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克·吐溫《哈克貝恩歷險記》中的幽默與諷刺

王迪

【摘 要】馬克·吐溫是一個世界聞名的幽默大師。在馬克·吐溫的眾多著作中，《哈克貝恩歷險記》無疑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部小說。作品將幽默與諷刺相結(jié)合，通過細膩的心理描寫，極具特色的語言描述，向讀者展示了一幅熱愛人民，追求自由的畫面，表現(xiàn)了強大的藝術(shù)魅力。

【關(guān)鍵詞】馬克·吐溫；《哈克貝恩歷險記》；幽默與諷刺

一、馬克·吐溫幽默與諷刺風格的產(chǎn)生與衍變

19世紀60年代是美國幽默文學的興盛和繁榮時期。這個時期的幽默文學作品都具有令人喜聞樂見的幽默形式，受到讀者的歡迎和追捧。但是其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這些作品中思想內(nèi)涵往往缺乏深刻性，大多只是一味的取笑和逗樂，有時不免有嘩眾取寵之嫌，這就使得幽默文學作品出現(xiàn)了一種思想性和藝術(shù)性相背離、幽默性與諷刺性相脫節(jié)的尷尬局面。

作為一個卓越的幽默諷刺藝術(shù)家，馬克·吐溫將自己的創(chuàng)作植根于19世紀的美國鄉(xiāng)土文學、口頭文學和幽默文學的沃土之中，并承擔起幽默文學與嚴肅文學的雙重重擔。隨著生活閱歷加深，馬克·吐溫對美國表面繁榮掩蓋下的社會現(xiàn)實有了更清醒的認識，他開始在作品中探討一些深刻的社會問題，這個時期是馬克·吐溫創(chuàng)作的黃金時代，也是他在繼續(xù)觀察社會的基礎上加深對美國的政治制度、生活方式、思想情操的思考和探索時期，尖銳的諷刺和無情的揭露是這一時期作品的主要特點；反映了他對社會認識的進一步深化。其作品的基調(diào)也由早期的幽默樂觀轉(zhuǎn)為無情的揭露和辛辣的諷刺，筆鋒更加犀利，諷刺更加激烈，幽默諷刺中批判的成分增強了。作品生活畫面的廣闊和人物形象的確立，反映了作者藝術(shù)技巧的更加成熟，更具有魅力，更為豐富多彩。這個時期他創(chuàng)作的作品主要有長篇小說《鍍金時代》（1873）、《湯姆·索亞歷險記》（1876）、《哈克貝恩歷險記》（1884）、《傻瓜威爾遜》（1894）和兩部歷史題材的作品《王子與貧兒》（1881）、《亞瑟王朝廷里的康涅狄格州美國人》（1889）等，還有一部比較重要的短篇小說集《百萬英鎊及其他新作》（1893）。1884 年，作家發(fā)表了他的代表作《哈克貝恩歷險記》。

二、《哈克貝恩歷險記》與馬克·吐溫的美國式幽默

（一）馬克·吐溫如何看待幽默

馬克·吐溫的《哈克貝恩歷險記》通過一個兒童的冒險故事對浪漫主義的創(chuàng)作手法進行了諷刺性模仿，將浪漫主義的主要特征有意識地凸現(xiàn)出來。馬克·吐溫的幽默是非常有名的，這一點在《哈克貝恩歷險記》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xiàn)。哈克貝利是美國的一種野生植物，馬克·吐溫為什么要用這種植物的名字作為小說主人公的名字呢？又為何以密西西比河作為整個故事的背景呢？荒誕不經(jīng)的故事也許會為人們帶來快樂，然而，那卻是短暫的。如果馬克·吐溫的幽默只是為了逗人發(fā)笑，給人帶來一時的快樂，那么在今天的世界文壇上相信也不會有馬克·吐溫的大名。正如他在自傳中所說： “40年前，我在公眾面前一直是一個職業(yè)幽默作家的形象。當初和我一樣的幽默作家有幾十個，后來他們都消失了，原因就是他們只是為了逗樂而幽默，而這是不可能長久的。如果幽默是不請自來，我就在布道時幽默一下，請相信我，我不是為了幽默而去布道的?！?[1]140從馬克·吐溫的言語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他所追求的是一種幽默諷刺的風格。如果非要對馬克·吐溫的幽默作一個透徹的詮釋，那就讓我們引用馬克·吐溫自傳中的一段話來說明問題吧： “有人說，一部小說純粹是一部藝術(shù)作品，如此而已。在小說里，你絕不要布道，絕不要說教。也許小說就是這樣，但幽默并非如此。幽默絕不可以教訓人自居，以布道自居，可是如果要永傳下去，必須兩者兼而有之?！?[2]330-331

（二）幽默諷刺在《哈克貝恩歷險記》中的體現(xiàn)

馬克·吐溫的幽默諷刺在《哈克貝恩歷險記》這部小說中主要是通過作者的語言和對人物思想變化的描寫來體現(xiàn)的。在《哈克貝恩歷險記》中最讓人發(fā)笑的是哈克的調(diào)皮搗蛋，最讓人同情的是黑人吉姆的不公正遭遇，最讓人痛恨的莫過于“國王”和“公爵”對老百姓的欺騙和訛詐。也正是這些使哈克這個窮小子對他們產(chǎn)生了鄙視，表現(xiàn)出了他的正直、善良、富于同情心的一面。而作品的強大藝術(shù)魅力是通過這個正直善良的哈克解救黑人吉姆的曲折經(jīng)過和哈克復雜的心路歷程來表現(xiàn)的。作品描寫了當年邊疆拓殖者的下一代對民主社會的追求，也描寫了黑奴的覺悟過程和被解放的過程，這些方面的描寫可以說是震撼人心的，重大主題與幽默諷刺的藝術(shù)手法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我只覺得自己那么卑鄙，簡直想伏下來親他的腳，求他收回剛才的話。足足經(jīng)過了十五分鐘，我才鼓起了勇氣，在一個黑奴面前低頭認了錯，并且從此以后，對此從沒后悔?！边@是哈克的內(nèi)心表白。太卑鄙了，恨不得用嘴親親他的腳，這是作者用夸張的藝術(shù)手法來描述哈克后悔時的心情。隨后運用“足足”、“鼓足了勇氣”、“向一個黑奴”等這樣的字眼來說明一個白人向一個黑人道歉是多么困難的事，從而暴露出當時美國的種族歧視觀念是何等的根深蒂固，也由此可見作者用詞是多么尖銳?！拔业牧夹膹奈业男睦锷科鸬幕鹪絹碓酵胶髞?，我對自己的良心說： ‘別再怪罪我吧——還來得及呢——一見燈光，我就劃過去，上岸，去告發(fā)他。于是我馬上覺得滿心舒坦，很高興，身子輕得像根羽毛似的。我所有的煩惱也都煙消云散了”。在這一段話中，作者引用了“煽起的火越來越旺”、“滿心舒坦”、“羽毛似的”、“煙消云散”等一系列的詞語，表達哈克的興奮心情。哈克真的會因為出賣了吉姆而高興嗎？ 答案是否定的。作者之所以這樣寫，是利用正反顛倒的藝術(shù)手法來產(chǎn)生強烈的喜劇效果，來諷刺蓄奴制帶來的根深蒂固的影響?！拔艺J真考慮了一分鐘，并且是幾乎屏住了氣考慮的，然后我對自己說： ‘那好吧，就讓我去下地獄吧?！边@段話在馬克·吐溫的《哈克貝恩歷險記》中可以說是非常著名的，人物的思想變化最為明顯，頗具戲劇性。救人總歸是好事，也就根本談不上下地獄之說。作者用這種幽默、不切實際的口吻生動地描寫了哈克高尚情操的最終勝利。

三、《哈克貝恩歷險記》對浪漫主義的諷刺性模仿

（一）浪漫主義的三大特征

《哈克貝恩歷險記》被認為是美國所有現(xiàn)代文學作品之根源，并不僅僅是因為其內(nèi)容方面的道德寓意，小說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也為后來的美國現(xiàn)代文學創(chuàng)作開辟了新的天地。作者利用一個簡單的歷險傳奇故事對浪漫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進行了諷刺性模仿。浪漫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主要有三大特征：第一，塑造令人向往的形象；第二，安排出人意料的情節(jié)；第三，采用夸張的手法?！豆素惗鳉v險記》的創(chuàng)作完全體現(xiàn)了這三大特征。

（二）浪漫主義在《哈克貝恩歷險記》中的具體體現(xiàn)

總的來說，浪漫主義的形象不是生活中人的直接表現(xiàn)，而是作家愿望中的人的表現(xiàn)，他們不是生活中的真實形象，而是一種虛構(gòu)的形象。小說中年僅十三四歲的小男孩的腦袋，讓人不覺驚嘆。這樣，具有較強邏輯性頭腦的小哈克形象讓人不得不感覺到作者主觀意識的介入。哈克在歷險過程中常以青草為床、藍天為被，出逃時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什么都沒有拿，似乎歷險中不會有天氣冷暖的變化，他本人也不會受到冷暖的影響，可見哈克的歷險具有一定的理想性。哈克不是生活中的人的直接表現(xiàn)，而是作家愿望中的人的表現(xiàn)，哈克是作者塑造的自己向往的形象。浪漫主義的典型形象有自然的、自覺的理想性，典型是最完美的形象顯現(xiàn)，典型是在理想的指引下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者筆下的哈克可以為尋求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放棄一切世俗安逸，義無反顧地冒險。他歷險路上哈克所表現(xiàn)出的應付環(huán)境游刃有余以及逐漸改變的種族歧視觀都證明了哈克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小英雄。哈克是作家自覺塑造的浪漫主義的典型形象。作者對浪漫主義的諷刺性模仿，展示出即使在個性化的多元化文化社會里，不管一個事物如何神秘，它也即將失去其不確定性和秘密。

四、其他學者對馬克·吐溫及《哈克貝恩歷險記》的評價

我國學者大都在分析作家的幽默特色的同時，指出這種幽默的價值：“馬克·吐溫不是博人一桀的滑稽小品，盡管幽默通常是引人發(fā)笑的。他的幽默是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的幽默，因而極具價值，發(fā)人深思；他的幽默是建立在真實生活基礎上的幽默，所以是真實的、給讀者以人生的警覺和啟迪的幽默。”推崇此書的人很多，也很有地位。美國詩人艾略特說：“《哈克貝恩歷險記》是馬克·吐溫的許多書中一本惟一稱得上杰作的書?！边@句話言外之意可能有看輕作者其他作品之嫌，然而無論如何，他對作者這部書非常欣賞。他接著說，這部書“像其他偉大的想象的作品一樣，能給與讀者任何他能從他那里得到的東西。”“馬克·吐溫寫了一部遠比他自己所能了解的程度更為偉大的書?！薄罢l能比奧德修斯更像希臘人？或者比浮士德更像德國人？比堂吉訶德更像西班牙人？比哈克貝恩更像美國人？”美國詩人奧登說：“《哈克貝恩歷險記》是了解美國的一把鑰匙。”美國小說家海明威在他的《非洲的青山》序中說：“整個現(xiàn)代美國文學都來源于一部馬克·吐溫的叫作《哈克貝恩歷險記》的書。這是我們最優(yōu)秀的一部書，此后還沒有那本書能和他匹敵?！薄豆素惗鳉v險記》的語言代表著真正的美國風格，“豪威爾斯將馬克·吐溫稱為‘美國文學上的林肯。這句話也許可以這樣理解：林肯解放了黑奴，吐溫把作家從束縛他們的書面語體中解放出來”。[3]

五、結(jié)論

馬克·吐溫之所以能把幽默運用得那么圓熟自然、成效卓著，關(guān)鍵是在于他對社會生活有著較好的發(fā)現(xiàn)和較深刻的認識以及較強的把握。他從自己所接觸到的社會的人和事中，發(fā)現(xiàn)幽默是人類共有的天性，是美國民族值得繼承和發(fā)揚的傳統(tǒng)；他的經(jīng)歷又使他認識到幽默是無處不在，無時不有，只要密切聯(lián)系生活、善于發(fā)現(xiàn)生活，幽默的源泉就永遠不會枯竭。馬克·吐溫說： 人類雖然很貧困，受權(quán)利、金錢、信仰、祈禱和迫害的欺騙，但沒有一樣東西當?shù)米　按笮Α彼緹o需編造幽默，只須將生活的幽默加工出來就足夠了。[4]

【參考文獻】

[1]孫遜.馬克·吐溫與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M].北京：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11.

[2]馬克·吐溫著 朱攸若 譯.馬克·吐溫自傳[M].浙江文藝出版社，2011.

[3]紀寧編.外國文學名家名著評析[M].遼寧教育出版社.1986 年 10 月

[4]論馬克·吐溫小說中的幽默與諷刺.云得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