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四季風物，開生活處方

美小瑤

田園生活是越來越多人的詩與遠方，而李子柒將這種日子過到了極致。她時而身著漢服，醉飲桃花酒，時而一身粗布，腰別鐮刀上山割草。她活在鏡頭下，也活在山水間。她的微博成為開給這個浮躁時代的清新處方。

守著至親，過安靜日子

李子柒1989年生于四川綿陽鄉(xiāng)下。14歲輟學進城的她，做過酒店的服務員，當過DJ，最艱難的時候住在橋洞。爺爺去世后，奶奶的身體每況愈下，對她來說，這是一種召喚：城市里的浮華都是別人的，那個遙遠的小山村才是她的家。于是，2012年，她回到了鄉(xiāng)村。

回到破敗的老屋，看著年歲已高的奶奶，李子柒記憶里溫暖的那部分一一復蘇。年幼喪母的她，曾跟繼母生活過一段時間，一次，后媽將她的頭按在河里，她垂死掙扎才撿回一條命。后來，父親生病去世，她便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爺爺是鄉(xiāng)廚，做得一手好菜，他時常帶著李子柒十里八村地去主勺。6歲的李子柒剝蔥切菜，添火加柴，新菜出鍋，爺爺總是讓她先品嘗一下。雖家境貧窮，但爺爺?shù)膼?，讓她的味蕾發(fā)育得格外敏感。

爺爺不在了，奶奶成為李子柒全部的寄托。身高1.61米，體重不足90斤的她經(jīng)常用烏木筷子挽個清爽道姑頭，上山砍柴，上房蓋瓦，山里來，田里去，風風火火實踐著她的鄉(xiāng)居生活。

奶奶愛吃面包，李子染便自己動手。她跟著網(wǎng)絡視頻教學畫出圖紙，砌磚、拌漿、拉水平線，砌灶、糊黃泥……一個萌萌的土面包房搞定了。衛(wèi)生間需要洗漱臺，她用老宅拆下來的舊木板，自己鑿榫敲釘接水管，用舊石槽刷層桐油當洗臉盆，古色古香，頗有特色。

夜深了，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于是，她立柱子、樹框架、搭屋頂，再背個沙發(fā)吊起來，四面紗蔓一垂，一個秋千就這樣橫空出世?？粗棠套谇锴闲Φ煤喜粩n嘴，李子柒滿心歡喜。

4月枇杷成熟，采來枇杷釀酒；5月櫻桃上市，釀櫻桃酒、煨櫻桃醬、烘櫻桃干、調(diào)制櫻桃青檸飲；6月入夏，摘來豌豆，曬干脫莢，臼磨成粉，給奶奶做愛吃的豌豆涼粉；到了七巧節(jié)，用紫薯做七巧餅；中秋節(jié)，做蘇式鮮肉月餅、釀桂花酒；入冬則腌制臘肉、香腸和魚鲞，院子里掛得滿滿當當……每一個季節(jié)，李子柒都能追本溯源，做出古意盎然的時令美食。

有朋友來看她，拍了李子柒生活的日常，發(fā)到朋友圈，被瘋傳。朋友提議她把自己的生活拍成視頻在網(wǎng)絡上播放。于是，2016年，她買了一臺單反，照著說明書一點點學習攝影與攝像。2016年3月，她的第一個視頻《蘭州牛肉面》一播出，就獲得了500萬的點擊量。

獨自一人，鏡頭前后都要顧及，拍攝比想象中更艱難。拍完一個鏡頭，洗手、調(diào)三腳架、取好景再拍下一個鏡頭。面團有時效，時間稍過就拉不成面了，通常鏡頭調(diào)好后面團就廢掉了。李子柒來來回回拍了20多次，廢面團做成馕，足足吃了半個月。

四季風物，在手中

李子柒的視頻畫面拍得很美。主背景的小院子，玉米金黃，辣椒火紅，菜園青碧，院子里繁花似錦。她還借助當?shù)氐乃募撅L物，呈現(xiàn)居住環(huán)境之美。春天桃李繽紛，她漢服飄飄、挎著竹籃走在花樹下，如行于油畫里。水稻灌漿時，極目遠眺，稻浪蒼茫，煙籠水面。近景里，老牛安詳?shù)爻圆?，白鷺獨行葦塘。她則荷把鋤頭行走于垅上，好一幅田園水墨畫卷。深秋時節(jié)，霜雪降下，屋頂上炊煙裊裊，而林中霧淞密布，令人想起一句形容隱居的詩：萬人如海一身藏。

屋后那座山，就是李子柒的藏寶山。野生核桃可做阿膠芝麻糕，酸棗做酸棗糕，覆盆子做果醬，形形色色的野菌燉菜鮮香可口。李子柒還深諳儀式感的重要。制法繁復的荷花酒釀成后，她一襲紅裙獨坐涼棚下，對著滿塘碧荷舉瓶痛飲。大雪后，她披一件紅色大氅在溪邊垂釣。

李子柒在視頻里還演示了很多近乎失傳的老手藝。現(xiàn)采園中花，制作漢代的胭脂膏和眉粉；自己裁布、上漿、納千層鞋底，給奶奶做老棉鞋；用樹皮提煉經(jīng)緯，試驗手工造紙……她使用的工具都是從前農(nóng)村常見：竹簍、淘米籮、大大小小的匾、銅條箍的水桶、打黃豆的連枷、碾豆的石磨……這些未來可能要在博物館里一見的東西，紅漆脫落、煙熏火燎，寫滿歲月滄桑，有著說不清的靜氣與渾樸。

盡在掌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日子

2017年4月，視頻《秋千》收獲近1000萬的播放量，李子柒在網(wǎng)上名聲大噪。三個月后，李子柒拿到融資，成立了公司，組建了三人小團隊：李子柒、攝影師和一個助理。

出名后，李子柒的生活受到越來越多的打擾，有人甚至用上了竊聽器、監(jiān)控器。但和視頻博主變現(xiàn)方式不同，李子柒本能地婉拒了幾千萬元的廣告，因為不確定接手廣告之后，自己的生活會接受什么樣的擺布。

而她可以掌控的是，根據(jù)時節(jié)，她需要育秧苗，栽茄子、辣椒、生姜，修剪花草，打蟲……這些體力活對李子柒而言，反而是一種休息。育苗，只用想著怎么挖坑，把種子埋進去，再澆水定坑。這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候，也是李子柒最想成為的那個自己。

2018年夏天，四川連續(xù)下了半個月雨，園子里的蔬菜瓜果泡壞了很多。李子染趕緊全部收回，烤了番茄果干，燉了一大鍋番茄牛腩煲，做了土豆?jié)鉁?。吃完肉，煮幾根清水面當主食，一天就又這樣過去了。她說，如果能每天都這樣混日子，恐怕是做夢也能笑醒。

如今的李子染，除了是一個生活家，還是一個網(wǎng)紅和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只是她自己并不確定，這樣可以笑著醒來的日子，會不會被時代的颶風席卷得面目全非；她最理想的生活，會不會最后淪為她最不想要的生活。

答案在時間里。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