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學：孵化網文2.0時代

曹憶蕾

這是網文作家漠兮從未意料過的。最近，她正在創(chuàng)作一部小說《夜余留白》，寫到12萬字的時候，就已經以數百萬的版權費出售。

宇乾第一次看到這部小說時，故事剛進行到7萬字，獨立、好強的策展人黎夜光與“小土狗”人設的壁畫修復師余白的故事吸引了他。那段時間，每每見到制片人、編劇，他就掏出這顆新挖掘的寶物，“策展人、壁畫修復師，這個職業(yè)很新鮮，故事很有趣?！?/p>

2017年8月11日，在首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上，阿里大文娛CFO、阿里文學CEO宇乾首次宣布，阿里文學處在內容端的重要戰(zhàn)略地位，要打造網文IP為核心的全鏈路衍生模式。

網文自誕生至今，轟轟烈烈20年，江湖雖小，卻成了兵家必爭之地，阿里的入局湊齊了BAT征戰(zhàn)其中的最后一片拼圖。巨頭們將如何重新審視IP這盤生意？一個肉眼可見的轉變是：比起大海撈針式的遴選，產業(yè)鏈上的從業(yè)者開始更早進入，從寫作初期就給予幫助，有的放矢地孵化IP。

市場失靈，亟待升級

2018年已經過半，與紅火的電影圈相比，網劇市場略顯慘淡。

改編自天下歸元的小說《扶搖皇后》的電視劇《扶搖》，投資高達8億元，楊冪、阮經天的加持沒有奏效，反而再次引來摳圖、演技不佳的口碑觸底。

過去兩年的資本熱潮正在迅速消耗頭部IP。《2017貓片·胡潤原創(chuàng)文學IP價值榜》顯示，前十大IP，包括《盜墓筆記》《瑯琊榜》《后宮·甄嬛傳》《擇天記》及《花千骨》等，已被搶購一空。

一方面，好IP難尋；另一方面，作家的作品版權被平臺買斷，平臺成了直接收益方。而作者失去了對版權的控制權甚至話語權。

IP改編還可能面臨政策緊縮的致命打擊。一些曾經大火的網劇，包括《太子妃升職記》《心理罪》《余罪》《河神》《鎮(zhèn)魂》等，都因種種原因遭遇下架。

玄幻、穿越等題材在政策制約下已經失去了題材紅利。宇乾看到產業(yè)升級的必要，“過度虛幻、玄幻對現實不利，會導致喪文化、宅文化的盛行。所以，產業(yè)升級，意味著在我們的網絡文學中，要加骨架和導向?！?/p>

作為阿里文學的掌舵手，宇乾對旗下IP提出3條標準：正能量、好的世界觀、喜聞樂見。他認為，沒有這些東西，光是以字數取勝，或一味追求爽，那么，網絡文學依然帶著1.0時代的包袱，沒有內核，依舊虛胖。

首要標準就是正能量。一方面，網文中大量的穿越、玄幻題材都是為了爽而爽，而過度虛幻對現實不利，會導致喪、宅文化的盛行；另一方面，網絡文學的讀者年齡偏低，正處在三觀建構期，也易受影響。

宇乾認為，文字有傳承的功能、教育的義務、懲惡揚善的導向。2017年，中國作協、廣電總局推選了24部優(yōu)秀作品，入場不久的阿里文學旗下兩本書和4個作者位列其中。

“船大難掉頭。我們船很小，很結實。”宇乾說，他很認同唐家三少說的一句話“你寫出的文章敢不敢給自己小孩子看？如果你不敢給小孩看，就不要寫”。這正契合了阿里文學的價值觀，人和企業(yè)同樣需要信仰。

空有導向不夠，還需脫胎換骨。網絡文學激蕩20年，取得了長足進步，作者和讀者數量實現了全面爆發(fā)，也留下了一些舊時代的包袱，其中之一，就是是網文作者收入來源單一、形式單一：按照千字計費，導致注水現象嚴重，一篇動輒幾百萬字是常態(tài)，上千萬字的網文比比皆是。

“千萬字的篇幅中，涉及核心的內容很少，這是虛胖，不健康?！庇钋f，正因如此，他敢于在《夜余留白》才寫到7萬字時，就拍板買下，并鼓勵作者不要有篇幅壓力，力求精悍。

這在按千字付費的網文1.0時代是不可想象的?！兑沽粲喟住饭庥耙暟鏅嘟o作者帶來的收入，就已經是文字部分收入的十幾倍，這種模式上的轉變可以讓作者專心打磨作品。

產業(yè)必須升級。當正能量、好的世界觀、喜聞樂見的導向確立，剩下的關鍵就是踏實搭好骨架。

升級2.0，打造基建

網文行業(yè)進入下一個20年，路在何方？從業(yè)者清楚看到：付費市場規(guī)模的增速在逐年遞減，網文用戶增長已經到了瓶頸階段。有數據顯示，2017-2020年，網絡文學付費閱讀市場規(guī)模分別為64/86/111/137億元，增速將從39.9%逐年遞減到22.9%。

業(yè)內公認的是，依賴傳統的付費閱讀并不長遠，在網文付費用戶到達瓶頸的當下，版權運營才是突破之路，為作者甩掉付費閱讀、注水寫作的包袱是當務之急。

后入場的優(yōu)勢是什么？毫無疑問，是輕裝上陣、全新的打法。

網文江湖中的“新人”阿里文學，矢志要建設文學市場的基礎設施，打造行業(yè)的“水電煤”，服務整個文學市場。

具體而言，向上服務作者、出版社、購買IP的機構，甚至包括上下游的伙伴，向下服務讀者。

翻看這幾年的網文作家富豪榜，仔細算算就會發(fā)現：頭部網文作家人均創(chuàng)作1200萬字。這意味著即使每天寫作10000字，也需要連干三年半?！懊刻?0000字什么概念？不是做我們這行的人仔細想想，你們上學的時候寫一篇一千字的作文，有多費勁？”網文作者“跳舞”曾在知乎這樣指出。

這樣的更新壓力之下，有的作者一邊在產房外陪產，一邊寫作；有的在新婚當天五點就起床，先寫完一章再去接新娘。

宇乾清楚地看到他們的痛點?！熬W絡文學不能光是文字，必須打通與影、游、視、漫畫、衍生品、舞臺劇等其他形式的聯通。”在他看來，新時代的網文平臺可以給作者拓寬原本單一的盈利出口，“你不用為了掙一千萬寫1000萬字，現在可能你寫20萬字也能掙一千萬。”

與此同時，網絡文學和傳統文學的隔閡也亟待打破。很多網絡文學作家文筆很好，但沒有傳統作家的影響力；一些傳統作家功底深厚，但苦于沒有渠道?！斑@個界限應該打開，傳統作家也可以網上寫文，我們幫他推廣?！庇钋f。

面向讀者則應按需劃分服務產品線，多管齊下。近日發(fā)布的《2017年度數字閱讀白皮書》顯示，去年，中國數字閱讀規(guī)模達到152億元，同比增長26.7%。6月11日，阿里文學發(fā)布電子閱讀產品“天貓讀書”App，以方便用戶在淘寶、天貓購買紙質書的同時，購買其電子版。阿里文學旗下已有的一款App“書旗小說”，目前裝機量已過億。

“天貓讀書”的背后，是阿里文學進軍嚴肅文學的野心。宇乾解釋，書旗小說、天貓讀書定位不同，承接兩種類型的讀者與作者。前者偏向網絡文學、通俗文學，更注重娛樂；后者偏向嚴肅文學，追求知識的獲取和情感的承接。

這正是阿里文學打造基礎的一環(huán)——服務好讀者?！白岄喿x更簡單、更高效、更快樂，只有這樣，更多人才會來讀書，選擇閱讀的方式消費內容。”一方面提升讀者閱讀體驗，另一方面讓他們可以輕松、快速分享，從而將數據反饋給作者、出版社，讓行業(yè)良性循環(huán)。

“天貓讀書”背靠天貓圖書，有著天然的流量優(yōu)勢。據了解，2017年，天貓圖書達到350億碼洋（圖書定價與印刷數的乘積）的市場規(guī)模，超過1億用戶通過天貓購買圖書。

阿里文學將目光放到了更遠的增量市場。在宇乾看來，從天貓圖書到天貓讀書，這就是增量市場，“現在這批讀者是讀嚴肅文學的，天貓讀書將他們引到線上，成為電子閱讀用戶，未來也可能成為網絡文學的用戶?！?/p>

在他看來，網絡文學市場必須升級，如果不升級，將始終徘徊于文娛市場的邊緣，只是很小的類目，也許能做強大，但不會偉大。為此，打造“水電煤”這樣的基礎設施，是征途的第一步，也是基業(yè)長青的基礎。

“我們不是為了吆喝，而是當作事業(yè)來做，不是投資。投資的話，賺錢就跑了；事業(yè)來講，會考慮八年、十年后怎么樣。”宇乾說，想要成就這番事業(yè)，就要讓產業(yè)鏈上的各環(huán)得到體系支撐，進入良性循環(huán)。

文娛全鏈，生態(tài)共振

7月30日，第二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首場IP路演的阿里文學專場上，網文作家驃騎作品《零點》、森林鹿作品《唐宮奇案之血玉韘》都已經在影視化的路上。

阿里文學簽約作者驃騎擅長軍事題材的寫作，當他剛有將科幻融入軍事創(chuàng)作的想法時，阿里大文娛IP內容合作中心總經理王平、《打狗棍》《鐵梨花》制片人馬千策就加入了前期商談。如今，《零點》剛進行一半，其影視版已經確定由金牌制片人馬千策親自操刀，驃騎本人進行劇本改編，新銳導演趙錦燾執(zhí)導。這是阿里文學推出IP影視顧問團后的首部作品。

這是網文作者、影視制作者、平臺的三方合力。宇乾強調，“作者簽約我們，不光是簽約阿里文學，而是簽約整個阿里巴巴大文娛的生態(tài)體系?！彼谥械纳鷳B(tài)，既是加速IP孵化的堅實后盾，也是阿里文學的核心競爭力之一。

為了輔助作者將IP充分開發(fā)，阿里文學成立了IP影視顧問團。簽約的重要作者在寫新書之前，阿里文學會安排他跟業(yè)內知名的制片人、制作團隊交流溝通。其中有些是阿里大文娛生態(tài)里的一一份子，也是業(yè)界知名的制片人、導演。

“這意味著他們寫書的時候會有影視化的思考，會得到很多建議?！庇钋嬖V《財經天下》周刊，作者和大文娛生態(tài)的影視從業(yè)者也可能一拍即合，作品尚未完成，IP就提前鎖定了，寫完就拍。

對大量的腰部以下作者，阿里文學也有針對性的孵化方式。一個由阿里影業(yè)、優(yōu)酷、阿里游戲多方構成的團隊每天都在一起碰撞，分析哪些書適合衍生，一旦覺得有苗子，就馬上介入。這種提前進入、不懈發(fā)掘的功課極大地提升了IP衍生的效率與成功率。在宇乾看來，這是生態(tài)間的深入溝通、合作，是單體公司無法比擬的。

“這也是為什么我們要做基礎設施，它讓我們捕捉到天才作者的概率更高?！庇钋f，建好體系能提供很多數據和人的反哺，從而一面保證腰部作者的產出率，一面提高“大神”誕生的概率。

為了做好優(yōu)質IP的捕手，阿里文學搭建的生態(tài)圈不止體系內?！按蟛糠值腎P衍生不局限在阿里大文娛生態(tài)圈里，IP也不一定全都賣給優(yōu)酷?！庇钋嬖V《財經天下》周刊，目前，阿里文學的IP購買方一半來自體系內，一半來自體系外。但是，體系外的公司也基本上和優(yōu)酷、阿里影業(yè)、阿里游戲都有合作，“因為生態(tài)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p>

阿里文學、優(yōu)酷、阿里影業(yè)曾聯合發(fā)起HAO計劃，共同升級服務、模式、IP范圍及發(fā)行渠道。在最新公布的HAO計劃合作名單中，傳統制作公司華誼兄弟、慈文，網絡電影制作公司新片場、奇樹有魚、淘夢、映美等各方合作伙伴均位列其中。

這進一步印證了生態(tài)共振的效果。

2017年，《白夜追兇》從小眾題材變身年度爆款，豆瓣評分9.0，最終被奈飛收購，得以輸出海外。在這背后，是整個文娛生態(tài)聯動的功勞。劇集上線兩周后，“千萬別去淘寶搜白夜追兇”的消息迅速在微博、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平臺自發(fā)的大范圍傳播。優(yōu)酷與手機淘寶合作的互動視頻在一周內就吸引了超過3000萬人參與。隨后，蝦米音樂、阿里文學又同步推出了原聲音樂和同名小說，實現了產業(yè)鏈的延伸。

今年初，在首屆阿里文學行業(yè)生態(tài)峰會上，阿里文學宣布簽下酒徒、何常在、墨熊、風行烈、安思源等作家，并推出IP星河匯。輕裝上陣的阿里文學要用一套“IP孵化”的模式開局，最終做成網絡文學的基礎設施。

目前，阿里文學剛成立三年，在發(fā)力原創(chuàng)IP衍生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就有過百部IP在衍生路上，電影、電視、漫畫、游戲，各種類型不一而足。宇乾認為這就是階段性成果，“我們?yōu)槭裁幢葎e人要快一些？因為我們從雞還是雞蛋的時候就在想怎么弄，而不是真正長成母雞了、長成公雞了才開始賣。”

在宇乾看來，用生態(tài)打法聯動文娛上下游，這是行業(yè)特性使然，大家會殊途同歸。阿里文學將以更精準、更輕巧的姿態(tài)，甩開包袱，駛入孵化IP的網文2.0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