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苗苗 李曉庵
摘要:“清初四僧”之一的石濤,幼年的家族變遷使其成為了明朝遺民,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進入佛門,晚年之后選擇出佛入道。道家思想對石濤山水作品、畫論作品產(chǎn)生了影響,在他的畫論中的核心思想就是集合易學、道學、莊學、儒學佛學等諸家思想,相互融合形成了自己的思想“一畫論”。這一思想體現(xiàn)在他作品的方方面面,從整體到部分無不在其之中。
關(guān)鍵詞:石濤;道家;筆墨;“一畫論”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8)14-0169-02
石濤(公元1630—1707年),后人稱其為“清初四僧”之一,是中國畫壇上的一代宗師,也是清初時期反對摹古、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畫家。在他有如此輝煌的成就之上也戲劇性的擁有著一個可以說是悲慘的童年,他是明靖江王的后裔,在清初時期屬于明朝的遺民。幼年家族造受變故之后不得已便出家為僧,法名原濟,又號苦瓜和尚、大滌子、清湘陳人等,一生經(jīng)歷曲折痛苦,他將矛盾、郁勃之氣寄予他這一生的詩文畫作之中,大量的驚世作品流傳至今供后人臨摹鉆研。
石濤早年因為家族變故遁入佛門,取號為“苦瓜和尚”,卻有學者研究發(fā)現(xiàn)晚年的石濤在1642—1707年離開佛門步入道教,當這個觀點提出之后有很多人認為這是沒有證據(jù)的空談。徐觀復先生曾在他的《石濤晚年的棄佛入道的若干問題》一文中表述了自己的觀點,卻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jù)來證明他的觀點遭到了其他學者的質(zhì)疑與諷刺,甚至說他擾亂了對石濤進一步研究的方陣,造成了一定的阻礙。
徐先生的觀點遭到了質(zhì)疑后并沒有遏制了其他學者的研究腳步,卻是更多的學者站出來為研究石濤出佛入道的觀念加以證明。在當代有位學者提出了他的觀點來進一步的證明,他是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朱良志。在他的《石濤晚年的出佛入道問題上下》的這一論文中通過對石濤周圍朋友的研究找到了石濤晚年入道的十大證據(jù)。
其中有一論據(jù)說到:“博爾都與石濤是多年的老友,一六九二年,石濤南還,一六九五年刻本《問亭詩集》卷有六《送苦瓜和尚南還》詩:涼云日夕生,寒風逗秋雨。況此搖落時,復送古人去。飛錫竟何之,遙指廣陵樹。天際來歸鴻,哀鳴如有訴。敗葉聲瀟瀟,離思紛無數(shù)。登高欲望君,前津滿煙霧。一七零五年重編的鈔本《問亭詩集》卷二也抄錄了此篇,但題目卻改成了《送清湘道士南還》其原句‘飛錫竟何之,遙指廣陵樹也改成了‘故人竟何之,遙指廣陵樹。飛錫,是佛教用語指佛子住于某地?!彼@個詞語的變化也論證了石濤在晚年的出佛入道帶來的身份變化。這只是其中的一點論據(jù)之后還有更多的論據(jù)來證明自己的觀點,并得到了其他學者的認可。
石濤這樣身份的變化也表現(xiàn)在他的繪畫作品中,正統(tǒng)畫派是提倡摹古的,然而對于摹古石濤處于批判、反對的狀態(tài),強烈的抨擊也沒有能夠力挽狂瀾。石濤卻走自己的路形成了“筆墨當隨時代”的具有精神的體現(xiàn),樹立自己的風格體現(xiàn)自己的繪畫價值。
石濤是一代奇才,不僅僅在繪畫作品上給世人提供了大量的珍品,在畫論上也是成績卓越?!懂嬚Z錄》不只是在繪畫技法上來探討,而是將技法提升到了精神的層面上;將技法與理論結(jié)合形成了自己的藝術(shù)觀點;融合了道學、莊學、儒學、佛學等思想,提出了在哲學基礎(chǔ)上形成的繪畫理論“一畫論”。他的這些理論觀點不是泛泛談于整體上,而是從整體深化到像筆墨這樣的細節(jié)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是我們對道家學說最為熟悉的一句話,老子認為道是最高境界的自然,因此他也說“道法自然”。他所講求的是一種無為的自然狀態(tài),不受外界的干擾,在中國畫創(chuàng)作中也講“天人合一”、“中得心源,外師造化”,無畫處皆是妙境等與道同行的理念原則,這也一度被畫家所倡導在作品中體現(xiàn)。道家所言的“一”就是指“道”,它與石濤的理念融合所展現(xiàn)出來的就是“一畫”論,這也是石濤畫論的核心理念。石濤將繪畫藝術(shù)與畫家與宇宙、自然萬物與繪畫的一般規(guī)律進行了有機地統(tǒng)一,形成了一整套和乎自然規(guī)律又富有哲學的理論體系,使繪畫不再是單純的技法更是精神上的交流。
筆墨是中國畫最基本的構(gòu)成,其中“筆”所指的是勾、勒、皴、擦、點,“墨”所指的是暈染、積墨、破墨、潑墨以及我們常說的五色焦、濃、重、淡、清。筆墨是構(gòu)成一幅完美作品必不可少的因素,但在一幅作品中單單只有筆墨的變化會使整幅作品只達到技法層面,沒有靈魂、精神層面的交流。這樣的作者只是將筆墨看做是完成作品時的目的和手段,而不是將筆墨之間的交融變化作為表現(xiàn)內(nèi)在精神而服務的。石濤在《山居圖》中寫道:“用情筆墨之中,放懷筆墨外”正是表達出了筆與墨是有靈魂存在的,來自于畫家自身的精神靈魂。同時他又說道:“古之人有筆有墨者,亦有有筆無墨者,亦有有墨無筆者。非山川之限于一偏,而人之賦受不齊也”。在這一句話中石濤講到了在筆墨的表現(xiàn)上根據(jù)每位畫家自身的天賦和后天對生活、世界理解的不同而存在的差異性,會表現(xiàn)在畫家使用筆墨時的有的畫家筆墨皆擅,有的則擅長用筆的皴擦,有的則更擅長水墨在畫面中的變化。
石濤的筆墨是一體,二者相互融合、互為體用,認為筆墨是為畫家所代言、傳達畫家精神靈魂的媒介?!澳疄R筆也以靈,筆之運墨也以神,墨非蒙養(yǎng)不靈,筆非生活不神”,足以看出畫家對筆墨的理解疏于技法之上,將筆墨視為整幅繪畫的靈與神,墨為陰,陰之精氣為靈,筆為陽,陽之精氣為神,陰陽、靈神皆為人之本體與人共存。墨要具有靈氣需“蒙養(yǎng)”注入,此中蒙養(yǎng)所指為天蒙和地養(yǎng),天為陽、地為陰因此蒙為陽、養(yǎng)為陰,蒙養(yǎng)結(jié)合共同給墨的表現(xiàn)注入了精氣和靈氣展現(xiàn)出生命所具有的精氣神。在(倜易一序卦傳》所載:“物全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稚也。物稚不可不養(yǎng)也,故受之以需?!币馑际钦f萬物初生之時皆蒙昧幼稚,需要天地來賦予萬物生命力和生機。筆要存于“生活”之中神氣才會全全溢出,此處的生活所指是生命發(fā)展和延續(xù)。生活為筆的表現(xiàn)注入了生命的活力和生機勃勃的精神,筆得到了生生不息的生命本源,得到了他的滋養(yǎng)才會表現(xiàn)出世間萬物的靈魂。石濤數(shù)年游歷名山大川,給世人留下了具有粗狂險峻的北方峻峰,也有蜿蜒氤氳的南方山脈,無不是他精神活力的延續(xù),曾說:“搜盡奇峰打草稿”正是將天地對他的蒙養(yǎng)、生活給他的生機與活力通過筆墨的盡情抒發(fā)來傳達他的精神。筆墨對于石濤來說不再是完成繪畫的目的和手段,而是為了表達畫家情感而服務,這與石濤的核心理念“一畫”、道家“天人合一”的精神緊密相連。
筆與墨在紙張上的跳躍構(gòu)成了一幅幅傳世畫作,筆墨的節(jié)奏源于手腕的靈活,手腕的轉(zhuǎn)動源于內(nèi)心的豐富,內(nèi)心的豐富源于對世間萬物的感動。世間的一花一木、一山一水都有自己的靈魂,它所期待的是一個擁有有趣靈魂的人出現(xiàn),等他來記錄這一花一景,一畫一境。石濤這一生所做的就是直面自然用心感受千變?nèi)f化的世界,他的作品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了充滿親身體的生命源泉,這是他所想要的藝術(shù)家原始的感受?!爱嬍苣?,墨受筆,筆受腕,腕受心,如天之造生,地之造成”這是石濤用他的一身書寫的寶貴經(jīng)驗,他所講究的是“天人合一”的心境,作品要具有創(chuàng)造性是我們學習必不可少的精神。
石濤的一生坎坷又離奇,早年入佛兩次接駕想步入仕途去一再落空,厭倦了佛門清規(guī)戒律的束縛,想要追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閑云野鶴的生活,在晚年的時候出佛入道,在大滌草堂建立完成是他真正的離開了佛門。晚年道家思想對石濤的影響統(tǒng)統(tǒng)表現(xiàn)在他的作品、畫論之中,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寫意山水作品,在中國畫壇上留下了光輝的一筆。他《畫語錄》值得我們深深研讀,優(yōu)秀的畫作慢慢貼摹,他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