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本名周金平,1985年生,現(xiàn)居開封。
一顆行星墮入深淵
仿佛湖水對白鷺鷥的期待有了影子的回聲。
不設(shè)置光線的柵欄和負暄的暗號。
聽潮、焚香、洗硯、漱泉,眾多的通靈之事物,哪一個詞可以通向你?
你設(shè)定通泉草的路標(biāo),然后以溪水的面目,激發(fā)鹿的
渴慕之心。
每日耳朵對曠野的傾聽,都在用眼睛撕開一片卷心菜的葉子。你的素手分揀出噪聲里的寂靜,鞭策我,剝開新橙。
今日虛度,沒有詩來造訪。沒有一塊天真的橡皮涂抹傷感的鉛筆。
沒有清水耽延墨汁,去勾銷掉白紙生出拘禁溪水的愿望。
沒有石獅子,從鎮(zhèn)守的庭院前移動半寸腳步。
你聲音的鼓槌,慵懶伴隨恍惚,還沒有敲擊到遠山的耳膜。
任憑影子的醉意攙扶光的廊柱。雨仿佛也公平了一次,從那里下到這里。
耳朵破譯你隱藏在海螺里的空曠,傾聽你聲音里的
玫瑰和閃電。我們徹夜加添語言的柴薪,燒旺爐火,并在黎明,將煮沸的柔腸
及時蒸發(fā)掉。
一個人自言自語,就像孤舟撞向島嶼。交談,就是吐絲縛住自己,或一條水草纏住另一條。
你說的每一個詞,都是利刃攜帶著鳳鳴,又如一顆行星墮入深淵的黑暗。
聲波的沙粒輕觸耳膜的濾網(wǎng)就如給靈魂,接通意義的電流。
傾聽者的刨子一邊咽下假想的鋸末,一邊給崎嶇拋光。愿溜冰鞋和機翼都能經(jīng)由平滑的跑道,駛?cè)朐浦畺艡诘母綦x帶。你躺下成為一條五里那么長的陪伴。
這樣就可以既是道路,也是真理。
你是我即使有百千萬億手臂,仍不能企及的光源。
玻 璃
透明。在塵埃的玷污中,且活出一種好品性。
把雨水的時辰,當(dāng)作流淚的借口。在對人的凝視中,清空自己,愿每一個人都看清自己。
光的錘子,襲來。
可以碎;也可以被光之羽箭穿透。
把光當(dāng)作對自己的熬煉與磨難。
直至成為一種盛放光的器皿。
玻璃也想擺脫平面的局限性,想讓自己豐富起來,成為容納溪水和鵝卵石的玻璃杯。
它立體、中空,有拘禁光的野心。它倒立的時候,就成為了囚禁蟋蟀和蟬鳴的監(jiān)牢。
它矗立的時候,雖有口,卻無心對任何偏見和誤解,進行一次光的反射
或反抗。
在成為鏡子之前,要學(xué)會一面潔凈,
另一面冶煉。
愛
愛是神圣之詞,啟示之詞,寬慰之詞。
要盡可能延遲愛的
激蕩。清空自己復(fù)又填滿,成為一個深廣的河床,迎娶瀑布一樣的新娘。
誰模仿天空釋放閃電
誰就要在身體里巧妙設(shè)置愛的避雷針。
若想要更為豐盈就不得不向鶴借高貴,向夜空借星星的燈盞,問江面借漁火,從遠影里借來孤帆。分別向池塘和荒野租借蛙聲和寂靜。
用荷葉為你捧水,是我所想到的最笨拙的愛。
懇請雁群在天空列陣為一個心字形。把潔凈的血液輸送給一千朵玫瑰。
風(fēng)衣、楓葉和長椅上的親吻,
使得車窗上的雨刮器,也顯得羞澀。
愛如果還沒有像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一行詩里落定,風(fēng)和蘆葦就不能忘情、忘我地擁抱。
而愛,就是手拉手的兩人,在彼此順從里,成為了永不分離的“從”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