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
蔡楠與范子秋原是一對北漂情侶,經(jīng)雙方父母資助,兩人在北京按揭購置了一套婚房。孰料裝修、同居過程中,彼此的矛盾不可調(diào)和,兩人忍痛分手。2013年,蔡楠得知新居因范子秋的母親在居住期間自殺身亡,變成“兇宅”,被迫以130萬的“白菜價”脫手。此后,蔡楠返回甘肅,與范子秋再無聯(lián)系。2017年,蔡楠的兒子患白血病,蔡楠和丈夫帶兒子進京治療,窺破了“兇宅”是范子秋精心炮制的陰謀。蔡楠憤而索賠150萬,遭范子秋拒絕。蔡楠最終得到賠償了嗎?兒子的白血病治愈了嗎?“兇宅”陰謀又導致了怎樣出人意料的謀殺?
婚房變“兇宅”,北漂情侶成陌路
2012年9月13日,蔡楠與范子秋從售樓處拿到了新居鑰匙。為慶賀成了京城“有房一族”,兩人共進燭光晚餐。小情侶美美地暢想著未來……
蔡楠1986年出生于甘肅省張掖市,與男友范子秋是北京聯(lián)合大學校友。范子秋小女友1歲,江西省九江市人。2008年大學畢業(yè),蔡楠進入北京一家汽車4S店上班,范子秋在北京某寬帶公司從事技術工作。2012年3月,雙方父母各出資27萬元作首付,蔡楠與范子秋貸款63萬元,在北京五環(huán)外購置了一套89平方米的兩居室。因首付款由兩邊家庭均攤,房產(chǎn)證產(chǎn)權人一欄,寫著蔡楠和范子秋的名字……
晚上9點,范子秋送蔡楠回出租屋。蔡楠與兩位女同事合租一套小一居,18平方米臥室里擺著三張床,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蔡楠與男友商量:“咱趕緊裝修吧,不僅能省去一筆房租,還能改善居住條件?!狈蹲忧锱c7位男同事擠在一間集體宿舍里,他攥拳回應:“馬上裝修!我也厭倦擠集體宿舍。”
9月20日,兩人將7萬元積蓄悉數(shù)取出,又向大學同學借款8萬元,湊滿了裝修款。9月25日,兩人來到裝修公司,蔡楠傾向歐式風格,范子秋則喜歡傳統(tǒng)的中式風格,彼此相持不下。蔡楠嘟著嘴,以放棄裝修威脅男友,范子秋只得妥協(xié)。
一周后,裝修開始,蔡楠利用空閑時間過去監(jiān)工。范子秋經(jīng)常加班,大多數(shù)時候是蔡楠獨守裝修現(xiàn)場。施工中,裝修工頭經(jīng)常讓蔡楠買這買那,蔡楠在建材市場來回跑,有一天竟往返了6趟。傍晚,范子秋來新居接女友,蔡楠抱怨說:“你是存心逃避責任,我的腿都快跑斷了!”范子秋累了一天,說:“你不就監(jiān)個工嗎?至于這樣嗎?”兩人吵吵嚷嚷。
2013年3月,蔡楠與范子秋搬進新房同居。因裝修期間積聚下了矛盾,兩人都變得有些挑剔。范子秋衛(wèi)生習慣差:晚上睡覺前不刷牙,煙蒂到處扔。更讓蔡楠不能容忍的是,他下了班就窩在沙發(fā)上玩網(wǎng)游,什么家務也不干。蔡楠扯斷過網(wǎng)線,也摔過他的手機,兩人幾次發(fā)生肢體沖突。蔡楠身上也有范子秋難以容忍的缺點:花錢大手大腳,熱衷于網(wǎng)購。有的高跟鞋、裙子,買了就從未穿過,過期的面膜成包成包地丟進垃圾桶。不到月中她的工資就花光了,變著法子從范子秋那里摳錢。隨著同居生活的深入,兩人越來越厭惡對方。
這年8月,蔡楠向范子秋攤牌:“我這輩子不可能跟你結婚的,咱倆到此為止?!狈蹲忧锎饝恕:芸?,兩人將房屋在中介公司掛牌出售。隨后蔡楠收拾個人物品搬走了,范子秋還暫住在新居里。
與蔡楠的糾葛讓范子秋煩惱,家里的事也不讓他省心。范母李愛蓮30多歲就患了糖尿病,與丈夫范國勝感情長期不和。2013年9月3日,李愛蓮因糖尿病惡化暈倒在洗手間,范國勝陪妻子來北京就診。范子秋將父母接進新居,李愛蓮問:“蔡楠不是跟你住一起嗎?怎么不在家?”范子秋如實講述了裝修、同居期間,兩人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沖突:“我與她不是一路人,不能被房子綁架一生的幸福?!崩類凵彿驄D一聲長嘆。
這時,北京的房價開始瘋漲,正當蔡楠幻想將房子賣個理想價格時,意想不到的事發(fā)生了。9月16日,她接到范子秋的電話:“對不起,我媽三天前在新房里自殺,人死了?!辈涕念^頂仿佛炸響冬日驚雷,匆匆趕了過去。范子秋將母親的死亡證明、骨灰盒擺在她面前,哽咽著說:“我媽不堪糖尿病折磨,我爸又沖動提出離婚,她一時想不開,趁我和爸爸外出,在家里開煤氣自殺身亡?!狈孔永镉腥朔钦K劳?,就變成了兇宅,意味著售價比正常房屋要低30%到50%。蔡楠幾乎崩潰了,但范母剛剛去世,范子秋正陷入悲痛中,這時指責他不人道。蔡楠忍著氣說:“這么好的房子變成兇宅,你要負全責,到時候分割賣房款,必須向我傾斜。”范子秋答應了。
因是“兇宅”,買主出價一個比一個低,蔡楠的心格外沉重。2013年12月,一位名叫王卓的買主找上門來。經(jīng)討價還價,雙方最終以130萬的“白菜價”成交。還清銀行房貸及兩人借的8萬元裝修款后,這套房子僅掙了3萬元。范子秋自知理虧,分給蔡楠30萬元,自己分得28萬元。
愛情破碎,在北京又找不到歸宿感,2014年1月,蔡楠帶著賣房款回到張掖發(fā)展,從此與范子秋再無聯(lián)系。這對曾相知相愛的北漂情侶,徹底成了陌路!
4年后秘密曝光,前女友索賠150萬
2014年春節(jié)過后,蔡楠應聘到張掖某酒業(yè)公司上班。不久,在親友張羅下,蔡楠認識了何濤。與蔡楠同齡的何濤也是張掖市人,在當?shù)胤N子科技公司銷售部就職。幾次接觸,兩人確定了戀愛關系。同年10月,蔡楠與何濤在張掖舉行婚禮,婚房是婆家提供的110平方米三居。次年,兒子棟棟降生。
而與蔡楠分手后,范子秋的人生也駛入快車道。2016年6月,他與河北女孩吳小敏奉子成婚?;楹?個月,誕下女兒。蔡楠與范子秋這對昔日的大學情侶,仿佛兩顆遙遠的行星,沿著各自的軌道運行……
2017年3月,棟棟突發(fā)高燒,并伴隨牙齦出血,睪丸腫大。蔡楠將兒子送往當?shù)蒯t(yī)院,經(jīng)檢查,棟棟被確診為慢性粒細胞白血病。蔡楠含淚對丈夫說:“北京的醫(yī)療水平全國一流,咱們明天就帶棟棟去北京吧?!焙螡媛峨y色:“家里只有3萬元積蓄,還不夠棟棟兩天的住院費。”蔡楠向丈夫交底:“我以前在北京上班時,與朋友合伙投資了一套房產(chǎn),后來轉(zhuǎn)手分得30萬元,先用這筆錢給兒子治病吧。”
3月16日,蔡楠和丈夫辭職帶兒子來到北京,讓棟棟住進醫(yī)院。院方積極與中華骨髓庫、陽光骨髓庫等醫(yī)療機構取得聯(lián)系,為棟棟尋找匹配的骨髓配型。一個星期過去了,院方尋找配型未果。蔡楠和丈夫只得帶棟棟出院,一邊讓他接受藥物維持治療,一邊滯留北京等待配型。為打持久戰(zhàn),蔡楠以每月1500元,在醫(yī)院附近租了間10平方米的地下室。
此時北京已停止供暖,棟棟特別怕冷。3月26日,蔡楠去大學同學楊淑春家借電暖氣。閑聊時,楊淑春隨口說:“范子秋也結婚了,還生了個女兒,聽說孩子由奶奶帶?!毖哉邿o意,聽者有心。蔡楠一驚:范子秋不是親口說媽媽自殺死了嗎?他還給自己出示過死亡證明和骨灰盒,這是怎么回事?她當即給范子秋打電話證實此事,可他原來的手機竟是空號。
為弄清真相,第二天上午,蔡楠來到范子秋曾供職的公司。前臺接待人員告訴她,兩年前范子秋就辭職了。蔡楠又來到曾經(jīng)的小區(qū),向物業(yè)打聽范子秋當年搬走時,是否留下過其他聯(lián)系方式。物業(yè)告訴她:“范子秋現(xiàn)在還住原來的房子,前兩天剛繳過物業(yè)費?!辈涕痼@了。傍晚7時,她終于將下班的范子秋堵在小區(qū)花圃邊。蔡楠逼問道:“你媽根本沒去世,你為什么要欺騙我?今天要是不說實話,我就把你的房子拆了!”見陰謀敗露,范子秋被迫說出了房子變“兇宅”的前前后后……
原來,2013年9月13日,在北京治療糖尿病的李愛蓮,嚷著要吃黃瓜,范國勝給她洗了兩根。李愛蓮見沒洗干凈,將黃瓜摔在丈夫身上:“你這是存心逼我早死,好娶小的進家門?!彪[忍多年的范國勝爆發(fā)了:“我再也不愿受你的氣,離婚!”說完憤憤出了門。丈夫提出離婚,加上病痛折磨,心理脆弱的李愛蓮悲觀絕望。下午5時,李愛蓮在兒子與蔡楠的新居里,絕望地擰開煤氣閥門自殺。傍晚范子秋下班回家,見媽媽煤氣中毒昏迷不醒,急忙撥打120。
經(jīng)急救,李愛蓮轉(zhuǎn)危為安。范國勝含淚向妻子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在你病中說氣話?!崩類凵徳徚苏煞颍骸拔乙蔡珱_動了,要是死在兒子的新房里,不但會讓他痛苦一輩子,房子也會成兇宅,以后怎么脫手?”“兇宅”二字觸動了范子秋的神經(jīng):何不假戲真做,謊稱媽媽在新居里自殺身亡,讓房子變成“兇宅”,低價出售給親友,日后再過戶給自己。
第二天下午,范子秋謊稱去外地出差,給母親買了1000多元抗糖特效藥,然后打發(fā)雙親返回老家。接著他偽造了媽媽的死亡證明,并買了一個骨灰盒,在里面裝上石灰,成功騙過了蔡楠。在范子秋的運作下,他的一個在北京的遠房親戚首付41萬元,以130萬元低價將“兇宅”“買走”。蔡楠回甘肅后,范子秋將房子過戶到自己名下,給了該親戚3萬元“辛苦費”。擔心秘密曝光,范子秋換了手機號碼,并跳槽到一家IT公司上班。范子秋自以為兇宅的秘密永遠無人知曉,誰知時隔4年,蔡楠還是識破了騙局……
蔡楠一頭將范子秋撞倒在地:“你太卑鄙了,為了獨霸房子,竟想出這手段,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按照當前房價,你必須補償我150萬!”范子秋堅決不同意。
回到出租屋,蔡楠將范子秋的奪房陰謀,原原本本告訴了丈夫。何濤這才得知妻子婚前曾與人同居,且買過婚房,內(nèi)心涌上一絲不快。但想到自己也有過戀愛經(jīng)歷,還與女方有過肌膚之親,何濤又釋然了。他支持妻子索賠150萬,決定與范子秋斗到底!
2017年5月12日,院方為棟棟找到了匹配骨髓,但前前后后費用不下50萬元。蔡楠帶來的30萬,此時只剩下14萬,根本不夠兒子的手術費用。蔡楠不得不加緊向范子秋逼債……
幼子病亡出爾反爾,瘋狂投毒謀殺無辜
2017年6月26日,蔡楠請求大興區(qū)人民法院司法調(diào)解。她聲稱,范子秋的陰謀和欺騙,給自己帶來巨大經(jīng)濟和精神損害,150萬賠償金一分也不能少。范子秋默認欺騙,但表示無力賠償。工作人員建議蔡楠走法律途徑維護自身權益。何濤將妻子拉到一邊:“真要打起官司來,估計一年都不會有結果,兒子的病就給耽誤了。只要范子秋出50萬給棟棟做手術,這事就了了吧!”蔡楠答應了。
她哽咽道:“我愿意讓步,只要范子秋賠償我50萬救兒子,我不再追究他的任何責任,以前所有恩怨也一筆勾銷。”蔡楠已拿出了最大誠意,范子秋當場表態(tài):“一周之內(nèi),我想辦法籌集50萬,從此咱們兩不相欠。”在工作人員見證下,雙方在調(diào)解協(xié)議上都簽了自己的名字。
當晚,范子秋期期艾艾向吳小敏講述了“兇宅”出籠的經(jīng)過,及蔡楠的索賠。吳小敏無法接受丈夫的卑劣和狡詐:“麻煩是你惹下的,你自己處理,家里的存款休想動用一分!”
范子秋跪在妻子床前請求諒解,吳小敏冷笑道:“你就是把地板跪穿,我也不會原諒你。”凌晨兩點,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丈夫還跪在床邊。范子秋說:“現(xiàn)在不是斗氣的時候,要是你不幫我,咱家房子肯定保不住?!惫餐婷媲?,吳小敏妥協(xié)了。
夫妻倆將家中18萬積蓄悉數(shù)取出,范子秋將僅開了一年的索納塔轎車,以12萬元低價出售。他又向父母撒謊開公司,讓二老將老家的房產(chǎn)證抵押給銀行,貸款20萬元。2017年7月2日,范子秋將50萬元轉(zhuǎn)入蔡楠的銀行賬戶,并留言:“從此你我兩不相欠,再也不想見你?!辈涕貜停骸坝啦幌嘁姟!?/p>
7月5日,棟棟在醫(yī)院接受了骨髓移植手術。然而術后一個星期,棟棟出現(xiàn)了可怕的排異反應,他全身水腫,尿痛尿血。盡管院方全力施救,但兩歲多的棟棟還是因心臟、肝臟功能衰竭,不幸離世。兒子走了,蔡楠仿佛死過幾回,何濤的心也一片片碎裂。
送別兒子,蔡楠與丈夫不敢回老家,因為那里到處是棟棟生活的痕跡。夫妻倆漂在北京,蔡楠進入一家醫(yī)療器械公司上班,何濤在某商業(yè)集團就職。兩人租住在五環(huán)外,每天上班要倒兩次地鐵、一次公交車,生活點點滴滴都是艱辛……
而斬斷與蔡楠的糾葛后,范子秋不再做見不得光的地老鼠。2018年2月,范子秋將女兒接到北京過年,并將購置的福字、對聯(lián)、烤鴨,及女兒的芭比娃娃拍成照片,上傳到微信朋友圈。第二天,蔡楠的大學同學楊淑春一時興起,將范子秋曬幸福的照片轉(zhuǎn)發(fā)分享。蔡楠看到后,心被刺痛了:自己的兒子沒了,生存艱難;而范子秋有房子有家,生活幸福!范子秋的房子現(xiàn)在至少值400萬,他賠償50萬太少了,必須再補償自己100萬!
2月23日傍晚,蔡楠將范子秋堵在公司門口:“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而你的幸福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必須再補償我100萬!”范子秋嗤之以鼻:“我手里有你簽字的調(diào)解協(xié)議,你怎能出爾反爾?”“我兒子沒了,調(diào)解協(xié)議無效?!狈蹲忧锪R了一句粗話,兩人發(fā)生肢體沖突后被保安拉開了……
此后由丈夫“護航”,蔡楠常來范子秋家逼債。
3月16日,蔡楠和丈夫又來家里鬧事,范子秋撥打110報警。民警將蔡楠夫婦教育一番就收警了。此后,蔡楠和丈夫不再進入范家,晚上在門口靜坐。早上,范子秋和妻子出門上班,蔡楠夫婦堵在門口拉拉扯扯,并向鄰居散布范子秋的卑劣行徑。
吳小敏不堪精神折磨,患上了輕度抑郁癥。2018年5月,她住進閨蜜家,給丈夫下最后通牒:“麻煩是你惹下的,一個月內(nèi)處理不好,咱們就離婚!”為保全婚姻,免除騷擾之苦,范子秋決定除去蔡楠。
蔡楠夫婦與一位名叫李虹的離異女老鄉(xiāng),合租在大興區(qū)一套小兩居里。5月下旬,范子秋偷偷網(wǎng)購了6克氰化鉀。不久,范子秋從微信群里探聽到,何濤回甘肅補辦身份證,覺得這是下手的好機會。
6月3日下午4時許,范子秋喬裝成送水工,用開鎖工具打開了蔡楠的出租屋。他不知蔡楠夫婦與人合租,將氰化鉀攪拌在灶臺上李虹的鹽瓶里,然后迅速逃離。當天傍晚,李虹下班回家做飯。吃完涼拌黃瓜,她突然口吐白沫,一頭栽倒在地。
10多分鐘后,蔡楠回家發(fā)現(xiàn)了這驚駭?shù)囊荒唬s緊撥打120。送醫(yī)途中,李虹中毒身亡。大興公安分局民警經(jīng)調(diào)取監(jiān)控錄像,并反復勘察現(xiàn)場,終于將嫌疑人鎖定為范子秋。
第二天,范子秋被警方控制。經(jīng)審訊,他交代了本想投毒謀害蔡楠,卻誤殺李虹的犯罪事實。吳小敏無法接受丈夫的殘忍冷血,向他提出離婚。鑒于范子秋的人生被毀,蔡楠不再向他索賠100萬。兒子成了殺人犯,李愛蓮和丈夫整日以淚洗面。范子秋機關算盡,害人害己,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因涉及隱私,文中除蔡楠和范子秋外,其余為化名。)
編輯/涂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