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明
很難想象,對于以前的小孩,尤其是小男孩,童年時光如果沒有蟲子相伴,他們,不,是我們,如何才能不無聊。
自然界的各種生靈和我們一同生長。自打記事起兒,老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棵葡萄樹,長大后不再愛吃葡萄,就是因為小時候吃得太多了。青澀的、剛熟的、熟透的、熟過的,一茬一茬地從盛夏一路吃到初秋。夏季的午后或傍晚,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乘涼,有時會有大青蟲從葡萄架上掉下來,蟲兒有的連著葉子,有的單槍匹馬。很快它會變成大蘆花雞的腹中美味,于是我時常會踩著房頂費勁巴啦地給大蘆花雞捉大青蟲,將珍貴的戰(zhàn)利品拋投給院中仰頭期待的母雞,看著母雞用爪子將蟲子撥來撥去,再用嘴叨來叨去,直至吞咽下去,我心中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偶爾也會犯壞,將大青蟲用報紙裹著裝進書包帶到學校,趁課間休息時偷偷地將蟲子放進某位平時跟自己作對的女同學的鉛筆盒里。結(jié)果自然是課堂上的一聲尖叫和后來班主任老師的明察暗訪,同黨奸細就會水落石出,寫檢查、找家長簽字成為那時男孩子童年記憶中的悲催“亮點”。
雨后院子的水泥地面上偶爾會有蚯蚓爬過,那是從葡萄樹根周圍的泥土中爬出來的,它們同樣會成為蘆花雞的美食,或者我們?nèi)h江邊釣魚的絕佳誘餌。
那時的我們不知道《昆蟲記》,更不知道世界上有個叫法布爾的外國老頭,我們只知道在我們的“昆蟲季”給自己找樂子。
為了捕捉雨后天晴中在低空飛行的蜻蜓,我們這群東北人的孩子會用鐵絲窩個圓圈綁在長竹竿頭上,拿著這個工具去房前屋后纏裹蜘蛛網(wǎng),將細細的蛛絲一層層地纏繞在鐵絲圈上。纏滿后再用手試試黏不黏,一切就緒之后就可以帶上此利器去粘蜻蜓了。在空中舞動粘網(wǎng),粘住蜻蜓瞬間的小確聿是對之前“織網(wǎng)”工作的最大回報。
在夏日的草坡田埂上逮螞蚱是另一件樂事,逮跟土顏色一樣的土螞蚱,應該是蝗蟲吧!也逮會磕頭的“大刀鐮”。綠綠的身子,像竹葉般的身體,用手捏住它的一雙大長腿,它便不停地磕起頭來,完全滿足了征服者的傲慢心態(tài)。
捉蟲中最富技術(shù)含量的當數(shù)粘知了,用黑橡膠或紅橡膠(自行車內(nèi)胎)熬制出黏膠襄在長竹竿子頭上,扛著竹竿來到路旁的樹林里就可以粘知了了。柳樹干上的知了最容易發(fā)現(xiàn),因為柳葉窄小,不易遮擋視線。
輕輕地慢慢地將竹竿尖頭對準樹干上的知了,穩(wěn)穩(wěn)地一粘,在知了一陣躁鳴之后,被黏膠粘著翅膀的知了就成了手中的玩物,摳摳它的肚子,讓蟬鳴在眼前響起,仿佛一首樂曲被彈了出來。如果需要曲名,那只能是《夏日昆蟲奏鳴曲》。
當深秋來臨的時候,蟲鳴蜻蜓舞的場景便會漸漸消失,葡萄樹上的大青蟲據(jù)說也化成了飛蛾,我沒見過這種飛蛾,或者說見過也不知它是大青蟲的化身。
不知道現(xiàn)在的孩子在野地中逮過蟲子螞蚱嗎?他們是否把蟬握在手中過?是否在夏季夜晚的路燈下逮過蝲蝲蛄?在河灘淺水的石頭下逮過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