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自選詩

胡勇，80后，清華大學博士后，教授、研究生導師。作品發(fā)表于《人民文學》《詩刊》《詩選刊》《北京文學》等，獲《人民文學》征文詩歌獎等，出版詩集《軒窗晨雨》《瀟湘夜雨》等。

成雙成對的彩虹

雨滴們在天空中匆匆行走了一輩子

難尋容身之處，也是漂族，北漂、南漂……

難以想象

短暫一停步，陽光一穿梭

彩虹，還成雙成對

兩個弧形彩帶的勾勒，虹，霓

漫步在的天穹上，回憶雨滴走過的路

成雙成對彩虹的姿態(tài)

永遠一個運動的姿態(tài)

天公手持雙虹當空起舞

而我手抱兒子樓下散步

發(fā)現(xiàn)彩虹的，不是我

是我懷里一歲半的兒子晨軒

他用手往天空指了指

登上彩虹之巔的，不是云

是那些彩虹似的夢

還有我晨軒充滿好奇的夢

彩虹，兩道，一道，消失

余暉，發(fā)出鼓浪的擂擊聲

慢慢消去，越發(fā)寧靜

一架飛機穿過

又一架飛機慢慢抬上天空

沒掉的是殘陽

沒不掉的是彩虹似的夢想

自然之墨

自然之墨染了溪流

又染山道

引來鳥兒優(yōu)雅地唱了唱

這夜幕之浪淹沒了桃李

又淹沒松樹

悄悄蒙住游子的眼

風漏在山谷間

與一棵方向樹盡情玩耍

夜幕淹沒了風

淹沒不了風語

沒有月，地稀少

成不了地主，卻占山為王

超逸的歸隱的山大王

人性，心態(tài)。返樸，清幽

夜幕淹沒了游子的路

淹沒不了游子的心路

燈在山間小屋閃爍

洞見。有一滴清泉下落時的清爽的感覺

燈傳出的是人影

點亮的則是一種情調(diào)

更是一種生活

高調(diào)過后的低調(diào)

花朵歡笑著開過湖畔的時候

地上種的草兒不見

為何？源自花朵對目光過多的吸引

忽略一株草的存在

是一種罪過

我拿草帽遮擋艷陽

草讓花朵攔住強光

高調(diào)自有高調(diào)的代價

低調(diào)自有低調(diào)的妙處

風的舞蹈

舞姿柔弱中帶點剛勁

一直在表演

也在觀看表演

流動的風，蹤跡印在花草間

風著迷于花草

花高調(diào)地露出頭享受著風兒的舞蹈

草低調(diào)地躲在花下聆聽風兒的歌唱

花某一天被風吹落

草終于高過花

忽略落花給草提供的營養(yǎng)

也是一種罪過

高調(diào)過后的低調(diào)

一種凄美的美

俯視，仰視，忽視

下雨了，熱乎乎的天空哭了

淚雨傾盆

人，有的散步，有的奔逃

各取其樂

或者各取其苦

雨停了，也熱乎乎的大地笑了

彩虹，在高處

浮云，也在高處

高處能勝熱，不勝寒

在俯視的同時，被仰視

但往往也被忽視

正如那只彩虹下的匆匆飄過的鳥

一雨一自然

碰到瀑布之時

雨也從天空墜下

高度與速度不一樣

溶了塵埃

同樣是水，感覺不同

碰到大雨之時

小河從山中流出

山里來，哪里去

匯集，跳一跳

也不知瀑布如何成就

更別提大海

雨中深藏著自然的秘密

樹木花草的手

把天空舉得太高太高

雨卻把樹木花草的手

打得太低太低

雨水在山中走動

腳步匆匆

水，大地與天空間輪回

湖，海，河，瀑，云，雨

起點與終點亦不重要了

怎么也戳不破自然法則

雨中自然

動，雨的法則

一只水鳥銜著荷花的夢遠行

一只水鳥銜著荷花的夢

遠行，遠行

一個目光緊跟著它

眼痛是難醫(yī)的病

水鳥展翅遠去

我腦海里揚起它的倩影

一只水鳥銜著荷花的夢遠行

頭也不回，頭也不回，

難道是我的視覺形成美麗的失誤

把這不遠處的湖面

當作它所要到達的天涯海角

還是栽一棵紅荷在心中，珍藏荷花的夢

盡情享受荷花的清香

懷揣荷花的夢和這只水鳥一同自由飛翔

此刻，生活變得如此淡泊

淡泊得一如這只水鳥銜著紅荷的夢遠行

流出的是一條神龍

空谷。汩汩，淙淙，潺潺

琴音陣陣而來……

溪水出簾洞

或柔弱或堅強，或退縮或前進

無窮無盡地訴說

也是一種對生活的渴望

水在獨行，在征途……

退也瀟灑，進也瀟灑

輕柔，悠揚，纏綿

三分脆弱，七分豪情

此刻，低頭獨行更是行

蝦兒己去，魚兒己走

懸崖一吐

流出的是一條神龍

席卷的是半個天地

霧不會長久，山也會變樣

霧中的山，朦朧

或因朦朧

貌似永不褪色的風景線，上線了

霧中的山，害羞

或因害羞

羞答答的婚紗照抬出，被圍觀了

霧中的山，趕緊潑墨渲染

不久卻將有太陽的光線透過，要下線了

霧不會長久，山卻依舊

山也會變樣，慢慢地……

詩篇打濕，羽化成仙

那樓一枕翠螺，就不知多少年

千余年或數(shù)百年，苦苦找尋史冊中一行字眼

劍，酒，茶，山，河，花，樓，月

以及金，玉

天地一樣蒼茫，樓里樓外

一聲長嘆：大鵬飛兮振八裔

那樓一望長江，就不知多少個月

萬余月或數(shù)千月，化作人世間一縷云煙

所有的垂釣，送客，游山，戲水

若相思一樣粘稠，樓里樓外

還有的閃電，鳴雷，煙霞，星光，紅日

以及爛醉，酒醒，樓里樓外

一聲嘆息：馀風激兮萬世

那人一離開，就一千兩百五十余年

也就一萬五千余月，四十五萬余天

仿佛就在昨天，就在這樓里

還有濕潤未干的詩篇

這里云澹水悠若練，鳴笛掃江面

所有的癲狂，豪放，孤獨，荒涼

以及狂歌

一場撈月，撈出一句：仲尼亡兮誰為出涕

詩篇打濕，羽化成仙

山中立夏書

從懸崖峭壁中出來

我和滿天的星星傻傻地眨著眼

還有一勾彎月在高山頂上掛著，偷笑

我站在一個山村

接受風的洗禮

天地人合一的最好詮釋，莫過于

抬頭望天而腳踩入水溝

接地氣

沒有一點夏的氣息

有的是春的余溫，甚至

偶爾還能感受到秋的涼意

夏在連綿不斷的山峰中藏得很深很深

翻開日歷才知

這天是立夏

在草原，無形勝有形

天，高，無形

草原，開闊，也無形

風吹，草沒有

我來得很不是時候

牛羊躲在哪里

發(fā)燒的太陽輕輕告訴感冒的我

兩月以后再來就好

這兒太容易讓人思考，揣摩

草原上沒有路

處處是路

有時，我真想躺下大睡一場

搶在草沒長出來之前

也不會對草有所傷害

無草勝有草，無形勝有形

我在這里仰望天空

枯死的草根似乎仰望我

在草原，忘了霧霾

忘了喜怒哀樂

我的心想裝下這片草原

裝滿流動的草原的血淚

沒有輪廓，只有無盡的思索

草原與云

烏云似乎要給沉睡的草原

一個激情的擁抱

連太陽嚇得都躲了起來

一點余光抹亮烏云的臉

將草原從酣夢中驚醒

擊碎所有的憂愁與煩躁

草原睜開多愁善感的眼

滿眼是烏云

滿眼是羊群以及或深或淺的車痕

滿眼是行人以及村莊

同一個天空不同的感覺

草原高不過山坡

但寬過山坡

草原高不過云兒

但承載云的淚水

喔，不僅是承載

是將云的淚水與草的淚水融合

誰說一場雨后的晴空會趕走所有的云？

草原成了云迷迷茫茫時的方向盤

云永遠留在草原的夢里

自然而然的世界

山不單是山

己在黑夜中躲藏

夜不單是夜

在睡夢中遠去

面對風中漸去的時光

山，夜

告訴我有關(guān)自然的某些什么？

夢中驚醒，煩擾的事此刻也遠行

一切在風聲后消逝

被夢追趕的生活

己被日子的手指頭撫平

自然而然的生活

藏于內(nèi)心的湖泊

如鏡，寵辱不驚

也匯聚著雨露和水草

寧靜，澄明

自然而然的世界

大自然中徘徊又徘徊

法則之下尋找靈趣

有時也圓潤而細膩

山，夜，湖。依舊

人漸漸長大

風聲漏在天地間

風吹向城市的懷抱

吹向某個年代

風步入歷史的進程，緩慢或急促

步入虛幻或真實的過程之中

河面的波紋告訴我風的形態(tài)

風，空氣流動的一個姿態(tài)

氣流在打架

沒有飛鳥

幾點云朵可憐巴巴地望著

風在大地與天空間的某個細節(jié)中

生長或消逝

霧霾期待風的驅(qū)逐

風聲漏在天地間

風努力將塵世間的塵埃掃干凈

留下空曠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