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 美景藏在四山八水

冉景丞

貴州作為一個整體存在的歷史并不長，明永樂十一年（1413年）設(shè)置貴州承宣布政使，正式建制貴州省。但貴州的人類活動史卻相當久遠，早在24萬年前就有古人類居住、活動，有舊石器時代早期的黔西觀音洞文化，晚期直立人桐梓人，早期智人水城人和盤縣大洞人，晚期智人興義人、普定穿洞人、桐梓馬鞍山人、白巖腳洞人和安龍觀音洞人等史前文化遺跡。

貴州省山高谷深，溝壑縱橫，喀斯特地貌約占貴州省土地面積的73%。貴州的地貌擁有高原山地、丘陵和盆地3種基本類型，其中92.5% 的面積為山地和丘陵。北部有大婁山脈，自西向東北斜貫北境；中南部苗嶺橫亙，占據(jù)了三分之一個貴州；東北境有武陵山由湘蜿蜒入黔，展現(xiàn)了最古老的地層地貌；西部有高聳的烏蒙山，是貴州的屋脊。烏蒙山、大婁山、武陵山和苗嶺幾乎占據(jù)了貴州全境，僅有南部與廣西接壤的喀斯特峰叢地區(qū)形不成山脈，而是以萬仞喀斯特峰叢的形式存在，被當?shù)厝朔Q為“麻窩”。因此貴州被喻為“地無三里平”。

有山就有水，山有多高水有多深。貴州的4條山脈發(fā)育了烏江、赤水河、牛欄江、北盤江、南盤江、紅水河、都柳江、清水江等河流，讓貴州的地表河網(wǎng)密度達到0.71公里/平方公里，長度大于10公里、流域面積20平方公里以上的河流達 984 條。另外，由于喀斯特充分發(fā)育，大氣降水、地表水、地下水轉(zhuǎn)換明顯，又形成了密集的地下河網(wǎng)，長度大于2公里的地下河達1130條，并且形成了5214個流量大于10升/秒的喀斯特大泉。

復(fù)雜的氣候 豐沛的降水

整個貴州屬于亞熱帶季風氣候，東半部在全年濕潤的東南季風區(qū)內(nèi)，西半部處于無明顯干濕季之分的東南季風區(qū)向干濕季明顯的西南季風區(qū)的過渡地帶。由于低緯度、高海拔、離海洋較近，加之山脈縱橫、河流交錯蜿蜒、地形地勢復(fù)雜，形成了貴州氣候的復(fù)雜性和多樣性。雖然大部分地區(qū)溫和濕潤，但山地、河谷的氣候垂直變化特別明顯。在冬季，由于北有秦巴山阻擋，南下冷空氣多半繞道兩湖盆地由偏北方向入侵，常在中部和西部的大婁山脈向烏蒙山脈東緣過渡區(qū)域形成靜止鋒。西部的威寧、盤縣一帶經(jīng)常處于鋒前位置，故冬季多晴朗天氣。而中部貴陽、東部銅仁正好處于鋒后，故冬季多陰雨天氣。在夏季，由于受副熱帶高壓控制，往往東部的思南、德江一帶連晴干旱，而西部卻暴雨頻繁。在副熱帶高壓北跳的同時，雨帶也隨之北移，所以許多地區(qū)總是旱澇交替發(fā)生。凡此種種，各地氣候差異較大。

從小環(huán)境看，由于山體、溝谷等地形地貌的差異，有非常明顯的山區(qū)小氣候現(xiàn)象。相隔很近的兩個地方，天氣情況可以完全不同，常常一邊是瓢潑大雨，幾百米外就是艷陽高照；山下炎熱無比，山上卻涼風習習；典型的“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大部分地區(qū)年均氣溫在11-19℃，中部貴陽市在 15℃左右，以威寧的10.5℃為最低，羅甸的19.6℃為最高。

貴州不僅是國內(nèi)降水量比較豐富的地區(qū)，也是年變率較小、變化穩(wěn)定的地區(qū)。貴州的年降水量分布總的來說是南多北少，山脈的迎風面多、背風面少。貴州省中部苗嶺東西兩端的迎風坡，是兩個多雨區(qū)。西區(qū)的黔西南州大部、六盤水市東部、安順地區(qū)西部，年降水量達1300-1500毫米，多雨中心在晴隆，多達1538毫米，為全省之冠。東區(qū)范圍稍小，包括黔南州東部的三都、都勻、荔波和黔東南州西部的丹寨、黃平、麻江，年降水量達1250-1350毫米，中心在丹寨，雨量達1452毫米。武陵山東南迎風坡的銅仁、江口、松桃是次多雨區(qū)，年降水量有1050毫米左右。大婁山北坡的道真、正安及烏蒙山西坡的赫章、威寧等地是省內(nèi)的少雨區(qū)，年降水量只有850-1050毫米，其中以赫章的854毫米居全省最少。80%以上的地區(qū)年均總降水量為1100-1300毫米，除西部高原的威寧縣陰雨天氣較少，被稱為貴州的“陽光之城”外，其余各地陰天天數(shù)一般每年超過150天，長年相對濕度70%以上。所以貴州有“天無三日晴”的諺語。

海進海退的地質(zhì)變遷

貴州在距今 9.8 億年、5.8 億年、2.8 億年、2.3 億年、1.6 億年前，多次經(jīng)歷了海進海退的過程。海進時形成海相沉積的可溶性碳酸鹽巖，海退時形成陸相的砂頁巖，同時侵蝕可溶性巖石，多次的海進海退使得地表千瘡百孔。如今貴州的地層分布與地勢也形成一定的規(guī)律，地勢是西高東低，而地層是東老西新。梵凈山頂?shù)哪⒐绞⑷f卷書可以追溯到 14 億年前最早形成的江南古陸。整個黔東地區(qū)震旦、寒武、奧陶、志留各系皆有，黔南以泥盆、石炭系為主，黔北以寒武、志留、二疊、三疊各系較發(fā)達，而黔西以二疊、三疊系分布最廣。這就給貴州的喀斯特發(fā)育奠定了基礎(chǔ)。由于喀斯特充分發(fā)育，淋溶與地下溶蝕強烈，在化學溶蝕與物理崩塌雙重作用下，地形破碎、山高坡陡、成土速度慢、土層薄、土被多不連續(xù)、地表滲漏強、臨時性水分虧缺嚴重，導致現(xiàn)實生產(chǎn)力低、生態(tài)環(huán)境穩(wěn)定性差、敏感性強、環(huán)境容量小、土地人口承載力低，極易產(chǎn)生水土流失形成石漠化?？篂?zāi)承災(zāi)能力弱、植被遭受破壞難以恢復(fù)等一系列不利于生態(tài)環(huán)境改善和農(nóng)業(yè)持續(xù)發(fā)展的脆弱性特征，使貴州成為世界上生態(tài)較脆弱地區(qū)之一。

四山八水的生態(tài)框架

從生物多樣性角度看，自三疊紀以來，貴州就結(jié)束了海浸的歷史，高等陸生種子植物有了相對穩(wěn)定的發(fā)育環(huán)境，使貴州發(fā)育歷史較為古老的孑遺植物和特有植物比較豐富。加之特殊的地質(zhì)地貌條件，許多物種逃過了第四紀冰期的大滅絕，而冰后期南方物種又向北移，形成極繁雜的區(qū)系組成。但總體上貴州植被具有明顯的亞熱帶性質(zhì)，組成種類繁多，以熱帶及亞熱帶性質(zhì)的地理成分占明顯優(yōu)勢。有維管束植物8491種，種子植物6000余種，其中有國家重點保護植物71種。有許多如桫欏、銀杉、珙桐等古老孑遺種，以及梵凈山冷杉、輻花苣苔、銀杉、喙核桃、單性木蘭、異形玉葉金花、白花兜蘭、貴州金花茶等 280 多種貴州特有種子植物。動物種類也極為豐富，有脊椎動物1053種，其中有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90種，是黔金絲猴的唯一分布地，也是豹、云豹、黑葉猴、黑頸鶴、白頸長尾雉、紅腹錦雞、白鷴的重要分布地。承載這些珍稀動植物及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正是貴州的山、水、林、田、湖，四山八水（烏蒙山、大婁山、武陵山、苗嶺和烏江、赤水河、牛欄江、北盤江、南盤江、紅水河、都柳江、清水江）及南部的喀斯特丘陵成就了貴州的生物多樣性。

烏蒙山，“貴州屋脊”的生態(tài)奇觀

烏蒙山脈橫亙在貴州的西北高原，平均海拔2000米以上，海拔2900.6米的小韭菜坪是貴州省的最高點。在小韭菜坪靠近山頂?shù)哪切┚薮蟮氖瘔K，記錄了遠古時冰川留下的痕跡，仿佛可以聽到厚厚的冰層下被推動的巖石摩擦的聲音。在韭菜花盛開的8月，漫山遍野的韭菜花把整個韭菜坪裝扮成花的海洋，紅色的花與綠色的葉子交相輝映，隨著山風一浪一浪地向前推進，看得人眼花繚亂、流連忘返，隱約還可以嗅到韭菜那特殊的香味。也許是高原氣候的原因，這里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剛剛還是藍天白云，一陣山風過后，雨霧就可能籠罩了整個山頂。在這種特殊的氣候條件下，除了低矮的杜鵑樹就是特有的水城玉山竹，其他樹木難以生長。在寬廣的高原上看不到其他樹木，都是野草和各種開著的花，然后就是極為茂盛的泥炭蘚，一層層一堆堆，像厚厚的氈子鋪在這里。盤縣、關(guān)嶺、興義的巖石里埋藏著世界上發(fā)現(xiàn)的年代最早的古三疊系中統(tǒng)地層海洋爬行動物化石，距今已有 2.4 億多年。這些化石以魚龍為主，有貴州龍類、海龍類、混魚龍類，還有鱗齒魚、肋鱗魚、龍魚等，對研究三疊紀時期海生爬行動物的演化、古生態(tài)和海洋環(huán)境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應(yīng)了那句“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的話，像牛棚梁子、娘娘山這樣一些臺地的邊緣，都可以見到一道道瀑布從山頂瀉下來。爬到山頂卻找不到明顯的水面，那是由于高原上的泥炭蘚、金發(fā)蘚等具有很強的保水能力，能吸收自身重量 20余倍的水，將大氣降水包在身體里，慢慢釋放出來，還可以將潮濕空氣中的水汽變成水滴。這一層泥炭蘚就成了一座看不見水流的天然水庫，使烏蒙山成了赤水河、烏江、北盤江、南盤江和牛欄江的水源。各水系呈放射狀流向四方，就像大地的血脈，撫育著各種各樣的生靈。生活在烏蒙山區(qū)的彝族人認為，天神阿俄署布開天辟地后，世上空空蕩蕩，于是天神從天上取來3種大樹種在地上，從此才有樹木。因此樹木是天神贈與人類的禮物，是不能隨意砍伐的，這樣就有了對樹木的崇拜。雖然今天在高原上看不到成片的參天古木，但遠古時的大樹痕跡仍可發(fā)現(xiàn)。在半山的洞穴中和山頂?shù)恼訚傻乩?，都發(fā)現(xiàn)有直徑達2米的陰沉木。巨大的陰沉木是何時沉入地下的，還不得而知。

大婁山，高山河谷間的寶貝

赤水河與烏江從烏蒙山走來，連接起了烏蒙山與大婁山的關(guān)系。赤水河是貴州目前唯一沒有被筑壩阻斷的原生態(tài)河，而烏江是貴州北部的大動脈。大婁山脈控制了整個貴州北面，平均海拔在1500米左右，高聳的山峰與深切的河谷讓這里的地勢異常險峻。主峰筍子山海拔1788米，清晰可見的山脊向四面延伸，站在峰巔上俯瞰，群山盡收眼底。這一區(qū)域生態(tài)系統(tǒng)復(fù)雜、生物多樣性豐富，不管是西面的赤習水丹霞地貌，還是北部的柏箐黃蓮喀斯特臺原；不管是東部麻陽河、四野屯深切河谷，還是中部的婁山關(guān)、茅臺鎮(zhèn)，每個地方都各具特點，都是貴州的驕傲。銀杉、楠木、黑葉猴、紅腹錦雞……這里的寶貝數(shù)不勝數(shù)。

婁山關(guān)的懸崖絕壁之上古木參天，那古樹的樹枝斑駁，藤蘿纏繞，就像一幅幅水墨丹青。山上分布的各種各樣的竹子如方竹、箭竹、苦竹等形成了茂密的林下植被，難怪有一首《憶秦娥·婁山竹》描寫這里的竹景：“舉目看，婁山翠竹迎風站。迎風站，扎根泥土，青山為伴，何俱狂風與嚴寒。送別冰雪笑云淡，高峰亮節(jié)，千古人贊?！鄙钋械纳焦扰c高聳的山峰既是雄關(guān)漫道，又是很好的隱蔽場所，也才有了毛澤東四渡赤水的神奇用兵，從那首《憶秦娥·婁山關(guān)》中仿佛還能聽到戰(zhàn)馬嘶鳴。赤水河在這一段與酒仙結(jié)緣，茅臺酒、董酒、珍酒、習酒、郎酒都產(chǎn)自這里。特殊的山里氣候養(yǎng)育了特殊的發(fā)酵菌群，造就了遠揚美名的美酒。

武陵山， 孑遺物種的避難所

一條烏江將大婁山脈與武陵山脈隔在兩邊。武陵山從張家界走入黔東北，平均海拔1300米左右。武陵主峰梵凈山號稱“貴州第一名山”“武陵第一峰”，最高海拔2572米，是烏江與沅江的分水嶺。高峻的山勢和龐大的山體，形成了“一山有四季，上下不同天”的垂直氣候特點，動植物分帶明顯，保存了世界上少有的亞熱帶原生生態(tài)系統(tǒng)。被譽為“世界獨生子”的黔金絲猴就只生活在這里，與之相伴的還有梵凈山冷杉、珙桐等古老植物。

佛頂山屬武陵山脈次峰，最高峰海拔1869.3米，由于未受到第四紀冰川侵襲，成為許多古老、孑遺生物的避難場所。這里居住的仡佬族人每年二月初一要舉辦“敬雀節(jié)”，他們祭祀神鷹、敲響仡佬蹦蹦鼓、舉行斗牛比賽、對唱山歌、攔路歌、跳儺堂戲等，用各種形式來感恩大自然。

苗嶺，山峰與溝谷的秘藏

清水江串起了大部分苗嶺區(qū)域。苗嶺山脈孕育了黔東大地，最高峰雷公山海拔 2179 米，就像挺立在眾山間的豐碑。當?shù)孛缯Z稱為“方薅”，漢語意為雷公居住的地方，雷公山由此得名。《山海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說：“有宋山者，有赤蛇，名曰育蛇。有土生山上，名曰楓木。楓木，蚩尤所棄其桎梏，是為楓木?！薄对企牌吆灐肪硪话佟盾庌@本紀》中說，黃帝“殺蚩尤于黎山之丘，擲械于大荒之中，宋山之上，后化為楓木之林。”如今想象不出涿鹿激戰(zhàn)的場面，只有那些被視為神木的古楓尚存，胡子蛙、禿杉與之相伴。

月亮山屬苗嶺在南段的余脈，地跨黔桂兩省的榕江、從江、環(huán)江、荔波、三都、融水六縣。主峰海拔1490.3米，相對高差1100余米，山體雄偉高大，溝谷切割深長。尾斑瘰螈、桫欏是溝谷常見的珍稀物種。

斗篷山主峰海拔1961米，是苗嶺山脈的南段主峰，為黔南境內(nèi)第一高峰，地跨都勻、麻江、貴定三縣境。因形如巨大斗篷而得名，山體巖石由泥盆系白云巖和石英砂巖構(gòu)成，經(jīng)過千萬年的剝蝕，形成如今峭拔聳秀、巍峨奇峻的山勢。斗篷山層巒疊嶂，溝壑深幽，樹繁林密，溪潭交錯。植被完好，有楠木、紫木、香樟等古樹。密林中的溪流是娃娃魚、水獺的棲息地。山麓一帶的清塘茶屬高山云霧茶系，香醇爽口，回味持久。

生態(tài)精華背后的哲學

黔靈山以明山、秀水、幽林、古寺、圣泉、靈猴而聞名遐邇，是真正的“城中之山”。大羅嶺海拔1396米，是貴陽中心區(qū)第一高峰。整個區(qū)域峰巒疊翠，古木參天，林木蔥蘢，古洞清澗，景致清遠，自古是貴州高原一顆璀璨的明珠，有“黔南第一山”的美譽。在發(fā)展與保護的博弈中，保存著城市中的一片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不僅古樹蔥蘢，人與猴的和諧相處也成中國一絕。

南部的喀斯特石山區(qū)，從九萬大山、十萬大山的名字就能聽出其地貌的獨特。一座座圓錐狀的山峰，造就了“中國南方喀斯特”的美境。居住在峰叢洼地間的布依族和苗族都有一套與自然相處的法則，他們少有擴張心理，繼承著計口而耕的傳統(tǒng)，靠刀耕火種為生，每家人都只種夠維持自己生計的土地，不會向大自然過多地索取。他們的山歌里傳唱著“一棵樹上一窩雀，雀鳥多了都難活”的生態(tài)理論。

責任編輯/韋榮華 任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