態(tài)上的重疊都是具有改變原有的基式的語法意義，或者是增加了一些語法意義，或是直接改變了詞性，且常伴隨的有語音的屈折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