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舊鞋

李露琪

一雙舊鞋，懶洋洋地靠在白色的墻壁上，奶奶走了過來，抱住了鞋子。在夕陽的余暉中，好像一幅畫。這畫面讓我再次想起了爺爺……

以前，我對這個地方印象不錯，因為爺爺是我閑暇時的好玩伴。每當他因玩游戲時速度過慢而氣得直跺自己破舊的綠鞋時，我就更加樂不可支。

但我很快就不那樣覺得了——沒有什么原因，是因為這里總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蒼蠅比我在家里見到的要多得多；至于環(huán)境衛(wèi)生……不用說了，叫你在那兒待會，保準終生難忘。我之所以那時不喜歡爺爺，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他腳上的舊鞋。

我常常想：這鞋看起來又舊又丑，為什么爺爺那么寵它，干嗎不扔掉？

那一年，爺爺81歲，我7歲。

第二年，他拄上了拐杖——整個人顫顫巍巍站不穩(wěn)，這種狀態(tài)別說跑，走都困難。他整個人也變得安靜，不過依舊那么古板——媽媽扶他時，他只是擺擺手，不說一句話。

他也還是一如既往地護著那雙破爛玩意兒，奶奶多次勸爺爺把舊鞋扔了，爺爺依舊不肯，還與奶奶吵架——我心中的厭惡感愈發(fā)濃烈。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個執(zhí)拗的老頭。

這一年，爺爺82歲，我8歲。

又是一年，爺爺擺脫了拐杖，坐上了輪椅。沉重的暮氣更加濃了，他瘦得皮包骨頭，如那些垂死的普通老人一般。他的外貌變化挺大，但有一樣沒變——固執(zhí)的個性。那雙讓我作嘔的破鞋依舊穿在他的腳上，奶奶也不再勸他。

爺爺想讓我推輪椅，帶他去外邊看看，而我總是一笑帶過。后來奶奶出面，我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了。

一路上，我推著那重擔，忍著他滿口的口臭——我快崩潰了，為什么叫我干這種苦差事？可表面上卻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兒。

一路上，爺爺似乎興致很高，一路東瞧瞧西看看，時不時還看著他的破爛“寶貝”，真是不“忘本”??！

后來，他在途中跟我說，這雙鞋可是他當兵時的寶貝，只要穿著它，他就能活在那些過去的美好時光里。

我點了點頭。

這一年，他83歲，我9歲。

又是春夏秋冬，世事無常的一年。葬禮上，所有人靜悄悄地各干各的事，除了奶奶在流眼淚。

爺爺入土后，大家表面很快釋懷了，只是藏在心中的痛苦之情久久難以平復(fù)。

一切安定。只是，我經(jīng)常會望著那熱鬧酒席的空位發(fā)愣。那雙鞋子被奶奶擺在墻邊，她沒再說過要扔掉它。

這一年，我11歲。

名師點評

本文以爺爺?shù)囊浑p舊鞋子為主線，通過時間的推進，慢慢道出了爺爺寄托在那雙鞋子上的思念，以及那段難忘的歲月。本文主線貫穿整篇文章，條理清晰，情感充沛，情節(jié)跌宕起伏。末尾處，小作者點出這雙鞋子也成了他思念爺爺?shù)呐f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