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

孟憲岐

老管家決意要告老還鄉(xiāng)了。

張仁義很是不舍。

幾十年來，老管家在他家兢兢業(yè)業(yè)，盡職盡責，像一根燈芯，越來越短，老管家的腰彎了，背駝了。

老管家說：“請東家放我走吧！老朽再無能力幫您操持家務了?！?/p>

張仁義說：“您不干了，我就養(yǎng)你老！”

老管家嘆口氣：“葉落歸根啊?！?/p>

張仁義就給老管家結賬。

算盤噼里啪啦響了一會兒，張仁義倒吸一口冷氣：老管家存在賬里的大洋竟有五千多塊！

為了表示對老管家的獎賞，張仁義說：“我給你湊夠六千大洋。”

老管家說：“謝謝少東家仁慈?！?/p>

張仁義雖然已經五十多了，但老管家一直稱他為少東家。

當年張仁義還不滿十歲呢，老管家就給張家做事。

張仁義問：“您是要大洋？還是要銀票？”

老管家答：“銀票最好！”

張仁義就給老管家開了一張六千大洋的銀票。

老管家戴著一個破斗笠，背著包裹離開了張家。

張仁義率領張家老少把老管家送到長江邊，看著老管家登上一艘木船才揮手告別。

夜里，老管家投宿在一家小客棧里。

早上起來，老管家發(fā)現(xiàn)包裹沒了，他大驚失色。但老管家沒有聲張，悄悄離開客棧，鉆進了山溝溝。

走了不到十里路，一伙強人攔住了去路。

老管家感覺不妙，撒腿就往回跑，那斗笠被風吹掉了，老管家顧不上拿，一腳踢進水溝里。

老管家到底年老體衰，被人給追上了。

來人問：“你是張仁義家的老管家嗎？”

老管家答：“正是”。

來人獰笑著說：“這就對了！把銀票交出來吧！”

老管家把手舉起來說：“你們搜吧，搜出來就歸你們。”

來人上上下下搜個遍，蹤影皆無。

來人問：“說，銀票藏在什么地方了？”

老管家答：“在悅來客棧被賊給偷了！”

來人說：“胡說，那包裹里根本就沒有銀票！”

老管家說：“你怎么知道包裹里沒有銀票？莫非你就是那個賊？”

來人不耐煩了：“少啰嗦，快說，銀票在哪？”

老管家說：“那個包袱是雙層的，就縫在里面。”

來人立刻帶人走了。

老管家想了半晌，去水溝里撿起破斗笠，渡過長江，又回到了張仁義家。

老管家告訴張仁義，他路上遇到了土匪搶劫，那六千大洋銀票被劫。

張仁義大吃一驚，張大的嘴巴半天合不攏。

老管家嘿嘿笑起來：“少東家，您別擔心，其實，銀票根本我就沒有帶在身上，我把它藏起來了?！?/p>

張仁義立即說：“沒丟就好！你就安心住下來，就在我家養(yǎng)老吧！”

老管家就安心住下來。

不久，老管家的兒子來了。

老管家的兒子是來接老管家回家的。

張仁義給老管家爺倆拿上路費，把他們送到長江邊。

老管家把包裹遞給兒子：“拿著！有人要，就給他，保命要緊！咱們到對岸匯合！”

老管家送兒子上船后，自己又找了一條小船。

兒子的船離開岸邊，走到江中心，艄公冷笑一聲：“小子！把包裹給我！”

兒子緊緊抱住不放。

艄公拿起船槳惡狠狠地說：“交出包裹，你啥事沒有，要不，我把你推進江里喂王八！”

兒子只好把包裹遞給艄公。

艄公把包裹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的幾十塊大洋，還有一張銀票。

艄公樂了：“算你聽話！”

小船靠岸后，兒子在岸邊盯著駛過來的船只。

再說，老管家上船后，船艙里鉆出一個男人，對老管家說：“交出你的六千大洋的銀票吧！”

老管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銀票在兒子身上！”

男人哈哈大笑：“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男人在老管家身上仔細搜了一遍，搜出十塊大洋，再無它物。

小船靠岸，兒子正在岸邊等著呢。

老管家拉住兒子說：“快走！”

爺倆鉆進江邊的樹叢中，曉行夜宿，馬不停蹄往家趕。

半個月后，他們安全抵家。

老管家松了一口氣。他摘下破斗笠，緩緩地從破斗笠的襯里面，取出一個油紙包裹嚴實的小紙包，那張六千大洋銀票完好無缺。

拿著銀票，老管家老淚縱橫。

老管家知道，少東家是個口蜜腹劍的偽君子，他不甘心這么多大洋被老管家拿走，雖然這是老管家應得的。他一定會派人追尋，老管家花十塊大洋，造了一張假銀票，輕易騙過艄公，機智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