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西藏

柳江子

（一）

再也不會有拉薩河水在夢的邊緣上流過

再也不會有守夜的風搖晃記憶的巢穴

聽任離別的繩索 勒進肌肉

這粗獷中原始的風貌

這神秘中頑強的生靈

禿頂?shù)娜荷?廣袤的草原

狂烈的風暴 呻吟的雪崩

交織著高原深紅色的夢

驚醒著黎明

沿著日暮走去

沿著虛空走去

沿著結(jié)塊的歲月走去

趁希望在河水中沐浴

抓住它 裝進我的背囊

（二）

那條流向遠方的河流

那為生存而疲于奔波的牛羊

都似這黯然的幽光

破碎了艱澀的往昔

殘余了微茫的希望

廣告牌的虛假

被認可的商標

都似冰天雪地中的我

轉(zhuǎn)動災難的石磨

獨立種植 期待收獲

種種臆想做成空白的紙箋

構(gòu)造一堵直立的墻

那么風箏般的我的形象

如秋風中的落英

需要再次塑造成功的

只能是再度的 踽踽獨行

（三）

離別是燃著的導火索

引爆了 突兀著希望的石崖

走來的我

沿著一道血痕

又走去了

冬眠的時刻已經(jīng)到來

在床橫臥 引發(fā)無數(shù)幽默

談笑間

一條縫隙

把我領(lǐng)入一個神秘的谷地

去欣賞

殘跡猶存的歲月

恍惚若現(xiàn)的迷離

（四）

整個的夜

都滲透了思鄉(xiāng)的切切

欲跨一匹馬馳去

誰知它把我掀落在地

不 是昨天浮光掠影般的沖擊

把我遺忘在一個角落里

睡眠中圓睜的雙眼

任憑歸去的信念打轉(zhuǎn)

窗外月光如銀

混同我這欲歸的心

在家鄉(xiāng)的夜空 久久回旋

夢的真實

夢的可塑

都像門外不能平靜的河流

在心之灣拋出一條曲線

繞成一個很大的圓

記憶的枷鎖

如冬天屋頂上的鐵皮

無聲 冰冷 不傳情

告別了 西藏

曇花一現(xiàn)似的經(jīng)歷

像午夜偶然響起的汽笛

回聲悠長

敲打一兩點雨滴

濕了心扉

（五）

再也不會有強烈的日光

再也不會有分享寒冷的面包渣

那個凍結(jié)的日子讓它消失

那個驚醒的黎明

不再驚詫

無法跨越的那段距離

無法到達的天涯

卻又咫尺

褐巖上爬滿綠色的青苔

冰雹和石礫

嬉戲著這片凈土的純真

古跡 煥發(fā)著陽剛之氣

現(xiàn)代的文明 是虛掩的陰柔

（六）

再也聽不到高原風的嗚咽

再也沒有透明無色的夜

陪我俯身細語的月光

將轉(zhuǎn)移一個地方

依舊在萬籟俱寂中伴我進入夢鄉(xiāng)

那個肆虐的雨季 迷蒙了所有的光束

綠色的窗簾上 不會再有蜻蜓停歇

就這樣告別了高原

就這樣告別了西藏

就這樣在冬日里

聚攏了回歸的日期

嚴寒掃描著斷開的橫切面

目光游蕩在云彩的臂膊間

攜帶輕飄飄的行裝

覓住生命閃光的又一瞬

拱頂?shù)淖呃葹槲掖蜷_了門

晨曦已經(jīng)降臨

責任編輯：子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