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琳的詩

星期天

蝴蝶飛來的時候，是我的星期天

一一睡了

死亡為我蓋好了綢緞被子。

余華寫故事的時候，上帝已經(jīng)完工

人類開始說話了

一一第七天

寫滿祈禱和救贖的早晨。

我的臉帶著扭曲和激動，紅撲撲的兩頰

那是我沒有化過妝的臉

因?yàn)閻圻^一個人而丑陋。

念奴嬌

終于被遺忘者遺忘了一回

休克了千年的春天，我還是沒來得及

接收到你的訊息。

陽光犁過烏蓬船和石拱橋

那些散在天際的眼睛，一顆顆失血的星。

一生只愛過一片海

可惜那天下午，鞋子不小心被落日

濕過腳踝

有人說，那便是愛情了。

故園

從身體里取舍利，從甲骨文里取漢字

一一從故園

取嘲笑 自持。

和命運(yùn)相悖的十指，從胸口摘取云朵

沖出的火焰，如夜里摸出的冰雪

還有什么？

不可矯正的過失

從某扇窗里，亮起的塵世和天堂。

還有什么？

在眾多名詞背后，讓我能記起的

魯迅 曹禺 沈從文。

消逝的河流

總有一天，我們的道別

在墳?zāi)够蚪烫谩?/p>

曠古的鐘聲告訴我們

存在的真相也是一種離開。

我們 尊拜體內(nèi)的水和糧食

讓胸前的火焰接近骨骼

遺忘權(quán)利和肉體。我們

每一根經(jīng)絡(luò)都是紅色的水

是花瓣是羽毛 是銅是鐵

是墻壁是火種 是還未泯滅的情懷。

但 我們會是另一種裂縫

總有一天，我們

還在閃電擊中的大地上

坐在一盞燈下。

梵高的向日葵

梵高的向日葵

收攏著海上所有的夜

這些夜

像強(qiáng)暴在城市和村莊里的霧霾

生活在海底的人

很多次，和我一樣

跌進(jìn)巖縫，跌進(jìn)廉價的酒杯

跌進(jìn)魚龍混雜的網(wǎng)里

很多次

他們和我一樣

從淚水里尋找歡樂

他們把自己

一半還給早晨，一半跪在夜里

他們在向日葵根部

始終找不到一個

完整自己

以琳的詩

以 琳

86

銘記

一

也許是該扔掉喧囂

從孤獨(dú)者的手里接過沉默

我正在考慮奔跑的方向

是不是離水源越來越遠(yuǎn)

友和他妻子已在進(jìn)站口出現(xiàn)

他的小女兒非常可愛

超出我預(yù)設(shè)的所有春天

短暫的旅途，將由他們陪我度過

這正好暫時讓我放下糾結(jié)

咣當(dāng)?shù)能囕喡曤[約傳來

仿佛正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二

車廂里一老一少婦女在爭吵

好像是因?yàn)樽?/p>

我放棄了勸架的念頭

不是怪她們不成熟，而是我還不夠成熟

友說我們到后面坐吧

穿過兩節(jié)車廂，空空的竟然沒有幾人

與前邊形成對比

我忍不住對這個男人贊了一句

也對著車窗外喊了一聲——

爽……

三

車子已啟動，我閉上眼睛假寐

談不上愉快

剛才的爭執(zhí)還在腦?；厥?/p>

突然就羞愧起來，想到一串詞語

蒙塵的人間

并沒有想象美好

再睜開眼時，車子已經(jīng)進(jìn)站

我背起包，像要避過一場預(yù)謀好的械斗

匆匆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四

一個叫不來名字的小公園

一群女詩人在擺拍

有人舉起紗巾，有人從湖中丟下倒影

我靠著一顆樹，想起曾煙丟失手機(jī)

她今天的朋友圈咋發(fā)

半空掠過幾只鳥兒

不時在我頭頂盤旋，銀色的弧線

就像從蒙古包流出的奶香

讓一個在冷風(fēng)中凍僵的男人，開始蘇醒

我游移于這些風(fēng)景，目光從一株開敗的桃花前拐彎

北山傳來隆隆的聲響，春天結(jié)束

雨季就要來了。

五

羞于啟齒的謊言

把一個七尺男兒所有的顫栗都摁進(jìn)輪椅

一定是預(yù)知了什么，在讖語面前

并沒有驚慌

養(yǎng)一只鳥吧，收回被發(fā)配的翅膀

那些被埋進(jìn)暴風(fēng)中的骨刺

終會生出驕傲的種子

不是欲望，沒有驚悚

而是像一株向日葵

面向太陽，高聲吟唱

沒什么的，一個人的隱疾

蒼茫的雨聲，不過是生活

早已埋好的伏筆。

六

更多的想象在成吉思汗站像的背后

燭臺前油燈閃爍，人影穿梭

我陷入了無邊的蒼茫

從戈壁傳來的嘶鳴

揚(yáng)起漫天黃塵

預(yù)報有雨，還伴有持續(xù)狂風(fēng)

凌空飛來的馬刀聲，正把遠(yuǎn)古的歷史

一刀一刀，刻進(jìn)駝鈴

大漠深處，應(yīng)還藏著一群神靈

我們以合影的方式交談，游客散盡

這是與眾友臨別時寫下的句子

春夏秋冬，季節(jié)更迭

故土上再沒有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