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丸
某雨夜,高泠從路邊救下一位不愿透露其品種的妖族美男子,后來她發(fā)現(xiàn),這貨居然是一條廢柴二哈。縱然他帥得光芒四射,她還是分分鐘想把這拆家的大麻煩給逐出家門。然而,此二哈似乎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份……她真的不能拿鞭子抽他嗎?
1、拖后腿的美男子
烏云蔽月,大雨滂沱。
高泠手撐一把近兩米寬的擎天巨傘,腳踩一雙擁有整整十厘米防水臺的“高蹺”在雨中健步如飛。她的余光掠過路旁一溜目瞪口呆表情的人,一時間眼刀亂飛:“愚蠢的人類!”
她恨透了雨天,尤其一想到回家還得洗澡,腦殼子就不由自主地發(fā)麻。
前邊的巷子口倏地冒出一片煙霧,與兩塊錢劣質(zhì)煙餅制造出的烏煙瘴氣如出一轍。
這是同類化形的霧氣,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濃郁的倒霉蛋氣息。高泠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抓緊時間看笑話。
從巷口往里探頭,高泠發(fā)現(xiàn),這回見著的倒霉蛋可謂是非同凡響。
只見那個眼眸湛藍的美男子款款而來,貼在額前的濕發(fā)顯得既優(yōu)雅又禁欲,看得高泠瞬間忘了傘外頭的瓢潑大雨,連那股怪異氣息也變得芬芳,不可自制地花癡起來。
禁欲系美男深深望著高泠的眼睛,幾乎要望進她的骨子里。然而,就著這貌似感天動地的深情,此美男“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高泠驚得倒退,心底卻在贊嘆這位勇敢又識貨的美男子。
一見面就求婚什么的,實在太浪漫!果真是妖族萬載傳承的熱情奔放!
高泠故作矜持地開口:“你是不是想……”
“救命啊大姐!”那張俊臉白如墻皮,湛藍美瞳里布滿了血紅的蛛網(wǎng)。
“嗯?”高泠蒙了兩秒鐘。
就在這兩秒鐘里,美男子已經(jīng)膝行到她跟前,濕漉漉的手臂緊緊抱住她的大腿:“大姐,江湖救急!救命啊!我還不想死??!”
高泠這才發(fā)現(xiàn),這貨在抖,比重癥帕金森抖得還厲害,瞳孔縮得快成鉛筆芯了。
頃刻間,巷尾閃現(xiàn)一個黑影,美男子回頭一瞄,兩眼通紅:“救救我啊大姐!”
高泠一眼就看出來,這貨雖然是不同物種的妖類,但渾身上下的妖力連點根蠟燭都勉強,沒用得很。真不曉得這樣的貨色,是怎么變成人形的。
在美男子的灼灼目光中,高泠將他的手扒拉下去,冷笑道:“大姐?老娘千年妖力護的這張臉,有這么顯老么!”
美男子妖力不行,腦子轉(zhuǎn)得倒是很快:“小姐姐,漂亮的小姐姐,救我!”
回想方才那花癡的蠢表情,高泠嘴角抽了抽:“我從未見過像你這么廢柴的妖?!?/p>
美男子一聽,連連稱是:“對對對!我就是拖妖族的后腿!求求你,先救我!”
高泠深吸一口氣,把美男子一腳踹開,手掌心憑空出現(xiàn)一條長鞭,三下五除二,就把近在咫尺的幾道黑影給打了個哭爹喊娘、落荒而逃。
本以為美男子脫險了便會離開,豈料此美男宛如一塊三伏天的牛皮糖,徹底黏上高泠。
一場架打得高泠沾了一身水,她暴躁得想把這貨給抽死:“你到底滾不滾?”
由于沒有性命之憂,美男子的腰桿直了又直,不要臉地要求道:“收留我吧,小姐姐?!?/p>
說實話,上千歲的年紀被人叫一聲“小姐姐”還是很受用的。但高泠并沒有因此昏了頭腦,毅然決然地推開這個被人追殺的大麻煩:“給我滾!”
這時,一輛警車從巷口呼嘯而過,又呼嘯而回,從上頭走下一個大蓋帽:“大半夜在街上拉拉扯扯像什么樣子!”
美男子的腦子轉(zhuǎn)如電風扇,委屈巴巴道:“老婆不讓我回家。”
大蓋帽的臉色變了又變:“小兩口有架回家打!要不把你們都給抓局里去!”
2、拆家之王哈士奇
作為一只千年橘貓妖,高泠在人間活得自在又入世。每天只需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扮成一個電臺知心姐姐,在電波的一端傾聽凡人的喪氣事,一邊啃著香氣四溢的小魚干,一邊笑得不能自已,這樣便能夠賺點小錢,為精致生活添磚加瓦。
只可惜,這平靜而穩(wěn)定的生活,全被一個名叫韓仕棋的廢柴妖給打亂了。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兩個妖被正義的人類警察叔叔一路勸說送到家后,那個廢柴妖竟賴著不走了,還像一朵奇葩似的扎了根。
高泠拎著沒吃完的小魚干打開家門,一眼就見著那個二百五癱在沙發(fā)上,周遭一片狼藉,如同龍卷風過境。雖然姓韓的二百五一直不愿透露他的品種,但她差不多能猜出來了。
高泠拾起腳邊的半捆彩色毛線,涼涼地說:“你就是一只哈士奇吧!”
哈士奇先生無所畏懼,攤手道:“如今的妖王也是哈士奇,多么高貴的妖種!”
什么!如今的妖王是一只哈士奇?
聽到這個匪夷所思的消息,高泠總算想起半年前的確有個妖王換屆選舉。但她萬萬沒想到,那些個智障同類,居然同意讓一個犬類智商排名墊底的玩意兒上位。
高泠望月長嘆:“妖族要落魄了?!?/p>
韓仕棋如同一張海蜇皮平攤在那里,有氣無力地問:“什么時候做飯?”說完,歪著腦袋沖她笑了一下。
面對成年哈士奇的歪頭賣萌,高泠一臉冷漠。就算他帥得光芒四射,她也笑不出來。
這一周,高泠不止一次想把韓仕棋逐出家門,可她又不敢。在妖界,不論物種,少于一千年道行都難以化作人形。所以,即便韓仕棋現(xiàn)有的妖力是個笑話,也難保他不是個遭難的大人物。
哈士奇一族剛有了妖王的位置,惹不起啊。
高泠在案板上剁魚剁得震天響,接著“嘩啦”下鍋,抽空回頭瞄了韓仕棋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她發(fā)覺此人眼底繞著一層青灰,很有行將就木的氣質(zhì)。
下一秒,行將就木的某狗便湊到鍋邊,眉頭皺得緊緊地說:“又是魚?!?/p>
高泠無奈道:“這位大哥,我是一只貓?!?/p>
韓仕棋表示抗議:“來者是客,我是一條狗,我要吃肉骨頭!”
高泠直想把熱油潑他一臉,好在忍住了。她轉(zhuǎn)念一想,應(yīng)他:“筒骨濃湯面怎么樣?”
韓仕棋兩眼綻放出燦爛的光,并在這種目光的殷殷期盼下,等來了一碗筒骨味方便面。
他執(zhí)著地翻遍面湯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只找到幾粒肉味的面筋渣渣,不由得氣到手抖。一雙湛藍色的瞳孔死死地盯著高泠與她面前的一大盆水煮魚:“肉骨頭呢!”
高泠懶得看他,拿筷子戳戳面杯上的五個大字:“這是筒骨濃湯面,死文盲。”未等那二百五發(fā)作,她繼續(xù)語重心長道,“你都一把年紀了,應(yīng)該成熟一點,別成天癡心妄想方便面里頭有肉有骨頭?!?/p>
韓仕棋急怒攻心,一下子把面杯掐出一個腰身,正欲破口大罵,眼角忽地閃過一只母猴。
妖族電視臺的母猴主播正端莊優(yōu)雅地播報新聞:
“本臺訊,妖王宮連日大門緊閉,群臣欲入宮覲見而不得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臣向本臺爆料,新任妖王日前身體不適,疑有性命之憂,恐怕早已駕崩,現(xiàn)于宮中秘不發(fā)喪……”
“我呸!”
接下來的一分鐘,沒人說話。
高泠嘴里叼著一片魚肉,眨巴著圓眼問他:“你呸什么?”
韓仕棋低頭吸溜著吃面,含糊地說:“面里有香菜?!?/p>
3、睫毛精與小燈泡
剛才這條哈士奇絕對是“呸”了!高泠聽得清清楚楚!
韓仕棋?妖王?這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燙手的山芋,這根本是拉開保險的手榴彈!
就算智商堪憂,但能入主妖王宮就說明這位妖王的智商并沒有拉低整體水平,怎么也是四肢發(fā)達的那一卦,那么,所謂的身體不適就是……高泠的內(nèi)心拔涼拔涼的,在某人欲蓋彌彰的吸面聲里,腦補了無數(shù)種狗血的篡位戲碼。
為了證實韓仕棋的身份,高泠夜半出門,破天荒地聯(lián)系了賣妖界情報的小伙伴,最后斥巨資拿到了那位妖王的玉照。
她躲在自家小區(qū)的安全通道里,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從中抽出那張珍貴的照片。
“我有一本妖王就職紀念內(nèi)部限量版臺歷寫真,你要不要?”
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一道昏暗手電筒光束,在高泠身后幽幽響起。
高泠嚇得甩手去扇,那張狗頭玉照便如一片枯葉從樓梯空隙間掉下去:“我的照……!”
數(shù)道黑影在小區(qū)路燈下一閃而過,韓仕棋兩眼微瞇,緊緊地捂住她的嘴,低聲道:“你被跟蹤了,蠢貓!”
妖族高層的身份資料向來神秘,一是為了方便體察妖情,二是為避免他族襲擊,這張照片乃是宮內(nèi)清潔小妹偷拍得來,來之不易。高泠眼看著那張照片沒了影子,心底一陣抽痛。
韓仕棋掐滅手電筒,迅速把人往樓下拽:“他們來了不少人,修為不低,你的小皮鞭搞不定的!再不走就玩……收起你的貓眼珠子,快變回人眼!”他無意間回頭,正撞上一對閃亮的小燈泡,兩個圈圈波光粼粼。
高泠回過神來,眨眼變回黑瞳,卻抵死不肯走:“是你被追殺又不是我被追殺,何況老娘這套房子已經(jīng)付了十年的按揭,我絕對不能走!”
韓仕棋恨鐵不成鋼,低喝道:“要啥破房子,你們不是只要一個快遞箱么!”
“我去你的快遞箱!”高泠在人間混得風生水起,半點也不想惹上妖族的麻煩。
“蹲下!”韓仕棋一時情急,一巴掌沒分輕重地蓋在高泠頭上,竟直接把她蓋出原形。
“喵!”高泠揮起肉墊就要撓他,內(nèi)心哭泣不已。
這貨的道行不是一般的高啊!能一巴掌把千年老妖拍出原形,他真的是一只哈士奇嗎?
韓仕棋見勢不妙,撈起張牙舞爪的橘貓,扛上肩,以火箭的速度狂飚。
凌晨四點半,韓仕棋藏在一輛垃圾車后,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橘貓后頸的軟毛,倆眼珠子時不時朝街上瞟,漸漸松了口氣:“總算躲過去了。”
殊不知,他懷里的橘貓已再度化為人形,此時此刻正在他的臂彎里掙扎。
高泠調(diào)整好角度打了個滾,翻過身來,兩只圓溜溜的眼珠一下子對上某人的側(cè)顏,順著他的下顎線條一路往上,定在那又長又密的睫毛上。
這條二哈的本體是睫毛精么?高泠這只千年橘貓不禁老臉一紅。
韓仕棋感覺大腿上驀地一沉,低頭一瞧,竟然與懷中“橘貓”來了個四目相對。
有那么一瞬,韓仕棋忽然明白了廣大妖族同胞為何那么執(zhí)著于化人形。原來一旦化作人形,連眼神都變得這么勾人。
一貓一狗居然就這樣對視了整整一分鐘,直到環(huán)衛(wèi)工人“咕嚕咕?!蓖蟻硪煌袄?,朝兩人看了一眼:“嘖嘖,現(xiàn)在的小年輕啊,居然喜歡在垃圾堆里搞對象?!?/p>
4、妖王在上
垃圾堆里的小年輕沉默地起立,沉默地走去附近一家M記,沉默地坐了下來。
韓仕棋買了一份鱈魚堡套餐,把鱈魚排扒拉出來推到她面前,自己啃起干巴巴的面包。
高泠盯著鱈魚排,一點食欲也無。眼下的狀況令她欲哭無淚,她怏怏地問:“喂,你真的是妖王?”
韓仕棋伸出舌頭,靈活地把嘴角的面包渣舔進嘴里,兩手交握著看她:“半個月前,我被人下藥,只能勉強保持人形留在人界。雖然藥效日漸減退,但妖力仍舊不穩(wěn),隨時可能暴走,你上次回家也看到了。”
高泠搖搖頭,疲憊地問:“逗留人界的高階妖那么多,為什么是我?”
“碰巧?!表n仕棋正經(jīng)說話的模樣給人一種做作的感覺,“我裝瘋賣傻不顧臉面,但求掩飾自己的身份,尋求庇護。呵,沒想到被你看出來?!?/p>
“明明是你自己暴露的?!备咩鲟洁煲痪?。
韓仕棋冷靜地吸可樂,假裝沒聽見,待到整杯可樂見底才說話:“現(xiàn)在,組織需要你?!?/p>
妖王在上,高泠自知躲不過,面無表情道:“說吧?!?/p>
果不其然,二百五的妖王連想出來的對策都充斥著二百五的氣息。
天一亮,高泠牽著一條毛發(fā)柔亮的哈士奇出現(xiàn)在市中心公園,在震耳欲聾的“最炫民族風”中來回飄蕩。
廣場舞什么的,高泠這一高端貓實在欣賞不來。她捂著耳朵大聲問狗:“找到?jīng)]有?”
韓仕棋回頭瞥她一眼,緊接著發(fā)出一連串的“汪汪汪”。
這時,高泠發(fā)現(xiàn)一個嚴肅的問題:她完全聽不懂狗叫!
韓仕棋似乎也發(fā)現(xiàn)這一點,瞬間閉嘴,垂頭喪氣地繼續(xù)在公園里轉(zhuǎn)悠。
一位大美人在公園遛狗,怎么看都是一道動人的風景,因此招來許多無業(yè)異性的注目,韓仕棋將這些低俗的目光一一懟了回去,同時收獲了同等數(shù)目的無情嘲笑。
這無聊的過程,被一只牛頭梗將盡收眼底。
同類的氣味鉆入鼻尖,韓仕棋驀然停爪,環(huán)顧四周,在遠處的一棵大樟樹下,發(fā)現(xiàn)一張猥瑣又熟悉的長臉。
這不是他要等的心腹。
韓仕棋倒退數(shù)步,拉扯牽引繩,發(fā)出叫聲示意高泠。
高泠聽不懂狗語,便俯身到他狗嘴邊:“你不會連說人話的妖力都沒有吧?”
韓仕棋翻了個高高的白眼,他還真沒有。畢竟妖力不穩(wěn),進行人狗切換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公園莫名其妙地安靜下來,高泠感覺到一陣森森的殺意,她的手探向腰間小皮鞭,卻發(fā)現(xiàn)韓仕棋那雙湛藍色的眼眸驟然騰起耀眼的光,如同兩團即將從琉璃球中噴薄而出的烈焰。
韓仕棋的妖體瞬間拉長,指尖掠過銳光,截斷牽引繩,一個轉(zhuǎn)身將高泠撲倒在地。一道黑氣堪堪從韓仕棋背部劃過。
廣場舞曲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平地而起的飛沙濁氣。
不等高泠作出反應(yīng),韓仕棋再度一掌將人拍成貓,身姿玉立地抱貓佇于公園中央,抬手便起獵獵勁風,一舉摒退周遭殺氣。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調(diào)笑,優(yōu)雅地打了個響指。
須臾間,消失無蹤。
5、紳士的表演
為了脫離圍捕,韓仕棋強行爆發(fā)妖力,且消耗殆盡。
接下來的半個月,高泠不得不帶著一條半死不活的哈士奇寄居在熟人的寵物醫(yī)院,過著深居簡出的窩囊日子。
高泠終日趴在狗墊前,望著上邊奄奄一息的韓仕棋,茶飯不思。她滿腦子都是那日他英勇退敵的驚鴻一瞥,根本不存在什么按揭十年的房子,就連電臺的工作也給忘得一干二凈。
終于,她累得昏睡過去。
等她醒來,窗外天色昏暗,面前只剩一張空蕩蕩的狗墊子。
高泠周身神經(jīng)立時緊繃起來,胸口悶得闖不過氣。她奪門而出,見到一個人拎著兩大袋外賣盒子,正笑瞇瞇地盯著她看。
高泠的心臟狠狠一跳,不管不顧地飛奔過去,踮起腳尖,把韓仕棋緊緊摟進懷里:“你去哪兒了?你妖力受損,一睡就是半個月……”
韓仕棋輕拍她的脊背:“放心,恢復得差不多了?!?/p>
某位需要保護視力的醫(yī)生朋友,見到這一幕,馬上知情識趣地退到后院喂狗去了。
嗅著高泠多日未洗頭的混合頭油味,韓仕棋非但沒皺眉頭,還有些許竊喜,笑容險些沒繃住。
韓仕棋挺直身板任她摟抱,憋出一個貌似輕緩溫和的語調(diào):“我沒事。瞧,剛給你買了幾份干鍋脆魚,進去吃吧?!?/p>
這詭異的調(diào)調(diào)聽得高泠耳膜內(nèi)嗡嗡響,立馬從韓仕棋身上彈開,睜大眼睛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總覺得有哪里不對。直到他拎東西進屋,露出僵硬的背影,高泠方才從內(nèi)心深處生出一種濃重的油膩感。
韓仕棋絲毫沒有“油膩感”的自覺,捏著嗓子說話:“有五香、有孜然,還有酸菜味,不知道你喜歡哪一個,就都買了。”說完,附上一個抽搐的微笑。
見他這副德行,高泠曉得他的狀況真是大好了。寵物醫(yī)生誠不欺我。
韓仕棋繼續(xù)他的表演,貼心地問:“你想吃哪一種?”
高泠旁觀到疲憊,擺手道:“別裝了,皮笑肉不笑的,看得瘆人?!彼€是比較習慣此人在沙發(fā)上攤成一張海蜇皮的模樣。
韓仕棋的笑容漸漸凝固,他搞不懂自己立志轉(zhuǎn)型成為一個翩翩紳士美男子有什么錯。
深重的挫敗感立刻出現(xiàn)在韓仕棋的俊臉上,他的一雙藍眼珠子襯托出水汪汪的凄楚感,害得高泠以為她說錯話,手足無措地去接他手里的袋子。
韓仕棋全身心貫穿著早晨從書店看來的紳士禮儀,忙彎腰四十五度去搶:“我來。”
高泠沒來由地心底一陣煩躁,突然一聲吼:“給我松手!”
幾乎是剛吼完,高泠就后悔了。她怎么就忘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是妖王啊。
但是,妖王又如何?還能欺壓救過他的平民百姓不成?
高泠清了清嗓子,高傲鎮(zhèn)定地遞給他一雙筷子,聲音卻發(fā)自內(nèi)心地慫 了:“您的筷子?!?/p>
兩個人默不作聲地吃完一頓干鍋脆魚,到收拾垃圾的時候,四道目光才交錯到一起。
韓仕棋稀松平常地開口:“我等會兒出去一趟?!?/p>
高泠埋頭擦桌子,應(yīng)了一聲:“哦?!钡芸煅銎痤^,在對方眼中捕捉到一絲沉重,便追問一句,“去哪兒?”
韓仕棋沒有回答,拎著兩袋垃圾走到門口,往桶里一拋,回身一揮手,寵物醫(yī)院門前憑空現(xiàn)出一幕熒熒藍光。
高泠一眼認出這玩意兒是高等結(jié)界,一掌重重拍在上頭,怒瞪著一對閃亮小燈泡,質(zhì)問門外的人:“你個死二百五!給我說清楚,你到底要去哪兒!”
韓仕棋凝視著結(jié)界內(nèi)心急如焚的女人,送出一個騷氣的飛吻。
6、你是在立flag嗎
這結(jié)界高級是高級,奈何在后院喂狗的那位醫(yī)生是個高人。他在金盆洗手之前是一個響當當?shù)难绱蟊I,其特長就是破壞結(jié)界。
于是,可憐的羊駝妖獸醫(yī)在高泠的皮鞭威逼之下,解開了那道結(jié)界。
循著空氣中未散的干鍋脆魚味,高泠化作原形,悄無聲息地行走于夜幕中。終在午夜時分,窩在大槐樹茂密的枝丫間,生無可戀地遠望著舊城區(qū)那棟廢棄的民國宅邸。
在凡人眼中,這座宅邸除了陰森怖人,并沒有其他稀奇處。但在擁有高等修為的妖物眼里,這座宅邸則籠罩在一片燈紅酒綠的氛圍之中,里頭有一群奇形怪狀的妖在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