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與幸福感

郭瑩

范冰冰等演藝明星“陰陽合同”鬧得沸沸揚揚，偷稅漏稅丑聞持續(xù)發(fā)酵。社交媒體有人為范爺算了年收入，除了演藝、代言等年收入過兩億人民幣外，范爺在北美還有投資豪宅，筆者看了N遍仍沒能捋清范爺?shù)呢敭a(chǎn)數(shù)額，反正是我們工薪族幾輩子都望塵莫及的天文數(shù)字。不由得嘆口氣多少錢才知足呀，相信這不是我一人的感嘆。朋友圈有個段子：女人一定要有錢，難過的時候可以到巴黎哭、倫敦哭，沒錢的女人只能到馬路邊上擼串哭?？峙卤徽{(diào)查的范爺再多錢，有段時間也無法前往倫敦、巴黎了。錢呀、錢呀，真是把雙刃劍。

英國一位贏了五百萬英鎊六合彩的漢子，五年后死于貧病交加。其臨終遺言是：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中了彩票。本是面包師的他夜里夢見一組數(shù)字，清早立即讓太太買下彩票。五百萬英鎊到手后，先是踢掉發(fā)妻周旋于年輕美眉，再就是花天酒地，再就是被人忽悠所謂“投資”，沒兩年五百萬英鎊打了水漂，終年只有55歲，身邊無一人陪伴。

我在香港生活時，與一位貴州來的保姆閑聊。我同情地關(guān)切她：“做保姆很辛苦，賺錢也少?！彼齾s表示過得很開心，有房住，有飯吃，孩子有學(xué)上，溫飽已經(jīng)很滿足。對于有朋友五萬港幣一個月的薪水，這位中年保姆的回答是：“那將會不知道如何花。”

新加坡一位88歲、做了一輩子苦力的阿婆，一句話令其成為名人：她對人生的概括是：身體健康，無病無痛，有飯吃飯，有粥吃粥。

一位華人女士，一直買房、買房，用100美元一瓶的面霜；著4干美元的皮草；一萬五千英鎊的名表；數(shù)百英鎊的包包，還資助著一位英國同居男友，為他置辦名牌衣服攜其出國度假。她發(fā)的朋友圈閃瞎我們，五星酒店、名牌行頭、南歐海濱、光鮮白人男友……這位女士每天的口頭禪就是：錢緊、錢不夠用、還得廣開財路。當我脫口而出：“金錢買不來所有東西”時，她居然詫異道：“哪有金錢買不來的東西？”我答：“金錢買不來愛情，金錢甚至買不來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金錢驅(qū)不走病痛和死亡。”她嘆口氣抱怨：“我這么辛苦賺錢，每夜焦慮得頭痛睡不著覺，洋男友卻奚落說“每天開口就是錢、錢、錢，你能有點別的好不好？”

事實上，媒體上英國醫(yī)學(xué)專家的告誡是：睡覺好比賺錢多更幸福。與88歲新加坡阿婆的人生箴言異曲同工。

如果你有6位數(shù)美元的年薪，還有一套以上的房子，還有100萬美元的資產(chǎn)。世人看來這些人已經(jīng)達到財政自由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跨國金融服務(wù)公司瑞士銀行，最近對富裕的美國投資者進行的調(diào)查顯示，上述富豪中70%者認為自己的財富不夠，只有資產(chǎn)達到或超過500萬美元的人才對未來懷有充分的安全感，而其他多數(shù)人仍然擔心，遇到一次挫折就可能對自己的生活產(chǎn)生重大影響，擔心一夜間身價暴跌。如果連百萬富翁都覺得自己“窮”，我們這些工薪族又該如何是好？如果我們無論賺多少錢都不絕對”感覺”自己財政安全，那又是否值得為其拼搏？

數(shù)十年來，無論心理學(xué)研究還是街頭問卷調(diào)查皆顯示：“金錢買不來幸福”成為共識。甚至一項研究表明，彩票中獎?wù)咴讷@得大獎后最終并沒有感覺更加滿足，《紐約時報》報道了億萬富豪因為私人問題而接受治療的情況大幅增加。有研究顯示，很多高收入人群無法停下掙錢腳步，即便當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幸福和生活品質(zhì)已經(jīng)進入財政自由之后同樣如此，因為他們太過看重財富。這是因為有錢人跟沒錢人一樣，總喜歡跟比自己強的人攀比，“鄰居家的花園總是更勝一籌”，“人比人氣死人”，賺錢越多，就越想賺更多錢，就像上癮一樣，沒有最多，只有更多。

學(xué)者皮亞·韋伯專門為歐洲的頂尖管理者提供指導(dǎo)，即便在她的祖國瑞典這種以生活和工作平衡而著稱的國家，很多人仍然會因為跟高收入人群攀比而感到失落。她說：“瑞典沒有人因為你工作時間長而仰慕你。但仍然有跟他人攀比的壓力，他們會通過其他方式展現(xiàn)自己的財富，包括跟家人一起度假、買郵輪或者度假屋?！表f伯讓她的客戶列出他們認為能夠給自己帶來個人滿足的體驗或物品，而不要一門心思只想著為了滿足社會和親友的期望而多賺錢。她說：“具體到財富，很多人認為金錢是關(guān)鍵。但如果你現(xiàn)在就能享受眼前簡單快樂的生活，那就不需要太多錢?！痹?0年前經(jīng)歷挫折之前，韋伯也十分看重財富，但她現(xiàn)在更享受洗桑拿、林間漫步、與親友聚會這些簡單的日?？鞓贰Ａ硪晃粚W(xué)者杰登的研究表明，生活貧困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尋找各種方式來提升生活滿意度和幸福感，而不再局限于金錢和物欲。例如，他們更有可能花時間跟家人相處，或者參加社區(qū)志愿活動?！芭c幸福感密切相關(guān)的是一個國家或社會的社會資本發(fā)達程度，以及人們與周圍其他人相互聯(lián)系的緊密程度?！边@位學(xué)者如此解釋?！霸诎l(fā)展中國家，雖然用不了多少錢就可以對一個人的生活方式產(chǎn)生巨大影響，比如幫助他們達到最基本的生活需求，沒有多少錢的人也不會因為可能失去什么東西而太過擔心?！彼a充道。馬里蘭大學(xué)公共政策學(xué)院教授卡羅爾·格雷厄姆，曾經(jīng)將這種悖論稱作：“快樂的鄉(xiāng)下人和痛苦的百萬富翁問題”，恰似中國人的人生哲理：無欲則剛。

還有學(xué)者研究顯示，隨著對收入和幸福感的研究越發(fā)細致，越來越多的專家也開始質(zhì)疑傳統(tǒng)的財富象征：例如有房有車。因為很多國家的千禧一代變成了第一代收入低于父母的人，很難再靠自己的收入買房。盡管千禧一代頗感沮喪，但可能也意味著這代人將會更少地展現(xiàn)財富所產(chǎn)生的負面效果，例如自私自利、自我陶醉和權(quán)利意識。還有跡象表明，即便是有條件選擇投資股票或房產(chǎn)的高收入青年才俊，反而越來越多地投資于一份美好的生活回憶，而不再單純關(guān)注金錢。根據(jù)美國商務(wù)部的統(tǒng)計，1987年以來，人們生活體驗和娛樂活動的消費開支相較于總消費開支增長了70%。家住巴黎、25歲的美國時尚攝影師艾琳，在西雅圖一個富裕的社區(qū)長大，但在她看來，為了攢錢或買房而拼命賺錢的人生“就像坐牢”。盡管父母想向她提供財務(wù)援助，幫她買套房子，但她還是選擇跟自己的男朋友一起租住在一套30平方米的公寓里?！拔覀兠總€月房租是950歐元（1030美元），但仍然能有足夠的錢每月出國旅行一次?！彼忉尩?。“對我來說，這是在感受世界，尋找快樂。我明天要去西班牙，下一站是馬拉喀什?！睂W(xué)者皮亞·韋伯也支持這種生活方式。盡管她認為，年輕職場人士應(yīng)該多加小心，避免旅行和其他體驗活動變成新的“財富”攀比標準?！奥眯惺呛檬?，既能了解其他文化，還能認識自己，甚至可以在世界各地尋找屬于自己的地方。但這也可能上癮。你會因為體驗新東西而感覺刺激，就像購物一樣。但這可能意味著你的根基松動，或者錯過了跟家人一起歡度美好時光的機會?！彼f：“我認為最好的建議是做適合你本人的事情，無論你身處何地，都要學(xué)會從生活點滴中尋找快樂。”她補充道。

北歐國家在每年的最幸福國家各項指標評比中總是名列前茅，北歐國家以高稅收、高福利、低貧富差別著稱。英國媒體形容北歐人幸福的社會原因之一是，社會有溫情，困難時刻有依靠。比如冰島人說，他們無需擔心會掉入黑洞，因為冰島根本不存在黑洞，總是有人會幫你。一位移居冰島的美國移民說，如果困在雪地里，永遠都有人會停下來伸出援手。實際上，冰島的信任度極高，在冬季的黑夜里，六歲大的孩子獨自上學(xué)在這里并不稀奇。據(jù)聯(lián)合國最近一份關(guān)于全球幸福感的報告，冰島人的幸福感呈現(xiàn)均勻分布態(tài)勢。也就是說，大多數(shù)冰島人或多或少都感到一樣幸福，而在其他國家，特別是在中東和拉美國家，人們幸福感的差異非常之大。這點非常重要，因為新研究表明，在一個幸福感分布比較平均的社會中，人們的幸福感要高得多。換言之，如果鄰居有難，我們當然不會自得其樂、袖手旁觀。冰島人相信這個人生哲理。

土耳其有個叫錫諾普的地方，這里人民的幸福指數(shù)總是列為土耳其第一。當?shù)匾晃坏耐了緳C形容：“這里的人們并沒有貧富差距的概念。社會各個階層的人都可以出現(xiàn)在同一家咖啡館里吃西米特（一種土耳其風(fēng)格的芝麻籽餅），品茶或喝咖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