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嘴

賈紅妞

路過一個賣薯片的小攤，突發(fā)興致地買了幾兩，然后在高高的人行天橋上，我一片又一片地、一點也不淑女地吃著。

薯片焦黃、薄脆，吃在嘴里，香酥爽口，已經(jīng)沒有了馬鈴薯的味道。以往也經(jīng)常看見有賣的，從沒想過要吃，偶然一嘗，還真是不錯。

此時，夕陽西下，天空蔚藍，白云朵朵，我不禁咧嘴傻笑。原來，有零嘴吃的女人是自足的，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只這么一點點貪欲。

孩童時，城里孩子吃的水果、火腿、糖果，喝的牛奶，我們農(nóng)村孩子是吃不起、喝不起的，但我們也有城里孩子享受不到的口福。記得上小學(xué)時，我們村里有大片大片的桑田，桑葚熟的時候，桑田便成了我們眷戀的樂園，甚至在課間10分鐘，我們都會跑到桑田里摘一兜桑葚，然后氣喘吁吁地跑回教室，在課堂上偷著吃。

村里還有許多柿子樹，連校園里都長得有，小伙伴們等不及柿子長紅長熟，就會爬到樹上把它摘下來。青柿子吃下去滿嘴的糙澀，這時就有人想了妙招，燒著吃，等把澀水烤沒了，吃起來就是另外一種味道了。等柿子真正熟的時候，大家反而不稀罕了，樹上、樹下到處都是。

柿子唱罷，山棗登場。漫坡遍野的紅山棗在微風(fēng)的伴舞下，搖頭晃腦。酸的，甜的，一個個擺著銷魂的姿勢等你去吃。然而，吃是吃不盡的，我們又會大筐大筐地摘回家，在大鐵鍋里煮熟了，把棗肉去掉，拿棗核去賣錢。我人生第一次掙錢就是賣棗核，急匆匆地趕到集市，順利地賣完，屁顛屁顛地跑回家交給母親。

當(dāng)然，秋天的地里還有花生、玉米、紅薯，我們隨時都可能偷些玉米和紅薯回家烤著吃。上高中以后偶爾回家，母親會把提前裝好的山棗、花生、柿餅?zāi)贸鰜斫o我們吃，走時還大包小包地讓我們帶。

直至成年，我還是會不斷地買回各種零食，在電影院里、電視機前，甚至在床上，都會吃得津津有味。然而，鐘愛哪一種零食就像鐘愛初戀的人一樣，總喜歡循著記憶走，愛的是感覺，吃的亦是感覺。玉米大概是我童年時光里最喜歡的美味之一。于是，煮熟的玉米棒、超市里的“黃金豆”和爆米花，每每遇見，我便禁不住誘惑買些來吃。

拿著零食，邊走邊吃，有朋友就說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一個結(jié)了婚的人?！边€有同事說：“你怎么一點不像過了30歲的人？”那么，一個結(jié)了婚的、三十又幾的、愛吃零食的女人怎樣才能符合她的年齡、她的身份呢？我不管，我只想跟隨內(nèi)心，就像跟隨一種情：你跟我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心里，不離不棄。

但是，“零嘴愛情”“零嘴婚姻”我就不敢恭維了。它們很時尚，但不省心。它們沒有記憶中零嘴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