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若飛
身體就從你記憶的時過境遷之處
誕生。你避無可避,這初春的晨光里
你的歌喉被鑲進了聲音的瓷片,你停不下來
那雙加高你身體的高跟鞋卻需要承受你
身體的全部重量。而它是最輕的
那道彩虹剎那間教會你的,你將全都用來遺忘
而它是最美的。我的不幸在于我所能給出的
是我從未得到過的。在臨近你之前
我首先被自己身體的異地所阻隔,在造就你之前
我必須變成一個疼痛,疼痛到?jīng)]有任何故事
所謂你的生活,無非是記憶的一次意外
那些在一次次的召喚中,漸漸消失的容顏里
有一個注定是你負傷的親人,他在飛翔的瞬間
追憶自己與一只柔軟的蝴蝶終身纏綿
因為愛的混亂和自由,而身體仍有垂危的可能
所以當(dāng)你再次看見我時,我已是塵漬滿面的鏡子
我曾擊敗一個孩子的歡笑,將它變成茫然
我也曾救醒一張痛哭的面孔,讓它看清更多
幸福的噩耗,也看清了你的生活與死亡的空谷
只是,我一手操辦的輪回,其實你從未置身其中
游蕩在異鄉(xiāng)的心靈之謎:你要堅持守護那片
淡藍色的,水的薄唇,保留身體的澄凈處,那比青煙
更輕的歌謠,通往你衰朽的骨頭,也開啟了你
深藏的青春、潛在的血液、燃燒的熱淚
在異鄉(xiāng)野土的手臂之上,四面都有僵冷的彎月
浮游著,趁那盞呼喊的燈火,還未記起自身的光亮之前,
我這個唯一沒有被愛過的人,必須盡早在你遙遠的
江水之上,浮出心頭的笑容,將頭顱,以及頭顱之上的
寂寞和墳?zāi)雇频酶h,必須讓這一江的
苦冷、咆哮都出自你心頭的一個小小的針眼
這秋風(fēng)的薄翼,終于染上了你孤注一擲的
塵埃。你實現(xiàn)了的雙手仍然飄在遠方
在身體的暗夜里捫摸,你黑發(fā)上燒灼的麥穗,你唇邊默誦的
果殼,你恒古的漂泊后才得以在胸口低矮的密盒中
墜落的一根針,宣告在爭吵的落葉下
虛假的夢境中奔走的情侶,可以收回喧鬧的小手
而我枕邊只有夕陽的全部苦楚,吹出來的月光,將秋風(fēng)
裹起來,收割沃野上的全部寶石,將跳躍的河流驅(qū)趕,而后
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屋檐下,可能隕落的星辰,把睡眠
注入每一個晶瑩的器物,每一處智慧的器官,每一雙嫻熟的手
晨光鋪出的道路,一直通往你講述之中的深淵
那兒依舊有午夜的壁爐,有勞作的余燼,有如煙的
沙壘,守護著夢的故道,你看到歲月交疊的枝頭上
流墜的花朵謝滿一地。猶如那晦暗中,勞累的精靈即將被你
潰散的雙手擊敗,我在手心中放牧著有限的幾種美,一經(jīng)你的
催促,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夢境里。于是在我初生的注視下
無妄之水,學(xué)會沉默,有多么纖薄的海洋,就將有多么
洶涌的退卻;在我隕逝的嘆息中,沉淪之火在
練習(xí)交談,有一個多深的懷抱可以迎納你的晨光,便一定也有
另一個更深的肺腑,在你的夜色中浸透
責(zé)任編輯_游錦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