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耳飾漫談耳飾的起源與佩戴

袁娜

安徽含山凌家灘出土薛家崗文化玉人

唐代閻立本《歷代帝王圖》著冕冠的皇帝劉秀，耳畔垂圓珠為瑱

The custom of wearing earrings originated from the Neolithic period. In the long history evolution, with the influence of ritual thought and social atmosphere, the ear ornaments as an independent decorative items have different development patterns and wearing customs in each period.It has developed from a wide range of characteristics in the early stage to the aesthetic choice of self-cognition. The advancement and promotion of technology also make earrings more diversified, and they complement the beauty of jade,which has always been favored and respected by people.

耳飾的佩戴習俗起源于新石器時期。在漫長的歷史演變中，隨著禮制思想與社會風氣的影響，耳飾作為一種獨立的裝飾物件在每個時期的發(fā)展形態(tài)和佩戴習俗也各有不同。從早期具有廣泛的時代特征，逐漸發(fā)展到自我認知的審美選擇，技術的進步與推動也促使耳環(huán)形制更加多樣化，與玉石之美相得益彰，一直以來備受人們的喜愛與推崇。

一、穿耳起源

耳飾是佩戴于耳朵之上的物品，從遠古時期開始，人們便知道用耳飾美化自己?！犊兹笘|南飛》描述焦仲卿妻用“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珰”來形容曼妙女子佩戴耳珰時光影流動的樣子。就目前所知，最早的耳飾種類為玦，且以玉玦居多，也有骨、石、瑪瑙和象牙材質。由于受到工藝限制，當時只能使用工具進行簡單打磨，這時產(chǎn)生了各種各樣的玦和珰。從墓地出土的玉玦來看，當時不僅有女性佩戴，成年男性和兒童也有穿耳洞的習俗。在夏商時期出土的陶塑和青銅頭像中，發(fā)現(xiàn)穿耳還多產(chǎn)生在神人和奴隸形象中，例如安徽含山凌家灘出土的中年男性玉人，兩耳皆有穿孔，玉人佩戴的正是耳珰，這說明當時耳朵穿孔已經(jīng)很普遍，且佩戴方式和佩戴風格都與今日相去甚遠。

二、耳飾的獨立發(fā)展

從耳飾分類上來說，主要有玦、瑱（又叫充耳）、耳珰、耳環(huán)、耳墜、丁香和耳鉗幾種。下面將一一列舉。

（一）玦、瑱、珰

原始社會的耳飾包括玦、耳珰和耳墜三類。玦出現(xiàn)在新石器時期，主要特征是形似環(huán)、有缺口，既可以直接穿過耳孔，也可以將缺口夾于耳部，或用繩子穿系于耳部，戴法多種多樣。玦在原始社會最為多見，在冶金藝術產(chǎn)生前，多以玉石為之，尤其蒙古人喜愛佩戴。“從史前開始，在蒙古人種的玉器文化中，玦飾分布最為廣泛，表現(xiàn)出他們對耳部特殊的癖好?！毕惹貢r期漢族地區(qū)的玉玦非常少，但在邊遠的云南滇國和廣州比較多見，并且廣泛分布在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

瑱是先秦時期的產(chǎn)物，玉質的瑱又名“珥”或“充耳”，起初用于充塞耳孔，與珰可作一類，在漢晉兩代最為流行。瑱既可直接垂于耳上，也可系于簪首，早年是男子冕冠上的佩戴之物，后來成為宮廷上層女性朝服的必配之物，稱為“簪珥”，在宮廷大肆流行。先秦至漢魏流行“男戴充耳，女戴簪珥”，佩戴起來可以時刻敲打耳朵，提醒人們謹慎言行，不可逾矩，起到警示的作用。

耳珰，指的是嵌入耳垂的飾物，以玉石和琉璃質居多，佩戴起來俏麗動人，主要出土于漢魏時期。《中國服飾名物考》中記載耳珰是漢代女性常用的一種耳飾，晉傅玄《有女篇·艷歌行》中的“頭安金步搖，耳系明月珰”便是漢朝非常美麗多見的琉璃耳珰；《漢書·西域傳》注：“琉璃色澤光潤，逾于眾玉”，其中大贊琉璃比玉還要美。珰的造型有收腰圓筒形、釘頭形狀和穿系珠珥型三類，一些中空的耳珰中心孔徑達3厘米以上，讓人瞠目結舌，從體積便可看出比今天的普通耳飾重很多，從造型上看，收腰圓筒像女性生殖器，寓意多子多福，進入文明社會后，被視作為權利的象征。（如圖4所示）

（二）耳環(huán)、耳墜

耳環(huán)泛指以金屬為主體材料制成的環(huán)形耳飾，早在夏商時期，冶金技術的產(chǎn)生使中原地區(qū)早已產(chǎn)生了青銅和金質的耳環(huán)和玦形環(huán)。耳環(huán)是常見的形制，通常以銅絲彎曲而成，一端壓扁作喇叭形，構思巧妙，現(xiàn)在看來也非常具有美感和審美辨識度。（如圖5所示）遼宋時代的耳環(huán)普遍帶有環(huán)腳，是一種新的樣式。宋代是耳飾大行其道的時代，首飾、服飾極盡奢華，就連配飾也非常精彩考究。漢族禮教和世俗的普遍接納促使耳飾繁榮發(fā)展，形制多種多樣。宋代詩書畫印一體，耳飾也受到文人書畫的影響，常以梅蘭竹菊、花葉、瓜果為題材，是市民階層享樂生活的真實反映。材質以金銀為主，富麗堂皇、崇尚奢靡，并且開始流行珍珠耳環(huán)。到明晚期，出現(xiàn)耳墜，上端為圓形，下面懸掛若干墜飾，走起路來來回晃動，盡顯女性婀娜體態(tài)，也更加活潑靈動、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與宮廷盛行的“排環(huán)”等形成明顯對比，在清代大肆流行。這時女性擁有更多自主權，佩戴什么樣的飾品是她們自主意志的選擇。

西漢末-東漢中期擰絲扭環(huán)綴葉穿珠式金耳墜

清代金累絲宮燈形耳墜

宋代金瓜果枝葉紋耳環(huán)

鑲鉆石珊瑚翠耳墜

明皇后一耳三鉗式珍珠耳環(huán)

元文宗像耳戴“一珠”耳環(huán)

（三）丁香、耳鉗

丁香是玦的延續(xù)，也是耳釘，非常小巧。清初李漁在《閑情偶寄·聲容》里說，女子佩戴耳環(huán)，如同丁香一般，有“飾耳之環(huán)，愈小愈佳，或珠一粒，或金銀一點，此家常佩戴之物?！边€戲稱“時非元夕，何須耳上懸燈？”將夸張的耳環(huán)比做懸在耳上的燈，十分風趣幽默。俗話說女子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便足見其在古人穿衣打扮中的重要地位。丁香的釘頭還可以鑲嵌珠玉，在富貴人家常用。清代流行“一耳三鉗”，一只耳朵可以戴三件耳飾，非常前衛(wèi)，后特指夾鉗的耳飾，也就是今天女性佩戴的耳夾，不用在耳朵上穿孔，在20世紀30年代的民國備受女性喜愛。

三、穿耳習俗的發(fā)展與變遷

進入文明時期后，穿耳洞與人們的禮俗觀念產(chǎn)生了很大沖突。從周朝起，人們特別注重身體的完整性，“不爪翦，不穿耳”是約定俗成的事情，從那時起開始嚴格抵制穿耳行為?！缎⒔?jīng)·開宗明義章第一》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成玄英疏：“夫帝王宮闈，揀擇御女，穿耳翦爪，悉傷其形”，說穿耳、剪指甲會傷害身體的全形。而修飾的言論有孔子“君子不可以不學，見人不可以不飾。不飾無貌，無貌不敬，不敬無禮，無禮不立”，孔子說人要講究儀表，人的衣著同樣要符合禮制，不合禮制就是沒有規(guī)矩。另外先秦時期還有一種叫做“貫耳”的刑罰，指以箭穿進耳朵，用來處罰違反軍法者。另外，漢劉熙《釋名·釋首飾》：“穿耳施珠曰珰。此本出于蠻夷所為也。蠻夷婦女輕浮好走，故以此（瑯）珰錘之也。今中國人效之耳?！彼灾苤撂频轿宕┛锥椩跐h族人的生活中一直是沒落的，歷史上遺留的耳飾也不多。

雖然耳飾的發(fā)展經(jīng)歷一波三折，但仍抵擋不住人們對它的喜愛，歷史上不乏對耳飾的溢美之詞?！度龂尽分兄T葛恪說：“穿耳貫珠，蓋古尚也”，點明耳飾在古代人配飾中的地位；曹植《洛神賦》“披羅衣之璀璨兮，珥瑤碧之華琚”，他用華貴的綾羅服飾襯托美麗的碧玉耳墜，自是一番盛景；宋人丘浚《贈羊太守》：“碧晴蠻婢頭蒙布，黑面胡兒耳帶環(huán)”將男子佩戴耳環(huán)的豪氣呼之欲出；元馬祖?！妒锛そ^句》：“翡翠明珠載畫船，黃金腰帶耳環(huán)穿”則體現(xiàn)了少數(shù)民族身著華服，佩戴耳環(huán)的豪邁與大氣。

四、結 語

耳環(huán)的產(chǎn)生與佩戴都與當時的制作工藝和社會開放程度有關，時代的進步、思想的開明是耳飾發(fā)展演變的決定性因素，而技術與審美的進步則是支撐它的內在因素。宋代是耳飾迅速發(fā)展、廣泛流行的時代，經(jīng)濟文明開放，商品經(jīng)濟繁榮，引發(fā)市民對世俗生活的體驗和享受，到了晚明時期心學普及，反對宋儒的禁欲主義與滿清貴族對繁縟裝飾的喜好，盛行耳墜，女性擁有了更加自主的選擇權。早在春秋戰(zhàn)國，耳墜的制作已經(jīng)很精美，足見古人的聰明與智慧。古代飾物富于變化的形制為現(xiàn)代耳環(huán)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設計靈感，自然界中的花鳥蟲魚和飛禽走獸都是取之不竭的素材。女性在佩戴耳飾時與自然巧妙地實現(xiàn)天人合一，與老莊和儒家思想不謀而合。進入晚清，耳飾的款式更是層出不窮，各有其特點與韻味，一度躍身成為社會風尚的方向標，也成為我們窺探當時流行文化的重要符號。

〔1〕李芽.中國古代耳飾研究[D].上海戲劇學院,2013.

〔2〕王嶸旭.新石器時期玉玦的造型分類及在耳飾中的運用[J].藝術科技,2017,30(05):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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