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偉1954年生,長沙人。上世紀80年代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已出版《小城無故事》《像那八九點鐘的太陽》《白色鳥》《親愛的日子》《大號叫人民》等十余部小說、散文集?,F(xiàn)居長沙。
謝謝《中篇小說選刊》選載了《水流日夜》。這是2018年新年伊始,《上海文學》發(fā)表的中篇小說,也算是我的迎新之作。
小說寫的是男女之間的事情,庸常、瑣細、流俗,又并不跌宕起伏,但我以為,這些就是我們的日常。文學從日常中生發(fā),有選擇地描述,于是就成為故事。日常的無奈,也就成了文學的無奈,經(jīng)過了文學加工的無奈,便產生了獨特的意味。除了生活,人們還需要文學,就因為了這一點意味。因為這意味中,寫作者關照了人性的復雜和幽深,情感的生成與變化,并且他用他自己的感同身受,有溫度地撫摩了這一切。這就使得現(xiàn)實之上,有了一抹微光,如同夕陽的余暉投在了你的窗玻璃上,讓你回望時心頭一憬。
我對書寫中的傳奇抱有警惕,但對日常的敘事卻分外親切。長日如小年,我喜歡在日常中感受時間的那種水滴石穿的力量,它改變著我們,但又不易覺察,等到你覺察時,今日之我已遠非昨日之我,今日之事已遠非昨日之事。《浮生六記》里開篇引用蘇東坡的詩,“事如春夢了無痕”,亦就是說,在時間中,一切皆會過去,不復得返。但文學好就好在它記錄了時間,記錄了時間所悄然改變的一切,并使消逝成為永恒。對于改變,你是很難輕易作出價值判斷的。時間沒有對錯。它釀夢,然后又使之了無痕。其實文學是對時間的“無盡藏”。
我欣賞所有從容的敘事,就像是時間之水,從你的眼前緩緩淌過,你來得及看清楚一些物事人事,并生發(fā)感受。但從容是內心里最平靜的力量,這力量我沒有。
但我還是想盡其可能地從容敘事,不急不慌地講述我們的日常,以及日常的悲喜。文學作為無盡藏的時間之鏡,正可以照見我們正在改變中的面容。
再次謝謝《中篇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