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樣講通識課程“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

長北

“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是我2009年應東南大學“人文精品大講堂”邀請開設的，其時我已經(jīng)退休。精品大講堂基本外請名師，只在本校遴選了3名教授，分別是哲科系樊浩、中文系王步高與藝術學院筆者。學校根據(jù)課程的錄音錄像，整理成為“東南大學人文精品課程”叢書（共計6本），2013年由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2017年，高等教育出版社按教材規(guī)范精心修改編輯并且將在2018年出版，意在將這門課程推向全國。我愿意將自己講課的一點體會奉獻出來，與通識課程教師共享。

一、我怎樣講通識課

教師是介于上帝與凡人之間的職業(yè)，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如果沒有神圣感，沒有對三尺講臺的敬畏之心，退而言之，面對學生難交“良心”這份答卷，最好改行，別當教師誤人子弟。

1.教學心態(tài)

大學本科階段是青年人生觀定型的階段，教師的一言一行都讓本科生看在眼里并竭力效仿。讀完本科后，研究生已經(jīng)胸中自有江湖會拿主張了。目前，全國高校普遍重科研輕教學，對教學缺少評估獎勵，教授被排了通識課不去上，年輕教師被排通識課有糊差現(xiàn)象，“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反譏通識課程不過講些泛泛之論。其實，通識課程教師對學生要有真感情，對藝術對社會要有大視野、大胸懷，講好它，是一門大學問。身為教師，理應對學生懷有父母心，設身處地想到學生是來投胎，對本科教學特別是通識課程教學懷抱滿腔熱忱。通識課教學技巧、教學效果云云，統(tǒng)統(tǒng)由教學心態(tài)所派生。

要用真心、真情擁抱學生。通識教育著意于喚醒學生對藝術、對人生的興趣，開闊其視野，提升其精神，升華其氣質，使其自然而然養(yǎng)成高雅的情操和欣賞生活的眼光。前提是，教師要用真心、真情擁抱學生。自己不感動，談何感動學生？所以，我上課完全進入角色，身心融化其中，以充沛的感情與學生心靈對話。動情投入的大課堂是十分累人的，三百多人的大課堂上，要把控學生個個聽得興味盎然，唯一的辦法是教師自己調動起全部的精氣神。通識課程都安排在晚上，下課后學生圍攏過來，有問問題的，有要電話的，有要郵箱的，回家后倒在床上再也說不動一句話，夜里腦海里不?；胤耪n堂情景不能入睡。

育人也包括訓練學生有一雙審美的眼睛。我從浩繁的藝術圖冊和長期田野調查拍攝的圖片中，精選彩圖按專題歸納成課件，用自身感受進行審美分析，不時引發(fā)學生興奮點，穿插啟發(fā)性提問，形成師生共同討論的課堂氛圍。

2.教學技巧

講課要看對象，正所謂“設身處地”?！霸O身”指為學生著想，要把“學生”說進去。大學生剛離開父母，心靈和情感迫切需要填充。通識課程要設身處地關懷學生，每堂課的互動環(huán)節(jié)比如故設提問、討論等等，正是為讓學生吐出心聲，教師對癥下藥。比如討論中，有學生問我：“有什么辦法沖決命中注定的出身等級，爭取自己的美好人生？”我用自己書中的一段話舉例說：“生活就像一輪風車，懶惰的人趴在風車上，聽憑風車的慣性帶著他旋轉；而要沖出這個慣性追尋新生活的人，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勇氣、膽識和努力。社會靠這些人進步?！庇袑W生問：“對我們學生來說，能為保護民間文化做什么？”我回答說：“學生首要的任務是學習，就是我在導言里講的，‘認識你自己，了解我的祖國是誰，我的家鄉(xiāng)是誰，認知祖國、家鄉(xiāng)的文化，認知哪些是中華文化的精華、哪些是中華文化的糟粕，然后才談得上保護。沒有清醒的文化認知就參與‘保護，保護很可能是在破壞。你可以從眼前開始積累資料，提高自己的審美眼光，為將來參加保護做知識的、能力的、眼界的蓄積。”有學生甚至請我對新校區(qū)作點評。我在夸贊新校區(qū)莊嚴宏大的氣派之后，說新校區(qū)需要有茶吧、酒吧、舞廳、游泳池，校區(qū)周圍需要有書店、劇場、電影院，新校區(qū)還需要園林，需要有人與自然兩相親和的小空間。

“設身”還包括現(xiàn)身說法，將自己真實地“端”給學生。通識課教師必須將自己活生生的人、連同自己的人格、理想、追求、愛憎真實地“端”給學生，才能夠達到感動學生、提升學生人生境界的目的。我將藝術史活化進自身風塵仆仆的行旅之中，將自身的體悟融入作品欣賞之中。因為是我的親見，加進了我的情感、我的審美、我的思考，于是，藝術史不再是書本上的歷史，而是現(xiàn)代人眼中、現(xiàn)代社會與歷史積淀交匯而成的現(xiàn)代人文景觀，歷史有了時代感和穿透力。

課堂上，我講到尋訪藝術遺跡的萬里行蹤，道德教育自然而然地貫穿在自身經(jīng)歷之中。我講到在太行山區(qū)渾身灌滿黃沙，講到在黃河邊上欲進不得欲退不能；講到在襄汾路上幸遇好人，借我自行車和草帽，助我翻七八里大上坡到丁村；講到吐魯番軍墾戰(zhàn)士陌路相逢，用摩托送我看沙漠中的千佛洞；講到嘉峪關上對天地壯氣的感應、戈壁灘中對藝術原理的頓悟；講到兩個月內十一次夜車三次夜船，寶成線上軋掉一截指頭，長江輪上發(fā)燒幾欲昏死……一名來自大西北的學生在心得中寫道：“老師所講敦煌一課，我特受感動，老師每說一句，我就有一種震撼?？雌饋硭坪跏呛芷匠５拇蟮靥炜?，在老師眼里卻是那樣地富有人情味，以前我沒有感受到。聽老師一說，心里豁然開朗。在廣闊的戈壁，面對蒼天，自身是那樣渺小，頓時覺得人世間的恩恩怨怨算不了什么。”如果引導學生欣賞藝術作品像背誦景點門口的導游文字，沒有自己的生命感動，這樣的課，誰愿意聽？

我將自己的講課技巧總結為16個字：主干分明，花繁葉茂，湯水蔥蒜，看人講課。講課必須主干分明，綱目清楚。大樹上著花長葉才有生機，光禿禿的樹干沒人喜歡，鮮活的圖片、生動的語言、抑揚頓挫的語調正是花葉，每講自拍或是掃描的彩圖在百張左右。講課內容要有湯水有蔥蒜，針對不同的聽眾甚至不同的講場決定不同的講法。課堂上，故設提問、插點笑料都是調動學生興奮的必要手段。我見到過有人講課，照搬經(jīng)典，全無個人見解個人風格，甚至不管學生在堂下看書睡覺，應了明代曲論家何良俊說的“王公大人之席，駝峰、熊掌、肥腯盈前，而無蔬、筍、蜆、蛤，所欠者，風味耳”。講課技巧很大程度取決于平時積累。頭腦里多貯存些零部件，才能根據(jù)時間逢枝開花，遇路轉彎。講課技巧又直接取決于講課態(tài)度。學生說我在課堂上口若懸河，使他們聽得如醉如癡。其實，我沒有一堂課敢掉以輕心，總是提前到課堂，課上如履薄冰，課后汗?jié)褚律溃晃乙矝]有一堂課即興揮灑，總是把課上每一處包袱都在課前想好。只要這天有課，我絕不再做其他分心的事情，總是一遍一遍地醞釀情緒，一遍一遍地默想課堂效果。講完后第二天，我立刻回憶課堂效果根據(jù)新鮮記憶修改補充。課堂上的“放”，其實是以課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爛熟于心，課后增刪改進以求不停頓地超越為鋪

墊的。

3.堂下教學

香港中文大學原校長金耀基先生說：“師生之不拘形式接觸……具有道德教育之后果?！盵1]可見，師生課外接觸是行之有效的博雅教育方式，為電腦教學所不可取代。學生畢業(yè)以后，常常會忘記課程的具體內容，而教師的神采風貌人格智慧精神感召，會永遠刻印在學生腦海之中。

在東南大學，我是與學生課外接觸最多的教師。每堂課后，我都留下來與圍攏的同學討論藝術與人生，討論不完再留下電子郵箱、電話。我還帶領學生參觀南京博物院、中國織錦博物館、陽山碑材、南唐二陵、梁陵石辟邪和棲霞山石窟，參加民俗文化節(jié)活動。我又邀請學生來家茶話，用方言入聲為他們朗誦《聲聲慢》。這樣，教學從單向灌輸變成了認識的雙向交流和情感的雙向交流。有學生將家鄉(xiāng)民謠抄錄給我；有學生將家鄉(xiāng)畫像石拍照給我；有不知名同學請信使送我鮮花；有學生離校多年，寫信向我談當年修課的感受。建筑系一位學生循著我的足跡探訪藝術，每到一處就寄來明信片給我，每年就將一年行路做成臺歷寄我。我與學生亦師亦友，心心相印，我的生活因為有學生，充實而且快樂。

在東南大學，我又是聽精品課程最多的教師。我與年輕教師、與學生們“廝混”在一起，同進同出講堂，親眼看見年輕人在學校的文化氛圍里，熏陶、浸潤、游泳，在與大師級學者面對面的高峰體驗之中，拓寬了胸襟，提升了人生境界，從而放開腳步去追尋人生的意義與價值。我也一次一次經(jīng)歷著與大師面對面的高峰體驗，從而茍日新日日新，教學境界、科研境界與人生境界不斷提升。一位學生在畢業(yè)論文中寫道：“張燕老師是對我們影響最大的老師，我們常常忘記了她是老師，而把她當作是我們的一員?！?/p>

二、我怎樣講“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

國際上，“博雅教育”是“通識教育”的共同指向，通識課教學目的理應追隨這一國際潮流向“博雅”提升。我在教學中深切體會到，各專業(yè)本科生聽通識課的目的，不在于回到古代，而在于切入當下；不在于把握藝術專業(yè)知識，而在于指導人生。國際大背景和學生新要求引發(fā)我思考：過往與當今是一個什么樣的關系？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又是一個什么樣的關系？文化傳統(tǒng)怎樣左右了當代生活？怎樣提升文化傳統(tǒng)？

為什么用“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作為系列演講的總題呢？如果說中華傳統(tǒng)藝術是過往中華文化精神的有形凝固，中華文化傳統(tǒng)則是無形的、活的，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恰恰是無形的中華文化傳統(tǒng)——中華民族長期文明演進中形成的文化心理結構，左右著有形的中華傳統(tǒng)藝術。我用“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作為系列演講的總題，既來源于中華傳統(tǒng)藝術注重各門類藝術同一性、關聯(lián)性的本質特征，也來源于我作為藝術學學者對自身講通史、門類史多遍的綜合思考、對自身長期研究的綜合思考。

我設定了十二講講題和先后順序：先用“天人合一”“禮樂傳統(tǒng)”“大象之美”三講，切入中華傳統(tǒng)藝術的核心和本質；“比德觀念”“中和圓融”兩講，甚至“吉祥意識”一講的大部分基本是禮樂傳統(tǒng)的延伸；“氣韻生動”“傳神寫意”到“曲線旋律”“穩(wěn)定程式”四講，愈來愈切入中華傳統(tǒng)藝術獨到的審美。中華藝術特殊的審美，又無不扎根于精深博大的中華哲學。漢民族文化藝術之外，別流旁支的文化藝術各有特質，在歷史的演進過程之中，逐步融匯到主流文化。我以“海納百川”兩講，梳理出各分支文化藝術演進的大致脈絡。而解讀中華傳統(tǒng)藝術的過去，是為了提升它的現(xiàn)在，把握它的將來。我以“發(fā)現(xiàn)重鑄”作為最后一講，著意于：探尋中華傳統(tǒng)藝術的生成發(fā)展規(guī)律，引導大學生提升與重鑄文化傳統(tǒng)，提升與重鑄國民性格，提升與重鑄人生。

1.重視旁通

區(qū)別于藝術院校史論課程的教材和教學，通識課堂意不在求專精而在求旁通。因此，通識課堂切忌概念先行資料羅列，而要面廣，量大，思路活，思想新。

“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不限于對一種藝術進行欣賞，而要對各門類藝術進行串聯(lián)和打通。講的是中華藝術，又時時不離中華哲學。講的是中華傳統(tǒng)藝術，又時時以當代人的眼光，剖析藝術賴以產(chǎn)生的古代背景，剖析存活在今天、作用于當代生活和未來生活的中華文化傳統(tǒng)，傳統(tǒng)藝術成為當代人眼中“活”的人文景觀。講的是中華藝術，又時時與西方藝術進行對比。這就需要我不停頓地充電，既要讀萬卷書——

文化史、哲學史、藝術史、美術史、繪畫史、工藝史都要仔細地、反復地、認真地閱讀，又要行萬里路——踏破鐵鞋、不辭辛勞、堅持不懈地往全國、全世界博物館、藝術遺跡考察。這樣，講課才能鮮活。因此，讀書無止境，考察無止境，備課無止境。

作為通識課，對學生的要求也與藝術院校史論課程對學生的要求不同。開學之初我就明確告訴學生，期末書面講述自己對這門課程的體悟，同時提出對課堂的改進意見。一位學生寫道：“這門課知識涉及藝術、歷史、地理、美學、人生等等，內容廣，意義深。”一位學生寫道：“這門課談古論今、博采群英的美，令我心情激昂，感懷萬分。”一位學生寫道：“老師帶著我們走過上下五千年，遍尋祖國的山山水水，飛過世界的角角落落；從石窟到壁畫，從喜馬拉雅到長江三峽，從建筑到工藝品，從國畫到西方音樂，從云錦到扎染……在藝術的海洋中漫游。以前我的世界里只有電路與積分，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也可以追尋美，追尋藝術！”

2.重視活態(tài)

既然中華文化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講傳統(tǒng)無法回避當下。我講“天人合一”是中華文化對于全人類最為杰出的貢獻，同時反思以破壞環(huán)境為代價的經(jīng)濟增長方式，提出只有敬畏自然，尊重自然，善待自然，與自然和諧相處，自然才會給人健康的生命和無盡的收獲。我講“禮樂傳統(tǒng)”有利于社會和諧，也總結了它“苛禮多儀，人不堪其累”“抹殺人格，桎梏人性”“民族性格弱化，貪污腐敗成風”等弊端，提出當務之急是對中華禮樂傳統(tǒng)進行改造和揚棄。講“比德思維”，我提出，以人品、人格的評判取代藝術品評，輕則造成對人和作品的誤讀，重則造成冤假錯案，給國際文化交流帶來障礙。講“吉祥意識”，既承認它豐富和發(fā)展了中華民族的形象思維，增加了中華傳統(tǒng)藝術語言的含蓄，也指出整個民族喜歡聽好話、聽奉承話的危險性。講“中和圓融”，指出中庸使國民性格弱化，今天不但不能一味提倡中庸，還必須用異質文化的因子對中庸進行現(xiàn)代改造。講“穩(wěn)定程式”，指出形成程式就意味著創(chuàng)造成果被固化，造成對藝術創(chuàng)造的制約。講“海納百川”，提出“維護文化生態(tài)，保護各民族藝術”。最后講“發(fā)現(xiàn)重鑄”，提出改造國民性、重鑄中華文化傳統(tǒng)的根本話題。

3.人文關懷

作為人文大講堂的通識課精品課程，尤其要突出人文關懷。每講末尾，在對講課內容作出總結的同時，我都會對學生提出與本講內容切合的期待。如“大象之美”一講末尾，我呼吁：“江南三月，鶯飛草長。走出書齋，從腳下開始丈量祖國和世界，感悟中華藝術之師 ——天地自然之大象吧！”“禮樂傳統(tǒng)”一講末尾，我提出國家應該有禮樂相濟的主旋律，同時期待充分尊重人權、人人有尊嚴、有價值、有個性、自由發(fā)展創(chuàng)造力、人人懂得尊重他人的美好明天，祝福學生身心自由，人生有尊嚴，有價值?！皻忭嵣鷦印币恢v末尾，我說：“人都要活得生氣浩然，重情，愛美，活得有滋有味；都想活得生氣浩然，重情，愛美，活得有滋有味。冬烘氣、學究氣、道學氣、暮氣沉沉、一本正經(jīng)、死頭板腔……生活還有什么意思？希望你們活得灑脫一點，有滋有味一點，生氣浩然，重情，愛美！”“傳神寫意”一講末尾，我強調：“在中華傳統(tǒng)藝術中，主體心靈是如此自由地放飛！我希望各位心靈放飛，像一條‘透網(wǎng)金鱗活潑潑！這是禪宗的一句名言，它說人一旦頓悟了宇宙人生的真諦，就像沖脫羅網(wǎng)的一條金色的魚兒，活潑潑地在水中跳躍。希望你們審美地生活，如南朝王微說的：‘望秋云，神飛揚，臨春風，思浩蕩！”“海納百川”一講末尾，我建議同學：“沿隴海線、蘭新線西行，從寧夏、甘肅、青海向陜西、山西、河南、山東，沿中華古文明軌跡向東推進；再到北京尋訪元明清三朝皇家文明的遺跡，到江浙皖尋訪多明清文人、商賈文化遺跡。認識中華母親之后，再逐處尋訪別流旁支的藝術。”并且“祝同學們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最后一講，我請學生回憶歷講老師期望，并且總結提升說：“希望你們抓緊有限的人生，與人類文化經(jīng)典碰撞，在生和死之間尋找盡可能多的生活。當你朝夕摩挲的都是經(jīng)典，人生的自覺提升與重鑄還是問題嗎？公民都有高尚豐富的道德情操，民族文化的自覺提升與重鑄還是問題嗎？梁啟超先生提出的‘新民，還愁不能實現(xiàn)嗎？建議你們不要讓韶光閑拋，保持心田一方美麗的寧靜，把用于一切無文化活動的時間和金錢擠出來，用于領略前人贈送給我們的文化經(jīng)典，領略造物主贈送我們的大好河山吧！希望同學們重情，愛美，身心自由，道德提升，自覺追求有尊嚴、有價值的人生，同時肩負起重鑄中華文化傳統(tǒng)、‘參天地之化育的偉大使命！”教師使命不僅在于傳播知識，更在于開啟學生主體對于生命的自覺，學生們聽我課以后，人生觀會有質的提升。

4.科研推促

教學與科研是相輔相成、互相推促的關系。有研究成果作為鋪墊，教學才能夠日日新茍日新；有課堂作為科研實驗場，科研才能夠出版之前先行接受學生檢驗。擔任通識課程期間，我發(fā)表了論文《藝術教育在強化素質教育中的作用與特點》，刊登于《高等教育研究》1999年第5期，獲2001年中國高等教育美育研究會優(yōu)秀科研論文二等獎；承擔了江蘇省教育廳“十五”規(guī)劃重點課題《綜合大學美育課程教學模式和教材體系研究》，2003年結題，結題報告《大學美育教學模式和教材體系研究》刊登于《高等教育研究》2003年第3期。2001年，審美散文集《藝術人生》獲得中國高等教育美育研究會優(yōu)秀科研著作二等獎。2009年，專著《中國藝術史綱》獲得2006—2009全國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yōu)秀成果二等獎。2014年，演講集《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獲得中國高教學會美育專業(yè)委員會優(yōu)秀美育成果著作類一等獎。

有教師排了通識課就是不上，看不起通識課。我以為，用心投入無名無利通識課程的教師，一定是為教書育人寧可犧牲自己的有良心的教師，不是錢理群批評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我因手術未愈講課落下喉炎頑疾之后，上帝將我講課這扇門半掩半閉，卻將我科研這扇門洞開。退休后我出版的藝術學著作有《中國藝術史綱》《中國古代藝術論著集注與研究》《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中國藝術論著導讀》等，專門研究著作有：《<髹飾錄>圖說》《中國手工藝·漆藝》《<髹飾錄>與東亞漆藝》《中國最美·漆器》

《<髹飾錄>析解》、《揚州漆器史》《江南建筑雕飾藝術·徽州卷》《江南建筑雕飾藝術·南京卷》等，達十余種。退休后著作獲得的獎勵有：2017年“第四屆中國政府出版獎圖書獎”與“第六屆中華優(yōu)秀出版物圖書提名獎”、“2006—2009全國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yōu)秀成果二等獎”、2011年“第10屆中國民間文藝山花獎學術著作獎”，還有2008年“南京市文學藝術銀獎”、2016年“江蘇省哲學社科優(yōu)秀成果三等獎”、2014年“全國第六次優(yōu)秀美育成果著作類一等獎”等。截至目前，我出版著作近30種，發(fā)表論文、散文等近400篇。2009年，我獲得“東南大學特殊貢獻獎”；2014年，我獲得省文聯(lián)頒發(fā)給全省老藝術家的“藝術貢

獻獎”。

三、“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教學效果和社會反響

“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課程受到學生歡迎。我以為，講好課，一是教學心態(tài)，二是時間積淀、學問積淀乃至人生積淀，急不得。中華美學會前會長滕守堯先生在《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前言中，用“審美而能夠有哲學的高度”“審美多有獨特的感悟”“充滿對年輕學子的人文關懷”“具有文化的批判精神”四點概括《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認為此書“突出的特點是‘真。張燕女士全身心地投入到她所鐘愛的藝術之中，向讀者饒有興味地述說著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和切身審美，活脫脫地顯露出其天真、敏感的心性，從中可見一個高校教師對青年學子的拳拳愛心”。

我的通識課程受到好評，更賴東南大學博雅教育的濃郁氛圍，靠全校上下重視和師生通力合作。開場校歌聲調動起全體師生的自豪感，臺下沸騰的情緒和熱烈的掌聲伴隨始終……誰登上東南大學人文精品大講堂，都會暖風盈懷，不負莊嚴使命。東南大學人文精品大講堂，已經(jīng)升華為對師生精神的洗禮；大講堂所在的固定教室——教學樓111室，已經(jīng)升華為學生心目中的“圣地”、學生精神的殿堂了。對東南大學如此光風霽月的文化景觀，有人描述為“華燈初上，校歌聲起，講者娓娓，聽者如醉，相與問答，引人入勝”（見《東南大學報》）。是學生燃燒起我生命的激情，使閑聊中詞不達意的我，一上講臺便精神煥發(fā)，潛藏的智慧就像撞上了火石，在學生的掌聲與歡呼中迸發(fā)了出來，意想不到的思想火花和妙言警句就在全身心的愉悅之中隨機“冒”出，生命潛能強力釋放。那是一種什么樣的幸福感受?。【实难葜v實在是“教”與“學”交流互動的產(chǎn)物，聽者愈滿堂開懷，講者愈激情飛揚，教與學都上升到了“樂”的層次，上升為一種精神享受。沒有學生全身心的參與，就不會有精彩的演講。

退休以后漫步校園，常有不認識的碩士、博士或年輕教師停下來叫我。他（她）們有的說是我的粉絲，有的告訴我某年某月聽過我的課，課上一些話至今記得。校園內外，我有許許多多說得上名字、說不上名字、從此來往或是并無來往的青年朋友，見面或相視一笑，或短談或深談。我因為努力講課用心對待學生而擁有了許多知己。這是教師才能擁有的幸福！

愿高校教師珍惜手執(zhí)教鞭的神圣時光，享受與學生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課，愿“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這門通識課程影響更多學生的人生，達到通識教育化人的目的。

參考文獻：

[1] 金耀基.劍橋語絲[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7：22.

（《傳統(tǒng)藝術與文化傳統(tǒng)》，福建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18年修訂版）

[責任編輯：陳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