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燦興
【從八旗共采到帝室私利】
產(chǎn)于奉天、吉林、高麗等地的人參稱“遼參”,又稱吉林參、高麗參,以野生者為貴。中國古時最重上黨參,至清代,由于清室崛起于遼東,遂使遼東人參地位倍增,為參中王者。遼參產(chǎn)于深山人跡罕至處,采參時,必糾合數(shù)十數(shù)百人,攜帶糧草弓弩器具而入。山中到處是參天大樹,不見天日,沿途要砍松枝燒火作標記。往往要在山中行上十余日,深入千余里,方有參源。
女真人一直將人參當作珍寶,嚴禁漢人、朝鮮人進入產(chǎn)參地區(qū)采參。明憲宗成化元年(1465年),東寧衛(wèi)軍民前往遼東采挖人參時,被建州女真所傷。至皇太極登基后,更是嚴禁采參。天聰三年(1629年),清軍在新城地方,遇到東江毛文龍派出的采參軍民,“殺百余人,生擒千總三員以歸。”
至清室入主中原后,人參既是宮廷日常使用的補品,也是賞賜給大臣的重要物品。宮廷日用的人參,存在內(nèi)務府廣儲司茶庫中。每逢皇帝出巡時,也攜帶一定數(shù)量的人參,隨時備用。使用人參有嚴格的等級,四等及四等以上的人參是專供帝后食用或是配制御藥之用。至乾隆帝時期,五等以下人參主要用以賞賜官員、變價出賣及一般入藥。
清代宮中,妃子們常將人參含在口中,慢慢融化,據(jù)說可以美容駐顏。此外,人參還被用來入藥、泡酒、熬湯,制成藥丸甚至是藥膳等,通過各種形式發(fā)揮人體滋補功能。對于皇帝的寵臣,賞給人參,既示恩寵,以讓臣子滋養(yǎng)身體,更好地為皇權效力。
康熙十九年,大臣魏象樞生病,康熙帝賜給人參及參膏,又命內(nèi)侍前去詢問飲食如何。蔣廷錫在康熙朝備受寵幸,曾得到康熙帝欽賜的宅院。到了雍正朝,雍正帝對蔣廷錫的信任更是無以復加。雍正十年冬,雍正帝一次性賜給蔣廷錫人參12斤。乾隆十三年,乾隆帝賜給在金川前線指揮戰(zhàn)事的傅恒人參3斤。在清代諸帝中,道光帝堪為最摳門者。道光十八年,道光帝想念起致仕十幾年的老臣黃鉞,一算明年就是他90歲生日,特賜給人參八兩,命其子到北京領取。道光帝又降手諭云:“知卿原不假參苓之力,聊伸眷念耳?!睋搁T皇帝舍不得多給人參,還要找點理由。
入關前,采參的特權被八旗貴族控制,“原定八旗分山采參制,彼此不得越境”。對于立下大功的文臣武將,清廷準其入山采參。崇德八年,清太宗下令,立下功勞的將領,“準令其部下自行采參”。到了順治五年,下令停止大臣采參;順治七年,停止宗室探捕東珠、貂鼠等物。
此后東北各地所產(chǎn)遼參,每歲除進貢給皇室使用外,只有宗室內(nèi)親王、郡王、世子、貝勒、貝子等,可以遣人去按照定數(shù)采挖??滴醵晁脑拢型豕扇送挡蓞?。康熙帝責令嚴加查處,將涉案的鎮(zhèn)國、輔國二公罰俸二年,家奴寧二等處死??滴跞?,明確了宗室每年可派往關外刨參人數(shù)及人參數(shù)量。爵位最高的親王,每年可派140人,采人參70觔;爵位最低的奉恩將軍,可派出15人,采人參七觔半。
康熙朝以后,隨著人參資源的萎縮,對于八旗貴族采參,控制日益嚴格?!鞍似旆值兀接锌彰?。宗室派遣的采參人員,除非深入千里,否則根本采不到參。于是,康熙帝下令,八旗貴族“一律停采”,此后只有皇室專享采參之權,人參也成為帝室私利。
為了防范私入產(chǎn)參地區(qū)偷采人參,順治朝時,清廷開始搭建柳條籬笆墻,至康熙朝方才完工。柳條墻南起遼寧鳳城南,經(jīng)新賓東北至開原北,又向西南折向山海關,稱老邊;從開原東北至吉林北,稱新邊。柳條籬笆墻長達千余公里,設置邊門二十,由官兵守衛(wèi)。千里籬笆墻,只為防偷參。這條柳條籬笆,也給東北帶來了個別稱——“柳條邊外”。于是乎,“千里風煙重大漠,柳條邊外暮蕭蕭”之類邊寨詩屢屢出現(xiàn)。柳條邊之外,清廷還在參山隘口、河道渡口設置卡倫(清代的哨所——編者注),或于歇山之年入山搜查。
【官參局壟斷的暴利】
清代皇室用的人參,主要通過打牲烏拉進貢、招商采參、八旗士兵采參等途徑獲得。
打牲烏拉衙門配備有參丁約三百人,“國初定額,年交官參三千兩,每一牲丁,令交納一斤八兩”。若多交一兩,賞毛青布一疋,少交一兩,鞭責十下。乾隆十四年,因為參源枯竭,當年打牲烏拉只交了835兩。乾隆十五年,經(jīng)過奏準,打牲烏拉采參丁三百名停止采挖人參,改編為十二珠軒,負責采集東珠。對于打牲烏拉衙門來說,采參只是其諸多事務中的一小部分,并不是特別重要。對清室來講,打牲烏拉衙門進貢的人參只是一小部分,通過招商采參等途徑,皇室可以獲得大量高品質(zhì)的人參。
康熙五十三年,此年清室決定招商包辦采參事務。商人購得參票后,或轉(zhuǎn)讓出賣,或招攬人進山采參。招商采參實際效果并不好,康熙六十一年時被叫停。雍正年間一度鼓勵滿八旗兵丁、包衣牛錄,領票入山采參。但在采參時,管理混亂,各行其是,不久即告停止。雍正八年,皇商范玉、范清注父子自告奮勇,愿承包參務,此后連續(xù)承包十三年,每年雇傭三萬余刨夫入山采參,獲利無數(shù)。到了乾隆年間,乾隆帝眼紅采參的巨大利潤,以皇商“唯圖自身獲利,不能誠心放票”為由,停止皇商辦理參務。
清廷在盛京、吉林、寧古塔等處,設立官參局,負責發(fā)放參票,辦理人參事務?!邦I票曰攬頭,挖參曰刨夫”,每張參票,攬頭可以攜帶一定數(shù)量的刨夫入山采參。領取官方發(fā)放的參票后,采參者可以入山采參。所采集到的最好的山參,上交給內(nèi)務府,如遇到“大枝山參”,專供皇帝使用,不拘時段,可隨時進貢。
通過控制人參開采及貿(mào)易,清室獲得了巨大利潤。如乾隆二十五年,實放出參票六千余張,每張收官參六兩,共收參三萬六千兩,當日北京參價,參一兩售銀四十兩,則收入在144兩左右。所得人參,均交內(nèi)務府,“其每票所收參六兩,仍解交納內(nèi)務府,以作抵補之項”。
人參生長周期較長,面對著采參者的瘋狂采挖,人參資源逐漸枯竭,前去領取參票者也漸漸減少。乾隆五十四年,官方放出參票五千張,實際上只有2300張被人認領。為了鼓勵人們?nèi)ゲ蓞ⅲ逋⑻岣邞{票入山的人數(shù)。乾隆九年以前,每張票可一人入山,之后改為每票三人或四人。超過參票規(guī)定的人數(shù),額外多帶的人手,稱為“黑人”。每個購買參票的,都希望多帶人手入山,可多挖少交,于是大量“黑人”涌入山中采參。
乾隆二十五年五月,三姓地區(qū)還發(fā)生了黑人暴動。三姓即依蘭地區(qū),清初居住三姓赫哲人,故而依蘭又名“三姓”。康熙三年,在此地設三姓城,雍正十年,設三姓副都統(tǒng)衙門,管理黑龍江、松花江、烏蘇里江、庫頁島及鄂霍茨克海海峽,是吉林三邊(三姓、寧古塔、琿春)之一,三姓、寧古塔屬吉林將軍管轄。
乾隆二十五年,清廷規(guī)定,每張參票定為五人,可攜帶五馱,每人發(fā)給腰牌一枚,準帶六斗口米。購買參票的攬頭,實際上攜帶的“黑人”人數(shù),從十余人至百余人不等。此年發(fā)出寧古塔參票322張,吉林水陸參票155張,但實際人數(shù)達七千余人。三姓副都統(tǒng)命令補辦參票,聚集起來的“黑人”們一起鬧事,將官參局人員打傷,又手持棍棒、斧頭,包圍三姓副都統(tǒng)衙門。三姓副都統(tǒng)手中只有三百兵丁,沒法應付,只好妥協(xié),發(fā)放腰牌。
清律規(guī)定,偷參隊伍,規(guī)模在百人以上,偷采參在五百兩以上,為首者擬絞監(jiān)候,為從者照例處罰。所帶之人不滿百名、所收之參不滿五百兩者,為首杖一百,流三千里;為從減一等。至于流放之地,還特意規(guī)定,糾集人數(shù)在四十名以上,人參五十兩以上,“人犯發(fā)云貴兩廣煙瘴地方。”
如果并無財主出資支持,系臨時烏合之眾,或各出資本,或受雇偷采,或只身濳往挖參者,俱按其得參數(shù)目處罰。得參“一兩以下,杖六十,徒一年;一兩以上至五兩,杖七十,徒一年半;一十兩,杖八十徒二年;一十五兩,杖九十,徒二年半;二十兩,杖一百,徒三年;二十兩以上至三十兩,杖一百,流二千里。每十兩遞加一等,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為從及未得參者,各減一等。代為運送米石者,杖一百。私販照私刨人犯減一等治罪”。
很多偷采者被定為死刑,但刑部在秋審時,往往從寬處置,將其釋放,康熙帝對此大為不滿,認為是在縱容偷參者??滴跷迨甓拢滴醯巯轮I,令將刑部秋審時寬免的偷采人參犯人,割斷腳筋,“若將此等人犯割斷懶筋,不能復可為盜私刨人參,則惡犯亦知警矣?!贝撕笮滩孔裾罩甘?,將為首私刨人參者,割斷兩腳腳筋,為從者割斷一腳腳筋,使其終生殘疾。
清廷的酷法,不能阻止采參的浪潮,直隸、河南、山東、山西,大江南北的窮困勞力,紛紛涌入東北采參。每年三四月間,大量人口入山偷采人參者,至九、十月返回時,死于饑寒者不知幾何。雖然如此,很多人無懼死亡,前赴后繼。采參者都是窮人,被貶稱為“窮棒子”。因為人參又稱“棒棰”,前去東北挖人參,稱為“放山”或“挖棒棰”,而挖參者都是窮人,由此產(chǎn)生“窮棒子”這一稱謂。
與中國類似,毗鄰東北的高麗,也稱其國內(nèi)的窮賤者為棒子。棒子最初指涌入關內(nèi)的非法采參者,隨著大量的山東流民涌入,又稱其為“山東棒子”。
【酷法禁私人貿(mào)易】
清代出現(xiàn)了所謂的“飛參”團伙,由非法參商雇傭,專門從事私參運輸業(yè)務。這些人員被官方稱為“飛參惡棍”,皆是身強力壯之徒,夜行晝伏,運送私參。運輸途中,如遇巡邏官兵,先以銀兩買路,收買不成則揚言以命相搏,“巡兵壯丁畏彼兇惡,多有得銀賣放”。
為了發(fā)揮巡查人員的積極性,清廷規(guī)定,山海等關巡查士兵,如搜出人參等物,士兵可獲得人參總重的二成,作為獎勵,其余八成收入官府。如有搜查不力導致私帶過關者,將負責官員照失察例議處,巡查人等照“不應重”律治罪?!安粦亍甭桑鸽m無明令禁止,但依照道德要求及對皇權的忠誠,必須作為的事。觸犯“不應重”律,杖八十。明知故縱者,則負責人枷號一個月,杖一百。受賄私放買賣人參者,計贓以枉法從重發(fā)落。
戶部曾奏定章程,山海關值班官兵,拿獲私帶人參,量在十兩以上,應將該犯解送到刑部審辦。在操作之中,查出大量攜帶十兩以上人參者。人員運送京師,往來費時費力,滋生無數(shù)弊端。同治十一年改定,販賣人參在百兩以上者,方送交給京師刑部申辦,其余均就近查辦。
對一般平民而言,出關時,利用各種機會,攜帶少許人參返回家鄉(xiāng),或可以孝敬雙親,或可以賺點小錢。此類攜帶少許人參的案件極多,導致很多平民被捕入獄。
光緒二年十二月,山海關查獲濟南府章邱縣人王集先,衣服包裹內(nèi),搜出人參一包,重五兩,被交給臨榆縣知縣趙允祜審訊。據(jù)王集先供認,本人靠鐵匠手藝謀生,此年三月前往沈陽東山地方打鐵。有熟識的朋友徐弓匠,托他打了一把小刀,贈給他一紙包人參。王集先老母已84歲,就準備將人參帶回去配藥,給老母治病。在進入山海關時,被查出攜帶人參,王集先自稱:“今蒙審訊,實不知人參犯禁,也沒私販的事?!彪S后王集先被移交到盛京將軍衙門審判。
此類私下攜帶少量人參,為親人治病者,與販賣牟利者有較大區(qū)別,但清廷在審判時仍予以較重處罰。道光十三年間曾有判例,孫萬資攜帶三兩二錢人參,準備給雙親服食,在山海關被查出。判決結果是,“應依偷刨人參一兩至五兩,杖七十,徒一年半,私販減一等治罪。例于私販應得杖六十,徒一年罪上量減一等,擬杖一百”。
清代皇帝在統(tǒng)治時,口口聲聲,以孝治理天下。可當民眾為了孝,攜帶少許人參時,卻又遭到惡法的懲戒。為了私利,皇帝壟斷人參的開采與貿(mào)易,又以各種惡法,來打擊民間私帶私用人參。孝也罷,法律也罷,仁義道德也罷,只不過是維護皇帝私利的遮羞布罷了。
不但限制國內(nèi)民眾挖參,清廷還多次頒布禁令,嚴懲禁朝鮮人入境采參?!盁o價遼參貴髙麗”,由于地理上的便利及采參所帶來的暴利,朝鮮人私下進入中國采參者頗多,由此也引發(fā)了諸多跨國糾紛??滴醵哪辏逋⑴汕怖粘ьI官兵,前往長白山調(diào)查,繪制長白山、鴨綠江地圖。此年八月,中方繪制地圖的官兵,行至三道溝地方時,碰到越境偷采參的朝鮮人韓得完等28人。雙方爆發(fā)沖突,朝鮮人用鳥槍,將勒楚等人擊傷。
為處理此事,康熙二十五年二月,康熙派護軍統(tǒng)領佟寶前往朝鮮,會同朝鮮國王李焞共同審理此案,最后擬定,韓得完等28人,俱擬立斬,約束不嚴之咸鏡道節(jié)度使等人分別予以降職、革職處罰。朝鮮國王李焞,罰銀二萬兩。中方為了顯示寬大,又改將韓得完等為首的六人處以斬立決,余22人從寬免死,減等發(fā)落。同時,朝鮮嚴禁平安、咸鏡兩道民眾持有鳥槍,并停止內(nèi)外人參貿(mào)易。
【人工培育參也是罪】
隨著連年過度開采,野生山參越來越少,但清廷卻嚴禁民間栽培秧參?!耙悦缫浦舱?,為秧參。”在清室看來,人參是上天賜予之物,地靈所產(chǎn),民間栽培的秧參效力既差,又混亂天地靈秀。清廷規(guī)定,不許民人栽培秧參,凡被拿獲者,“與偷參人同罪”。但在關外,私下栽培秧參卻是屢禁不止。
嘉慶朝之前,關外人參資源比較豐富,人工種植雖不多見,但已開始出現(xiàn)。嘉慶朝開始,山參資源日漸枯萎,開始出現(xiàn)大規(guī)模人工種植秧參。人工栽培的秧參,成長周期短,形狀、大小、顏色與野生人參沒有大的區(qū)別,沒有經(jīng)驗者很難區(qū)分。由于二者真假難辨,一些商人將秧參作為野生人參,交給官參局。官參局官員得了賄賂,視若無睹。
嘉慶十五年,此事暴露。經(jīng)過內(nèi)務府聘請的專家鑒定,盛京進貢的遼參中,有六成是秧參,吉林則有九成是秧參?!笆⒕┧牡纫陨蠀⒘?,內(nèi)亦有秧參二斤。吉林四等以上參三斤二兩,大枝參十兩,竟全系秧參。”
嘉慶帝大為惱怒,下令將吉林將軍秀林及承辦人員,送交刑部處理。嘉慶帝親自召見秀林,加以責問。秀林自我辯解稱:“選參時只挑選根枝壯大,顏色紅潤者,不知道這是秧參?!奔螒c帝當場發(fā)怒,指責秀林,辦理參務十六年,竟然不能分辨山參與秧參,下令將秀林革職,派人至吉林詳細調(diào)查此案。最后查明,吉林將軍秀林以假亂真,侵吞參務銀三萬余兩,被賜令自盡。對于專貢給皇帝的大枝山參,嘉慶帝特意指示,有自然最好,如果沒有,據(jù)實稟報也沒有關系,只是不可作偽。
內(nèi)務府之中,庫存人參較多。而人參又不能長久保存,日久天長之后,必然腐爛。對于庫存過多的人參,自康熙年間開始,由內(nèi)務府出面變賣。在南方,交給兩淮鹽政、江南三織造處及粵海關變價銷售。在京師,則由崇文門稅關售賣。正是手頭有人參資源,江寧織造曹寅患瘧疾后,能大量服用人參。以至于康熙帝告誡他:“此病與服人參有關,不可再服。”
除了商人出售外,清廷還準許京師內(nèi)的王公大臣,購買一定數(shù)量的人參。乾隆十一年,內(nèi)務府決定:“將應賣參斤,王等準買十斤,大臣等準買三斤,六品以上官員準買一斤,俱向銀庫交銀領參。”京師中,官參價格高昂,往往有價無市,得了官參的官員無不欣喜若狂。嘉慶帝時期,還特意將內(nèi)務府中庫存的人參低價出售給大臣,相當于變相的官員福利,借此提高積極性。道光二十八年,曾國藩尚在翰林院當窮翰林。此年其祖父生病,曾國藩花了高價,從市面上購買遼參寄回去。此時曾國藩級別不夠,買不到內(nèi)務府中的官參,大嘆所購人參,“并非佳品”。
到了清咸豐年間,經(jīng)過二百多年的大規(guī)模開采,人參資源已經(jīng)基本枯竭。清廷對于人工栽培人參,又持強烈的排斥乃至嚴禁的態(tài)度。為了保護野山參,清廷一度頒布歇山養(yǎng)參的政策,可民間卻不管這些。朝廷一歇山,民間“黑人”就大量涌入偷采。到了咸豐年間,東北采參業(yè)基本停止,此后每年也就發(fā)放幾十張或者幾百張參票,以供皇室之需,人參也不再是清皇室的重要經(jīng)濟來源。
雖然人參資源日漸枯竭,不過皇室還是能弄到上品的人參。光緒六年八月,吉林將軍進獻老參二枝:“連根須長尺許,其色金黃,其紋多橫,其質(zhì)堅硬。嘗其須,味微苦,漸回甘,噙之津液滿口,須臾融化,真上品也。”正臥病在床的慈禧,服用了此二枝人參,據(jù)為慈禧診治的名醫(yī)薛寶田在《北行日記》中記載:“昨用人參一錢,精神頓健?;侍笊跸?,云:吉林人參頗有效,仍照用?!痹诖撕蟮臍q月里,慈禧對人參是越發(fā)鐘愛。慈禧晚年,每日都要噙化人參一錢,所用人參每日包好,交給太監(jiān)總管伺候服用。身體虛弱的光緒帝更相信西醫(yī),經(jīng)常使用西洋參與藥物配制茶飲進補。
(作者系文史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