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女學的受阻和破阻(由1902年《大公報》所見)

■劉 冰

安徽大學

清末女學的興起不是無緣無故的，“三從四德”、“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幾千年中國封建社會里非常有市場，廣大女性變成了男性的附屬品，導致占總?cè)丝谝话氲呐?，很少發(fā)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被牢牢的束縛在自己的小家庭上，對社會貢獻有限。清末外國的堅船利炮擊垮的不僅僅是孱弱的清王朝，也逐漸打開了中國閉塞的世界，經(jīng)過半個多世紀的醞釀，尤其甲午戰(zhàn)爭、庚子賠款后，變法圖強逐漸深入人心，進而成為整個社會的共識，但是即使再完善的制度、再正確的政策，都需要人的實施，恰恰中國女性長期被束縛著，很難為社會進步提供自己力量，所以發(fā)展女學，解放女性成為當時時代的需要。還有一點就是，清末中國以西方國家為借鑒，渴望可以發(fā)展起來融入西方國家圈子，得到認可，而“纏足”、“以不學無才為榮”等陋習，被已經(jīng)初步進入現(xiàn)代文明的西方國家所鄙視。

一、女學發(fā)展嚴重受阻的原因

在國民的翹首企盼下，清末新政拉開了序幕，新式教育有了一定發(fā)展，但是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頒布的《奏定蒙養(yǎng)院章程及家庭教育法章程》卻認為“所謂教者，教以為女為婦為母之道也。惟中國男女之辨甚謹；少年女子斷不宜令其結(jié)隊入學，游行街市，且不宜多讀西書，誤學外國習俗，致開自行擇配之漸，長蔑視父母夫婿之風?！庇纱丝梢钥闯?，官方對女學有了一定的認可，女學得到了初步發(fā)展，但是更多的還是對女學的誤解，對女學內(nèi)容的嚴格限定，以及既要發(fā)展女學，又怕發(fā)展女學最終失控的矛盾心理?！爸袊藭r情況，若設女學，其間流弊甚多，斷不相宜。”①在這一系列政策下，中國女學先天不足，后天阻礙重重，無形中已經(jīng)套上了層層枷鎖。此外社會上“現(xiàn)在中國許多人，也都明白學堂是立國的根本，然而到如今并沒有立好了一兩處，這緣故總是不把這事當做十分緊要，男學堂尚且如此，何況女學堂呢？更是不要緊的事了。”②“我想本地紳士們，明白這個道理的也不少，但是沒有人肯多這個事，有人說男學堂還是沒有頭緒，那有功夫更議女學堂呢”③可見當時人對教育，尤其新式學堂教育重視有限，更多的停留在口頭支持上，男學堂發(fā)展尚不充分，女學堂更是幾乎陷入無人問津的尷尬境況。

從殷商到清末三千多年間，中國漢字不斷增多完善，但是也愈加繁瑣，這對于普及教育，尤其對于現(xiàn)存基礎基本為零的女學來說，是不小的障礙，“中國之文字其為數(shù)四萬有余，其間音無定音，音無定義者尤令人不能盡識，今欲驅(qū)冥頑之女子，使從事于高等之學業(yè)，即單字隻義已難。”④中國漢字數(shù)量眾多、筆劃繁瑣，“一字一音，一音一義，文無定法”這導致僅識字這一項，就需要用上十年時間，至于資質(zhì)平庸的女子，則需要用上更多的時間，反觀歐美和日本等國，他們的文字更為通俗易懂，學生可以在很短時間內(nèi)掌握文字，進而可以更快的讀書學習知識，“泰西婦女皆能識字，其切音字易通也，字易通則無論何書皆可讀……字易習則無論何事皆可知，獨我中國文字太繁，體太難……欲盡識其音義必經(jīng)十余年之功而后可?！雹菟哉f中國繁瑣的文字，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女學的發(fā)展。

除此之外，當時有人在《大公報》第一百號《就中國現(xiàn)勢籌劃女學初起辦法》一文中，提出“四個病因”解釋女學發(fā)展的阻礙。這“四個病因”中“守舊與維新各占兩個”，認為守舊派總是事事因循守舊，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tài)，所以在此情況下，女學作為新生事物，天生受到排斥；加上一直以來“女子無才便是德”大行其道，認為女子不需要掌握知識。文中認為維新派阻礙女學發(fā)展，則是通過做事浮躁，“一舉一動不恃理不審勢，就是恃勢而乖情，再不然就任情而悖理，總沒見有個熟籌審慮，體貼近情的……”此時社會上對維新派存在著誤解，維新派總和沒有閱歷、辦事情不牢靠掛鉤，所以以維新派為主體所提倡的女學，自然而然的被其弊端所牽扯。除此之外，維新派在當時還有一點被人批判：“過信西學”，西學固然很好，但并不是事事都適合中國，比如女學，當時不少人就認為不合適中國，更多的人認為發(fā)展女學需要循序漸進，但是維新派“他開口便說，男女平權(quán)，再不然就是教女子婦人都學洋文，都講格致天文、算法地理，學堂也必得蓋洋樓，必得有儀器，必得請每月五百塊束脩的教習?！边@些做法成為頑固派的反對理由，也失去了社會上中立的，或者對女學抱有些許同情的人的理解支持?？偠灾?，頑固派的天生抵制，維新派的過猶不及，這“四個病因”集中在一起，女學發(fā)展注定阻礙重重。

當然傳統(tǒng)的儒家舊觀念也嚴重阻礙了女學的發(fā)展，“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家識字命苦”這兩句流傳甚廣的古語是其代表性的思想，除此之外，儒家舊觀念也影響到女學發(fā)展的方向。清末大興女學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為完善男性所服務，幾千年的男權(quán)社會，儒家思想的慣性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的，當時人的潛意識里面，依然存在女性就是為男性服務的，所以當時興起的女學也有這一特色。這一初衷就直接把女學帶偏了方向，也注定著中國女學不可能一帆風順，一定會充滿波折。在《大公報》第五十七刊《興女學議》中我們可以看出：當時有些人認為，女子需要為男子的發(fā)展承擔責任，興辦女學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解放男性，“中國人口號稱四萬萬，而女子居其半，皆不能生利自立，而仰食于男人，其仰食于未讀書明理之男人，蓋十有七八焉，夫未讀數(shù)明理之男子謀業(yè)不易，習藝難精，謀生之道已苦難矣，而又為無學業(yè)之婦女所累難，習藝而不能精，雖向?qū)W而不能專，皇皇然以終歲經(jīng)營之多得，贍其家人而不暇，即少年讀書有志者，有室以后，無不志量卑鄙專營衣食故，二萬萬男子罕有造就藝學堪為世用，是婦女不學無術(shù)無業(yè)。”把男子發(fā)展的失敗，歸結(jié)到女子身上，這本身就是不負責任的，在這種辦學理念指導下，女學始終處于一種附屬地位，也必將會成為女學進一步發(fā)展的障礙。

二、女學發(fā)展的動因

鴉片戰(zhàn)爭后，中華民族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和機遇，一方面，洋人在華獲取的特權(quán)、得到的利益越來越多，另外一方面，門戶大開、社會風氣逐漸改善，中華民族主動或者被動上的應對也接踵而來?！疤煜屡d亡，匹夫有責”，女人和男人一樣，都是萬物之靈長，共同承擔著天下興亡的責任。然而這幾十年來，中華民族在自強路上飽受挫折，社會上越來越多的人把目光放在女性身上，前文在講述女學障礙時候提過，當時很多人認為女學一個重要意義，就是為完善發(fā)展男子而服務，這固然是女學發(fā)展的障礙，但是在封建的男權(quán)社會里，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女學能夠有所發(fā)展的原因。當時人期望通過發(fā)展女學，完善丈夫，塑造出一批人才，從而實現(xiàn)自強目的，“五倫之中，夫婦其最親昵矣，雖強悍頑固之徒，父師朋友不能教誨，若內(nèi)有讀書明理之人，時于夙興夜寐之際開導，久之未有不通悟者，蓋凡人之性情惟至親愛者，乃肯平情虛心以受其言，閨房議論尤易入男子腦筋中，惟女子無學，故男子心靈不開，智識不進，釀成一頑鈍無恥、窒塞之中國，此男女極大之關系也”⑥可以看出，當時社會上發(fā)展女學的一個動因，就是為了培養(yǎng)出一批讀書明理的妻子，用來彌補丈夫的缺點，完善丈夫的性情，而丈夫又是當時中國主要勞動力，進而提升整個社會的勞動力素質(zhì)，促進社會發(fā)展?！巴趸鹩陂|房，平天下之本始于齊家，育才之道源于胎教。”⑦女子同時也是王化和幼教的主力，發(fā)展女學不僅僅對女子有益，而且有利于廣開民智，有利于改變整個中國，愚民頗多的局面。發(fā)展女學對整個家庭也有很大的意義，可以更好的和丈夫一起經(jīng)營好自己的家庭，“作女人的大了，自然要出嫁的，所嫁的丈夫，也出不去這四等人，婦人時作內(nèi)助，就是在家?guī)椭煞蜻^日子，丈夫在外頭作事，一切家務照顧不過來，全憑著婦人照料，一切米、面、柴、炭、醋、醬、油、鹽，看看發(fā)帖，記記賬目，認得幾個字，有多大方便?！雹喈敃r很多家庭迫于生計，丈夫婚后需要出外經(jīng)商，妻子如果受過女學教育的話，可以在家更好的打理生活，解除丈夫后顧之憂?！盎蛘呤钦煞虺鐾饨?jīng)商，有時候來了一封家信，自家也不知道信上寫的是什么，還得求一個認字的來念念，自己要回答一封信，也是不能動筆，還得向人低聲下氣，求人來寫，有多大的不方便?！雹?/p>

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頒布的《奏定蒙養(yǎng)院章程及家庭教育法章程》規(guī)定：“蒙養(yǎng)家教合一宗旨，在于以蒙養(yǎng)院輔助家庭教育，以家庭教育包括女學?！?，此時已經(jīng)重視起女學了，期望女學和蒙學相輔相成。“保姆學堂既不能驟設，蒙養(yǎng)院所教無多，則蒙養(yǎng)所急著仍賴家庭教育，惟有刊布女教科書一法……有子者母自教其子、以為入初等小學之基，有女者母自教其女，以知將來為人婦為人母之道；是為人母者皆自行其教育于家庭之中，母不能教者或雇保姆以教之，是家家皆自有一蒙養(yǎng)院矣?！睆闹形覀兛梢钥闯?，清廷把幼兒教育的場所設在家庭，把幼兒教育的重任交給母親，在這種情況下，一個讀書明理受過優(yōu)秀教育的母親就至關重要，幼童接觸最多的就是母親，受到熏陶最多的也是母親，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發(fā)展女學刻不容緩，“大有關系的是教養(yǎng)兒女，人的兒女，還沒有長成的時候，整天的不離母親，從小時候，常常聽的話，最能記得住，比方他母親是明白識字的，常常講今比古給兒女聽，得了工夫教兒女認認字，孩子大了入了學房自然是容易的?！雹饨煺叱嘟吆?，無論是個人品行，還是讀書識字，幼童受到母親的影響最為深刻，所以提高母親綜合素質(zhì)，可以非常有效的促進幼童全面發(fā)展，這是當時有識之士的一個共識，所以這也成為清末女學，得以發(fā)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三、女學發(fā)展破阻

洋務運動時期，曾國藩和李鴻章這樣的封疆大吏，因為經(jīng)常和洋人打交道，看到了外國的堅船利炮，意識到了器物和技術(shù)的力量，在探索中逐漸開辦了京師同文館、福州船政學堂、北洋水師學堂等，希望學習洋人的長技挽救落后的清帝國，改變這“數(shù)千年來未有之變局”，在這個大局下，新式學堂得到迅速發(fā)展，女學堂作為新式學堂一種，也得以發(fā)展。

當時有識之士在《大公報》上提出五個辦法，企圖突破女學的發(fā)展的障礙，第一個辦法就是制定專門的女學課本，之前幾千年傳統(tǒng)社會中，專門為女子準備的書寥寥無幾，僅有的一些也是如同《女誡》、《內(nèi)訓》、《女論語》、《女范捷錄》這般，不是為了發(fā)展、完善女子考慮的，而是為“三從四德”舊觀念所服務，所以此時社會急需一批新書，改變這一狀況，女學才可能真正發(fā)展壯大起來?！暗谝粚愚k法是先訂女蒙學的課本，課本的宗旨不外乎婦德、婦言、婦工，先識帶圖的實字，如尺、剪、熨斗、刀、勺、杯、盞……再訂女小學的課本，也是帶圖為妙，一篇時事圖，一段淺白小說，一篇古今女中人物圖，一段白話贊，生機活潑引人入勝，總以不招阻力為要，這是第一層辦法。”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女學發(fā)展困難重重，雖然女學課本依然以婦德之類為宗旨，但是也添加了一些新的事物，相比較《女誡》、《內(nèi)訓》、《女論語》、《女范捷錄》之類舊書而言，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進步，在夾縫中循序漸進的提升女性能力，這對發(fā)展女學向前邁進了一步。第二個辦法就是奏請慈禧太后，在宮中創(chuàng)立一所女學堂，起到模范帶頭作用，以開女學風氣?！暗诙愚k法是由管學大臣把此事奏明了，請皇太后先在宮里立一所女學堂，考選幾位中國女教習，也不必炫異矜奇，只要通文識字舉止安詳?shù)木退愫细?，皇太后、皇后也不必言定入學，就求隨時振作鼓勵著點，那風氣自然就開的快了。”慈禧太后德高望重，如果以身作則開辦一所女學堂，那么可以給天下臣民吃了一顆定心丸，讓天下子民了解到，朝廷發(fā)展女學的決心，這對女學發(fā)展自然是非常有利的。第三個辦法則是皇帝下詔，命令京城的王公大臣和各地的文武百官，在家自辦一所女學堂，這樣一來全國至少兩萬所女學堂，三五年后全國便有十萬讀書明理的女子，到時候風氣自然大開，女學也自然而然的興盛起來?！暗谌龑愚k法是明降諭旨，令京里的王公大臣與各省的文武官員，每家宅里要立一座女學，按照頒行的課本，專教訓本宅的婦女、本宅的至親，有愿意附入的聽其自便，外人家的婦女一概不招，若有通文識字的就作為教習，若在親戚鄰里中請一個合格的也可……”繼皇太后、皇后之后，再由王公大臣和各省文武百官，帶頭在家開設女學堂，繼續(xù)給百姓做個榜樣。等宮里和各官宅內(nèi)，女學堂創(chuàng)建好后，便可以實施第四個辦法，讓各地富豪自創(chuàng)女學堂，每縣以一百座計算，全國二十一省，共計一千四百八十多州縣，一共將有十四萬八千余座女學堂，每個女學堂哪怕只招收十名女學生，不出三五年全國將有一百十四多萬知書明理的女子，女學也自然而然的發(fā)展起來了?！暗谒膶愚k法是明降諭旨，令各省富商巨賈隨便立學，男孩的蒙養(yǎng)學堂也得趕緊立，女學也得趕緊開，各隨自便官不逼迫，若是有愿意立的，就湊幾家親朋鄰居共立一座，也是立在宅內(nèi)，教授的規(guī)矩也不許改國家頒行的宗旨……就是找夙通往來的親友家，和睦的鄰居家，約數(shù)家就可以立一座，一半學針業(yè)、學烹調(diào)、學禮飾，一半聽講書學認字，教書字的教習……”等到各地富商也創(chuàng)辦女學堂，社會上女學風潮勢必大起。第五個辦法也呼之欲出，那就是讓身份尊貴的女性總管女學，并且隨時獎勵學習成績優(yōu)秀的女學生，三年一次，由慈禧太后正式隆重表彰，表現(xiàn)優(yōu)異的全國各地女學生，不出幾年風氣進一步大開，不僅女學得到了極大的發(fā)展，而且蒙小學堂也會受益匪淺，因為全國有一百多萬女學生，可供挑選為幼童老師?！暗谖鍖邮墙y(tǒng)屬獎勵，宮內(nèi)既有了女學，各省又一齊興辦，不可不鄭重其事，把這總管女學的職任或請皇太后、皇后自認，或派王公福晉，或派大員的夫人，或歸管學大臣，總節(jié)制各省女學……還有出眾的學生或貞靜淑賢的就隨時表揚，按季造冊詳省，省里把總冊聚齊三年送京，到三年的時候，大員家的婦女請由皇太后獎勵獎勵……”

大公報用了四篇文章，按部就班的提出了五個方法，用來發(fā)展女學。這些辦法大都結(jié)合當時實際，具有一定的可實行性，加上清末《大公報》較為暢銷，所以為當時女學破阻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但是這五個辦法更多的是把發(fā)展女學的重任寄托在人上，而不是一個完整的制度上，加之其他原因，清末女學發(fā)展道路依舊困難重重，由表1可知。

表1 光緒年間女學堂數(shù)及女學生數(shù)的變化

(羅蘇文《女性與近代中國社會》，中國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37頁)

三年之后，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女學堂數(shù)和女學生數(shù)依舊很少，六年之后，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和三年前相比女學堂數(shù)和女學生數(shù)有了明顯增長，但是不管是女學堂的數(shù)量還是女學生的人數(shù)總量，仍舊微不足道，由此可見，女學的發(fā)展并未真正做到女學堂報中所預測的“三五年后風氣大開”，女學興盛場面并沒有出現(xiàn)，女學發(fā)展的道路依舊任重道遠。

注釋：

①舒新城.中國近代教育史資料(上、中、下冊)[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61:381.

②講女學堂是大有關系的[N].天津《大公報》,1902-6-24.

③《講女學堂是大有關系的》續(xù)前稿[N].天津《大公報》,1902-6-25.

④興女學宜用音標字說[N].天津《大公報》,1902-9-21.

⑤興女學宜用音標字說[N].天津《大公報》,1902-9-21.

⑥興女學議[N].天津《大公報》,1902-8-12.

⑦興女學議[N].天津《大公報》,1902-8-12.

⑧講女學堂是大有關系的[N].天津《大公報》,1902-6-24.

⑨講女學堂是大有關系的[N].天津《大公報》,1902-6-24.

⑩講女學堂是大有關系的[N].天津《大公報》,1902-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