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新疆塔城公路管理局額敏分局 李小華
一個普通的夏日午間,幾位新疆塔城公路管理局額敏分局的中年養(yǎng)路工人聚在一起,先是只言片語的閑聊,憶往昔,看今朝。隨后,逐漸開始勾勒額敏公路40多年來的變遷。從養(yǎng)路的工具,到養(yǎng)路的情懷,這些構(gòu)成了額敏公路人的半生年華。
新疆省道201線瑪依塔斯路段的太陽能視線誘導標,在風雪天氣里為過往的司乘人員導航。
身材精瘦、皮膚黝黑的維吾爾族職工阿木提?達吾提,1 986年底接替父親成了一名養(yǎng)路工人。他說:那時候的新疆塔城額敏邊防公路段有7個道班、110多名養(yǎng)路工養(yǎng)護著省道221線、老省道318線的100多公里砂礫路和瀝青路。他和許多單身青年被分到離額敏縣城44公里遠的瑪依塔斯道班,道班周圍沒有樹,也沒有牧民居住。東面是一條從山上流淌下來的小水溝,人畜共飲。一臺汽油發(fā)動機提供生活用電,日常用品要到21公里遠的霍吉爾特鄉(xiāng)(庫魯木蘇)購買。18名年齡在17歲至30歲的年輕人們靠一輛“小四輪”和一輛天山牌翻斗車(其它道班只有一輛“小四輪”)養(yǎng)護著12公里砂礫路和8公里瀝青路。砂礫路坑洼多,養(yǎng)護工作量大,拉砂土混合料墊坑全靠人工裝卸。晴天汽車從身邊駛過,滿身是塵土,雨天全是水坑、稀泥。瀝青路大多是搓板路,司機們稱它為“三跳路”,即車在公路上跳,人在車里面跳,心在肚子里跳??硬鄄徽?,瀝青也不做級配,把瀝青拌和料往上一倒,攤平,靠過往的車輛碾壓。
2002年底,省道201線克拉瑪依至額敏路段建成通車,雙向九米寬的瀝青混凝土路面平整無波浪,公路沿線標志物齊全,省道318線庫魯木蘇至喇嘛昭路段廢棄,位于中間路段的瑪依塔斯道班荒廢。
2014年,國道3015線建成通車,上、下行單行路面達到了10米寬。如今的額敏分局只有一個位于縣城的公路養(yǎng)護道班,阿木提?達吾提和13名工友在機械班、修理班的配合下,乘坐依維柯客貨兩用車,按公路養(yǎng)護規(guī)范要求,管養(yǎng)著國道3015線,省道201線、221線、318線和專用公路821線,共計近350公里的公路,工作比以前要輕松。
已過半百的孔路敏,花白的頭發(fā)底下,藏不住歲月的刻刀在他臉上留下的一道道深深的皺紋??茁访糸_機車近30年,對機車很精通。他點燃一支煙說:20世紀80年代初上班時,單位只有三四輛車。冬天,他和3名養(yǎng)路工守在瑪依塔斯道班防風雪、保交通。道班里沒有電話,只有一臺60型推土機、一臺發(fā)電機和一臺報話機,推土機停放在沒有大門的車庫里。
21世紀,瑪依塔斯道班新采購的除雪機械、車輛,為風雪季的路面和司乘護航。
那個年代機車少,司機也少,跑同一條路的司機相互都認識,缺什么生活物資,站在路邊與過往的司機打個招呼,他們就會從額敏縣城或鐵廠溝鎮(zhèn)捎帶過來。吃的是面粉、洋芋、黃蘿卜和大白菜,小水溝被積雪掩埋,靠融化冰雪取水用。沒有電視,也沒有娛樂設(shè)施,無所事事的4個人堅守在荒無人煙的道班里。如果天氣晴好或暴風雪天氣,大家就聚在一起喝酒、抽煙、吹牛皮,打發(fā)百無聊賴的時光。
開推土機營救滯困車輛,既艱辛又危險,所以大家只要聽到敲門聲,頭皮就會發(fā)麻。平日里,兩人一組清理車庫門口的積雪,生火燒水后往水箱里加熱水,用噴燈烤推土機的油底殼、進氣道,兩三個小時才能發(fā)動推土機。出去救人要帶食物、電筒、噴燈等物資。推土機沒有雨刮器,玻璃上極易積雪或結(jié)冰,只能用噴燈烤化冰雪。夜里看不清路,就拿上電筒下車探路,指揮推土機前行。遇上6級左右的大風,駕駛室密封不嚴,進風進雪,推土機經(jīng)常被刮熄火,發(fā)動不著或被刮下路基,這時只能放掉水箱里的熱水,棄車頂風冒雪跑回道班。等天氣好轉(zhuǎn)了,用報話機通知單位雇輛鏟車,把路上的積雪鏟掉,再把推土機拉出來。4個人從道班里提熱水,用噴燈烤,折騰半天才能重新發(fā)動推土機,開回道班。當風力達到7級,風雪彌漫,能見度差,沒有人再來報急救,4個人也不敢輕易出去。
上路清雪,拓寬道路,是額敏公路分局重要的日常作業(yè)。
21世紀初,省道201線、國道3015線建成,瑪依塔斯風區(qū)路段安裝了視線誘導標,瑪依塔斯國省道的兩個應(yīng)急保障基地的電腦、WiFi、娛樂設(shè)施齊備,保障基地也陸續(xù)增添了4輛除雪車、3輛雪犁、2輛輪推、1輛鏟車、1輛應(yīng)急救援車、2輛巡道車、1輛裝甲車和1輛坦克,每輛車都安裝了車載報話機。除雪機械上還安裝了磁傳感器和GPS全球定位系統(tǒng)導航儀。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一旦接到求救電話,基地人員迅速組織救援,即使刮十級大風,出現(xiàn)“雪盲”現(xiàn)象,也能把被困的旅客救出來,搶險、除雪的能力大大提高了。如今的額敏分局有機械、車輛67臺(輛),車庫已經(jīng)不夠大了,許多車輛只能停在辦公室院內(nèi)的車棚里。
不愛說話的庫魯木蘇拌和站站長范永輝打開了話匣子:20世紀90年代初,補坑槽用的油砂是人工炒拌的。炒拌的地方,一前一后放著兩個熬瀝青的大鍋,距離后邊那只鍋40厘米、與之平行的地方,挖了一條長約1米,寬、深約20厘米的槽。槽兩邊各放一個大約1.5平方米、能裝0.15立方米砂子的鐵炒盤。生產(chǎn)油砂需要3名職工,其中1名職工給油鍋、炒盤生火加熱,把裝滿180升瀝青的鐵桶放倒,滾到油鍋旁。200號瀝青稀,瀝青慢慢流進后面的油鍋里,由于粘結(jié)力差,還要摻和較粘稠的100號瀝青。粘稠的瀝青經(jīng)常堵塞桶口,鐵桶內(nèi)的空氣就會膨脹。為避免爆炸,要用十字鎬在鐵桶口上面扎幾個窟窿排氣。燒油工把部分混合瀝青舀到前鍋熬制,熬制的瀝青粘稠度要靠燒油工根據(jù)經(jīng)驗往前鍋里添加40號瀝青塊來調(diào)整。油溫靠燒油工聽鍋里瀝青吐沫的聲音來辨別,稍不留神,前鍋就會著火,后油鍋也跟著著火,只能眼睜睜看著前后鍋里的瀝青燒完。也不能隨意往前鍋里加水,因為這樣熱瀝青就會溢鍋。
炒盤上的砂子,每20分鐘要翻炒一次,讓砂子受熱均勻。三伏天,一盤砂子加熱約1小時才能拌,燒油工用勺子舀上熬好的瀝青,均勻地倒在熱砂子上,兩名職工在煙熏火燎中翻炒,一邊炒拌,一邊倒油。砂子燒不熱,炒拌起來就費油、費勁;砂子熱過頭,一翻動就會著火。炒拌好后,裝上“小四輪”拉走,一天下來,生產(chǎn)不了多少油砂,累得筋疲力盡,還經(jīng)常被熱瀝青燙傷。人工拌和的油砂不均勻,只能近距離補坑槽。
九十年代末,二支河道班安裝了輪式拌和機。生產(chǎn)拌和料時,一人熬油,兩人按比例配比小石子和細砂,裝車倒進斗里。一人在操作室按電鈕,一斗0.25立方米拌和料,約五六分鐘就能拌好,1小時左右方圓車就能裝滿拌和料前往施工地點。但是,砂子靠燃燒的柴油加熱,煙塵特別大,污染周邊環(huán)境。砂子的溫度不好控制,過火了,油砂的粘結(jié)度就差,坑槽補不結(jié)實,容易壞。
2014年,庫魯木蘇拌和站裝上了40噸的拌和機,鏟車把小石子、細砂、礦粉裝上輸送帶,傳到拌和機里,電腦進行調(diào)配、控溫,每小時出瀝青混凝土拌和料40噸,還可以把路上廢棄的油皮拉回來再生利用,污染小,速度快,更安全,料的質(zhì)量也更好了。
說到安全,已經(jīng)發(fā)福的大客車駕駛員兼安全員王勇軍接上了話茬。王勇軍技校畢業(yè)后分到庫魯木蘇道班上班,那時候養(yǎng)路工沒有統(tǒng)一的工作服,工人穿著破舊的衣褲上路干活,社會上也流傳著一句順口溜形容養(yǎng)路工:“遠看像挖煤的,近看像要飯的,仔細一問,原來是養(yǎng)路段的”。
王勇軍所在的道班有25名職工,其中兩名是炊事員,剩下的23名養(yǎng)路工經(jīng)常要到離道班較遠的路段干活,一輛“小四輪”擠不下這么多的職工,而且又顛又慢,于是,三五成群的養(yǎng)路工拿上鐵锨和十字鎬,攔下拉煤的空車去工地,干了一個多小時的活,“小四輪”才趕到。完活之后,也坐拉煤的空車回去。過往的司機看到拿鐵锨的養(yǎng)路工,都會停下來捎上他們。駕駛室坐不下,就把鐵锨撂到貨車上,人爬上裝滿煤沫的車,蹲在煤沫堆上。下坡路段,司機得不停地踩剎車,嚴重超載的后掛車猛烈地頂前面的駕駛室,煤沫唰唰地往下掉,被風旋起的煤沫迷得人睜不開眼,嗆得難以呼吸,職工們回到道班,全身上下都是煤灰。
九十年代末,職工有了桔黃色的標志服、標志帽,統(tǒng)一了著裝;2002年坐上了“漂大箱”,即在一輛舊東風翻斗車上焊上鋼管,拉上篷布,放上幾條長凳,人和工具混乘,但依舊顛簸;2004年,道班配了金龍中巴車和專門拉工具、安全標牌的方圓車,養(yǎng)路工不再為上班無交通車而發(fā)愁。作業(yè)前,王勇軍和拉工具的駕駛員按照《公路養(yǎng)護安全作業(yè)規(guī)程》,用安全錐、安全標牌隔離作業(yè)區(qū)。在作業(yè)區(qū)兩頭,搖著小黃旗,指揮和疏導過往車輛,班長來回檢查職工是否穿標志服、戴標志帽,是否在離公路20米遠的地方休息。
如今,王勇軍開著桔黃和白色相間的14座客貨兩用依維柯,載著工友,拉著安全標牌上下班,更靈活、更方便?,F(xiàn)在再想想當年上路的情景,心中依然有些后怕。
聊天中,幾位養(yǎng)路工一面感嘆公路養(yǎng)護行業(yè)翻天覆地的變化,一面感嘆自己很榮幸地成為了行業(yè)發(fā)展的親歷者和見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