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泡55天全身體表尸蠟形成原因的探討

何永旺，曹啟文，劉環(huán)歸

（1.昆明醫(yī)科大學法醫(yī)學院， 昆明 650500；2.楚雄州公安局，云南 楚雄 675000；3.南華縣公安局，云南 南華 675200 ）

尸體長期停留在水中或埋在不通風的潮濕地方，腐敗菌的生長被抑制，皮膚遭水浸軟而變疏松，皮下脂肪因腐敗而產生脂肪酸，脂肪酸與水中的銨、鈣、鎂和氫等離子結合發(fā)生皂化和氫化作用，進而產生化學性質穩(wěn)定的皂化物或由不飽和脂肪酸變?yōu)槿埸c較高的飽和脂肪酸，從而形成黃白色或污灰白色的尸蠟[1-6]。尸蠟的形成受死者自身情況和尸體所在環(huán)境的氣溫、水溫、濕度、水體的含鹽量、含氧量、酸堿度、水中的細菌以及藻類等條件的影響。尸蠟的形成需要一定的時間，通常成人形成局部尸蠟需要3～4個月，全身大部分形成尸蠟需要1～1.5年，小孩形成尸蠟需要6～7周。筆者曾遇到一案例，死者在水庫中僅浸泡55天，幾乎形成全身體表尸蠟，這在法醫(yī)實踐中比較罕見。現(xiàn)報道如下，并對短時間內全身體表尸蠟的形成原因進行探討，為今后研究水中尸蠟形成時間和法醫(yī)實踐中根據尸蠟推斷死亡時間提供參考。

1 案例資料

1.1 案情摘要

2015年5月15日，某水庫養(yǎng)魚人發(fā)現(xiàn)水庫中有一輛五菱牌灰色小型面包車，車內有一具尸體。經查實，死者竇某，男，32歲，生前肥胖，體重96 kg，于2015年3月21日失蹤，至發(fā)現(xiàn)尸體歷時55天。

1.2 現(xiàn)場勘查

現(xiàn)場水泥路面上未發(fā)現(xiàn)明顯路面痕跡，現(xiàn)場道路北邊緣線有三處挫擦印痕缺損。距道路北邊緣線外0.66m處行道樹A被撞后根部折斷由西往東北方向倒地，距道路北邊緣線外0.52 m處行道樹B距地高0.35～0.45m之間有0.10 m×0.02 m的碰撞痕跡。五菱牌灰色面包車位于距離水泥路北側邊緣19.20 m的水庫中，車輛擋風玻璃中段以上部位暴露于水面以上。該車輛前擋風玻璃破碎脫落，透過前車窗見死者竇某由三點式安全帶鎖住端坐于駕駛位上，右手置于方向盤上，胸部以上部位暴露于水面之上，胸部以下部位浸泡于水中。

1.3 尸體檢驗

成年男性尸體，尸長172 cm，伴有油污餿臭味。衣著完整，上身著白底黑條紋半袖T恤；下身衣著由外到內為深藍色外褲，黑色三角內褲；足穿黑色棉襪和黑色皮鞋；上述衣著未見破損和異常痕跡。全身體表不同程度尸蠟形成，肩背部尸蠟呈黑黃色，干燥伴有裂紋；盆腹部、雙大腿上段及雙足部尸蠟呈蠟白色，可壓陷，觸之有油膩感；其余部分尸蠟呈金黃色或黃白色，質脆易碎。頭發(fā)大部分脫落，頭皮軟組織呈灰白色蠟樣，腦組織腐敗液化呈灰泥狀，顱骨未見骨折。頸項部皮膚無破損，舌骨、甲狀軟骨未見骨折，氣管、雙側支氣管及細支氣管內均檢見少量水草和泥沙。胸廓無畸形，腹壁脂肪厚6.5cm，胸腹腔臟器腐敗液化，肺、肝和腎組織硅藻檢驗陽性。胸骨、肋骨、四肢長骨及脊柱未見骨折。雙手十指遠側指節(jié)脫落，右手掌和右前臂中段軟組織部分脫失，尺橈骨于肘關節(jié)處與肱骨脫離(見圖1)，掌骨和橈骨部分外露，其余軀干部皮膚及皮下組織完整，肌肉腐敗，脂肪皂化。未檢見明顯致死性疾病和致死性損傷。

圖1 死者右手情況（左：右手指遠端指節(jié)脫落；右：右手尺橈骨于肘關節(jié)處與肱骨脫離）Fig.1 Status of right hand of the dead (Left: the distal knuckles falling off the right hand; Right: both ulna and radius of the right hand are being fallen off from the humerus at the elbow joint)

1.4 毒（藥）物檢驗

死者肝及胃內容物均未檢出常見毒（藥）物成分。

1.5 死亡原因

根據現(xiàn)場勘查、尸體檢驗和毒（藥）物檢驗結果，結合案情調查情況，綜合分析認為死者符合生前溺水致急性呼吸功能障礙死亡。

1.6 尸源認定

根據死者隨身攜帶機動車駕駛證、手機信息聯(lián)系家屬，經家屬辨認衣著及隨身物品，并通過近親DNA比對，確認死者身份。

1.7 事故時間認定

查詢死者手機卡的通話記錄，該電話最后一次撥號為2015年3月21日22時52分5秒撥打110，撥號時長3 s，未接通，某縣公安局指揮中心回撥無人接聽。之后一直處于呼叫轉移狀態(tài)。此外，經某縣出城卡口監(jiān)控顯示，2015年3月21日17時1分竇某駕駛事故車輛離開縣城駛往事故地點方向，之后一直未見蹤影。因此確定事故時間為2015年3月21日22時52分。

2 討論

通常成人全身大部分形成尸蠟需要較長的時間，但本案例中僅55天全身體表就形成不同程度的尸蠟，這在法醫(yī)實踐中非常少見。筆者認為其形成的原因及機制如下：

2.1 自身條件

本例死者為成年男性，生前較為肥胖，皮下脂肪含量較高，易發(fā)生皂化等反應形成脂肪酸鹽。而且死者衣著完整，將尸體牢固固定，使形成的尸蠟不易被破壞，這為其全身體表尸蠟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2.2 尸體所處環(huán)境的濕度、酸堿度和氧含量

本例死者死后尸體長期浸泡在水庫中，濕度很大，并與外界空氣隔絕，尸體腐敗速度相對下降，高濕和相對缺氧的湖底特殊環(huán)境為尸蠟形成提供了較為適宜的條件[7]。在此條件下，為了維持細胞內外環(huán)境平衡，細胞會吸收水分直至破裂，從而引起細胞內的脂肪酸釋放。湖水相對靜止，游離脂肪酸使尸體周圍水呈酸性，抑制了腐敗菌生長，減緩了腐敗進程。隨著時間推移，這些脂肪酸會被厭氧菌如產氣莢膜梭狀芽胞桿菌水解和氫化，這個過程會導致細胞破壞和生成富含氨的代謝廢物，從而促進堿性環(huán)境的形成。適宜的溫度、堿性環(huán)境和厭氧條件為厭氧細菌生長提供了理想的環(huán)境，厭氧菌的生長繁殖速度加快，從而促進脂肪組織皂化和氫化，進而促進尸蠟的形成[8]。本例死者盆腹部、雙大腿上段以及雙足部尸蠟呈灰白色，其余部分尸蠟呈黃白色或污黃色，上述改變主要與尸體所處環(huán)境的水分和氧含量有關，即尸蠟隨環(huán)境水分減少和氧含量增多而顏色變深。死者盆腹部、雙大腿上段以及雙足部衣物包裹嚴實，水分較多，與空氣接觸較少，因此呈蠟白色；其余部分衣物包裹較少，外加軀干部位與車輛駕駛座椅接觸，座椅后背吸水性好；等水位下降后，車輛露出水面，上半身與空氣充分接觸，水分減少，皂化反應和氧化反應加快，因此尸蠟呈污黃色，這與張道遠的報道相一致[9]。

2.3 氣候因素

竇某死亡時間為三月末至五月中旬，本地此段時間氣溫較高，湖水溫度在細菌活躍和水中潛在的酶發(fā)揮活性的理想溫度（21～45 ℃）范圍內[10]，此溫度下，產氣莢膜梭狀芽胞桿菌等厭氧菌協(xié)同內源性脂肪酶和細菌酶將中性脂肪組織分解形成甘油三酯的作用加強，加快了甘油三酯水解形成甘油和游離脂肪酸。而且高溫、高濕環(huán)境有利于離子運動，不飽和脂肪酸與水中的鈣、鎂和銨等離子結合發(fā)生皂化反應的速度也隨之加快。

2.4 微生物因素

竇某尸體在水庫中浸泡55天全身體表就不同程度形成尸蠟，這與湖水中的微生物密切相關。湖水中富含革蘭氏陰性菌（銅綠假單胞菌、沙雷氏菌、產堿桿菌、腸桿菌）和革蘭氏陽性桿菌（產氣莢膜梭狀芽胞桿菌）[11]，可促進脂肪組織分解形成甘油三酯，可加快脂肪酸形成[12]。此外，湖水中含有少量金屬離子[13]，為厭氧菌繁殖提供了適宜的環(huán)境[14]；同時金屬離子可與游離脂肪酸結合形成脂肪酸鹽[15]，故能加速尸蠟的發(fā)生發(fā)展。

3 結論

傳統(tǒng)觀念認為，尸蠟的形成需要較長的時間[1]，通過本案例發(fā)現(xiàn)實際情況并非完全如此。本案例中，僅55天全身體表就形成不同程度的尸蠟。因此，今后在根據尸蠟推斷死亡時間時應突破傳統(tǒng)觀念，考慮到尸蠟的形成受死者自身情況和尸體所在環(huán)境的氣溫、水溫、濕度、水體的含鹽量、含氧量、酸堿度、水中的細菌以及藻類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即便在短期內也能形成全身體表尸蠟。此外，尸蠟的形成及發(fā)展與接觸水和空氣的時間密切相關，當發(fā)現(xiàn)尸體不同部位的尸蠟顏色差異較大時應考慮到相應部位水分和空氣含量不同，從而推斷出尸體所在的原始現(xiàn)場應具備水分和空氣含量不盡相同的環(huán)境條件，而且尸體相應部位可能一段時間內處于水分和空氣含量不同的環(huán)境中。因此，尸蠟顏色對案發(fā)現(xiàn)場的判斷具有重要指導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