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第06章 綠茵藏艷（36）

（日本）村上春樹

直子和玲子要冷藏牛奶，我要了啤酒。玲子請女孩兒放立體聲短波。女孩兒便按了下放大器開頭，選放立體聲。里面?zhèn)鞒霾既R德？舒特？安德烈斯的歌——《飛轉(zhuǎn)的車輪》。

“說實話，我是為聽立體聲才到這兒來的?！绷嶙右桓睗M足的神情，“我們那兒連個收音機也沒有，要是再不來這里幾次，連世上現(xiàn)在唱什么歌都不曉得了?！?/p>

“一直住在這里？”我詢問女孩兒。

“那怎么成，”女孩笑著回答，“這種地方，夜晚會把人孤單死的。傍晚由牧場的人用那個送回市內(nèi)，早上再趕來。”她指了指稍遠(yuǎn)一點牧場辦公室前停著的四輪機動車。

“這里怕也快到閑時候了吧？”玲子問。

“嗯，就要一點點地收攤了?！迸赫f。玲子掏出煙，兩人拍起來。

“你不在可就寂寞啦?！绷嶙佑终f。

“來年5月還來呀！”女孩兒笑道。

庫利姆的《白房間》播完后，有一段商業(yè)廣告，接著是西蒙和加豐凱爾樂隊演唱的電影《畢業(yè)生》主題歌。曲子播完，玲子說她喜歡這首歌。

“這電影我看了?！蔽艺f。

“誰演的？”

“達(dá)斯?。炕舴蚵??！?/p>

“這人我不知道啊。”玲子不無傷感地?fù)u搖頭，“世界一天變一個樣兒，在我不知道的時間里?！?/p>

玲子請那女孩兒借吉他用一下。女孩答應(yīng)著，關(guān)掉收音機，從里邊拿出一把舊吉他。狗抬起頭，“呼嚕呼?！毙崃诵峒秲??！翱刹皇浅缘膯?，這個。”玲子像講 給狗聽似的說。帶有青草芳香的陣風(fēng)吹過檐廊。山脈的棱線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們眼前。

“簡直像《音樂之聲》里的場面?！蔽覍φ{(diào)弦的玲子說。

“你說的是什么呀？”她問道。

她彈起剛剛播過的電影《畢業(yè)生》主題曲。聽起來她沒見過樂譜，是第一次彈，未能一下子準(zhǔn)確把握基調(diào)。但反復(fù)摸索之間，終于捕捉住那種流行的風(fēng)格，把全曲彈了下來。而到第三遍時，已經(jīng)可以不時地加人裝飾音，彈得很流暢了。

“我的樂感不錯?！绷嶙映覕D下眼睛，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只要聽上三遍，沒樂譜也大致彈得下來。”

她一邊低聲哼著旋律一邊彈，直到把這首主題曲完整地彈完。我們?nèi)艘积R拍手，玲子彬彬有禮地低頭致謝。

“過去彈莫扎特的協(xié)奏曲時，掌聲更大著哩！”她說。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