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法典編纂的重要意義

張麗潔

【摘要】民法典作為社會的基本法，是民族精神和時代精神的立法表達。民法典編纂不僅能統(tǒng)一民事法律規(guī)范、消除法律之間的矛盾和沖突，而且可以助力國家治理能力的提升。這主要體現在遏制權力濫用、激發(fā)社會活力和鼓勵個人進取等方面。

【關鍵詞】民法典 國家治理 社會活力 【中圖分類號】D923 【文獻標識碼】A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加強市場法律制度建設，編纂民法典”。2017年，中國民法典的開篇之作《民法總則》頒行。目前，民法典分則的制定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民法典編纂不僅能統(tǒng)一民事法律規(guī)范、消除法律之間的矛盾和沖突，而且可以助力國家治理能力的提升。

民法典編纂與遏制權力濫用

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是遏制權力濫用最有效的方法。民法典調整平等主體的自然人、法人和非法人組織之間的人身關系和財產關系，并不直接涉及國家權力，但是民法典卻間接起到了遏制權力濫用的重要功能。

民法典的平等和自愿原則可以落實減少行政審批權的任務。當前，我國重點改革的領域之一是行政審批，其中最突出的問題是審批權過多過濫。民法典最重要的原則是平等和自愿，它調整的是平等主體之間的人身關系和財產關系。在民事活動領域，法無禁止即可為，國家干預需要有法律依據。民法典分則的重要任務是進一步落實十八屆四中全會決定提出的“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要求，擴大平等和自愿的領域，間接減少行政審批和不當行政干預。這是民法典在遏制權力濫用方面最重要的功能。

民法典的民事權利保護功能有助于減少因國家權力濫用對民事權利的不當侵害。《民法總則》將保護合法民事權益作為民法典最重要的原則，其第一百三十條寫明，“民事主體按照自己的意愿依法行使民事權利，不受干涉”。保護合法的民事權利意味著：民法典通過確定民事主體的合法權利，間接劃定了國家權力活動的邊界。國家權力應尊重和保護民事主體的合法權益，不能逾越自己的界限，更不能侵害民事主體的合法權益。民法典分則編纂的重要任務，就是進一步確立具體規(guī)范，確認和保障民事主體的具體民事權利。

民法典對國家積極履行職責的要求，亦有助于遏制國家權力的濫用。民法典不僅強調國家應尊重民事權利，不能侵害民事權利，而且還要求國家機關應積極保護民事權利。這集中體現在監(jiān)護制度的規(guī)定上，在未成年人或其他需要監(jiān)護的成年人沒有法定監(jiān)護人（如父母死亡或父母不具有監(jiān)護能力）時，國家民政管理部門應承擔監(jiān)護職責。在民事權利保障方面，它不只是要求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不能濫用權力，而且要求他們積極履仃職責，否則也要承擔責任，這就全面深化了對民事主體的保護。

民法典編纂與激發(fā)社會活力

民法典作為社會的基本法，應當激發(fā)社會活動，促進社會自我管理與創(chuàng)新。社會活力被激發(fā)后，國家治理能力亦能相應提升。在這方面，《民法總則》已經邁出了可喜的一步。

居民委員會和村民委員會作為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基層治理中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睹穹倓t》規(guī)定了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具有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法人資格，可以從事為履行職能所需要的民事活動。這意味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將具有更大的獨立性，落實了擴大基層群眾自治權的要求。2018年6月1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青島市李滄區(qū)上流佳苑社區(qū)視察時指出：“要推動社會治理重心向基層下移，把更多資源、服務、管理放到社區(qū)。”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的法人化，預示著它們在社會治理中能發(fā)揮群眾的首創(chuàng)精神，因地制宜地進行社會治理和創(chuàng)新。

憫孤恤老、扶弱助殘、守望相助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為了發(fā)展以從事公益為目的的社會組織，我國先后出臺了《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公益事業(yè)捐贈法》《民辦非企業(yè)單位登記管理暫行條例》等一系列法律法規(guī)?！睹穹倓t》將法人區(qū)分為營利法人和非營利法人。以取得利潤并分配給股東等出資人為目的成立的法人，為營利法人；為公益目的或者其他非營利目的成立，不向出資人、設立人或者會員分配所取得利潤的法人，為非營利法人?！睹穹倓t》為中國社會組織管理的法治化奠定了堅實的法律基礎。它鼓勵社會成員積極投身公益，倡導微益天下，既實現社會成員樸素的公益情懷，又紓解了現階段我國公共資源投入方面的不足。

在民法典分則編纂過程中，需要重點注意兩個問題。一是增加小區(qū)業(yè)主委員會的規(guī)定。明確小區(qū)業(yè)主委員會如何成立，是否具備主體資格。目前，小區(qū)業(yè)主的自我治理程度低下，大多數小區(qū)都沒有成立業(yè)主委員會，已經引發(fā)了諸多社會矛盾。二是完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主體資格的規(guī)定。目前，我國大多數地方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沒有有效運行，其很多職能已經被村民委員會所取代。但是，作為農村集體財產所有者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和作為基層群眾自治載體的村民委員會，其性質和功能存在相當大的差異?！睹穹倓t》已經意識到這一問題，賦予了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人主體資格。但是主體資格如何取得，還需要法律進一步明確。

民法典編纂與鼓勵個人進取

民法典作為權利法，其最基本的功能是確認和保護民事主體的民事權利。1986年的《民法通則》被譽為“權利的宣言書”，為中國民事法律取得了世界聲譽。中國編纂民法典最重要的意義之一，是進一步豐富民事權利的類型，強化對民事權利的保護。只有民事權利受到充分保護，民事主體才可能有足夠的人格尊嚴，才可能不斷地開拓進取。只有個人積極進取和創(chuàng)新的社會才有生機和活力，才能不斷發(fā)展和完善。

在《民法通則》的基礎上，《民法總則》順應時代和社會的發(fā)展要求，確認了更多類型的民事權利。它建構了一個完善的民事權利體系：在人格權方面，它第一次規(guī)定了包括人格尊嚴和人身自由在內的一般人格權，并規(guī)定了生命權等具體人格權類型，提升了人格權的保護水準；在財產權方面，它規(guī)定了物權、知識產權、股權、數據和網絡虛擬財產權。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物權法》規(guī)定的各類民事主體物權平等保護的基礎上，它明確規(guī)定“民事主體的財產權利受法律平等保護”。這意味著，各類民事主體的物權和其他財產權都受法律的同等保護。正如孟子所言，“有恒產者有恒心”，對財產權的保護，必將最大限度激發(fā)民事主體的進取心，促進經濟繁榮和社會進步。

在民法典分則的編纂過程中，需要重點考慮如何通過具體規(guī)則進一步落實對民事權利的保護。其中值得注意的問題包括：一是設定明確的“三權分置”的法律規(guī)則。民法典物權編應順應現實需要，明確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農村宅基地使用權中“所有權、承包權、經營權”的性質，尤其是從土地承包經營權和宅基地使用權中分離出來的權利到底是物權性的權利，還是債權性的權利。二是在侵權責任編中強化對人格權的保護。人格權是一切民事權利的基礎，在網絡時代，人格權保護面臨諸多新問題。民法典侵權責任編唯有順應新技術的挑戰(zhàn)，才可能切實保護人格權。三是落實民事主體的環(huán)境權保護?！睹穹倓t》將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作為民法基本原則，是我國民法的一大創(chuàng)新和貢獻。民法典分則應進一步落實對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保護，在物權編和侵權責任編中設置具體規(guī)范，明確對生態(tài)侵權的具體責任。

民法典作為社會的基本法，是民族精神和時代精神的立法表達。民法典對國家治理能力的提升程度，也是判斷民法典質量的重要標準。中國民法典要立于世界民法典之林，就必然要呼應中國的現實需要，切實通過具體規(guī)范，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

（作者為大連海事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

【參考文獻】

①石佳友：《治理體系的完善與民法典的時代精神》，《法學研究》，2016年第1期。

②《民法總則助力國家治理現代化——開啟公民權利保障法治化的新時代》，《人民日報》，2017年4月17日。

責編/谷漩 美編/楊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