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和武漢大不一樣,這里更熱,我要起得更早。她在漆黑的凌晨開始勞動,忙著燙面,制料,煮粥。與往常不同的是,她要叫醒我。她騎著平板三輪車,帶著我和一車食物,在廣州清晨寧靜的街道上騎行。陌生的道路,高聳的建筑,嚴(yán)肅的紅綠燈,我害怕地下意識抓緊她的衣邊。
我和她坐在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上,沒有對話。她身上有一縷淡淡的煙草味,極淡極輕,不仔細聞不易察覺,卻讓我莫名安心。我記得那也是一個清晨,抱著新書包的我緊緊依偎著她,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那是她最后一次送我上學(xué),之后,她去了遙遠的地方。
耳邊三輪車的呼呼風(fēng)聲突然消失,我睜開眼,原來已經(jīng)到達目的地了。
她迅速擺好瓶瓶罐罐,很快便迎來了第一位客人。她熟練地為客人燙面,放調(diào)料,收錢。我安靜地站在兩桶粥面前,等待著客人的光臨。我的工作是將粥從大桶中盛出,打包交給客人??晌冶渴直磕_,也聽不懂廣州話,甚至有幾位客人無奈地去了別的小攤,這使我很沮喪。終于挨過了早餐的時間,我們收好了東西往回走。
她發(fā)現(xiàn)我臉上的表情似乎不愉快,從車中左翻右摸地拿出了一份冒著香氣的面條。我怔了怔,她的眼中滿是愧疚,眼角的皺紋密密的,好像一尾魚對著我微笑。
太陽在頭頂上炙烤著,熱得人直冒汗,此時的我像門口的盆栽一樣沒精打采的。午睡時我和她并列地躺在風(fēng)扇邊,她輕輕為我搖著蒲扇,慢慢地說著我小時候的故事,如我經(jīng)常無緣無故地哭鬧、常常玩著忘了時間害她到處找我、嘴里總唱著“世上只有媽媽好”……這些事我之前從未聽她提起過,但現(xiàn)在聽起來很親切。
為了讓我更涼快一些,她拿著一半西瓜,一勺一勺地送入我的嘴里,我高興地咬著果肉,臉上沾滿了甜甜的汁水。她美麗卻又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龐洋溢著淺淺的笑容,輕輕為我拭去臉上的汁水,她手上的老繭劃疼了我。她手上的老繭那是歲月留下的,也是為我留下的。
我見過廣州熱鬧的夜市,走過廣州復(fù)雜精致的小道,可最令我難忘的,還是她在道路旁賣面條時的專注神情。
那年盛夏,在異鄉(xiāng),我答了一份關(guān)于愛與陪伴的試卷。而她對我的愛與陪伴,不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都是我最完美的答案。在沒有彼此相依相伴的日子里,為了答好這份試卷,我不斷奮斗,我相信努力才是最好的答案。
(作者系湖北省監(jiān)利縣第一中學(xué)1708班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