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像海潮來回

紀南方

作者有話說：男主的名字是餃子哥哥取的——，謝飛白，光是這么一個有少年氣息的名字就夠我想一個故事了。，于是，便有了飛白與小燕子的故事，。在他灑脫肆意的青春里，他看什么都不順眼，除了她。一個有點兒甜的青梅竹馬故事，希望大家要喜歡哦～。

你不是風(fēng)，也不是雨，也不是鐵馬與冰河，你是那個遙不可及的夢。

01

“我們家小雨就是學(xué)習(xí)好點，有什么想問的，都可以來問。”

燕雨和媽媽站在門口，第三次的送走了巷弄里上門討教的小孩，臉上的笑容終于僵持不住了，差點土崩瓦解。

媽媽一個眼神掃過來，燕雨她的眉頭頓時一抖，微笑，點頭：，“媽，要是沒什么事，我到后院畫一會兒畫去?！?/p>

媽媽嗯了一聲，說：“好好畫，不打擾你?！?/p>

燕雨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從前廳走到后院，后院不是很大，種著竹子，林中擺著石桌石椅，自成一片小天地。燕雨平時沒事的時候就喜歡來這里坐著，更重要的是，——此時竹林茂盛，隱隱遮擋了著從客廳看過來的視線，方便她做“壞事”。

她在石桌下面的土里扒出一個石盒子，里面裝著她最近讀的小說。她讀是讀完了，但讀書筆記還沒做。，便趁著這會兒空閑的時間個空閑便奮筆疾書起來。

“嘿，小燕子！”

伴隨著一兩聲拙劣的地學(xué)鳥叫聲，打斷了她才寫了兩個字的筆。她隨手把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扔，咬牙切齒：，“謝飛白，你要是再喊我小燕子，我就把你串成串。”

她抬起頭，樹影搖動間看到一個人坐在墻頭上，晃著兩條大長腿，寬大的校服褲子也隨之?dāng)[動，算不上美觀倒多不好看美觀，但在這里，偏偏讓人想起“少年意氣”這四個字來。她再往上看，謝飛白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飛上來。”

燕雨微微一頓窒，忍住把他踢下去的沖動，熟練地踩在墊著幾塊個石頭上爬上了并不高的墻頭。 他謝飛白一揚眉眼：，“剛忙完吧？”

燕雨微微嘆氣，暑假剛一開始，她媽媽便開始張羅著讓她給鄰居的孩子補習(xí)，她在外就算脾氣再好，也被小孩磨得半句話都不想說，最后悶悶地嗯了一聲，又瞪向謝飛白：“你很閑是吧？”

謝飛白莫名被當(dāng)了出氣筒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看著她：，“有這么明顯嗎？”

燕雨感覺自己頭頂要冒煙了，她作勢要去推謝飛白，謝飛白忙抓住最近的樹干，一邊閃躲，一邊嘮叨：“別人暑假都去游山玩水去了，你天天在這輔導(dǎo)小學(xué)生的數(shù)學(xué)？”

“遠的我們也不去了，就去逛逛平江路。你要是想的話，繞遠路去趟誠品也可以?！?/p>

燕雨心里對他極其不信任。她和他謝飛白是在巷子里一起長大的，對于他滿嘴跑火車的性格極其了解。，但是，她又對他所說的暑假生活還是很向往的，一時就有些猶豫。

“你要是去的話，幫你用草書抄一份讀書筆記怎么樣？”

燕雨眼前一亮，她寫做這些讀書筆記時特別怕媽媽看見，所以藏著掖著。她表示成交，又有些遲疑：“確定不會被我媽發(fā)現(xiàn)？”

謝飛白拍著胸脯打包票：，“吃飯之前肯定回來?！?/p>

燕雨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又看了看院子，率先跳了下去，見謝飛白沒跟上，回頭瞪他：“磨嘰什么？走不走？”

謝飛白連忙跟上。等他們把平江路逛了個遍后，燕雨隱隱發(fā)現(xiàn)天快黑了，她沒戴帶手表，轉(zhuǎn)向謝飛白：“不是說吃飯之前要回去嗎？”

謝飛白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色一正，隨即嘴角唇畔揚起碾過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我說的吃飯，是吃早飯?！?/p>

燕雨：“……”

02

在和謝飛白認識的這么多年里來，這不是謝飛白他第一次這么坑燕雨。燕雨表面上看著聰明，其實腦子時常轉(zhuǎn)不過來彎來，而謝飛白蔫壞，總是來挑釁她的底線。

比譬如，這次，她在平江路的街頭被謝飛白打擊得個夠嗆，可恨自己不能飛回去。謝飛白見她臉色一會變來變?nèi)?，忙把開玩笑的心思一收，說：“好了，我跟你媽說過了?！?/p>

燕雨強忍著要哭的沖動：，“真的？”

謝飛白比三指發(fā)誓：“千真萬確?！彼贿呎f，一邊往燕雨手中塞了個很丑的糖人，“所以，你放心地玩吧，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燕雨的手突然往回一推，他瞬間被糖人糊了一臉。

謝飛白的話卡梗在喉嚨口，半天才擠出幾個字：“??！燕！子！”

而他口中的小燕子已經(jīng)飛出去好幾十米了。她跑得離他遠遠的地，沖他做鬼臉。

雖然謝飛白總是不靠譜，但是，他仗著書法極好，嘴巴又甜，特別招長輩喜歡。她托他的福，出來玩了一趟，但是他剛剛嚇她，仇不能不報。

于是，直到快開學(xué)了，謝飛白還在念叨自己臉上還是甜絲絲的。燕雨一邊讀他用草書寫的筆記，一邊敷衍地點頭。

謝飛白從小就學(xué)書法，天賦異稟，才不過十八歲，就已經(jīng)小有名氣。，尤其精通飛白體。

當(dāng)初燕雨跟著他學(xué)過兩天的書法，她除了背熟了各種字體外，實際操作一點也不會。

謝飛白看著她還算清秀的字，讓她回家“學(xué)習(xí)去吧”。這深深地刺痛了她燕雨的自尊心，她到現(xiàn)在還記著仇，連門都不肯讓他進。

謝飛白不介意，他調(diào)皮搗蛋，爬樹爬墻都很擅長是高手。他在墻頭上晃著腿：“燕雨，我仔細看了看那本書?！?/p>

好不容易有個人跟她討論劇情，她燕雨眼前一亮：“怎么樣？”

謝飛白：“女主矯情，男主太作，天生一對?！?/p>

燕雨黑了一張臉：“你給我下去。”

謝飛白不肯下去，他磨蹭磨磨唧唧了很這么久，終于開了口：“馬上開學(xué)就要考試，學(xué)霸……你難道不考慮給我補習(xí)一下嗎？”

燕雨的臉色緩和了一點，正準備好好說說他的成績，他謝飛白又繼續(xù)說：“我看那本小說里女主就是跟男主這么熟起來的，日久生情嘛?！?/p>

謝飛白趁燕雨沒發(fā)火之前跳溜下了墻。

盡管燕雨給他補了習(xí)了，但是他謝大少爺?shù)某煽円琅f慘才不忍賭。

學(xué)校把學(xué)生們的成績排名貼在公告欄里，謝飛白站在那里看數(shù)了一個小時，。

燕雨才發(fā)現(xiàn)他，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正念念有詞，問：“干什么呢？”

謝飛白嚴肅地說：“別出聲，我在看數(shù)我排在第幾名?！?/p>

燕雨納悶地往最末尾一指：“從后面數(shù)就是了，這樣快一點。我們年級總共705人，倒數(shù)……39，正數(shù)666，數(shù)字挺好。”

謝飛白感覺自己的心噼里啪啦碎了好幾瓣，瞪了燕雨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燕雨被瞪得莫名其妙，立刻追上去試圖瞪過去回來。謝飛白卻走得極快，走到離家不遠的家里住的巷子處，他才猛地停了下來，。燕雨及時剎車剎的及時才沒撞到他的背上。

她后怕地摸了摸鼻子，便見謝飛白轉(zhuǎn)過身來。天暗下來，只有一絲絲光從各家的窗戶里溢出來，打映在他的背影上，輪廓模糊。

燕雨發(fā)現(xiàn)謝飛白好像長高了不少，她仰著頭看有點累，說：“謝飛白，你能不能蹲下來一點再說話？”

謝飛白嘴角抽動了一下，但還是依言蹲了下來了蹲，看著女孩亮晶晶的眼睛，說：“我有個餿主意必須要說?！?/p>

03

如果說這么多年來謝飛白有什么特別厲害的話，那讓燕雨無話可說、無語絕對排第一的就是他出的餿主意?？墒?，這次——他想的餿主意是和她一起在家學(xué)習(xí)，受燕媽媽監(jiān)督。燕雨強烈反對，無奈他謝飛白人帥嘴甜，哄得燕媽媽讓他進了門。

謝飛白跟她分析利弊，聲言稱就算正門進不來，還有后門，反正他就是要學(xué)習(xí)，誰也攔不住。

于是，一心想學(xué)習(xí)的謝飛白當(dāng)晚便做了份個試卷，做完后，丟給燕雨讓她批改批，她燕雨批得慢了，他忍不住睡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他看見卷子上寫著幾個字：“字寫得不錯，答案全錯?！?/p>

謝飛白氣勢洶洶地看向燕雨。燕雨還在奮筆疾書，她背對著窗戶，后面是沉沉的黑夜。她有點兒瘦，長裙又薄，窗外偶爾吹來的的陣風(fēng)好像夾雜了沙子都不能吹。，他感覺眼睛痛，于是揉了揉眼睛，準備奮發(fā)圖強。

燕雨卻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說：“謝飛白，你哭了？”

謝飛白疑惑地嗯了一聲，燕雨以為他默認了，立刻慌了。她一邊責(zé)怪自責(zé)自己太不近人情，一邊把卷子拿過來，拿起紅筆唰唰地刷刷刷改了一下，說：“其實這里你寫了一個‘解字，可以得一分的?！?/p>

不管謝飛白怎么解釋，燕雨都認為她把他惹哭了，好聲好氣地說話。

謝飛白一看，干脆將錯就錯，哼哼唧唧的，地幾天都對燕雨愛搭答不理，燕雨對他的功課上心了不少。他忙見好就收，寫完卷子就開始練書法。

他的字蒼勁有力，擅長寫善用飛白體，字蒼勁有力，轉(zhuǎn)折處筆畫突出，使枯筆產(chǎn)生“飛白”，乍一看就像是筆沒墨的時候?qū)懙?。他謝飛白一邊練字，一邊說：“嘿，燕雨，還記得我老師過六十大壽的事嗎？”

他這么一說，燕雨的臉色頓時紅了起來。

那時謝飛白的老師過壽，不準送禮，謝飛白就寫了一幅個“桃李滿天下”的字，用的是飛白體。燕雨她去找他，他不在家，那幅副字就被擺在桌上。

她一看，心想，謝飛白也太不靠譜，給老師的賀禮也能這么敷衍，于是她就坐在那里磨墨研磨，一點點把字給涂黑了。

謝飛白回來后，足足愣了有五分鐘，才沒有對燕雨那副洋洋得意得意揚揚的臉拍下去。

燕雨知道真相后三天沒出門。后來還是謝飛白溜到她的房門口耐心地哄她：，“我又重新寫了一幅副字，你別躲在家不出來，幾天不看見你，怪瘆得慌?！?/p>

燕雨聽他措辭不當(dāng)，憋住笑：“你見鬼了？”

“字我已經(jīng)銷毀了?？熳屛乙娨姽戆??！敝x飛白一聽燕雨理他了，嘴立刻貧嘴起來。

燕雨在屋里悶笑道把門扣上：，“晚上再出來?！?/p>

謝飛白想到這件事就忍不住嘆氣：，“燕大小姐多難見啊，不然，我也學(xué)不會爬墻?！?/p>

燕雨呸了一聲。

謝飛白把筆放下，抖了抖紙往她面前一擺，念道：“夜闌臥聽風(fēng)吹雨……”

“怎么？”燕雨學(xué)他貧嘴貧：，“鐵馬是我？冰河也是我？”

謝飛白微怔，一抹笑意自他的嘴唇角揚起，又溢到眼底，眼角也跟著彎了起來。他向前俯了俯身，離她近了些。

燕雨略有不自然，但是眼睛眼神還是毫不畏懼地迎向撞進他的目光里。

她聽見謝飛白緩緩地開口：“不，你是那個夢?！?/p>

04

燕雨愈發(fā)覺得謝飛白學(xué)壞了，比譬如這次，她追著他跑了半個院子，他一邊跑，一邊喊：“是噩夢，是噩夢，你別想多！”

許是怕燕雨打他，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他謝飛白見到她都繞著走。，甚至放學(xué)了也不等她，跑到書法學(xué)前班，美名其名曰“指導(dǎo)一下小師弟們”。那地方到處是筆墨紙硯，味道不大好聞，要不是有事求他，她燕雨是不會踏進來的。

她接到班主任的通知，市里征文，讓她交一篇上去，而且必須是手寫稿。她的字太普通，只能來求謝飛白了。謝飛白正在指導(dǎo)一個小少年拿筆的姿勢，他一見是她燕雨來了，立刻開始尋找出口。

燕雨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飛白，你吃了嗎？”

謝飛白一頓打了個顫，身子也站直了，戒備地看著燕雨。燕雨從身后拿出一個袋子，說：“我特意給你帶了點吃的，趁熱吃?！?/p>

燕雨帶來的都是謝飛白喜歡吃的，他放松了警惕。在聽清燕雨的來意之后，他哦了一聲，腦子也活泛起來：，“要我?guī)兔懽职??？梢允强梢浴?，你要答?yīng)我?guī)讉€條件?！?/p>

燕雨連忙點頭。謝飛白蹺翹起二郎腿：，“首先，以后不準再欺負我?！?/p>

“可以。”

“其次，以后不準一不高興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而是要跟我溝通?！?/p>

“可以?！?/p>

“再者——”謝飛白坐直身子，“中秋節(jié)我去來你家過，你彈琴給我聽。”

“可以……”燕雨的舌頭打了個結(jié)，驚訝地看向謝飛白，：“什么？彈琴？我拒絕！”

謝飛白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我不管，反正你是答應(yīng)了。就算前面兩個不答應(yīng)都沒關(guān)系，這個一定要作數(shù)！”

燕雨壓住心頭的怒火，她卷起袖子：，“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打你了？”

她還沒動手，謝飛白就已經(jīng)找好路了出路跑了出去。

燕雨追出去，九月的風(fēng)吹著有點涼，他謝飛白穿著校服站在門口等她，似乎在老老實實地等著挨揍。

燕雨沒動手，只是瞪了他一眼。兩人肩并肩地走在路上，罕見的地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到了家門口，燕雨停下來，伸出手看了看，聲音低下來：“飛白，我還能再彈琴嗎？”

謝飛白神色微變動，正要說話，燕雨已經(jīng)把手縮了回去，一言不發(fā)地打開門走了進去。她家的門是紅漆的，高高的立在那里。他久久地佇立在夜色里，直到她燕雨房間里的燈光溢出窗戶。

燕雨以前跟謝飛白一起上過上的一家培訓(xùn)班，他學(xué)書法，她學(xué)彈古琴。本來就是隨便學(xué)學(xué)，但謝飛白卻一改往日的散漫，學(xué)得的極其認真。燕雨跟他較勁，也拼命地學(xué)，手指在琴弦上流暢地撥動行云流水地走，一曲《醉漁唱晚》令人驚艷。

她這一較勁，弄得學(xué)習(xí)成績降下來一些差點把成績給降下來，燕媽媽以大局為重地讓她把古琴收了起來。她自小就乖，聽媽媽的話，從此再也不彈了。也就謝飛白，對她的琴念念不忘，每年都要攛掇她彈兩首，自然年年都失望而歸。

燕雨既然答應(yīng)了他，在中秋節(jié)的晚上，還是把古琴搬到了后院。鄰居幾乎都到了，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燕媽媽正在炫耀似的說著她女兒學(xué)習(xí)又好還會彈古琴，她燕雨笑了笑，撥弄琴弦，曲音便響起來了。

謝飛白坐在不遠處，看到一縷發(fā)絲從女孩的耳邊垂下來，清清清雅至極雅雅的，非常好看。巷子的里的中秋晚會向來熱鬧，大家吃完飯后又結(jié)伴去平江路賞月，后院轉(zhuǎn)眼就沒幾個人影了走了干凈。燕雨坐在琴凳上小口小口地吃著月餅，說：“還不錯吧？”

謝飛白捧場：“不錯，不錯。”他坐過來，說：“，“你在你媽媽這里真是個好脾氣的人，如果我媽這樣，我真會覺得面子上掛不住的?！?/p>

燕雨看著月亮，笑著說：“飛白，你看啊，我媽一個人把我養(yǎng)那么大，受了多少苦啊，也就我能讓她一個驕傲了。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心，她想在外面吹，就在外面吹吧。大不了就是我丟點人，反正平時我自己丟的也沒少丟人不少?！?/p>

謝飛白聽著，不由得失笑，偏偏她還征求他的意見：，“是吧？”

“是、是、是，你說什么都對。”他本來還想貧嘴兩句，但見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眼神亮晶晶地看望過來，他不自覺地轉(zhuǎn)移了目光，微嘆：“今晚月色真美啊。

05

燕雨交上去的作文送上去征文得了市一等獎，又被推到省里去比賽。為了感謝謝飛白，燕雨把自己私藏的試卷拿出來，說：“做寫完這些卷子，憑你的努力，及格不成問題?！?/p>

謝飛白后退兩步，正要遁逃走，燕雨卻一把抓住他：“別急著走，還想不想一起上大學(xué)了？”

她這一句話讓謝飛白定在原地。他，一臉苦哈哈地被她燕雨關(guān)在屋子里做寫卷子，她燕雨則在客廳里給小孩輔導(dǎo)功課，并教導(dǎo)孩子：“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然，就會像小哥哥一樣被關(guān)在屋里?！?/p>

她一邊說，一邊聽著屋里的動靜，里面悄無聲息。把小孩送走后，她打開門，見謝飛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走過去，謝飛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燕雨遞給他一個白眼，說：“行了，別寫了。我有兩張船票，去不去坐船？”

謝飛白懶散懶懶地看著她：“燕雨，你能不能文藝一點？”

燕雨看他神色懨懨的地，心里有點愧疚，聲音也放柔了：“我有兩張船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謝飛白把眼睛一閉：“不要。”

十分鐘后，燕雨被謝飛白揪著出了巷子。船票是燕媽媽的單位發(fā)的，碼頭離得遠，光公交車就倒了三次，。讓燕雨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暈船了。

她有氣無力地靠在船身上，咬著牙，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謝飛白本來還在跟船夫談天說地，見她不出聲，才發(fā)現(xiàn)她臉色蒼白，。他嚇了一跳，蹲下來，說：“你怎么了？暈船？”

燕雨別過臉，強忍著不舒服：“沒有，在看美景?！?/p>

謝飛白哦了一聲：，“景很美是吧？那咱們就再坐回來?！?/p>

燕雨勉強地笑了笑：“不……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謝飛白靠在一旁，“錢不夠的話，我來出，讓你看個夠。”

燕雨一聽就知道謝飛白看出她在裝，眼眶不由得一熱，莫名覺得委屈了。

她和謝飛白性格不同。她性子堅韌，不矯情，不叫苦，最擅長迎難而上，不撞南墻不回頭。而謝飛白不同，他說不行，立刻就癱掉，看到南墻就繞著走，繞不過去就靠著睡覺。

許是見她不說話，謝飛白嘆了口氣，一把扯過她，讓她靠在他的肩頭，在她條件反射要彈開前，說：“肩膀借給你，一小時五塊。支持支付寶、微信、現(xiàn)金支付?！?/p>

燕雨失笑，她乖乖地不動了。謝飛白坐得的穩(wěn)如磐石，仿佛要入定了一般。

她最后只靠了十五分鐘，謝飛白就讓船夫靠岸停了。岸邊是座個古鎮(zhèn)，謝飛白的他老家在這里，現(xiàn)在天晚了，回市里的車沒有了，先在這睡一晚，上明早再走。

他走得輕車熟路：“一會兒我給阿姨打個電話。你別擔(dān)心?！?/p>

燕雨下了船，后還覺得自己在晃悠，暈乎乎地說：“飛白，你比以前靠譜多了。我還以為你會把我一塊扔在船上呢?！?/p>

謝飛白干巴巴地笑。他不是沒干過這樣的事，小時候燕媽媽讓他她帶著燕雨玩，他嫌女生礙手礙腳，把她丟在一旁，讓她下圍棋。然后，之后他玩瘋了，直接了把她給忘了，想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了。他找過去，見燕她雨還在下圍棋。見是他，她開口，聲音脆生生的地：“我就知道你會來。你過來。”

那是燕雨第一次揍他。他玩性大，不悔改。想到這里，他搖了搖頭：“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我肯定是會還手的?！?/p>

燕雨輕呵：“打不過就打不過?！?/p>

謝飛白哼了一聲：，“你不暈了是吧？”

他的話音剛剛落地音，手機忽然響起，燕雨悠悠地說：“給你的紅包，你查收一下?！?/p>

謝飛白點開一看————“十五分鐘，一塊二毛五，謝了?！?。

他無語片刻，最后悻悻地說：“我現(xiàn)在把你再扔回船上，應(yīng)該還來得及吧？”

06

那自然是來不及了的。

謝飛白老家的宅子是典型的江南小院，只有偶爾才來住幾天，還算干凈。燕雨挑了一間房，大概之前是間個書房，立得架子上里擺了不少書。

燕雨挑了一本書坐在窗邊看，還沒清靜凈一會兒，謝飛白就打開窗戶，跳了上來：，“看什么呢？”

燕雨：“……你屬猴的吧，怎么看什么都想跳上去？”

謝飛白瞪了她一眼，從桌上拿起書，借著月光，看了兩行字就不想看了，。

他把書扔到桌上，正想說話，便見書里突然飄出一張紙，燕雨眼疾手快手疾眼快地拿起來。她皺眉，念道：“卿然吾妻，見字如面……”

她把紙放下：“是封信，卿然是誰？”

據(jù)說，卿然是謝飛白的祖母，早早的便病逝了。可看落款，這封信時看落款卻是前幾年寫的。燕雨把信塞進書里，說：“讀別人的信不太好，放回去了。”

謝飛白悶悶地嗯了一聲，她和他對視一眼。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是，兩人都清楚地的看到見了一行字句話，寫在末尾處的：“想你！愛你！念你！”

三個感嘆號就這么在他們的眼前晃，讓謝飛白也安靜了下來。那天晚上，燕雨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干脆跑到外面看曬月亮。她，剛出門，便見謝飛白也坐在院里。

彼時已經(jīng)秋末快十二月，風(fēng)呼呼地吹，謝飛白說：“在我的印象里，我爺爺是個特別古板、特別嚴肅的人，好神奇，他居然會寫出這樣熱烈的信來?！?/p>

燕雨還沒見過謝飛白這么平靜的樣子，沒說話。謝飛白又繼續(xù)說：“燕雨，你這樣熱烈地喜歡過一個人嗎？”

燕雨前十八年只顧著學(xué)習(xí)以及和謝飛白打架，小說雖然也看，但畢竟書里寫的不是現(xiàn)實，兒女情長，她一概沒想過。謝飛白冷不丁地這么一問，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回答。

謝飛白沒等到答案，側(cè)過臉看她。他的臉上面容映著月光。

不知道為什么，燕雨心里一慌，立刻躲開了他的把這個目光閃躲開了。

那天晚上，她到底沒有回答謝飛白的問題，謝飛白也沒有繼續(xù)追問。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坐車回了市里，燕雨心里憋悶悶，回去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把卷子全做完了。

一個月一次模底考試模，她坐穩(wěn)年紀第一名的寶座，再往下數(shù)六十五名，是謝飛白的名字。據(jù)說，謝飛白站在公告欄前一個個地的數(shù)，最后打了個響指：“OK，六十六66名，小爺還是這么‘六6！”

燕雨聽同學(xué)提起這件事，笑著搖搖頭，說：“像他能干出來的事。”

謝飛白本就是個出眾的人，成績一好，便更加引人注目。崇拜他的小學(xué)妹數(shù)不清，常有人跑來看他，其中不乏大膽的。

謝飛白對這次備受關(guān)注頗為苦惱，他對燕雨說：“要不，我下次還考個倒數(shù)三十九名39試試？”

燕雨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再見謝飛白總覺得有點不自然。，對于他問的問題也含含糊糊的，。

謝飛白不依不饒，她只好瞪他：“再說話，我就送你一套卷子?！?/p>

謝飛白頓時噤聲。，最后又不甘心地小聲說：“就你卷子多?！?/p>

燕雨的卷子確實很多，她整個寒假都窩縮在家里做卷子，似乎要把全世界的卷子都做個遍才肯罷休。她翻到語文書，那句詩詞冷不丁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夜闌臥聽風(fēng)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p>

她忽然想起那天謝飛白的輕聲細語，你不是風(fēng)，也不是雨，也不是鐵馬與冰河，你是那個遙不可及的夢。

07

雖然說好的要一起上大學(xué)，但是，燕雨卻在百日誓師后突發(fā)奇想地把地圖擺在院子里研究起來。

謝飛白還坐在墻頭晃悠，說：“江南好，江南養(yǎng)人，美人還多，風(fēng)流才子都得去，我不能不去。是吧？”

他認真地征求燕雨的意見，半天不見她燕雨回答后，生氣地跳下來，才看到她燕雨拿的是世界地圖。他吐血：“拿中國地圖！”

燕雨卻不理他，指了指一個歐洲的城市，說：“這里怎么樣？”

謝飛白地理學(xué)得的好，掃了一眼：，“冰天雪地的，不怎么樣。”

燕雨卻把地圖一合：，“那太好了，你不喜歡就不會來找我蹭飯了?！?/p>

她這句話把謝飛白說得無語了。

后來，謝飛白不止一次地向人哭訴，燕雨狠心地把他拋在江南煙雨中，要多慘有多慘。眾人同情，對燕雨的行為表示譴責(zé)。

燕雨礙于答應(yīng)了謝飛白那三個條件，沒辦法閉門清靜清凈，干脆跑到圖書館自習(xí)修室去。

圖書館安靜，謝飛白不好說話，只好挑了本詩集看，偶爾念叨兩句。燕雨在草稿紙上下筆飛快，讓算得讓他看得眼花繚亂。

她寫完一張紙后，謝飛白突然按住她的紙，小聲地說：“燕雨，你餓不餓？”

燕雨抬起眼，謝飛白晶亮的眼睛神晶亮的看著她，似乎根本承受不了她的拒絕。她嗯了一聲，謝飛白一笑，說：“等著，給你買吃的去?！?/p>

說完，他就飛快地跑了出去。燕雨被他擾亂了思緒，書是看不進去了，便把他翻過的詩集拿過來看。

許久，有腳步聲靠近朝她走來，。她以為是謝飛白回來了，隨口說：“你是吃飽了回來的吧？”

“是燕雨嗎？”來人的聲音有些怯怯。

燕雨微怔，抬起頭，見是個十幾歲的小孩，手里拎著吃的，。

他將吃的放在桌上，說：“飛白哥哥說給你的，他有事，先回去了?！?/p>

謝飛白常常有各種稀奇古怪的事，她沒放在心上，風(fēng)卷殘云風(fēng)云殘卷地吃完后又繼續(xù)看書。等到晚上十一點了要回去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袋子里有支個錄音筆，。是謝飛白的。她走路回家，也是無聊，便將耳機的一頭插到錄音筆上，另一頭塞在耳朵里，插開始上耳機聽歌。

路不長，過了幾座橋就到。耳機里一首歌放完，一陣“滋啦滋啦”的聲音傳來，燕雨眉頭一皺，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咳了咳：“喂？燕雨？聽得到嗎？”

不給她有任何回應(yīng)的機會，那熟悉的聲音又繼續(xù)說了起來：“我一直想找你說話，可是你一直很忙。我就想到這個了。燕雨，你還記得我爺爺寫的那封信嗎，我后來回去了一趟，把那封信看完了。有一句話，我記得特清楚，他說，這一生，有你相伴的日子雖短，但是，足以聊慰余生。”

“那天我問你，你有過這樣的感覺嗎？其實我也在問自己，甚至心慌意亂了好些天。再后來，我終于明白，我有的。”聽到這里，燕雨下了最后一座橋，進入巷子里，她仔細細細地聽著，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謝飛白的聲音像嘆息般傳來，最后一句話宛如一顆子彈自黑暗中飛馳而來，正中她的心臟，她的心臟艱難地卻又猛烈地的跳動了起來。

不遠處的路燈下，謝飛白抵著墻站著，身形瘦削，眉眼說不出地的動人。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他遲疑了一下，抬頭朝她看了過來。

燕雨靜靜地回望過去。，像是看了許久許久。

，謝飛白突然一笑，恢復(fù)以往的模樣：“回來啦？”

燕雨含糊地嗯了一聲，沒說話。謝飛白點頭：，“回來，我就去睡了?！?/p>

他幾乎逃也似的地跑回家關(guān)上了門。燕雨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突然覺得她錯了，她以為謝飛白從不肯撞南墻，卻沒想到他卻比她無畏。而她卻在該勇敢的時候退縮了——她懂他謝飛白的意思，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回應(yīng)他的時候。

百日誓師后，學(xué)校里的學(xué)習(xí)氣氛更加濃厚，就連謝飛白也不跟人扯皮了，整天與書本為伍。風(fēng)扇一圈圈慢吞吞地轉(zhuǎn)，蟬鳴順著風(fēng)被風(fēng)吹進屋子，夏日炎炎得地讓人昏昏欲睡。

燕雨在高考后收到了西班牙的邀請函，定下了去旅行的日子。

她走的那天，蘇州下了點小雨，巷子里的人都來送她，左右叮囑，總覺得不放心。有人欸“哎”了一聲：，“謝家那小子不是跟我們燕雨好得的很，怎么不見他來送送？”

于是，一眾人又去找謝飛白，謝家媽媽尷尬，說謝飛白矯情，怕自己哭出來。燕雨忍不住笑，她往謝飛白的房間瞥了一眼，抬高聲音：“那我走啦?！?/p>

她慢慢轉(zhuǎn)過身，便聽到有人踏著雨水跑出來：“等等，等等！”

燕雨笑，回頭揶揄：“謝大姑娘肯出來了？”

謝飛白瞪了她一眼，當(dāng)著眾多長輩的面把她扯出巷子，胡亂地往她懷里塞了個盒子，說：“聽說你們女孩子都喜歡戴這個，看著好看就給你買了。燕雨，你……”他欲言又止，一副不放心的樣子，：“你開心了就笑，難過了就哭，生氣了就叫，委屈了就……多想想我。實在不行，我就辛苦一點，不懼嚴寒地把自己送過去，讓你揍一頓出氣，可以吧？”

她的性子向來堅韌，他本來可以不這么操心，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這姑娘在那么遠的地方什么都自己吞下，他就恨不得代之。

他皺著眉，卻發(fā)現(xiàn)燕雨笑得異常奸詐。他心中警惕：“你笑什么？”

燕雨攥著項鏈悄悄往后撤了一步，一半身子在外面淋雨，她歪了歪頭：“謝飛白，虧你地理那么好。我知道你怕冷，特意選了西班牙，聽說那里四季如春，你要不要過來跟我一起曬太陽？”

他頓在原地，訝異地看著她，他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

“我聽到了。這是我的回答?！?/p>

08

那日錄音筆里，在平江河畔，謝大少爺如嘆息般的聲音在燕雨的耳邊蔓延——

“燕雨，我時常在想，你這只小燕子，什么時候能飛入我這尋常百姓家呢？”

江南春光尚好，遠行的燕子，你且緩緩歸。

如果你還不想歸來，那我就去找你，帶一瓶青梅酒，與我的心上人，曬曬太陽，走在大街上。，暮冬時飲雪，遲夏，寫長信。

編輯/張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