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
“我從一名煤礦工人成長為了一名律師,幫工人兄弟維權(quán),我得到了快樂和滿足,這是多少錢也換不來的?!?/p>
2002年,李水全參加工作成為一名煤礦井下礦工。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7年后,他通過自學順利通過國家司法考試,成為一名專職律師。
從處理工資拖欠、社會保險待遇等勞動爭議案件到創(chuàng)造業(yè)內(nèi)職工維權(quán)最高工傷賠償紀錄,執(zhí)業(yè)9年來,李水全懷著那份質(zhì)樸的工人情結(jié),主動承辦法律援助案件,累計辦理職工維權(quán)案件400余件,半數(shù)以上為法律援助,為職工討要工資、賠償款累計超過5000萬元,至今保持“零投訴”紀錄。
礦工的逆襲
“有從農(nóng)民到律師的,有從修鞋匠到律師的,而我卻是從一名煤礦工人成長為了一名律師?!?/p>
2002年,23歲的李水全成為冀中能源峰峰集團九龍煤礦的一名井下采煤工人。每天上中班,中午12點報到,換衣服下坑到工作地點需要約2個小時,干約8個小時的活,升坑再用2個小時,升坑后洗澡、吃飯、開收工會,每天到家凌晨1點多,一覺醒來就上午10點多,洗臉、刷牙、吃飯后就又該上班走了,這就是煤礦工人的一天生活。
“沒有下過煤窯的人永遠無法體會一個煤礦工人的艱辛?!被叵?年的煤礦工人生活,李水全感慨萬千。
工作時間長、勞動強度大、工作環(huán)境差,是煤礦工作的三大特點。每天不知流多少汗,臉上從來都是黑的,汗水混著煤渣流到眼睛里,也不敢用手去擦,順著臉頰流下來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工作服從來都像剛從水里撈出的一樣,身上的汗臭味連自己都難以忍受。煤塵飛進鼻孔或吸進肺里,每天吐痰都是黑色的。強大的體力勞動和艱苦的工作環(huán)境對于剛從學校畢業(yè)的李水全來說是一種考驗,身體每天像散了架一樣。在干了一年采煤工后,他被調(diào)到通風區(qū)當了瓦斯員。
瓦斯員相對于采煤工輕松了許多,雖然每天的工作時間還是和采煤工一樣,但除了按規(guī)定的時間、地點、路線檢查瓦斯外,還多少有點時間可以坐下來休息一會。
就是這么點有限的時間,讓李水全的夢想蠢蠢欲動。他開始自學法律本科,因為要參加司法考試必須本科畢業(yè)。
李水全學習復習的書籍多半是在井下用礦燈看完的,他一門心思撲在書本上?!耙粋€下井工人還想當律師,做夢吧!”面對工友的調(diào)侃和家人的不解,李水全不為所動。下井前、吃飯時、上下班途中,他把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都擠出來讀書。
功夫不負有心人。2009年,他以383分的成績順利通過司法考試并取得了律師執(zhí)業(yè)證。沒有人為他歡呼,沒有人為他喝彩,但那一刻,他喜極而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完成了從礦工到律師的人生逆襲。
創(chuàng)最高工傷賠償紀錄
“我是煤礦工人出身,我知道職工權(quán)益受侵犯后的那種無助感?!睌?shù)年的礦工經(jīng)歷,李水全見過太多工人因傷致殘,家庭隨之瞬間貧困的悲劇,也深知基層職工維權(quán)的窘境。
“工傷賠償金額都是按所謂的‘市場價,就像買衣服一樣,雙方討價還價,有的企業(yè)一次次向下打壓賠償價格,從來不顧及職工的感受,而職工也沒有精力去打官司告狀,最后只能接受低廉的賠償?!崩钏f,如今成為律師,他要用自己的能力來幫助這些弱勢群體,為他們討回公道。
也因為李水全特殊的人生經(jīng)歷,很多職工慕名而來。2011年,礦工耿堅強的家屬找到了他。
耿堅強跟著姐夫到山西孝義的一家煤礦打工。煤礦的生產(chǎn)任務很緊,考慮到耿堅強曾有煤礦工作經(jīng)驗,單位直接安排他下井跟班生產(chǎn)。煤礦既沒有簽訂勞動合同,也沒有對他進行煤礦安全培訓。誰知耿堅強在上班第三天,就被數(shù)噸重的支架壓在下面,造成終身癱瘓,腰部以下無知覺,大小便失禁。如何賠償和安排耿堅強的今后生活,雙方一直沒達成協(xié)議。
李水全作為代理人,遠赴山西與企業(yè)洽談。他根據(jù)《工傷保險條例》規(guī)定的賠償項目,算出總計賠償額為300多萬元。而煤礦企業(yè)與耿家談了半年時間,賠償總數(shù)也只有七八十萬元。
當李水全將300多萬元的賠償清單遞給對方時,主管礦長連連說:“不可能這么多?!敝鞴艿V長將李律師請到一邊,委婉地表示,愿意給律師幾十萬元的辛苦費,希望李律師手下留情。李律師當場含蓄但又明確地告訴對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企業(yè)不差錢,何不將這筆錢賠償給耿家?”李水全還動情地說:“耿堅強年僅28歲,孩子剛上一年級,妻子很年輕,這一事故給耿家造成的傷害是多少錢也彌補不了的……”
這是一場理智、情感、心理的較量和比拼,也是權(quán)衡利弊得失、踐行社會責任的計算和平衡。經(jīng)過一番唇槍舌劍,對方被李水全的執(zhí)著所打動,雙方最終達成“天價”賠償協(xié)議——225萬元。
更為難得的是,該賠償未經(jīng)工傷認定、勞動能力鑒定、勞動仲裁、法院訴訟等繁瑣的司法程序,僅用2天,效率之高,賠償之巨,業(yè)內(nèi)罕見。李水全創(chuàng)造了業(yè)內(nèi)最高工傷賠償紀錄,這個案子成為“天價工傷賠償案”。
為職工爭取最大的利益
“職工不懂法律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執(zhí)法機關(guān)和部分辦案人員不能正確理解和適用法律?!边@是李水全在司法實踐中最感頭疼的現(xiàn)象。漫長的司法程序不僅浪費有限的司法資源,而且使維權(quán)者耗費巨大的時間和金錢?!盎ㄗ钚〉拇鷥r,為職工們?nèi)〉米畲蠡睦妗保蔀槔钏霓k案追求。
在司法實踐中,法援案件因為特有的公益性,又要耗費大量時間精力,被許多律師當做“燙手的山芋”。但李水全卻對法援案件“來者不拒”,甚至主動要求代理。
辦案過程中,李水全善于運用調(diào)解技能平息勞資雙方矛盾,力求在社會利益和個人利益之間找到平衡點,既維護了社會和諧,又充分保障職工權(quán)益,達到息訴止爭、化解矛盾的雙重效果。
2015年,涉縣王某等14名農(nóng)民工找到李水全,希望討要被拖欠的工資。由于長期拖欠,這些農(nóng)民工大多生活困頓,情緒激動,一度產(chǎn)生圍堵黨政機關(guān)上訪維權(quán)的念頭。李水全代理此案后,一面耐心平復大家的情緒,講解維權(quán)知識,一面積極為他們申請了法律援助。在他的幫助下,勞動仲裁裁決不僅確認了雙方的勞動關(guān)系、裁決用人單位支付拖欠農(nóng)民工工資,還支持了未簽訂勞動合同的雙倍工資。裁決下來后,14名農(nóng)民工手捧錦旗向李水全鞠躬致謝。
9年來,李水全平均每年代理案件50余件,其中法律援助案件占半數(shù)以上,累計為工傷職工追討賠償款超過5000萬元。
有朋友曾給李水全算過一筆賬,如果把做法援案件的時間和精力放在普通案件上,李水全至少能多做200個案件,按每個案件收費5000元計算,幾年時間他少掙了100萬元。
對此,李水全則豁達地說:“賬不能這么算!幫工人兄弟維權(quán),我得到了快樂和滿足。這是多少錢也換不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