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白果村兩百年間個人壽命長短的變遷

（吉首大學 歷史與文化學院，湖南 吉首 416000）

一、資料來源

20世紀以來，人口問題逐步引起了學術界的高度關注，人口結構變遷的研究也就成了重大的研究新領域。研究人口結構的變遷，尤其是村落人口結構的兩百年變遷，其史料的來源和可靠性乃是研究的基礎和成敗的關鍵。在歷史上已經(jīng)存在了幾百年的村寨，雖說當代的人口調(diào)查，其資料提取很簡單，但是歷史上的人口史料卻是十分殘缺并缺乏系統(tǒng)。因為對于很小的村寨而言，此前的史料從來沒有關于人口調(diào)查的內(nèi)容，當時歷史上對人口記載的數(shù)字，都是僅限于服勞役的納稅人的登記，所以憑借已有正史或者地方志留下的文本資料，不可能展開村一級的人口結構變遷史的研究，以至于不管是民族學、社會學、歷史學，還是人口學，都無法展開村一級的人口結構分析，更難以準確探討個人壽命的兩百年歷史變遷。

為了突破歷史人口研究資料缺乏的難題，國外學者曾經(jīng)做過多方的努力，他們借助歷史民族學、生態(tài)民族學的辦法，從其他渠道獲得資料，從而使歷史人口結構研究成為了可能。20世紀50年代興起于法國的歷史人口學，其研究對象是過去的人口，其研究方法是運用現(xiàn)代人口學方法來研究歷史人口。其研究的主要資料是未有現(xiàn)代定期人口普查即人口統(tǒng)計以前的歷史記錄。法蘭西民族信奉的是天主教，天主教在法國境內(nèi)劃分了眾多的天主教教區(qū)，每個教區(qū)對信徒都有個人檔案記載，有關教民婚喪嫁娶生老病死的資料都有相關的記錄。根據(jù)這樣的教區(qū)記錄，去推算小到村落的人口結構的變遷也就成為了可能，并借此得出了豐碩的研究成果[1]。

考慮到中國的國情尤其是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不同民族所處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與國外有很大的反差，他們的資料獲取方法只能提供有限的借鑒。要研究中國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村落人口個人壽命的變遷，中國學者只能另辟蹊徑。在中國的漢族傳統(tǒng)文化中，家族集族而居，家族都要設置公共墓地，都要建祠堂、修家譜，而傳統(tǒng)葬俗中又要豎立墓碑，墓碑碑文所涉內(nèi)容眾多，其中，就有能夠反映人口個人壽命構成要素的珍貴資料。以此為依據(jù)，探討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漢族村落的兩百年人口壽命變遷也就成為可能。

本文所要研究的這個村寨是湖南省鳳凰縣阿拉營鎮(zhèn)白果村，這是一個明清兩代主要由朝廷派駐的軍戶構成的漢族村落。這些軍戶大體都遵循了漢族傳統(tǒng)文化的基本特點，雖說這個村寨處在苗族的分布區(qū)內(nèi)，但該村不僅保留有規(guī)范的家族墓地，還修有家譜，家族墓地上都豎立有墓碑，有這樣的家族碑文結合家譜，那么該村兩百年間的個人壽命長短變遷的分析就得以完成。使此前學術界難以突破的資料難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化解，從而使得該村的歷史人口個人壽命長短的變遷得到了清晰的揭示。這樣的研究路徑選擇和西方天主教教民檔案可以收到異曲同工之妙。

二、白果村概況

白果村，俗稱白果屯，位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風凰縣阿拉營鎮(zhèn)西南部，距鳳凰古城約25千米，距阿拉營鎮(zhèn)政府8千米。

史志中該村地名最早見于1758年乾隆時期《鳳凰廳志》，此地名曰“白菓屯”，是當時鳳凰廳所轄的“宋陀里”內(nèi)的民村，位于“城西南六十里”①，《苗防備覽·村寨考》曰“城西五十里”②。據(jù)此可知，乾嘉苗民起義之前，該村落已存在，是一個與苗族村寨相對應的民村。所謂民村，是指該村的居民為漢族軍戶，而非苗民。乾嘉苗民事件之后，時任鳳凰廳同知的傅鼐沿明代邊墻舊址，自乾州廳至鳳凰廳境內(nèi)，修筑了一道較為完整的“邊墻”。所修邊墻與汛、堡、屯、卡、碉樓、哨臺、關門、關廂等設施有序配置，形成了一套較為完備的防御體系?！暗亟酝吞铮窠员钡臓顩r，斷絕了鳳凰人另操他業(yè)的一切通道，只剩下以血肉之軀來換取生活這一條路子可走[2]。加上白果屯緊鄰舒家塘，與黃合營、亭子關也僅幾里路，屯、塘、營都是軍事建制，應該與中央王朝對湘西苗疆的招降以及戍邊有關?，F(xiàn)今，白果屯、舒家塘都是楊姓居民，占總?cè)丝诘?0%以上。據(jù)楊姓家譜得知，此地的楊姓是明清時期駐守“邊墻”（南方長城）軍人及家屬的后裔。

村名來源，與村內(nèi)外大規(guī)模種植的白果林有直接關聯(lián)，據(jù)當?shù)剜l(xiāng)民傳說村中最古老的一顆白果樹樹齡已超過500年。考慮到當代白果村的喬木樹種多為白果樹以及少量板栗樹，從生態(tài)民族學的角度來看，這些干果類食物或是藥材，在邊遠的苗族集聚區(qū)中，不僅便于儲存、充饑，也有利于販運到外地去換取現(xiàn)金，因而是適合軍人屯戍種植的經(jīng)濟樹種。再加上，這種成規(guī)模的白果林與板栗園，必定是人為種植。人為種植的干果類植被，預期掛果能有收獲的時間又長達數(shù)十年。規(guī)模性種植這樣的干果林，決不是普通村寨農(nóng)民可以做到的事情。只有組織有序的軍戶，才有必要而且有可能去完成這樣的生態(tài)改性，即從當?shù)氐脑＞G闊葉林改造成落葉闊葉林[3]。由此看來，白果樹的種植不僅與該村的得名直接關聯(lián)，更是與當?shù)貤钚胀蛙姷目缡兰o的長年駐地戍守直接關聯(lián)。既然最老的白果樹已經(jīng)有500年的樹齡，借此不難推測，該軍屯的駐守也應當與該地的持續(xù)相吻合，也就是說，白果村至少已有500年的建寨史，建村時間大致在明代中后期，即明代嘉靖至萬歷年間。

雖說這個村寨處在苗族的分布區(qū)內(nèi)，但該村不僅保留有規(guī)范的家族墓地，還修有家譜，家族墓地上都豎立有墓碑，有這樣的家族碑文結合家譜，研究白果村200年間個人壽命長短的變遷就有了可靠的資料。2016年的清明節(jié)，筆者跟隨該村多個家族人員，一起到他們的家族墓地掃墓，獲得了該村墓碑碑文的第一手資料，同時和他們的長者進行交流，進一步了解該地的家族史。在整理資料的過程中，筆者和村中的老人不斷進行交談，尋找到了該村保留下來的不完整的族譜，以及幾戶人家中收藏的關于自家?guī)状说纳桨俗值任淖仲Y料。

三、個人壽命的時空變遷

出于對數(shù)據(jù)完整性的考慮，本文進行人口統(tǒng)計學分析所涉及的人口數(shù)據(jù)，以墓碑統(tǒng)計為主，同時參照族譜記載。筆者的田野調(diào)查中，在村內(nèi)祖墳墓葬所獲得的最早的兩塊碑文資料顯示：當?shù)貤钍系谑咦鏃钤倮砩?746年，歿于1800年，其妻生于1743年，卒于1798年?？梢姡辽購?798年以來，居住在這個地方的楊氏人口史已經(jīng)具備確實可考的碑文記載。再對照19世紀中期楊光楚編寫的楊氏家譜（家譜上記錄的信息止于丁亥歲1887年6月），以及個別家庭內(nèi)藏有的零散的庚簿和尚還健在的老人們的回憶，白果屯自1798年以來的人口發(fā)展史就非常清晰明了了。這里筆者截取的是碑文和族譜記載生卒年月較為清晰的出生在1725-1923年的這近兩百年間的49人的個人壽命進行統(tǒng)計。

（一） 個人壽命的統(tǒng)計及變化趨勢

墓碑及家譜中生卒年月俱詳者49人，其中29人資料來源于墓碑，詳見表1：

表1 1725-1923年49人壽命統(tǒng)計表

續(xù)表1：

按照不同群體細分，其壽命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狀況如下：

1.男性和女性的壽命

生卒年月俱詳者49人，人均壽命62.3。其中：

男性27人，占49人中的55%，男性壽命最長者92歲，最短者為19歲，80歲以上7人，男性人均壽命62.8歲。而且，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白果村中有身份地位的人的壽命都不長，武生楊通明享年63歲，武生楊光顯58歲，癢生楊紹昌53歲，貢生楊光全39歲，監(jiān)生楊光楚31歲。

女性22人，占49人中的45%，女性壽命最長者90歲，最短壽命為18歲，80歲以上6人，女性人均壽命61.7歲。

2.死亡年齡結構

從表2可見，在自然生死過程中，白果村人的壽命集中在80歲左右。

表2 1725-1923年49人死亡年齡結構表

3.每20年出生隊列平均死亡年齡

從表3不難發(fā)現(xiàn)，按每20年出生隊列看，平均壽命最短的為出生在1840-1859年的人，統(tǒng)計人數(shù)有7人，人均壽命在49歲，男性平均死亡年齡48.3，歷史最低；壽命最長的是出生在1900-1919年的人，80歲以上的有6人，占壽命在80歲以上總?cè)藬?shù)的46%，且男女人均壽命均超過68歲。

表3 49人按每20年出生隊列平均死亡年齡

4.楊氏七字輩（再正通光昌勝秀）隊列

從圖1中可見生活在1770-1871年的正字輩的人人均壽命最長，生活在1826-1924年的光字輩人均壽命較短。

圖1 楊氏七字輩（再正通光昌勝秀）隊列

5. 49人中12對夫妻的死亡年齡

從表4中可見12對夫妻中的婦女（其中楊光全娶妻兩人，這里取其妻彭氏進行統(tǒng)計），有5對丈夫比妻子長壽，有7對是妻子更長壽。在這12對夫妻中，有7對男方死于辛亥革命以前，且這7對里有5對男方先于女方去世，男性早于其妻子去世的比例占7對夫妻中的71%。在這12對夫妻中，男方死于辛亥革命后的有5對，5對里2對男方早于其妻子去世，男性早于其妻子去世比例占40%。

（二）影響個人壽命的社會原因

21世紀初，科學家推測人類自然壽命應為120歲。然而，“自然壽命是相對的，人類在生存和發(fā)展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受到自然環(huán)境、氣候、人口政策、風俗習慣、遺傳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從而對個人壽命產(chǎn)生正面或負面的作用”[4]。鑒于本文探討的對象是同一家族的個人壽命的時代變遷，因而，遺傳因素應排除在討論之外，以下僅就社會原因展開探討。在此，筆者僅對搜集到的白果村49個個人壽命的統(tǒng)計結果展開其社會原因的分析。

表4 49人中12對夫妻的死亡年齡

1.導致最長壽命和最短壽命的社會原因

男性最長壽命者楊月昌（1901-1993年），享年92歲。其弟楊丙昌（1908-1997年），享年89歲。他們死亡年代已進入20世紀的90年代，據(jù)老人們回憶，除了他們兄弟二人外其他幾個弟兄壽命也較長，無奈資料告缺，無法展開探討。鑒于白果村的楊氏家族在明清兩代都是軍戶，享有優(yōu)厚的政治特權，家族中貢生監(jiān)生武生大有人在，家道殷實，政治地位較高。與此同時，作為軍戶，男性被征發(fā)外調(diào)的機率很高，外出打仗除了陣亡外，還有過度勞累或者異地染病導致死亡，這顯然是早年當?shù)啬行院茈y長壽的社會原因之一，但辛亥革命后，隨著屯軍制度的廢除，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憑借其祖上積累的政治地位和經(jīng)濟實力，當?shù)氐臈钍夏行跃用癫粌H可以過上相對富裕的生活，而且再也不需要受命外出打仗，活到天年也就變得可能了。與此同時，民國年間，湘西的實際統(tǒng)治者軍閥陳渠珍長期堅持高度自治、“保境安民”的政策[2]。白果村所在的鳳凰以及花垣等地，數(shù)十年間無重大戰(zhàn)爭，作為屯軍后代的楊氏家族，又能安于邊遠的鄉(xiāng)村生活，從而使得意外傷亡事故得到最大限度的控制，這也是楊氏男性居民能夠獲得長壽的又一社會原因。此外，還必須注意到，白果村的楊氏家族，憑借祖上的積淀，掌控著大片的白果林和板栗林，同時又深受苗族同胞傳統(tǒng)生計的影響，善于采摘葛根、蕨根、救兵糧（植物名）等度荒，以致于20世紀60年代全國性的困難時期，他們雖然生在邊遠的農(nóng)村，也不至于因缺食而折壽，這是他們能長壽的又一重要社會原因。

女性壽命最長者楊正泰妻田氏（1770-1860年），享年90歲。其丈夫“英年早逝”③，田氏沒有生育過孩子，只得抱養(yǎng)丈夫楊正泰胞兄楊正柏長子楊通偉承祧。鑒于其生活的時代處在1770～1860之間，在這一時段內(nèi)爆發(fā)了乾嘉苗民事件，也就是在她剛結婚的時代，湘西地區(qū)陷入混戰(zhàn)之中，其丈夫的身份又是出身在屯軍家族，丈夫英年早逝，也是社會背景所使然，田氏作為女性，無需從軍打仗，能夠頤養(yǎng)天年，也是情理中的事情。應當看到，田氏的長壽并非個例，事實上，在整個明清時代，女性能夠樂享長壽的比男性多，男性則大多早逝，而早逝都不是生理原因而是社會原因使然，在這一點上，與辛亥革命后的時段正好相反。此外，其長孫楊光前同治十年（1871年）遵例報捐以監(jiān)生身份獲得從九品官職，家庭身份地位高，對其祖母的晚年能夠做到精心照料，也是田氏能夠獲得長壽的又一社會原因。作為屯軍家族，由于男性要被征發(fā)出戰(zhàn)的風險極大，因而在這樣的家族里面形成了抱養(yǎng)過繼制度普遍化的社會風尚，寡婦在家族內(nèi)能夠得到妥善的關照，至少可以確保其守寡期間衣食無憂，她的長壽也得力于家族風俗習慣的支撐。

男性壽命最短者楊勝浩（1884-1903年），死亡年齡19歲。《楊再坤家庚簿》記載“勝全次子秀炎承祧勝浩為嗣”④，足見其未婚而卒，其死因與社會原因無關，是其個人原因所使然，死亡的最大可能是其個人染病而亡。

女性壽命最短者楊光楚妻滕氏，生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歿于同治二年（1863年），死亡年齡18歲，且于同治元年（1862年）壬戌歲后八月十五日酉時生一女錦繡。鑒于“本縣歷來習慣，男18歲，女16歲即達到結婚年齡”[5]，該女子應該是16歲結婚，17歲生育，18歲亡故。滕氏丈夫的祖父，據(jù)族譜記載廣置產(chǎn)業(yè)，她丈夫的父親是武生，她丈夫于同治十年（1871年）遵例報捐監(jiān)生，家庭條件在該村應該是很不錯了。其死亡原因與社會背景無關，而是其個人不幸遭遇所使然。滕氏墓碑至今尚存，足以佐證她當時的社會地位并不低，家道也很殷實，更足以表明她的死亡與社會原因無關。遺憾之處只是在于現(xiàn)有資料無法查明其致死原因，據(jù)此，結合楊勝浩的死亡原因，不難發(fā)現(xiàn)，能夠獲得長壽，社會條件具有很大的影響力，而且當時醫(yī)療條件較差的情況下，壽夭主要是與當時的醫(yī)療條件相關聯(lián)。

2.導致壽命長短的歷史社會原因探討

平均壽命較短的出生時段為出生在1840-1859年之間的個人，如果從楊氏家族的字輩來看，處在白果屯楊氏光字輩和昌字輩的個人，這恰好契合光字輩平均壽命最低的統(tǒng)計，很明顯，這種現(xiàn)象與當時的社會背景相關。出生在這個年代的人，在幼年時就遭逢到鴉片戰(zhàn)爭、太平天國運動、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所帶來的社會動蕩，吃不好、穿不暖，還東躲西藏。作為軍戶，大量的男子還得出去從軍打仗，所以這一時段出生的個人，很多人都無后，壽命都短促，這完全可以理解為是社會動亂所造成的后果。人在擔驚受怕中，壽命很難長壽。

平均壽命較長的出生時段就該家族共有兩次，其一是1780-1799年，其二是1900-1919年，在這兩個時段出生的人，不計男女，平均壽命都較長。生在1780-1799年的人主要出生在乾嘉苗民起義事件前后，在這一時段內(nèi)，白果村所處的地區(qū)，漢族屯軍政治待遇地位很高，并享受國家經(jīng)濟補貼，生活條件好，生活環(huán)境相對安定，因而得以形成人口暴漲、平均壽命較長的社會現(xiàn)實。至于出生在1900-1919年的人，生活的時間主要是民國時期。民國時期天下大亂，內(nèi)憂外患，但民國時期的湘西卻是相對太平。湘西王陳渠珍力求“保境安民”，在貧窮落后的民國湘西不遺余力推行自治，使湘西一度出現(xiàn)辛亥革命后最好局面[2]。更由于辛亥革命后屯軍身份被廢除，男人不再從軍參戰(zhàn)，因戰(zhàn)爭早逝的事件得到了最大的控制，再加上祖輩政治經(jīng)濟的積累，在湘西能過上比較安定的生活，所以不計男女，平均壽命都得到了很大的延長。

3. 夫妻雙方個人壽命長短的社會原因分析

本文所統(tǒng)計的49人中涉及到12對夫妻，而且夫妻雙方個人壽命信息相對完備，因而對這12對夫妻雙方的壽命長短的社會原因也就可以展開相應的討論。

這12對夫妻中，有7對男方死于辛亥革命以前，且這7對里有5對男方先于女方去世，男性早逝的比例占7對夫妻中的71%。男方死于辛亥革命后的有5對，5對里僅2對男方早逝，男性早逝比例占40%，早逝比例明顯低于辛亥革命前。這顯然與辛亥革命后，屯軍制度被廢除，男人不再受征調(diào)從軍打仗直接關聯(lián)。再看夫妻雙方壽命長短的差距，也是辛亥革命前的7對夫妻中，夫妻雙方壽命差距拉得很長，跨度是43歲，夫妻雙方壽命差距的平均數(shù)是12.8歲，而辛亥革命后夫妻雙方壽命長短的跨度僅為21歲，比辛亥革命前整整降低了一半，5對夫妻雙方壽命差距的平均數(shù)是10.6歲，也比辛亥革命前降低了2歲多。這顯然是因為辛亥革命后夫妻雙方都過上了安定的田園生活，夫妻雙方的社會活動和社會身份比辛亥革命前更為相互接近，這才會導致夫妻雙方壽命長短的跨度得到了明顯縮短，壽命的平均差距也得以降低。

（三） 個人壽命與家庭結構

個人壽命長，必然派生家庭內(nèi)出現(xiàn)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局面。諸如享年90歲的楊正泰妻田氏，墓碑上玄孫都出現(xiàn)了，可見生前至少曾存在四世同堂的局面，甚至可能是五世同堂。享年83歲的楊光全妻彭老孺人，生了4子1女，4個兒子又給她生了14個孫子，14個孫子在她過世前又已經(jīng)給她生了22個曾孫，在其在世時是一個龐大的四世同堂，在她離世后，直至今天，構成了白果村一個人口興旺的宗支。

個人壽命的長短也影響到村寨的平均年齡，也正是1900-1919年出生的人中，確切的統(tǒng)計表明有6人活到80歲以上，占那個年代統(tǒng)計確切人數(shù)15人的40%，所以那個時段的人才可能達到人均壽命將近70歲的高齡。

夫妻壽命都長的話，一般家庭育子數(shù)也會較多。諸如楊秀利夫婦平均死亡年齡77，育有4子；楊月昌夫婦平均年齡87歲，育子3人；楊通智夫婦平均年齡76歲育有3子2女。等等。

四、結語

根據(jù)湖南省鳳凰縣阿拉營鎮(zhèn)白果村家族碑文資料，對接家譜，使此前學術界要想研究村寨人口史難以突破的資料難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化解，從而使得該村的歷史人口個人壽命長短的變遷得到了清晰的揭示，從中發(fā)現(xiàn)，該村歷史人口個人壽命的變遷，與社會背景的變遷、民族關系的實情、婚姻習俗等存在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以此為例，類似的村寨理應可以展開相似的探討，經(jīng)過長期積累后，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漢族村寨的人口變遷實情，終將獲得清晰的揭示，為此類地區(qū)的人口研究提供更可靠準確的研究成果，為當代新農(nóng)村建設提供有力的支撐。

注釋：

① （ 清）潘曙修，凌標.《鳳凰廳志》,乾隆二十三年刻本。

② （ 清）嚴如煜.《苗防備覽》，嘉慶二十五年刻本。

③ 《 白果屯楊氏族譜》，楊光楚編于道光年間，2016年收藏在白果村楊武家中。

④ 《 楊再坤家庚簿》，最早記載楊光彩（1844—1905） ，2016年收藏在白果村楊再坤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