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忠友
說到春天的故事,我耳邊就會響起一首同名之歌:“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一九九二年又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詩篇……”這首歌講述的是鄧小平兩次視察深圳,推動我國深入改革的故事。
這首歌跟我有什么關系呢?因為我也有幾個“春天的故事”。1957年春天,我出生在浙江省江山縣茅坂公社賀社大隊一個木匠家庭里。因為三年自然災害把父親嚇壞了,我上高小時他就想讓我跟他學做木匠,因為有藝不窮嘛。然而,我平時喜歡讀書看報并愛上了寫作,心里只想握筆桿而不想拿斧頭。從小學五六年級開始,我就在班上辦黑板報和“學習園地”。當時沒有電視,報刊也不多,但廣播是家家戶戶都有的,我在讀書的同時也聽廣播,像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和報紙摘要”節(jié)目、“各地人民廣播電臺聯(lián)播”節(jié)目,我都認真收聽,并喜歡模仿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音員口播新聞,最后還把身邊看到的一些事寫成了廣播稿,寄到江山縣人民廣播站,成了縣廣播站的小通訊員,最早播出的一篇稿題目是《老媽媽宣傳隊下鄉(xiāng)來演戲》。
到上初中、高中時,我已經(jīng)在縣廣播站播發(fā)了許多稿件。特別是讀高二時,我還創(chuàng)作了一個相聲《有線廣播好》,由我本人和另一位同學在學校文藝晚會上和全區(qū)巡演,最后還錄了音在縣廣播站播放。
1975年夏天,我高中畢業(yè)回鄉(xiāng)接受再教育。我所在那個生產(chǎn)大隊(現(xiàn)稱為村)是全公社(現(xiàn)稱作鄉(xiāng))比較落后的地方,以前沒出過什么有名的人或者讀書成績很好的人才,所以就沒有向公社報過“工農(nóng)兵大學生”的名額,都讓給別的大隊人去了。這一次由于我在校的學習成績不錯,特別是年少就能在縣廣播站播出稿件,算是個人才或者是個“小名人”了;再加上回到大隊后勞動表現(xiàn)也不錯,于是大隊干部便提前與公社黨委書記說好,決定在我勞動兩年后就推薦我去上大學,為大隊實現(xiàn)“零的突破”。
不料到了1977年下半年,我國重新恢復高考,大專院校不再接受推薦的工農(nóng)兵學員。這意味著我不能被推薦上大學了,必須去參加考試。偏偏在這時候,我的右手食指長了個瘡,又腫又痛,打針吃藥都沒有效果。眼看考試的日期臨近,我請公社衛(wèi)生所醫(yī)生給我開刀,給我看病的吳醫(yī)師說:“你的手指還沒化膿,是不能開刀的?!蔽矣悬c急了,找到茅坂建三大隊同學當赤腳醫(yī)生的哥哥硬給開了一刀,開進去發(fā)現(xiàn)只有血水沒有膿,結果一直治了好幾個月才好,高考期早已過了。
東邊不亮西邊亮,就在這年底江山化肥廠開始招工,推薦標準與上大學一樣,也是全公社20個大隊6個名額,其中兩個是下放知青、兩個回鄉(xiāng)青年、兩個復退軍人。公社和大隊干部便信守承諾又把我推薦到廠里當農(nóng)民合同工。進廠后,我先被分配在生產(chǎn)崗位當操作工,后來又調(diào)到廠長辦公室和宣傳科寫材料、報道。經(jīng)過我的努力,先后在《江山報》《衢州報》《錢江晚報》《浙江日報》《中國化工報》《工人日報》《中國青年報》《人民日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等許多媒體上發(fā)表新聞報道,寫出了《江山化肥廠煤電耗指標奪全國先進水平》《江山化肥廠獲化工部紅旗單位》《請瞧咱廠的合同工》《“門官”袁連根》《一朵美麗的紅杜鵑》等系列新聞稿,不僅30多次榮獲全國和地方報刊一二三等獎,而且由我執(zhí)筆的報告文學《靜靜的子夜》,還得到時任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陳荒煤的評點,陳老評價說“此文寫得很好、很感人”。因此,我曾被《工人日報》《中國化工報》等報刊社邀請到北京、黃山、桂林等地參加新聞研討會和文學筆會。這時,我心中便做起了“記者夢”和“作家夢”。
眾所周知,在改革開放前“跳農(nóng)門”,稱得上是“天下第一難事”。除非考上高等院校,或者參軍提拔到連級以上干部,還有就是頂父母的職,其他無門可跳,因此當時有相當一大批有才干的農(nóng)村青年,都因為不是城鎮(zhèn)戶口,而進不了黨政機關和國有企事業(yè)單位工作。但由于我寫了很多報道,有單位想調(diào)我去。第一個想調(diào)我的是時任江山市委(1987年撤縣設市)報道組組長的胡韶良,他早就想把我調(diào)去寫報道。這事江山市委還在書記辦公會議上研究過,但因我是農(nóng)業(yè)戶口難度很大,他們想了很多變通的辦法最后都沒辦成。
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的春風吹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我國改革開放的力度加大了。1993年10月的一天,我到江山市委報道組看報,突然看到《浙江青年報》刊發(fā)的一條《公開招聘編輯、記者的啟事》,我覺得這是個難得的“跳農(nóng)門”和實現(xiàn)“記者夢”的機會。因為在當時用人機制下,這種省級機關公開向全社會招聘工作人員是很少的。機不可失,我稍準備了一下,就背了一大旅行包發(fā)表在報刊上的新聞作品、一大旅行包的獲獎證書,急忙乘火車前往杭州。
沒想到我大汗淋漓地趕到位于杭州武林廣場新天龍大廈5樓的浙江青年報社后,被告知報名已經(jīng)結束,且報名人數(shù)達300多名。我一聽腿都差點軟了。怎么辦?這可不能白來呀!我靈機一動,便將新聞作品和獲獎證書在編輯部會議桌上“擺攤展示”,引來了負責招聘工作的報社領導王進、鄒建中和采編人員圍觀。他們“參觀”結束后,總編王進熱情地對我說:“你寫了那么多的新聞和文學作品,還得了那么多的獎,我們報社就需要你這種人才。”結果,在被錄取的20名編輯、記者中,我是唯一沒有杭州戶口、沒有大學文憑、沒有經(jīng)過業(yè)務考試就被破格錄取者。
因為《浙江青年報》是共青團浙江省委主辦的機關報,屬于省級機關;杭州又是個省會城市,杭州“城控辦”控制外來人口是很嚴的。如果在改革開放前,我要落戶杭州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此我要離開江山到《浙江青年報》上班這件事在江山成了個“特大新聞”。此后《江山報》《衢州報》《錢江晚報》《浙江日報》《中國勞動報》《中國人才》《新聞記者》等報刊都進行了報道。
1994年春天,身為報社文藝編輯兼記者的我已在西湖邊的劉莊、汪莊國賓館和杭州飯店轉了很多個圈,采訪了謝晉、汪靜之、黃亞洲、劉曉慶、姜文、那英、劉德華、李玲玉等一批文化名人,我的事業(yè)也迎來了春天。不久,我就被破格提拔為報社總編辦副主任、編務室主任,我的戶口也變成了居民戶。此后,我分別在《人民日報》《光明報》《工人日報》《中國青年報》《中華英才》《中國青年》《中華兒女》《香港商報》《文匯報》《澳門月刊》《臺浙天地》《美國僑報》《美國芝加哥華文論壇報》《西班牙僑聲報》《澳大利亞僑報》《歐洲華聲報》等上百家中外媒體刊發(fā)新聞報道和文學作品。同時,還出版了《江山多嬌》《五環(huán)之夢》《與歷史對話》《璀璨群星》《天下浙商》等10多部專著、合著,作品已達500多萬字。有的作品被選為學生課外閱讀教材,有很多作品則被《人民文摘》《作家文摘》《讀者》《每周文摘》《文摘報》《讀書周報》《文匯報》和中國共產(chǎn)黨新聞網(wǎng)、中國政府網(wǎng)、人民網(wǎng)、鳳凰網(wǎng)等數(shù)十家報刊和網(wǎng)站轉載,被有關網(wǎng)站譽為“高影響力作者”。同時,還被《華人英才》《華夏風采》雜志社分別聘為副總編和副社長,并成為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會員。
回想起這一切,我深深地體會到:“是改革改變了我的命運,勤奮重塑了我的人生。”
(責任編輯:張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